1.BOSS状态:朕还没睡醒,随便应付一下吧 “我们家明薇真美!若是以往你也像今天这样好好打扮一下,‘联邦明珠’该是你才对!听文英说你跟马夫人学这一个月的礼仪课效果卓然,明薇,今日晚宴上你绝对不能出半分差错。闵天桁大校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衣着讲究相貌英俊,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男子眉开眼笑地说道。 虽说是为了今日的晚宴而刻意哄少女,但盛装打扮后的少女那绝色的容颜确实也让他万分惊艳。 看着少女这极盛的相貌,男子胸中的自负膨胀爆棚。有道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她这样的美貌怎么怕闵天桁不动心,除非他不是男人!而闵天桁怎么可能不是男人,他可甚至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百倍!这不恰似神将吕布遇见了貂蝉、楚霸王爱上了虞美人! 在这个男人眼里,少女服从他的命令是和吃饭呼吸一样天经地义。少女唯一的靠山可不就是他,即使少女将要嫁给超级贵族闵家,但婚后还不是得依靠单家。 他将她抚育长大,从前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现在就是她回报单家一直以来的厚待的时候了! “明薇,我最爱的女儿,你继承了我的血脉,所以从出生到现在,单家一直让你享受着最上等的生活,精舍、美食、华服这些都是单家提供给你的;你受着最好的教育,便是你身上现在随便拿一件首饰,都足够普通家庭数年的开销。 “这些单家都不曾要求你回报过什么,就是四年前你选择去读一所公立综合大学,我也不曾阻止过你,甚至替你提供了大学期间所支出的一切花销。若非你出身单家,别说陇坤大学每年一笔巨大数字的开销,便是陇坤大学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男人用着深入骨髓的贵族式委婉细数着单家对少女的恩德。 陇坤大学,首都星乃至全联邦最顶尖的综合大学,在联邦版图如此庞大的情况中,边远地区甚至一个星球十几亿人每年只有一个录取名额。名声在外的有三大特色:师资极强、后台极硬、非考试通过则不予录取。 单明薇,四年前作为首都星地区的考生考入陇坤大学,因为入学成绩极为优异,获得四年陇坤大学全额奖学金。 陇坤大学奖学金,分两种,一种用于资助贫困学生,一种奖励最优秀的10%学生。前者学费全免,提供免费餐饮和免费宿舍,提供勤工助学工作;后者学费全免,提供单人宿舍,校内一切衣食住行的生活类支出限额内全报销,学习用品有一定金额补助,超过补助的在校购买仍有一定折扣优惠。 恰巧,单明薇大学四年内的花费从没超过奖学金的补助上限。 联邦法律规定,子女未满二十二岁,父母作为法定监护人,应承担抚养义务,并承担一切合理花费。 大学期间的开销,按照法律规定,应由父母承担。单明薇在此期间由父亲承担的花销为,零。 男人对此一无所知。 单明薇卧室里占地足有十几平方米的衣橱里塞满了一线大牌的最新产品。其中,二十三件衣服,包括衣裤裙袜鞋和一个手表,是一个月前购置的,使用年限多在一年以上,因为不合衣柜的档次而应被做垃圾处理,可惜被单明薇阻止,只能委屈价值百万的衣橱用其中二十个抽屉之一来承装。 “现在,你多么幸运,将嫁给闵天桁大校。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嫁给这样一个让所有联邦人为之疯狂的男人。 “明薇,你要记得你姓‘单’,你从出生时起就是单家这个家族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即使你嫁给闵天桁大校冠上了‘闵’姓,你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是‘单’。它永远不会消失。 “你和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到了闵家,单家还是和你紧密相连。等嫁到闵家,你要竭尽全力来回报单家。单明薇,那是你应当做的。” 刚结束礼仪课程的少女还穿着今晚宴会用的礼服佩、戴着全套的首饰,不仅看着美丽,重量也十分美丽。 教导礼仪课的马夫人一离开,男人便连分毫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少女,直接进来态度居高临下的告诫少女:不准忘记单家对她的恩德,不准忘记他因慈爱而对她的宽容,必须心怀感恩,回报单家。 只可惜他的慈爱甚至不能让他稍等片刻让少女换回常服。 自从男人进来伊始,看到的便是少女坐在高背椅中安静地翻阅着手上的书。他说了这么多,对他的回应是将这本书继续看了五页。 阳光被窗栏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柱射过空气落到地板上。太阳也不是愿意停歇的,光柱也跟着太阳转动,慢慢爬上少女宽大的裙角,而上面特殊材质的金丝绣成的花纹因此反射出淡淡的金芒。 这身裙子为突出少女在今晚宴席的主角地位,整体装扮得华美异常,宽大的裙摆上花纹极为繁复且装饰精巧。裙子与首饰是设计师独具匠心的配套作品,极为奢华典雅,却也容易使穿者流于庸俗。 令人惊奇的是,无论外表的衣着为如何,少女都能轻松驾驭。 少女本身的气度将外表的浮华完全压制住,即使穿着暴发户一般的衣服,少女却仍有一种令人感到安然的气场。 那是大隐于市,繁华中的清泉,仿佛回归了自然本真,有一种横卧山头田野漫看云卷云舒的超脱世俗的悠然。 但托了这身打扮过于庄严的设计的福,少女看着成熟了将近十岁。不过考虑到宴会的另一主角确实大了少女十多岁,这身打扮真也恰如其分。 男人从不担心少女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只是少女二十年来都住在外面这个事实确实有些不好办。 “你也莫要怪我这些年来冷落了你。你要知道,你母亲是我最爱的女人,她因生你而去世,这让我很难面对你。我也不想将你的母亲、我最爱的女人的死迁怒在你身上。加上这些年你慢慢长大,每当看到你,我简直就像又看见了你的母亲,所以我才刻意地避开你。 “可你要知道,我这是太爱你的母亲,太爱你了!我怕我会不小心伤害你才不得已将你推开。 “你的这双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当年你母亲就是在桥边的一回眸惊艳了我,这才有了你。” 男人用那低哑醇厚的嗓音谆谆细语,一双桃花眼认真地盯着单明薇,眸中波光粼粼,满含柔情。 光看这一双不必刻意就天生深情的双眸,就怪不得男人纵横花场数十年都不曾失败过。 只是,若是把这副深情的表情对着的对象,换成男人众多情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无半分不和谐。 他倒也真的不尴尬。 少女此前二十年的生活里,死了母亲,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他却有着迷之自信,认为少女此刻的冷淡不过是被稍稍忽略的女儿想借此机会吸引他的关注,求取他的怜爱。 为了消弭少女的芥蒂,男人可谓是倾力演出。男人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在他这样说话后毫无所动。 站在上帝的视角来看男人的举动,当真是十分荒诞可笑。 只因不曾将女儿养在身边,男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父亲,竟然把哄情人的手段用在亲生的女儿身上。 单明薇之母是他最爱的女人,这个不假。 因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爱,所以对单明薇母亲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就足以让她被称作是他最爱的女人。 单明薇之母品貌具优,但可惜出身微末;而男人虽然堪称内里人渣,可外部条件十分优秀,且是豪门独子。 就是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因难产而死去,得到的却只有他的一句“可惜了”。 “罗江宏关于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单物质经过三系旋绕运动后,经由巴士络连接器起复翻转转入暗物质通道可转换为伴行物质,后可连接双接机或……” “这个方程对应上一个世界是格德赫方程与三切合理论。根据宇宙空间特性不同应有所修改,所以,罗江宏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还可以进一步简化或直接修改。初步推断有31种方式,若追求效益最大化,可排除其中的26种,进一部计算不如使用实验证明……” “这男人真无聊……” 一边看书思考书上的知识、一边推导出远超出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理论、一边还在听男人说话,这对单明薇来说可以轻易做到。 不过,虽然研究此世界的宇宙真理能给她带来稍许愉悦感,但这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扭曲事实、毫无意义的话也让她感到厌烦。 对于男人一无所知地说着的破绽百出的话,单明薇没有打断或者进行反驳。 那是无意义的行为。 无论是指责男人二十年间不管不顾现在还想妄想让她给单家带来好处,还是强烈反对男人不顾她本人意愿让她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都是毫无意义的。 没能力反抗强大的敌人的人,言辞犀利又如何,就像是小猫挥着稚嫩的爪子,还幻想着自己是雄狮是凛然不可侵犯,可是敌人一只有力的手就能将这只小猫轻松压制。 而有能力反对的人,不屑于争口舌之利。况且这像种脑子已经变成烂泥人是不能理解他所认知的事物以外的东西。 “我母亲是双眼皮的杏眼,我是丹凤眼,看着是双眼皮是眼影的功效。我这双眼睛,和母亲可是一点不像。” 男人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单明薇的眼睛,发现确实是因为眼线看着像是双眼皮,且眼形和她母亲确实完全不同。 神祗是美德的代名词,崇尚真实而厌恶虚假,所以单明薇对于别人错误的认知总是忍不住出言纠正。 明明单明薇是丝毫不加个人感情、纯粹只是纠正他话中错误的话语,却被男人理解成她是在控诉他对她毫不关心、嘲笑他的错误。 男人瞬间被他脑补的内容气的深吸一口气,眼睛瞪若铜铃。坐久了家主之位的他不怒自威,犹如愤怒的雄狮一言不发地冲出房间,到了门口,他稍作停顿: “一笔写不出两个单字,你就算怨恨我又如何,单家倒了你也落不得好,外界都将说你是白眼狼、是毒妇!即使到了闵家,能帮你的也只有单家。你自己,好·自·为·之!” “……因为在真空半元领域中,异派的极值趋于无限大,故而任意形式的暗物质在三元极性转换器内经由范式压缩后,利用极性键旋转,可被能源异化器捕捉,用于C型机甲。” “长得还不错,可惜生起气来面色狰狞也不好看了。” 单明薇看着书想着,头也不抬对着门的方向说: “你倒是用一笔给我写一个‘单’字看看。” 并不是想不到这句话会被男人当成是挑衅,但事实就是事实。 从房间向外看,门外已经没人了,但单明薇却知道,星际人民的身体素质极佳,只要开着门,这点距离还不能让男人听不见。 在男人看来,这是一次话不投机的谈话。 在单明薇看来,男人的说话声与蝉鸣鸟啼无任何区别。 转眼间,金乌西沉,天空染上霞色之时,单家这个金碧辉煌如同城堡一样的房子灯火通明,从空中,从地上,四面八方聚来了各种款式的豪奢的交通工具。参加晚宴的这些人,无一不是联邦最上层的人物。 即使只是一个订婚晚宴,但因为其中一方是星际中的庞然大物闵家,就让这场晚宴变得意义重大! 2.BOSS状态:有点意思,陪你们玩玩 名义上是由于星际公民的强烈呼吁,实际上单家也考虑到需要宣传扩大影响力,所以整场订婚晚宴在星网上是实时直播的。 几十个蚊子大小的小型摄像机飞在宴会的各个地方。 坐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联邦民众虽然还在紧张期待联邦男神闵天桁的出现,但也禁不住被眼前觥筹交错,旖旎奢华的宴会吸引了注意。 少女贵妇的衣香鬓影,男士笔挺英俊的身姿,能够参与这场订婚宴的人无一不是在联邦一手遮云的大人物,而在联邦,越高层的人物相貌就越加出色。 联邦人数极多,评论区的留言几乎五秒就会生成新的一页,刚发出去的评论一会儿可能连自己都找不着,必须靠着智能搜索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由此也可见这次订婚宴关注度之高,超乎想象。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过去,总会引起不少人的讨论: “刚才过去的那是税务局的一把手吧,他竟然也来了?” “我男神最帅!” “刚才那个是税务局的李闻达,听说最近和新老婆闹不和了,这次带的女伴都是自己的闺女,传闻看来是真的,估计没几个月又得离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四个老婆。” “李闻达也来了?像这种离了两次婚的男人竟然还来别人订婚宴,呵呵” …… “单明薇怎么还没出来?强烈要求要看本人长相!” 这条留言一出,整个留言区画风就变了,开始聊起订婚宴的主角们。 不过对于单明薇这个人,民众基本都不怎么认识: “虽然单家也是豪门,但单明薇意外没什么名气呢。” “不管长的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家男神,果断黑,呵呵。” “一个综合大学的垃圾。” “大学读的是陇坤大学,据说还是全奖生,应该还挺优秀的。” “楼上怎么说话的,综合大学有什么问题吗?单明薇上的是陇坤大学,你考陇坤大学试试啊,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考不上我们陇坤在那里说葡萄酸的人了。” …… “有人是单明薇的同学吗?能出来说说单明薇是怎样的人吗?” 突然,整个评论区都停止了刷新,现场也有几秒的安静,因为联邦男神闵天桁到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啊啊啊啊啊!!!!!” 闵天桁长相极为俊美,身高腿长,呈现完美的黄金比例。体态匀称、肌肉饱满,也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眼似晨星,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留着利落的短发竟然不是很整齐反而显出一种凌乱的美感。他好看的嘴唇习惯性地抿着,眼睛半阖,所见之处气氛骤然凝滞。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透着一股红光,仿佛映照出了满是血液的战场。 他步伐不急不缓,似草原上的王者、一头威武凛冽的雄狮,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他身上的血腥之气虽然稍加收敛,但刻进骨子里的危险气息无法隐藏。 他就是活的战神! 从单家乃至整个联邦,任谁都无法事先预料到,那个有着有史以来的最强人类称号的闵天桁大校,基因匹配度最高的竟然是眼前这个过去毫无名声的少女!两人的相适度,竟然还是前所未有的96%! 这个匹配度数据和这个匹配结果,如果不是最具权威的国家基因评测中心给出的结果,联邦的人恐怕任谁都不能相信。 闵天桁大校的精神力与身体强度全部突破人类极限,达到理论上存在的三S的级别!而接下来的神经反应速度、耐力、爆发力、精准率等测试更是全部满分! 经过几百年的验证,一般来说,基因匹配后相适度在80%以上就是难得的佳偶一双,85%以上就是天作之合。 在此以前,基因匹配度的最高记录不过是91%的相适度,那就是闵崇森元帅夫妇。而他们的孩子闵天桁大校,体能指标刷新了联邦全部的记录,而他现在,还远未成长到极限! 故而联邦和帝国的人都在猜测,将来闵天桁和单明薇生出的孩子是否将像父亲闵天桁一样,不断打破父亲创造出的记录! 闵天桁从小就读军校,因为体能记录,自入校始起就大放异彩,吸引了全联邦的瞩目。而之后,他也从没让人失望,不断给联邦人民带来惊喜。 直到现在,他不过32岁就已经是大校军衔,差一步就能升到将级! 由此也可见,他那极高的身体天赋给他的仕途带来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闵天桁的事迹在联邦几乎无人不知,甚至在帝国也是上至白发老人下至黄发小儿皆耳熟能详。 单明薇与他相比则低调得多。 单明薇十岁时公民普测的成绩是双A,基因不过是一般的优秀水平。而其他的测试项目大概当时放弃了测量,全都没有成绩。 公民十岁时会将基本稳定了的基因录入基因库中,同时还要进行普测。普测除了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为必测外,其余的成绩随本人主观意愿决定是否测试。 必测以外的项目的成绩只有本人从事特殊职业,如入伍,才需要,且随时可以补测或者进行成绩更新。 选择不测量的人也没有什么。但作为闵天桁未来的妻子来说,没有成绩却似乎成了一项错误。 单明薇这二十年生命中,除了在大学录取考试中以极好的的成绩考入陇坤大学外再无令人瞩目的事迹。 即使考上陇坤大学拿着全奖,单明薇在所有同学的眼中她还是十分低调的。 从小到大她交友广泛,但和谁都不是特别要好,全是一毕业就不再联系的那种。 所以,当全联邦的人都在深扒单明薇的资料的时候,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愕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切说出单明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这场婚姻在从头到尾就是不公平的。 明明是因为闵天桁野性难驯,总是泡在最危险的战场对抗虫族的进攻、抵抗帝国的骚扰,闵崇森夫妇才和儿子商量着让他早点结婚。单明薇在此中没做出任何意思表示行为,完全是被动的。 但即使有人不喜欢这两人的婚姻,被黑的也只有单明薇。 闵天桁与虫族的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直到结果出来时,两人都不曾见过一面。 单明薇对于闵天桁的认知还处于大众的认识水平上,而闵天桁和闵崇森夫妇桌上已经摆上了单明薇从小到大、公开的不公开的、应该能查出来和不应该能查出来的所有资料。 单明薇在结果出来后的一个月被强令搬回了单家,一个月的生活内容只有高水平高强度的礼仪课。而闵天桁却在战场的第一线,肆意挥洒汗水,享受着战争,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订婚后,只要闵天桁不反对,他们就将结婚,而且闵天桁结婚后不久,一定将再次奔赴战场。 而单明薇能继续自己喜欢的工作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单明薇的理想职业是星际旅者,一个被认为社会地位低下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闵崇森夫妇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会在星际中流浪,甚至几年都联系不上。 —————— “单明薇在会场吗?” “男神好帅!舔屏的同时我不禁要问,单明薇多大脸,我男神都来了她还不出来!” “不知道男神会不会看上单明薇……” ………… 闵天桁的座驾一停下,就有女仆奔跑着上楼催促单明薇下来。 闵天桁刚步入会场中央,单明薇就从楼梯的转角处出现走了下来。 没见过单明薇本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张脸完美至极,简直是造物主呕心泣血做出的珍宝!她眉眼精致绝伦,黑发如瀑柔顺地贴在少女身侧;红唇不点而朱,鲜艳似血;皮肤莹润白皙犹如极品的羊脂玉;眼眸漆黑似墨,吸了人的三魂七魄,让人见之难忘。 宽大的裙摆完全遮住了脚面,然而向上看去,两侧自胯部开始向内收紧,直到腰际猛然收缩,惊心动魄地勾勒出的惊人纤细的曲线,那种感觉仿佛是在乐曲的结尾处突然奏出意想不到的激情篇章,却又戛然而止,令人久久回味。 再向上是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饱满的胸脯。 光是看这身打扮就能感觉出这场婚姻对单明薇的不平等。明明现在民风开放,但为了看起来配得上闵天桁以讨好闵家,就让她打扮的成熟,衣着也是分外保守。 莫说胸型完美的胸脯只露出了小部分,这身衣裙竟然还是极为复古有袖的样式,只露出了半截小臂。 也幸亏单明薇样貌极美,穿着这身在联邦会被吐槽为“老修女”款式的礼服也美得让人窒息。 猛然处于众多大人物的目光焦点,单明薇依旧神色泰然,这份悠闲的气度倒是令不少人好感大增。 如果基因匹配度很高,那么两个人即使事先不知道结果,相遇的时候也会有特别的感应。 闵天桁感受到自己忽然加快了的心跳,看着面色平静走向自己的少女,忽的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结婚的对象是她,似乎还不赖。 单明薇一出现,星网上又是一个评论高峰段: “卧槽,太美了!!!这双眼睛绝对没有做过,只有自然生成的才能如此的完美!!!!卧槽我已转颜粉了!!!” “颜粉+1” “单明薇竟然这么漂亮【目瞪口呆】就算只是花瓶,这么美我也认了!” “颜粉+1” “颜粉+1” …… 在众多直接或掩饰的目光中,单明薇走到了闵天桁面前,微微点头当作问好。 “闵先生好。听闻前线战事顺利,祝贺闵先生又获得一次胜利。”闵天桁看到单明薇微微侧头,“不知闵先生是否愿意移步说话?” 闵天桁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顶着现场以及星网众人暧昧的眼光走到了专门的谈话间,打开了透明的隔音罩。 闵天桁看到单明薇语气平静的问他,“不知闵先生是怎么看这场婚姻的?” 闵天桁看不出喜怒地看着她。倘若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住他这浑身的煞气而变得退缩。可单明薇却像是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危险,淡淡地看着他。 “那你有什么看法?” 面对闵天桁反把问题丢回来的行径,单明薇倒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没有感情基础之前,我拒绝与你订婚。” 3.BOSS状态:似乎挺有趣的 “在没有感情基础之前,我拒绝与你订婚。” 单明薇的神情仿佛在说“希望您在晚宴中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一样,竟然就是这么漫不经心地拒绝了闵天桁,这个联邦的万人迷男神! 闵天桁眉头轻挑,抬眼慵懒地将单明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个男人散发出的危险感,好似狮王抓住了猎物后打量这个食物可不可口。那种目光让单明薇身后仅仅被余光扫到的人后背骤然发僵,感觉到极强的威胁感。 收回目光,看着单明薇的妆容精致的脸,嘴角一勾失笑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线低沉,每个字都被慢慢地咬出。那是闵天桁极具个人特点的语调,慵慵懒懒,随性而威严。 受到闵天桁几乎称得上无礼地打量,单明薇依然态度大方坦然,没有任何怖惧之态,只是微微蹙眉,表现出被冒犯的微怒。 明明是从小没离开过首都星的温室花朵,甚至上的大学与军事也毫无关系,在他的气势之下竟然毫不退缩,甚至自然而然地将她看做和自己是同等地位的人,会为他不尊重的视线感到冒犯而生气。 想到自己观察到的,闵天桁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而非之前带着讽刺的嘲笑。这一笑,让他从令人望而却步的食人花变成了一朵绝色倾国的……食人花。 单明薇吗? 有点意思。 闵天桁是个高傲的人,但他不是不懂的礼貌的人。感受到她的不快,他就将自己的行为收敛了几分。 虽然大脑还是不断叫嚣着危险赶快撤离,但是却又本能的被那绝美的外表所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就是闵天桁。 不用说,星网上隐约看到闵天桁难得一笑的联邦民众们顿时又沸腾起来了! 然而因为隔音罩的质量着实不错,两人之间对话的内容并没有被录到。星网上的人只能看到两人进行“有爱”的交谈,而周围人都在用祝福(?)的眼光看着他们。 单明薇轻轻扫了眼停下和闵崇森元帅谈话,并且一起往这边走的单逸誉,认真地看着闵天桁。 “单逸誉自作主张和你们达成了订婚合约,请来众多贵宾来参加晚宴,将事情弄成现在这样并非我意。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在没有爱上你的前提下与你订婚。我不能保证我会爱上你,而订婚在法律上也是具有约束力的,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同意这次订婚。现在只看你的意思了,闵先生” “哼”闵天桁冷冷地哼笑一声,他也是真不明白她为何会拒绝他,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但直觉却让闵天桁觉得单明薇并不是用这种可笑手段的人。 “既然你坚持拒绝订婚,那为何还要我的意见?还是你想借此来让我对你做出保证? “不过,你难道以为你在今天拒绝了我,还会有机会和我,培养感情?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单小姐。” “我肯定会拒绝今日订婚,只是你的态度会决定我取消婚约的方式。” “如果你真的不想订婚,为何不在一开始就说服你父亲呢?” 闵天桁当然知道单逸誉是个汲汲营营的政治家,为了利益当然不会管女儿的意愿。闵家是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为了巴上闵家,一个女儿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他还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联邦第一强者!若非上天的玩笑,让他们基因相配,否则两个人绝没有机会在一起! 这么问自然是在为难单明薇。 当他是没脾气的吗? 总是被拒绝,他怎么可能没有火气! 然而又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单明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他问了一个傻问题。 闵天桁皱眉。 “婚姻行为和订婚行为只是当事人之间的事情,与别人的意愿无关。我为何要征求他的意见?他自作主张单方面向你们提出订婚的意愿,而你们却从来没向我确认过我的意愿。你们才真是奇怪。而且所谓的‘婚约’,竟然是在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的,这难道不可笑吗?” 单明薇明明只是正常的说着,闵天航却觉得她心里想的是:“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种常识性问题,不过我还是解释一下吧。” 同样被父母“包办婚姻”的闵天桁膝盖中了一箭。 闵天桁突然非常想笑。 这个人,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天真好还是说她傻好。 大家都知道法律明文写着“婚姻自由”,但现实中又有多少人是不能自由结成婚姻的呢。 明明想耻笑她的这种天真,可是看到她认真的脸庞,他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了。 眼前的人刚刚大学毕业,还没从学校的象牙塔里走出来,她是真的天真地认定了联邦的法律作为生存准则。 不知怎的,闵天桁心中一软。在联邦的边界和虫族搏斗,还要抵御帝国和其他势力的骚扰,战士们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给联邦的民众们一个纯净的乐土吗。 闵天桁垂眸看着单明薇浅笑,像是被驯化的猛兽收敛了自己的不羁。 “如果你不想订婚,那就将这次晚宴取消吧。” 单明薇没有去探知他的心理活动,自然不知道他误解了什么。她既不是天真也不是傻,她只是不能用世俗的心态来思考问题,她在用她的逻辑方式来做出行为。 “你这么说问题就好解决的多了。” 单明薇满意地点点头,关上了隔音罩,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正巧遇上了走了过来的闵崇森和单逸誉。 “闵元帅好。”单明薇颔首问好。 闵崇森对她称呼“元帅”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对她寒暄了几句。 另一旁的闵天桁则更简略,只是抬眼看了看单逸誉,十分漫不经心 “单先生”。 这句话看不出喜怒,单逸誉也不知道两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在他们面前,单逸誉对单明薇笑得眉眼慈祥,但单明薇却丝毫不理会,与以往一样不为所动。 四个人里三个人都聊兴淡淡,单逸誉凭借高超的交谈技巧,好歹没让气氛冷了下去。最后却也是坚持不住提出与众人登台,由闵崇森元帅宣布晚宴开始。 虽然他没说,但大家也都知道他的也要在那时宣布他们的订婚的消息。 即使冷漠如闵天桁,此时也不由得看了单明薇一眼,不过并未作停留就转回头去。 这一眼不知道被单逸誉脑补了什么,只见他笑意加深了三分。 闵崇森状似无意扫了一眼儿子,看不出什么意思。 而单明薇隐隐成了另三人关注的焦点,可她毫无所动,也仿佛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一件怎样轰动的事情似的,泰然自若地走在闵天桁身边。 闵天桁觉得自己都有点欣赏她了。 —————— “众位贵宾能够抽时间赶来,单某万分感谢。今日大家难得聚于一堂,作为主人,能让大家享受到一次愉快的宴会,那将是单某的荣幸。” 现在的科技极其发达,扩音器被做成米粒大小,自然不用像几千年前傻傻的举着话筒。不过联邦的人民身体素质强悍,即使不用扩音器,房内的所有人其实也能听得见台上的人在说什么。 单逸誉在聚光灯下笑得完美无缺,若只看外表的话,穿着华丽的礼服的单逸誉倒也真是人模人样。 “今日的晚会,有主要两件内容。一个是我们的闵天桁大校在前线取得大胜归来,至于具体的任务内容请允许我卖个关子,由闵天桁大校亲自来说。闵大校,这次的胜利你觉得会不会给你带来一个将官的头衔?” 单逸誉仿佛技术娴熟的记者,可惜闵天桁完全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对“准岳父”稍加辞色,轻描淡写的撇了他一眼,轻缓慵懒地说: “明天的新闻就会讲,具体情况属于军事机密。单逸誉先生不是记者,还是不要这么好奇的好。” 这么一下仿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让他很是下不了台。他恼羞成怒,不敢对闵家有所怨言,却是深恨单明薇这个无能的下贱胚子竟然没能迷住闵天桁,害得他丢大了脸! ——星网上—— “闵男神这么说自己的岳父好吗,明明是想同情单逸誉的,不过我为何笑的喷了出来233333333” “男神说得好,哈哈哈哈哈,老子看单逸誉那种心机man不顺眼很久了。” “男神这个脸打得漂亮!” “心疼单逸誉和单明薇【笑哭】【笑哭】【笑哭】” …… 民众对于城府深的政治家有着天然的厌恶。 ———— 单逸誉深吸一口气,勉强挂住脸上的笑容:“看来闵先生并不能透露他的任务,真是可惜。”单逸誉不清不痒的讽刺闵天桁,但一想到他说他像记者一样八卦,也说不下去了,只得匆匆换了个话题。 “除了闵天桁大校胜利归来之外,还有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闵天桁大校将和我的爱女单明薇在今日举办订婚仪式!”单逸誉用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他只不过是做一个主持人的工作提点一下今日晚宴的主题,然后就想将宣布晚宴开始的活动交给闵崇森元帅。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套路一下说了下晚宴的内容竟然就捅了大篓子。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的,不是桀骜不驯的野狼闵天桁大校,不是高深莫测的老狐狸闵崇森,而是一直被他忽视不屑的“花瓶”女儿单明薇! “没有订婚。”单明薇余光看到单逸誉猛然一惊,“我没有说过我要和闵天桁订婚。” “!!!!!!!!!!!!!!!!” 整个联邦炸了! 在场的人都是经过大风大雨的人,虽然十分的惊讶不过也都不现于外。 4.BOSS状态:让我睁开了一只眼 单逸誉此刻恨不得撕了单明薇的嘴! 好一个贱人!之前装的乖巧,原来是打算在晚宴上给他一记狠的! 单明薇她怎么敢! 真是小瞧她了。原以为自己掌控了单明薇的一切,谅她绝不能跳出他的手掌心,可这个贱人竟然敢在这里公然说出这样的话! 此刻再说什么都无法圆回来了,单逸誉怒极攻心,几乎失了理智,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出狰狞的脸。 他恨恨道:“单明薇,你如果不想订婚为何不早点跟我说,非得我把宾客都请来了才在大家面前下我面子!你有没考虑过你的行为会给单家带来什么后果!” 明知他一定是在狡辩,但星网前的观众却一时情不自禁地想到:是啊,为什么她不早点拒绝呢?是想故意闹出事故吸引大众的注意? 若她是想借此手段吸引闵男神的注意,那她一定是成功了。但同时,她也绝对不会得到闵男神的喜爱。就算是基因配适度高到逆天,闵男神也绝不会和她结合。 闵天桁,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啊! 所有人都被单明薇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但此时,却没有人站在单明薇的角度上想。就算单明薇只是一个普通人,难道她就没有自己的自尊了吗? 宴会上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自然知道单逸誉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没被他误导。 不过,说好的订婚晚宴现在说取消就取消,他们来这一趟不就变得尴尬了吗。对于单明薇,他们也是毫无好感。 炸了整个联邦的单明薇气定神闲。 “你既然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许诺我与闵天桁的婚约,那么我可以合理推断出,即使我跟你表达了我拒绝的意思,你不仅不会传达我的拒绝意思,而且会为改变我的意愿做出其他行为。既然我的意愿不能得到我想要达到的效果,我为何要做无用功?” 星网的人听此言,顿时反应过来他们陷入了单逸誉的语言陷阱。 仔细推敲单逸誉的话,听他的意思,他好像还真的没问单明薇的意思。 这可就有趣了。 星网上,一些以为要有冗长的开幕词的民众喝水的/吃饭的/上厕所的/洗澡去的被亲朋好友又叫了回来。 “卧槽,前方高能预警!” “撕起来了!我原本只是来看男神的女盆友长什么样,看到她长得不错就安心了,刚关了星网就被闺蜜叫了回来。万万没想到,单明薇竟然还能闹这一出!” “单明薇:老夫语不惊人死不休” “男神你怎么了,面对拒绝你的小妖精,是男人就得硬起来,给她一个壁咚啊!‘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脑补的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 …… 被当众拒绝的闵天桁神色不变,懒洋洋地半阖着眼睛不置可否,让别人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供人娱乐的小丑。 ————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男神和单明薇好像单独说了会儿话,还开了隔音罩。感觉里面水.很.深。” “有没有人知道刚才他们说了什么话?” “刚才男神和单明薇说了什么?难道单明薇告诉男神她有了喜欢的人?不会这么狗血吧……” “有没有人想过,刚才男神和单明薇在单独说话的时候就是再商量一会儿拒绝订婚?” …… 星网上沸反盈天,宴会上除却当事人的声音,现场却是掉针可闻。 单逸誉威胁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给你一次收回话的机会,单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想逼我把你赶出单家吗!”单逸誉失去了理智,甚至顾不得自己这段威胁人的话会把他的形象拉黑成什么样子。 单逸誉是真后悔,为了炫耀,请了星网最大的直播平台直播这场订婚宴。现在全联邦不知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呢! 而现场,最开心的就是单明薇的继母刘文英和异母妹妹单明蕙。 “下贱人生的就是下贱人,当众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对她有什么好。闵天桁这么好的丈夫都不要,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刘文英轻蔑地嗤笑一声温柔地爱抚宝贝女儿娇嫩的脸庞,心中倒是很可惜。 当初结果出来,她也是不死心的找了基因评测中心看女儿和闵天桁基因的相配度。如果她不是打着单明薇的母亲的旗号,她还拿不到闵天桁的基因。不过结果很可惜,女儿和闵天桁的相配度只有13%,低到让她生不出一点野望。 原本还想这个小贱人嫁给了闵天桁说不定得报复到她们娘俩头上,可是手上这么好的牌竟然被她打成这样,刘文英高兴地脸都扭曲了。 “单家培养我的恩德?你是指我出生三个月内的抚养?毕竟三个月后我的监护人就转到了我的智能管家身上,而每月我按时收到的五千元,应该是首都星对每个未成年公民的福利补贴吧。”单明薇真是不解,这个他为什么总是提起? “之前懒得与你分辩罢了,如果你真想探讨你二十二年的遗弃罪,我们可以去法院。现在恰好还在诉讼时效期间。” 单逸誉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就和他不知道他所认为的为单明薇提供了陇坤大学高昂的学费和一切开销而实际上单明薇有陇坤大学的全奖一样。 他在她出生后的第三个月就娶了刘文英,有了刘文英管理家务,他就再也没有管她。 刘文英告诉他,单明薇被像公主一样好好照顾着,他也从没想过去看看她说的是真是假。 是怎样的忽视能让他对女儿能无知到这种地步! 单逸誉愤怒的看向刘文英,只见刘文英一如平常那样温温柔柔地回望着他。他气得浑身发抖,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刘文英的手段! 星网的拍摄器忠实的将单逸誉的震惊和闪烁的眼神拍了下来。 星网上的人再一次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省略1W个卧槽)……现实中竟然真有如此兽父!” “单家是豪门不假,但是联邦的法院不是他家开的!他怎么能一手遮天完全不受法律制裁呢?” “我已经报警了!” “刚才我委托四中的亲戚帮我看了一下,没错,就是单明薇初中读的那个学校,她档案资料上的监护人真的不是单逸誉,而是一个智能机器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心疼新女神,我女神这么美,竟然有这么凄惨的童年,【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楼上,公开别人的资料是违法的吧。虽然不应该支持,不过,单逸誉实在是禽兽不如!” …… 几千年来,联邦发展的不仅仅是科技,还有法律。 在这个法治社会,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力度是相当大的。转监护人到智能机器人上,除非家里没有任何直属亲人,且旁系亲人也不愿负担抚养她的义务的时候才能这么做。而联邦政府的福利发展得也很好,对于监护人是智能机器人的未成年人每个月都有更高金额的补贴,每个星球按照经济发展水平不同补贴水准也不同,首都星确实是每个月五千元。 单逸誉本人还活着,也和无能力抚养孩子的情况毫不沾边,而他竟然就能把监护人转给智能能机器人!这不仅是违法,还是犯罪,最高甚至会被判无期徒刑! 不仅星网上的民众对此震惊,连宴会上的众人也倒吸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开口了。 “我不管你和单家的恩怨。但是你这么说话好似是天桁逼你订婚的。虽然订婚未得到你同意,但你在单家必然不会不知道单逸誉发出订婚宴的请帖,但在那个时候,你没有做任何补救措施,你刚才说的你不会做无用功,但那也是你的假设,事实上你并不能确定你强烈反对真的没有效果。” 说话的人是雷喻阳,闵天桁的好友。 “如果你以死相逼,你的父亲难道真的不会改变主意?毕竟如果你死了,没有了当事人,那么订婚也变成毫无意义的了。你在这个时候做出凛然不可屈的模样,不觉得可笑吗?” 雷喻阳长相十分阳刚,但此时他眼神发冷,恶意的威压全都倾洒在单明薇身上。 他和闵天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看不惯有人踩着闵天桁做出贞洁烈女的形象。 单明薇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紧张,相反,她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她好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竟然还说我应该以死证清白。然后呢?仅仅是为了不连累闵天桁的名声?” 难道你觉得闵天桁虚无缥缈的名声竟然重要过一条人命? 原本还觉得雷喻阳说的有几分道理的星网民众也恍然发觉他说的话也太奇葩了。 闵天桁看到为自己出头的好兄弟,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了。 雷喻阳自然完全无理解障碍接收到他的示意,虽然不忿,却也抿着唇不再说什么了。 单明薇深呼一口气。 “我再次重申一遍,订婚要约的发出人并不是我,我并没有授权单逸誉作我的代理人或者作为我的声音传达人,而且我也并不想再进行婚约效力追认,所以这场订婚自始无效。 “闵家的各位和众位来宾,你们都没有义务进行责任审查毁约的真实性,但这并不能排除你们的过失责任。毕竟有两点你们应该能够得知: 其一,我已年满二十二周岁,属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单逸誉即使曾经我的监护人此时也已失去监护人的身份,何况他自我出生后三个月就放弃了监护身份; “其二,婚姻行为属于公民的自愿行为,你们没有通过任何渠道获得我本人的直接同意。我并不是与世隔绝的原始人,我有星网公众号,在很多公众平台中都有实名认证的账号,但是我任何可以与外界沟通的社交账号上都没有刊登过我要订婚的消息。事实上,我被限制了上网的自由,自我被通知我即将与别人订婚后,我就没有办法通过星网的任何途径告知外界我要订婚为子虚乌有之事。 “今天及未来,任何意欲强加给我的想法都是对我个人人格自由的践踏,我拒绝承认非出于我意志做出的承诺。” 单明薇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仿佛再说一件喜悦的事情。 她确实心情不错。 从大学时,她就不曾掩盖对法律的偏爱。 法则是天的规则,法律是人的规则。 神理解法则,喜爱法则,掌控法则。 所以神喜爱公平、正义、秩序。 “联邦几千年来进步的不仅是科技,人类的文明程度也在步步前进。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的底气来自哪里,我现在就可以回复你们,我的底气来自联邦的法律! “联邦的基因制度表明了人在天生就是不平等的,但是,那是行为能力的不平等,而不是权利能力的不平等! “每个人在法律上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不管是我和闵天桁,甚至是帝国的皇室人员和平民百姓,作为人我们是平等的。 “革命者用生命逼迫当权者的承认他们并不是生来就高人一等,人类用了几千年的斗争才将平等真正刻进了我们的灵魂,这是人民的胜利,是绝不能被改变的!而现在,我竟然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被破坏的危机!” 单明薇目光灼灼,墨色的眼眸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 “我为何不能发表我的意见?因为我的基因等级不如闵天桁?因为我的体能、我的精神力不如闵天桁?因为我没有单逸誉占有的财富多?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决定了我们的身份之高低贵贱?是那个天生的双螺旋结构?这和那些坚持血统论、出生论以维护自己的利益和身份地位的贵族吸血虫有什么不同? “联邦的各位不要忘了,在一万年前的秦朝,就有一个农民敢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么,一万年过去了,人类的科技发展到强大,能够轻易改造一颗恒星。难道人类的思想却是落后到连一万年前的人都不如吗? “如果放任这种基因歧视,放任基因决定社会地位的危险思想,放任对力量的极端崇拜,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将被动摇,不仅法律成了一纸空文,整个社会都将分崩解析,走向人类这一万年间一直在恐惧、在警惕的极权主义! “即使科技发展得如此先进,但如今联邦的法院里坐着的法官,还是人,而不是智能机器人!那就是因为,人,拥有着无限可能!人如今创造的、那些引以为傲的成就,可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智识! “基因只表现了人天生的样子,但却不能决定人未来是什么样的!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 “我可以自由说出‘不’。因为我们的联邦宪法保护它的公民思想自由、言论自由。更因为,我是一个人,我就可以说‘不’,我就有权力保护我可以拒绝别人强加于我的思想! “因为我是人,只因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星网上,评论区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突然,评论区以之前几倍的速度更新着起来,回应着单明薇那震撼人心的发言: “说的太震撼了!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我感觉我体内的洪荒之力已经忍不住要爆发了QAQ说的太好了!” “好感动,突然有点想哭。我想起康德的一句话:” “说得对,好姑娘。联邦的基因制度在客观上促进了人类的阶级意识,从长远角度来说是不利于种族和谐发展的。但是,自从基因制度出现之后,恐怕很多人都忘了,在基因之上还有法律!我们联邦是法治社会,我们的法律不是那些基因论者能够轻易破坏的!”发出这个评论的人恐怕也是手速突破了极限。 …… “刚才一激动,没写完就发送出去了,现在接上。 康德说:有两样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他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赞叹和敬畏就会越来越历久弥新,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 5.BOSS状态:稍微认真一下吧 星网上,无数人被单明薇的演讲震撼到了。他们感受到了一种由心而外的震撼,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动! 那是源于联邦法律的至高的权威和那震撼人心的公平正义! 在平台上留言的,不仅有爱看八卦的民众,逐渐越来越多的是法律、政治、哲学、社会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们。他们对单明薇的话语表示出了极高的赞扬。 所有进步社会的运动,到此处为止,是一个“从身份到契约”的运动。 人类用了几千年才进步到现在,而一个基因制度竟然隐隐让人类社会从“契约社会”退回到“身份社会”当中! 有识之士骤然警醒。他们从未有过如此寒透骨髓的恐惧! 人类只看到了基因制度再短时间内让人类社会极迅速发展,却忽视了这种进步加剧了人类之间的囚徒竞争,如今基因等级差的人还受着法律的保护,但将来这个社会当中的基因歧视一定会愈演愈烈! 基因制度把人的社会等级从出生就定了下来。现在似乎有一种趋势,正在逐渐否定人的后天努力! 似乎有人忘了,很多以智慧、强大闻名的名人,在身体上都有缺陷。 最著名的例子,某过于被称为“星空之父”的霍金先生患有运动神经元症;创立“相对论”学说的爱因斯坦有着阅读障碍症! 照基因论者的理想发展下去,这个社会必将走入可怕的末路! “所以,作为订婚的当事人,我拒绝接受单逸誉以我的名义发出的订婚决定。”说到这里,单明薇的表情有些微妙,“我与闵天桁先生进行过沟通,闵天桁先生尊重我的决定。” 虽然是无可避免地把闵天桁牵扯进来了,不过单明薇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他不像这些人那么傻逼。 “我是受害人之一。我很好奇,为何会有人责问我这个受害人为什么没有阻止今天的晚宴,竟无人去声讨单逸誉? “至于众位因为单逸誉的欺骗而造成的损失,无论是精神损失还是物质损失,请找单逸誉进行损害赔偿要求。也许我会被人当做是逃避责任,但是,我并没有任何错误。哪里有错?难道是没有服从他人强加的意愿? “联邦法律的精神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在追求正义,保护社会的公序良俗。我们的法律难道会因为加害人强大而要求受害人进行损害赔偿?” 单明薇微微一笑,“若有人真想找我的麻烦,我真要看看,这个社会的法律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这个社会的法道德何在?这个社会的正义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联邦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国度。法治社会让社会秩序的维护者变成了法官和律师,所以“嘴炮”技能在联邦的杀伤力最为强大! 君可见联邦各州星的官员、议员,想要上任都得靠出色的口才,让选民愿意支持他们。至于总统,那更得是强大的演说家,全国各地做演讲,靠嘴皮子上任。 ——某处—— 李闻达变成了【目瞪口呆.jpg】,半晌拾起了掉在地上的下巴,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好友雷喻明说:“这姑娘是干律师的吗?这些话拉出去都能直接上法院了。” 雷喻阳的堂哥雷喻明也装出面试官看资料的架势,打开光脑,上面是本应为不对外公开的单明薇的陇坤大学在校成绩单。 “不,她在陇坤大学主修建筑,还辅修美术双学位。法律的话,只有上过一节‘法律与文学’的课。不过,呃,等等!”雷喻明挑眉将光脑的索引条从上拉到下。 “乖乖,这姑娘了不得啊!陇坤大学157个专业的课她竟然全都选过!而且,竟然都是A?!” 陇坤大学对于成绩为A的学生的名额是有限制的,每门课只有5%的人能拿到A。而且单明薇选的可不只有任选课、选修课,甚至还有不少的专业必修课呢! “这话说出去可了不得啊,以后联邦的法学家恐怕忘不了这姑娘的这些话。”李闻达笑的十分温柔,“多少年了,那些自诩高贵的人恐怕都忘了,联邦是民主法治社会,在所有人之上,还有法律。” “那姑娘现在是不是还没工作,给她发个工作邀请,就说我财务局的法律顾问缺她一个。 “专业知识少了不怕因为还可以学,但现在还有几人把法律当成精神的信仰,太难能可贵了。” ———— 下一刻,变故突生! ———— “女神小心” “小心!” “小心啊!!!” “躲开!” “傻逼住手!” …… 星网上提醒单明薇小心的留言将评论区瞬间屠版!但隔着屏幕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无法阻止现场的意外! 一道精神力凝成了粗大的蓝色实体狠狠扑向单明薇! 贱种去死! 精神力S级体能B级的单逸誉面色狰狞地瞪视单明薇。 就算杀了她也远比现在这个场面好得多,若是让这个贱种再说下去,他才是真正被刻上耻辱柱,担上永世的骂名! 单逸誉形状好看的眼睛充血突出,神色变成恶鬼一样恐怖! 他不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唯一失算的就是他小瞧了她单明薇。 闵天桁眉头狠皱,联邦最强可不光是说这好听的! 单逸誉竟然敢在他面前动手! 几乎如同电影里的瞬移一样,闵天桁在人类以超越普通人目力的速度瞬间到达单明薇身边,浩瀚的精神力喷薄而出与单逸誉撞在一起! “砰——————” 单逸誉身体向后飞去,撞破一道墙壁摔进落下来的碎石中! ———— “男神好帅!!!!” “英雄救美~” “女神:‘英雄此恩无以回报,当以身相报’” “我打赌女神一定动心了,我男神的背影好帅(ˉ﹃ˉ)口水” “支持男神和女神在一起!支持女神对渣父打脸,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如果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之前闹出这么多事来很不值当诶。星网的小伙伴们快来开解我!” …… 在星网的民众想象中,闵天桁应该一脸风淡云轻的来安慰单明薇。 然而 闵天桁震惊地回头看单明薇。 不对,他的精神力根本没有碰上单逸誉! 有什么比他更快、更强的东西先于他一步!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这么快?那是精神力吗?人的精神力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吗?! 众人一致懵逼地看着闵天桁的神情。 下意识顺着闵天桁的视线看过去,他看的人竟然是……单明薇? 单明薇的表情不复平静悠然,此刻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挑,骤然变得冷漠而肆意。 若说之前的单明薇无所畏惧、平静恬淡,就像处众人污言恶语中而不被侵染,任风雨吹打都不折下脊背的清香芙蕖;现在的单明薇仅仅是唇角微勾,便笑得说不出地冷漠和邪肆,变成了开在彼岸最妖艳的地狱花,笑看众生浮屠轮回,沉起沉浮。 那双眼,不再是看着人类的眼神,而像是看着一群鸟兽,一群虫鱼! “难得想跟你们讲一次道理,你们竟然和我动起手了?”   6.BOSS状态:朕,睡醒了! “难得想跟你们讲一次道理,你们竟然和我动起手了?” 单明薇半垂眼帘慵懒地看着在场之人,任何人一旦触及她的目光,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再是作为一个人的存在。 不曾理会他们,单明薇此刻如同此前一样恬淡,却又多了放纵不拘的气场,悠悠走向门外。 她的步伐有种说不出的美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灵魂深处,是那么的深深地吸引着人的目光。越是基因等级优秀的人,越是能够感到她看似简单的走路是格外引人迷醉。 因为,她的步伐符合法则。 在她经过之处的雷喻阳受不住她身上那令灵魂震颤的威压,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恐惧、震颤、战栗、怖惧……一切负面情感纷至沓来,只消瞬间就被黑暗的一面淹没。 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是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时突然爆发的勇气,雷喻阳下意识地在单明薇靠近之时飞扑向单明薇发出全力一击! 这一刻,他的力量空前强大! 飞扑过来的身体摩擦空气竟然发出令人震惊的破空声! 那速度,赫然能超过了闵天桁日常训练时的成绩! 单明薇甚至不曾抬一下眼睛去注意他,她的动作和她的神态一样的平淡,信手一挥,那雷喻阳就承受不住的倒飞出去,砸倒一面墙壁。 星网上一片寂静。 在场之人变得像石像一样安静,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蝼蚁。 虫子停止鸣叫,天空没了飞鸟,连树叶也不再摆动。 只有一个人有了动作,仿佛瞬移一样来到单明薇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闵天桁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你究竟是谁!”闵天桁瞳孔紧缩。那人是何等的强大,竟然如同深邃宽广的星河! 越是靠近她,他就将感知力提得更高。但无论他将感知力提升到何等境界,甚至久违地超越极限,逼出了自己的潜力。但无论如何,他感受到的都是浩如烟海的无可探知的深度。 那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他如何试探都探不到底,仿佛宇宙最深之处,黑暗透不出光芒,四面都传来了压迫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不断的告诉他,这个“人”的危险。 苏格拉底曾经说,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好比一个圆,这个圆越大,越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空白有多大。 闵天桁作为最强的人类,便是最深刻地感受到单明薇力量。这种强大,甚至超过了虫族现在的王,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的! 难道她是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新的王?! 他努力想让自己理清头绪,却无法成功。 她是谁?她是崆山伯单逸誉的女儿单明薇。但除了单明薇,她还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解除婚约?她已经做到了,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究竟有多强?他得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回答:无从可知。只能说强大到难以想象! 她为何以如此强大?以至于推导出的下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人类? 有可能吗?太有可能了,毕竟如他所说,她自出生后三个月就被送离单家,长久相伴的只有一个智能机器人,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在这个时候,就连她入学至今从不引人注意的作风都变得十分可疑。 这一刻,就连冷漠如他都开始恼怒单逸誉,为何偏偏这么巧,将她驱逐出单家! 以她这份空前绝后的强大实力,连他曾经怀疑她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显得格外可笑起来。 闵天桁甚至有一种预感,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甚至帝国和联邦之争都显得不足为道! 单明薇没有无视闵天桁,毕竟他之前表现地挺叫她满意的,所以她对他有几分好感。 单明薇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我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我就是单明薇,单逸誉与周光华的亲生女儿。既然我在这里说了,以后在这点上我不希望有人再做任何文章。” 倒没用精神力去威震他,而是以一种对比对他人可说是对万物平等到极致变成的冷漠的态度来说,难能可贵的用另眼相待的语气和他说:“我可不想跟你动手,毕竟之前我们之前的谈话算得上愉快,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单明薇平淡地说出能够令人误会的语句,但现场凝滞到顶点的气氛并没有缓解。 单明薇微叹一声,轻笑道:“你们难道还在怀疑我有什么阴谋?或者觉得我是什么势力的间谍、恐怖分子?我永远也猜不出你们能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上去,我也懒得去猜。说真的,就算是联邦和帝国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人类和虫族亦是如此。” 单明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无论是语言提醒人类还是在这里出言解释,都不是她平时“能动手绝不多说”的风格。 “当然,我这么说,野心家、阴谋论者是无法理解的。换句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讲:以我的实力,两国之间的争斗、两族之间的战争都不被我放在眼里。” “嘀——嘀——嘀——三级警报,三级警报,公民单明薇听着,你的公民号已经被临时冻结。首都公共安全部检测到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公共秩序,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请你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听从警察的指示。从现在起,你的一切反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国家的挑衅,情节严重者将以叛国罪通缉!” 二十个高达两米三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在单家门外聚集完毕。 看来,刚才不知是谁报了警,且报警者身份定然不低。二十个机器人警察小队出行已经是警察初次出动的最高规模了。 再往上,就是国安军驾驶的机甲分队,那一级已经是检测到有对首都星有被毁灭、颠覆等极强威胁的大事件才会触动的。 在这个时代,警察这种高危职业已经被机器人所取代。警察机器人有很多种,包括疏散人群机器人、对人机器人、对武器机器人、对建筑机器人等等。因为机器人不像人类还有人渣,所以自诞生起,机器人警察队就获得了好评无数。 如今超先进的运输技术,使得警察分队能够在接到报警后一分钟内传送到达首都星公共场所的任意地点。私人场所被法律所保护,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能通过传送进入。 托单家财大气粗地占有巨大面积的私人住宅的福,机器人警察在被传送到距离单家最近的公共场所后,还得用些时间开足马力飞到单家的宴厅。 面对这些加起来火力全开能在五分钟内毁灭单家的机器人警察队单明薇自然不会害怕。 单明薇无甚感情地扫视一眼警队,却也早已预料到如此场面。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危险度,人类对她有畏惧之心是正常的,很多人觉得对于危险就要尽早控制在手上。很不幸,联邦的当权者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单明薇没有那种闲心陪人类玩这种阴谋游戏,她皱眉厌恶地说: “我会离开联邦,我不会插手人类的任何事情,包括人类和虫族的战争。乖乖听话就好,不要来烦我,我的耐心有限。” 单明薇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倡导“平等与自由”时铮铮傲骨的正面形象,相反,此时她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像是远在云端的神祇俯视地面上的人类,不管人类的内心想法而强硬的下达单方面的命令,不屑又轻蔑。明明是对他们说的话,眼中却一点没有他们的存在。 说完之后单明薇已经走出了大门。奇怪的是,在她前行道路上的闵天桁也没有阻拦。 谁也不知道闵天桁内心其实极其愤怒,愤怒于有人竟然这么没脑子,叫来警察,将自己硬生生逼得无法挽回场面,连他去挽留她都没了立场! 那些人叫来警察,给单明薇扣上扰乱公共秩序的大帽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就是看到这个势单力薄的少女却拥有着空前强大的力量,便控制不住贪欲要掌控她为己所用,不然就要就地灭杀! 出身单家这个首都星数得上的豪门贵族又如何?单家的族长单逸誉如今生死未明,再考虑到单明薇与单家毫无感情,单家也未必会站在单明薇这边。 强悍的肉躯、不够强硬的后台,就足以是这个少女的罪过! 虽然出身于超级世家,但闵天桁对于那些人龌龊的思想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简单换位思考一下,若现在是他面对这么一群已经表达了明显恶意的人,哪怕是抛却所有,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这不仅仅是自尊,这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那些人可还有脑子?竟然如此盲目地动手,手段之粗暴简直如孩童一般! 单明薇这连自己都无法探知能力有多强大的怪物,哪是他们能掌握得了的。 且是无端地将一个原本应当偏向联邦的超级强者硬生生逼出联邦! 一切都叫这帮傻逼给毁了。 闵天桁静默地站在原地,深深地盯着单明薇的往前走的每一步,双拳紧握,拳上青筋暴露。 机器人警察队设定的“泰阳警告”说了两遍,倒计时结束,眼睛处变成了瞄准的红光,然而抬起枪的瞬间,所有机器人全部化为了齑粉。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是幻觉一般,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闵天桁的拳头用力一个深握后便失掉了全部力气,默默垂在身侧。 这队机器人警察的兵种本就是被用来对付强大的匪徒的,简称对人机器人。火力十分强大,最重要的是机动性极高。但在闵天桁眼里,这些机器人却并不难对付。这确实就是基因等级不同带来的天堑般的差异。 如果他没有任何武器,这些机器人十几回合就会被他斩首。比起体能的力量,精神力则威力更大、更隐蔽、更快捷,但也很容易对本体造成伤害。 闵天桁估算的差不多,若是不顾一切的使用精神力碾压机器人,他同样也可以将机器人粉碎,但决不能做到如单明薇一样,快得即使是他也难以察觉。他也不能如她一样,瞬间将机器人碾为“粉末”。 以前,即使遇到过对抗不了的对手,他也从没有过自卑感。那些一时比他更强大的对手、敌人反而将他激起了无限斗志。 因为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超过这些人。他要做的,只是付出极限地努力变强,以及,默默等着时间后移,等到他成长到巅峰。 以往,闵天桁和联邦凤毛麟角的S级人才之间的差距,犹如一座大山。 今天,他第一次知道那些S级人才仰望他的感受——如今他在山底,她在山顶——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竟连她身影他都看不见! 7.BOSS状态:一群蝼蚁,不堪一击 天边已经看得到大片的黑点急速地向单家过来,站在单家门外空旷的草坪上的单明薇还是有闲情逸趣地继续说着: “基因强大就生而高贵,基因弱小就是浪费社会资源?我真的是不明白,明明现在都已经走到了社会资源的高度富裕阶段,所有人的生命需求都能够满足,为什么还会出现社会阶级分层、会有人去掠夺社会资源?” 说到这里,单明薇轻笑一声,却被众人听出了无限的讽刺。 机甲的破空声已经近在耳畔。 “不觉的可笑吗?我的强大你们有目共睹。我都觉得基因决定论十足的荒谬,难道你们这些理论上基因不如我、力量远低于我的人,真的不考虑一下正在走向歧途的基因制度那些巨大的、明显的、被你们视而不见的危害吗? “讽刺的是,联邦的第一强者,当然算上全帝国的人来比较也是最强大的,闵天桁,他同样反对如今的基因制度。说起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去坚持基因论?” 一千米外,国安军的机甲队统一按下了攻击键。 然而他们同样在攻击尚未发出前,驾驶舱全部被腰斩成两截。 寂静之中,驾驶仓内的报警器未曾报警,说明驾驶员并没有生命危险。 远程监控着单家的军部顿时陷入了极端的寂静,一股极然的恐慌如同海洋将他们淹没。 那是怎样的一击? 竟然能瞬间切开机甲最坚硬的驾驶舱部分,快到,连机甲本身感知到危险自主进行空间穿越的机能都没被触发! 每次国安军被派出,一定是首都星发生了极大的危机。作为守护首都星的最终力量,国安军所配备的从来都是联邦最顶尖的机甲!最高飞行速度是三分之一的光速,能使用曲速,利用科技进行空间压缩、定点传送。 机甲本身的材质便能够抵御行星爆炸的瞬间能量冲击,给驾驶员进行空间跳跃的逃生时间! 可以说,这一款机甲,自出世以来,从未有过直面毁灭的记录! 他们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空间中直线一千米的距离的天空之上,用精神力将五十个驾驶舱分毫不差的拦腰切断,甚至还没有伤害到驾驶员的性命!单不说精神力外放的距离限制,这代表着的是何等令人恐惧的敏锐感知和精微控制! 人体的精神力难道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在这个临时组建的指挥室里,有的人大汗淋漓,有的人面色苍白,有的人瘫坐在指挥椅上。 “已递交使用‘高山流水’号宇宙航母申请。等待表决。” 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呆滞地移到那个等待表决的浮空面板上。 …… “啪——” “啪——” “啪——” “啪——” “啪——” “啪——” “同意人数已超过总人数半数。表决完毕。申请成功。等待‘高山流水’号宇宙航母接受指令。” 话音刚落,所有人,不论是按下同意的人还是未曾按下同意的人,全部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场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决策者,现在这把年纪,没有人还能记得什么是后悔,那么现在考虑的便只能是如何去“拯救”现在的困局。 这一边,单明薇觉得自己简直把过去几十年没用出的嘴炮都一气儿用光了。 “今天的闹剧就这么结束吧。正在星网上看直播的人,这些人足以了解今夜的真相。但联邦更多的,是没有看到直播的人。我猜,在‘民主’若今日的社会,关于今晚的事情还是会被封锁,甚至会被某些人歪曲事实来抹黑我。” 现场某些被说中想法的人老脸下意识地一僵。 “……” 看到耀眼的恒星被遮天盖地的巨物挡住的瞬间,整个星网都沉默了: “军部,是想毁灭首都星吗?” “呵,总算是发生了些我没预料到的情况。”单明薇平静的表情让旁人猜不到她的内心是讽刺是愤怒还是无奈。 “这群疯子到底在想什么!” 闵崇森元帅已经来到了闵天桁身边,显然,闵天桁这句话就是对闵崇森所说的。 “天桁,你有把握制服她吗?” “绝无可能。” “我知道了。” 从来都是星际最强大的人的闵天桁,这一次意外的没有感到任何因为认输所产生烦躁。 闵天桁解下身侧从不离身,在战场上伴随他十二年出生入死的军刀,抬手扔了出去。 “喂!” 心有灵犀一般,单明薇转身的同时,伸手接住了被抛过来的军刀。 “嗯?”单明薇微微挑眉,这是第二次让她感到意外了。 “拿好。”闵天桁用着比聊家常更平淡的语气道。 他仿佛不知道他的行为会将他和单明薇联系在一起,联邦里卑鄙龌龊的小人会给制造出闵家都得感到头疼的麻烦。 单明薇手上转了一个复杂而华丽的刀花。 这把军刀不比新刀闪闪发亮,相反,它在白日里黯淡无光,仿佛躲藏在暗处等待给猎物致命一击的猎手。 显然,这是真正的在战场上择人而噬的凶兵。 从头到尾,它有不少隐秘的、即使是现有的技术都难以抹去的划痕,恰如它的主人一样。 那是战场的印记。 “谢谢。”单明薇微微一笑,也是简明地回复。 抬眼轻扫一眼霸占了整个天空的宇宙航母,握着军刀的手极其简单地对着空气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圆弧的曲线。 但无论是谁,都能够感受到这一刀,仿佛撕裂了空间、截断了时间,仿佛凝聚了开天辟地的洪荒之力。 这一次,不再是无形又快速的能量攻击。 似乎有一道可堪与恒星媲美的耀人长线划过,又似乎平平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看那宇宙航母,在人眼中缓慢实则极快的移动速度骤然归零。 从底部开始,像是被一道锋利的鱼线从下到上瞬间被切开,断成两截。 尾部的航母由于失去了首部的重量,瞬间上升,那巨大的摩擦力使得断开部分冒出了刺眼的白光,内里的设备没有掉落和破碎对地面上的人和物造成伤害,因为那些碎物,瞬间全部被高温烧融。 宇宙航母,那是能够直面恒星爆炸时的能量的联邦的撒手锏的存在,就被这么简单的一挥手切成了两半。 联邦、帝国,全都哑然无声。 宇宙航母的任何部分都具有独立的喷火装置,首部的宇宙航母不至于掉落,造成毁灭首都星级别的灾难。 如同丈量了一般,被切开的部分正好是能源的核心。 宇宙航母的能源正在飞速流逝,航母位于首部的控制舱的控制人员必须在能量流失完之前将宇宙航母紧急迫降,至此完全丧失了追击的能力。 单明薇收下了闵天桁军刀。 “我喜爱真实而厌恶虚假。我讨厌扭曲事实、掩盖事实,尤其是涉及到我,让我不得不管。若有人故意歪曲事实抹黑,我不会费心去纠正,我只会出手惩戒。换句话说,抹黑我、辱骂我、刻意误解我,无论怎么做都是你们的自由,我不阻止,但是行为的后果,你们同样要承受。” 单明薇没有凭借任何外力,以无法被人类理解的手段宛若反向的流星向宇宙深处飞去。 但是,她的最后一句话,那飘渺悠远而淡漠至极的声音,被星网的录播机器清晰地录了下来: “别来烦我。” 8.BOSS神隐以后:联邦炸了 “报告大校!警察第二十九分队残骸回收完毕。国安军三队破损的机甲回收完毕;国安军无人受伤,目前已全部清醒。‘高山流水’号航母分别于首都星长兴平原、柳安高地与辽广高地交界处迫降成功,‘高山流水’号设备清点完毕;本次‘高山流水号’航母战斗人员情况报告:五级轻伤及以下三十六人,三级以上重伤十二人,无人死亡。” 此次事件已经上升到足以威胁联邦安全的级别,此次军部传来的信息甚至没有通过最高级别加密的星网通道,而是潜派专人送纸质文件交换军部信息。 闵天桁这边接过雷喻正递来的清点报告,问道:“有什么特别情况吗?” “是。清点航母被烧毁的内部设施以及比对设备残骸时,发现有一架游龙式三转复合型轻态机甲消失。军部判断,单明薇在半空中瞬间消失的原因,既是趁人不备抢夺了此机甲逃离联邦。该机甲储备有联邦秘密身份序列,在穿越联邦地域时可以躲避联邦检查机关的搜捕。军部紧急搜捕该机甲行踪,目前该机甲已经到达联邦边境,正在接近混乱星域。” 游龙式机甲为轻捷式机甲,速度极快,油料充足时航行距离长,通常是作战部队的尖刀,故而军部认为,这是单明薇逃亡时首选装甲。 闵天桁不明意义的嗯了一声。雷喻正揣摩闵天桁的神情,却猜不出他的想法,这让他有点失望。 雷喻正主动提问:“大校,您是怎么看的?” “细节勘测的很到位,甚至有七处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勘测结果分析的不错,他们通过现场的情况能推测出来的情况全都涵盖了;这个可能性最大的路线也逻辑分明、条理清晰,而且很符合现场的所有细节。” “但是他们预测错了?”雷喻正眉梢微挑。 闵天桁没有说话,默认了雷喻正的话,把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全体紧急集合连夜做出的勘测结果以及计划部署文件握在手上,随意地抖了抖。 “为什么?”雷喻正接过闵天桁随手递过来的文件。再看一遍,还是觉得是一份精彩至极的、缜密无漏、堪称完美无缺的推理逻辑。他很疑惑。 没有接触过军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些来自全联邦的最顶级的智囊人才们不过是徒有虚名、尸位素餐的人,甚至觉得这些人做个计划完全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毕竟在众多次战役中,军部的命令有时实在是匪夷所思,甚至在当时看起来滑稽可笑的决定。可是只有观察了事后发展才能发现,这些决议往往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真正见过这些人就会体会到,他们也许会为了权力代表着不同派系的利益,但是他们智慧、理性、果决、冷静、见识渊博。和他们作对,不知道会被玩成什么样子。 这次在首都星上派出宇宙航母,让军部的名望一落千丈。如今,以首都星为首的各大星球接连不断有联邦公民上街游.行抗议,弄得联邦政府焦头烂额。 这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派出了从警察队到能够毁灭一个星系的宇宙航母的首都星全部等级的防卫部队来对付一个人,这在联邦民众看来,军部的人脑子里全都装了翔! 但是,能在如此急转而下的情形中,用极短的时间,敏锐的察觉单明薇潜在的极巨大的威胁力,在万千种计划中果断选择出解决方案,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行动,从某种程度上看,雷厉风行地可怕。 只有体会过单明薇的强大、那些真正了解内.幕的人,才真的知道,如果单明薇有意摧毁联邦,那么联邦将会付出的代价何止数以亿亿计!那么冷静以权衡,牺牲一个星球的部分人的性命来消弭这个巨大的潜在的隐患,也并非不可取。 但是这些人却忘了,现在不是战争中的危急时刻。这里不是帝国和联邦交战的前线,他们武器对着的,是无数的联邦公民。 在战争中,弃车保帅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但在和平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不能被任意剥夺! 如果为了一个潜在的、不确定的危险就能牺牲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一部分无辜者的性命;如果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少部分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在涉及重大领导时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如果人民的性命在涉及重大领导时可以被牺牲,那么在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被牺牲了。 这些“冷酷理智”的决策者将生命以数字化进行权衡时,就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法治的底线,就侵犯了人性中最基本的、不被任意剥夺生命的需求。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人的生命,恰恰是不能被数字化权衡的! “我还是不明白”想了十来分钟,跟在闵天桁左后方行走的雷喻正说,四周冷冽的金属墙壁映出雷喻正模糊的影子。 闵天桁甩甩张扬凌乱的短发,五指张开从头顶侧面顺着梳下去,懒散地说:“对于青蛙来说,一只猴子是庞然大物,一头老虎也是庞然大物,一头大象还是庞然大物。但它却不知道‘庞然大物’和‘庞然大物’也是有区别的。” 回过头来斜睨雷喻正:“好歹是只猴子,老虎和大象努一努力还是能分清的,别学那群青蛙。” 狮子一样霸气慵懒的男人嫌弃军部智囊团的表情可真是有趣的紧,雷喻阳心里一时却忍不住走神的想到。 雷喻正一顿,敏锐地抓住了闵天桁话中给他带来的那一线灵感。 他也不着急说,因为他知道他还会继续说明。 “张奇峰、刘光海,这些人确实有够聪明的,但是被养的太脱离社会了,以为一切都能用智谋来解决,把任何地方都当成了正在厮杀的战场。更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自以为的战场,真正的面目是瞬息万变的。哪里有完全的计策!这份推理看似逻辑缜密,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以至多体能等级为A的人为目标思考。 “这份文件,若是放在我身上,大概也能有60%是预测的准确的。 “但是啊,单明薇,她比我更强大……不,她几乎是进入了另一种层次……这份文件准确预测的可能性,只有0。” 雷喻正眼睛睁大,目光瞬间有些呆滞,只从影像资料中了解事件事实的他,第一次对于单明薇的强大有了一种直观的理解。 “联邦追踪不到单明薇的。她离开联邦没有靠任何科技产品。”闵天桁淡淡抛下一枚□□。 闻言雷喻正大惊,脱口而出:“人怎么可能自己在宇宙中穿梭?不可能!无论是行星、恒星的引力,宇宙中三十八种高危能量,又或者虫洞的高维射线,都是不是人体所能抵御得了的!” 闵天桁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眸让雷喻正想到了影像中的单明薇,一样的幽静、深黑,如同神秘浩瀚的宇宙。 “呵——”闵天桁自己清楚,便是他的肉体暴露在宇宙也不会受到致命损害,他在宇宙中也能靠精神力为动力而非科技器械辅助来自行移动,就算无防护措施地进行短时间的虫洞穿梭也无大碍。 人这种动物,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思考,殊不知自己做不到的事,总有别人能做得到! 这正是雷喻正无法明白的层次,即使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是万不存一的S级体制。S与SS,看似只是一级之差,实则已经发生了量变。SS,不过是S级以上实力的泛称,意思是,已经超出了现在人所能理解的程度! 雷喻正想起了刚才青蛙和猴子的话题,有些纠结:“那她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难道她有超能力可以打开虫洞进行空间穿越?” “不,”闵天桁眼中闪过那日的情景,“速度快而已。” “!!!!!!”雷喻正心中如同万马在驰骋奔腾。速度快?!还而已?!这可是首都星,联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首都星! 首都星防护系统最强的检测手段都亮出来了,五分之一光速的机甲都逃不过首都星的探查。别说空中飞过一个人,地面上一只蚂蚁都照的清清楚楚。 我去,这单明薇的速度是得多快?得接近光速了吧! “那我们通知军部,不要去追踪那架失踪的机甲了?”雷喻正木着问。 “那个时候趁乱逃走的人,不是单明薇,逃不开是帝国和九星域这几处的探子。” “明白!”雷喻正立正站好大声回复。 但是,关于单明薇我们怎么办? 闵天桁说完就进到屋子里。 这是……放任不管的意思?雷喻正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9.BOSS事件炸了联邦的后续反应 单明薇事件引发了全联邦范围的抗议热潮。学生上街游.行、各行业工人举行大罢工要求罔顾公民性命政府下台。首都星的居民抗议示威,向政府扔鸡蛋、投掷粪便,表示他们的愤怒。 政府当前的执政党因此有不少高层官员引咎辞职,当前的执政党声望一落千丈,很多星球选区因此倒戈向了另外其他的党派,不仅其他党派领袖笑得开花,帝国也是拍手称幸。 单明薇事件之后引发的政治危机暂且不说,名声一落千丈变得臭不可闻的,当属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拍板决定了本次事件中派出宇宙航母决议的决策者们。然而他们只能是受到舆论的谴责,却不能因此晃动他们的职位。 因为他们的职权中就包含在紧急情况下调动一切防卫武装力量的权力,他们若是证明此次情况属于足够危机且紧急不可以平常手段处置,那么他们就是权限内做出的行动。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本次事件所燃起的大火终究是烧到了他们。联邦民众开始思考,我们究竟是为什么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力?而这个几乎算得上是漫无边际权力给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被良好的使用来保护我们?以及……他们是不是应当收回这个权力? 难道智商高的人就能拥有决定他们是生是死?基因等级高的人天生就注定会更加成功所以天生应当享受更多的社会资源?基因等级高的人凭什么就应当社会地位更加崇高? 联邦进行了一次社会性的公投,决定是否要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防卫权”的废除进行审议。 公投结束后,联邦最高法院已接手案件,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紧急防卫权”的合法性进行审核。而目前为止,审核的结果倾向于对军部十分不利的地位。 联邦最高法院代表人在发布会上宣布:“……如果确定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指挥权’违宪,那么‘紧急防卫权’将退出历史。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应当做好应对任何情况准备。” 事件冲击所带来的另一个重大影响,就是狠狠动摇了即将成为最基本社会制度的基因等级制度。甚至可以预见,基因等级制度在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真正站稳脚跟。 对此,社会各领域、各阶层人都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 当下,点击量最多的当属某知名人物在星网晒博发的一篇文章: “我是A级人,对,没错,就是你们羡慕嫉妒的A等级人,但我也是‘仇基因论者’。很多人刚认识我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以为我是基因制度下的获利者,但实际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基因制度。我时常和我的朋友们说‘去他妈的基因,让基因制度见鬼去吧!’然而我却也知道,仅凭我是无法动摇这个危害社会的大毒瘤、大狗屎。 “今天,我的话终于被人听到了。感谢单明薇让联邦的人们终于用大脑思考基因制度的利弊。有的人质疑我是不是趁着热点新闻在炒作,如果你们听我讲完我的经历你就知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父亲的养父是星际异民,因为长相不同于人类而备受歧视,但不论受到多少人类的恶意攻击,他却以难以想象的宽容对人类保持一丝善意。他收养了我的父亲,一个被遗弃在垃圾场的弃婴,并将他养大。 “我的父亲是最深切的感受到种族歧视给人心带来的黑暗能量,他是最痛恨种族主义和血统主义的人。当基因主义兴起之时,他难以置信这种变相的血统主义论、改了名姓的种族主义,是如何在联邦占据一席之地,还以铺天盖地之势呼啸而来。就连去世之前,他都还在为此而担心,说:‘基因等级制度毁了联邦!’如果看到这里,你还觉得我是在炒作,我无话可说。我在这里还是要说:‘让基因制度见鬼去吧!’” 对此,基因等级制度的捍卫者也纷纷发文攻讦。他们又受到反对基因等级制度的人的反扑。双方你来我往,在星网上的争论引发了腥风血雨。 然而,基因制度既然称之为是基本制度,那么它至少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了。可以说,基因制度已经是和社会人文紧紧缠绕在一起,要拔除这个毒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知道,人们已经开始用理性的视角观察基因等级制度的利与弊,而并非被政府褒扬论、全优论所蒙蔽。如今,那些高唱“基因好就是高等人种”的高等级基因者,人们已经不再是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他们,转而变成了一种复杂、冷静、理性、甚至是反感的眼神来审视他们。 单明薇事件对联邦社会造成的震荡在史书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明察秋毫的历史学家们用客观的笔锋记录下了单明薇事件的始末。 一切的一切,只源于一个美貌的‘花瓶’女儿被利欲熏心、泯灭人性的父亲。这个蔑视女儿的父亲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的可怕之处,更是没能想到,他的行为竟然导致全联邦发生了山崩地裂的后续反应。 然而现在,谁还敢说单明薇是一个‘花瓶’?又还有多少人在关注这场逼婚? 单明薇放出的一个个炸弹掀起了整个社会的变革。这场逼婚从头到尾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闹剧。 单明薇没有和那群头脑空白的奇葩白费功夫以求争个口舌之利,她的眼界远远超过了一个家庭、一个家族, 她不曾真正将这场闹剧放在心上,可这群胆子大得竟敢算计到平行世界的她的身上,那么她直截了当的碾压了这群胆大妄为令人恶心的奇葩以做回敬。解决奇葩的手段是如此光明正大,同时又异常气势磅礴! 她就是这么一个能动手绝不逼逼的耿直girl。 —————— 首都星政府办公大楼正被□□抨击当届政府下台的首都星居民包围了起来时,这边军部的大会议室之中,整个联邦将级以上军官大部分都出席了会议,唯一不是将级军官的只有闵天桁在内的几个大校。 这种程度的会议,在帝国和联邦边界相对稳定,没有出现大的交锋,并且混乱星域也没有搞事情的情况下举办,实际上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了。 作为军部最高军衔的元帅一级按理说应当是只有一人的,但考虑到联邦幅员辽阔、战事多发的情况,元帅是三人分权制衡。闵家在军部扎根极深,闵崇森更是年纪轻轻便位列三位元帅之一。 这次会议一开始,其中一位元帅,郑掷声元帅,首先向闵天桁发难。 10.BOSS事件炸了军部的后续反应 “闵天桁大校,你早就知道单明薇不是坐那架游龙式机甲离开的联邦是不是!为什么不将你的发现上报给军部?”郑掷声元帅面黑若阎王,身上煞气鄙人。 “你可知军部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声望,极其重视这次搜查行动,也联系了联邦的官方媒体。可结果是联邦的媒体将我们没有抓到单明薇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时时直播给了联邦民众,导致军部的声望更加危急!你知情不报究竟是有何居心? “我倒是差点忘了,这次危机可都是你的责任!那单明薇可不就是因为要和你订婚才叛逃出联邦的,怎么,你和那王八蛋是不是还藕断丝连着,看着她叛逃成功很开心是不是,看着她在联邦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爽得很是不是?她走的那天你还给她你佩戴多年的军刀,或许她叛逃是幌子,你们有什么其他的密谋才是真的吧!那天没看牢,我看说不得你也得背叛联邦! “闵天桁大校,你需要给我一个足够让我相信你的解释。不然,呵,下一次我们可就得在军事法庭上见面了!” 郑掷声目光极具压迫力,会议室中一时安静至极,仿佛泰山狠狠压在了这座房间之中。 闵天桁面色不动,但战场上练就出的警觉让他对别人的敌意和无形的危险极为敏感,衣服之下的肌肉绷起,随时可以挥出足以在砸破会议室用特别材料制成的墙壁。 闵天桁的眼睛锐利似猛虎盯上了领地上出现的猛兽,与郑掷声两目相对直视,同时两人的气场本能对撞,会议室内现场竟然瞬间真得刮起了一阵急促的旋风。 他缓缓说道:“郑元帅可真是会推卸责任。不断派出首都星的武装部队意图就地格杀单明薇的是张奇峰、李明生,决定不顾首都星公民性命使用终极武器逼走单明薇的是张奇峰、刘光海为首的十一位紧急制动司指挥长,推理出方案的是郑元帅你和张奇峰等人,做出贿买媒体报道你们搜捕单明薇的是你郑元帅,给你提建议的是你的心腹李明达。说此事责任全在我,这话郑元帅竟然也说得出口。” 郑元帅怒喝:“你不要在这里狡辩。” 闵天桁轻嗤:“是郑元帅在这里胡搅蛮缠吧。” “那你又如何解释军部抓住游龙机甲里混乱星域的那个间谍的同时,你依据间谍逃脱时留下的线索将混乱星域的‘红枫’星盗团彻底消灭?这速度说明你对那间谍早有所知!”郑元帅眯眼,缓缓爆发出仿佛将人的灵魂都要碾碎的恐怖气势。 闵天桁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梳到脑后,气势恢宏仿若强大的雄狮,不屑之意瞬间溢于言表。 郑元帅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冷冷道:“拐弯抹角的话不要多说了,你这幅做派真是给身上这套元帅服丢份。不论单明薇的基因等级是什么,她首先是联邦的公民,受到的应该是联邦的保护而不是肆意的伤害。过于强大不是犯罪,拥有力量也不代表命运就此被人决定。我留在战场是一种选择,而单明薇去读大学、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也是一种选择。一个联邦人,在数以亿计的人民面前,仅仅因为自己生而天赋卓越便被联邦的军队攻击,这简直是联邦成立数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之笑话!荒谬至极! “我从来不是正义的人,战争中追求正义就是个笑话。但联邦从一开始无故向单明薇进行武力制裁就是毫无正当性并且是完全不能被忍耐的错误。之后联邦的阵势越大,这个荒谬的错误就越大,乃至最后远远超过了原则的底线。如今军部和政府的声望跌至谷底的原因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反思吗?你们现在唯一的想法竟然是继续向单明薇挑衅和攻击,对此我只说两点:第一,这次是军部的错误,你们该做的是坦诚道歉,再不济是联合政府平息人民的愤怒;第二,别去惹单明薇,能够一击摧毁宇宙航母,她的力量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想象。 闵天桁的画风和军部的高层截然不同,简单直白,完全不似军部一些人不是政客却胜似政客的做法。 然而别的不说,军部和政府对立已久,因为战况频发,军部一直占据上风。要军部低头寻求政府的合作,那却是那些心高气傲、目无下尘的军部高层不可能接受的。 闵天桁的话受到了很多人的攻讦。 哪怕在场多数人都知道闵天桁的话是对的,而且大概是当下最合适的处理方法,但那些死鸭子嘴硬的人却不吝啬各种歪理来唱反调。 闵天桁冷漠不语,不屑地仿佛再看跳梁小丑。一时间他竟看着像是落在了下风,好似有无数人在说他、反对他,仗着他不开口反倒是自己气焰高涨起来。 但是,闵天桁在军部从不是孤身一人的。 他的身后,还站着联盟军衔最高的元帅之一,他的父亲——闵崇森。说到底,闵崇森才是联邦实打实的军功堆积起来的正统的元帅,而郑掷声,不过是通过钻营又碰了大运才拿到了一个元帅之位。 闵天桁辉煌的人生经历让他的声望和闵崇森平起平坐,哪怕闵天桁不需要闵崇森的保护,但闵崇森却不会袖手旁观。 郑掷声如今看似是在追究闵天桁的责任,但实则目的却还是在攻击和打压闵崇森一系的力量。那看似声势浩大的声讨,其实不过还是借题发挥的大型表演。 闵崇森进入了战斗,两方派系便开始了名目不同但内里和例常的派系斗争全然相同的争吵。 闵天桁冰冷着脸大步离开了会议室,无视了任何人的喝阻,连自己父亲的面子都不管,更不要说那个处处刁难的郑掷声。 又没多久,闵天桁带着任务,与部队离开了首都星,开往混乱星域开发某个新星球。那个星球常年笼罩着奇怪的磁场,大气密度很大,联邦最先进的仪器都不能探测到地表的情况。根据《联邦公民人身保护协定》之前到来的开发组因为危险未知所以退出了开发,将任务转交给上级。 闵天桁将这个任务当成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却不成想在这里硬是栽了跟头。   11.BOSS状态:我下线浪一会儿 按常理说,联邦和帝国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之久,周边的星域应当全部探测完毕才是。但混乱星域却是例外。 混乱星域将联邦和帝国两大政治体隔离开来,但严格说来混乱星域其实并没有明确的边界线。混乱星域中情形极其复杂,天然存在众多虫洞、白洞、陨石群、脉冲星等,在这里找到过迄今为止人类发现过的最大的宇宙裂缝,甚至有研究认为混乱星域的某处存在着婴儿宇宙。 在混乱领域,联邦航行技术最高超的机甲士都不能掉以轻心。复杂的环境导致人类对混乱星域的勘测进展困难重重,让其危险程度更为尤甚的是其中的星体是常年变化的。 这个新星球据是联邦哨塔检测员在三个月前发现的,据推测是通过一个短暂出现的虫洞从宇宙的某处穿越到混乱星域的,暂时被命名为M1星球。 M1星球虽然位于混乱星域,但其位置距离联邦边境很近,得到M1将使得联邦对混乱星域的掌控进一步加强。开发部通过星象分析仪探测M1的大气组成、水分子是否存在及公转自转周期等众多因素,得到结论该星球不仅资源丰富,并且适宜生命生存。而M1至今还没有被混乱星域的宇宙海盗们占据,故而联邦军部下达任务,派军.人率先登陆M1收集具体数据。 闵天桁万万没想到,自己驰骋边境战场八年无往不利,今天竟然栽在了混乱星域一个小小的星球上! 时间退回到火流星号星舰刚登陆M1星球的时候。 闵天桁的部队首先围绕M1星球巡视一圈,因为M1的大气密度极高,整个星球从星球外部看白茫茫一片,部队带来的远程探测设备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精确度略有下降。 M1星球40%是海洋,60%是陆地,如之前探测到的情报一样,有水和植物。保险起见,闵天桁选择在南半球中纬度的一个高原地形降落。 从进入这个星球的大气层起,M1星球独一无二的强大磁场就让星舰上所有通讯设备和探测设备成了摆设,绝大多数精密仪器也受到磁场影响而无法使用。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不是没有前例。毕竟宇宙何其广阔,星系和星系之间、星球和星球之间的差异不可相提并论,联邦军部的仪器保证在99.99%的宇宙环境中绝对保证质量,但没有任何科技能保证仪器百分之一百不出问题。 他们是在首都星时间晚上7:30登陆这个星球。首都星时间晚上八点开始,从M1星球内部爆发出数场伴随着伽马级别的能量场爆发的电磁波。 首都星8:47分开始,M1星球爆发出的电磁波波幅降低,磁场开始趋于稳定。 “推进器都烧了!”维修火流星星舰的维修部队员恨恨地锤了一下星舰机体,将这个坏消息上报上去。 走在M1上,回到星舰内部之前,维修部队员看了看四周,这个星球大气密度很大,周围像是透过有水渍的玻璃看外面一样,空中淡淡地笼罩着一层雾气。 这里快起雾了,看来晚一会儿会下雨,她想。 星舰中。 莹蓝色的光门在空中消散,雷喻正进入星舰总控室后,墙壁上的一个指节大小的光源机座调整过来再次形成一道光门。 驾驶部的人员目前都在这里,此刻正在忙着检测火流星的系统。 “大校,检测结果传回来了。” “嗯。” “M1星球内部爆发的能量场同调了火流星的能量核,后勤部及时用方阵封闭了能量核,目前星舰剩余的能量可以支持火流星返航,但一旦将方阵关闭能量核又将无可避免地发生能量散逸。火流星的推进器都在能量核旁边,三个推进器全部损毁,后勤部缺少可以维修主推进器的资源,需要回军部调配资源。探测设备和通讯设备仍然无法使用,只能用星球表面的用的短途通讯器。另外,星球的磁场非常活跃,并且伴随着周期性爆发的能量场。实验部建议在星球磁场和能量场的衰弱期返航,预计衰弱期时间为首都星时间上午十时五分至十时三十三分及下午四时十三分至四时四十分。” 闵天桁眉头微皱:“后勤部不应该保证有火流星所有部件的更换零件吗?” 雷喻正有些尴尬地压了压帽檐:“出发前您说要精简部队尽快出发,后勤部权衡下就没有带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毕竟主推进器是星舰最坚固的部件之一,一般很少有损坏的可能。而且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质量很大,对于远途航行来说会增加很多的能源消耗。这次只是在联邦边境探测新星球的任务,后勤部没想到会遇见主推进器损坏的可能,” 闵天桁下意识一压眉头,心道他说的精简部队是不要带太多人出来,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就是在抱怨了,这样的解释也可以接受。 他“嗯”了一声,道:“让武装部的人登上机甲,五分钟后出发。让探测部派成意过来。你和顾行之留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你拥有星舰最高权限,必要时可以不向我申请直接命令火流星返航。” 雷喻正站直两腿并拢,军靴的鞋帮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声音,一手将文件抱在肋下有力地回应:“是。” 他并未质疑闵天桁的命令,毕竟他做闵天桁的副官的时间不短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探测新星球的任务,但像往常一样,闵大校对此严阵以待,甚至交代了最坏情况下的处置办法。 闵天桁虽然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人类,但他并未因此而自大傲慢,相反他称得上冷静谨慎,全力以赴全部任务无论难易。 五分钟后,火流星内部开启机甲通道,刚刚编成的探测部队准时出发。“唰-唰-唰-”数十个两米高的机甲开着推动器流星一样落到地面笔直地排成一排。一个更加高大看起来更加冷酷危险的机甲轻巧地落在地面。 相比起闵天桁,雷喻正就没有这么认真了。 虽然M1星着实有几分古怪,但宇宙中更危险、更紧急的情况多了去了。M1的磁场爆发确实对他们造成了影响,可对于以宇宙级别制造的机甲来说这点磁场爆发根本无伤大雅。联邦改造星球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等他们把星球的数据带回去,联邦就能使用合适的设备和技术改变M1的环境,将之改造成宜居星球。 再说了,探测部队带队的人是谁?带队的可是他们联邦的战神闵天桁!雷喻正放定了心,他估摸着,以这个星球的大小,星球探测估计要花个两小时时间。 脑海中走神着,双手插兜就差找个地方翘着二郎腿坐着,突然他听到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 总控室蓝色的光屏上跳出来红色的紧急消息:“荧光号失去联系!” 雷喻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指挥台,看到信号分布图上代表探测队成员的一个红色信号点消失在地图上:“立刻连接距离荧光号最近的队员……” 距离荧光号信号消失前最近的信号点在下一秒熄灭了。 “嘀嘀嘀嘀——” “火星号失去联系……” “黑熊号失去联系……” “刀锋号失去联系……” ………… 雷喻正瞳孔骤然放大,近乎呆滞地看到满地图的信号点在两秒钟内仿佛被一只大手擦掉了一样,只剩下离火流星号最近的五个信号点以及屏幕上靠近左上方的橘色队长信号点。 他反应极快,手指在操纵台上飞快点拨留下道道残影,语音控制指挥台连接闵天桁的机甲通讯频道,连通的瞬间语速飞快地说:“大校发生了什么十六个机甲失去信号” “避开雾、雾里黑色白面生物、无实体攻击无效、立刻返航!” 雷喻正听到闵大校语速极快地说了几个关键词,通讯就被闵天桁挂断了。 雷喻正目光凝视着屏幕,在接通闵天桁通话的前一刻,最后的五个信号点消失了。 橙色的队长信号点如同他的心跳一样在屏幕上跳动着。 雷喻正当机立断打开火流星紧急事态广播器:“火流星号所有成员立刻回到星舰内部进行紧急返航。火流星号所有成员立刻回到星舰内部进行紧急返航。完毕。” 在总控室修理总控台的驾驶部成员也听到了雷喻正和闵天桁的话。总控室的时间仿佛停滞了瞬间,他们怔愣了一下但立刻投身驾驶台履行自己的工作,继而有条不紊地向星舰所有部门分发下去指令。 冷静地发布着命令的雷喻正将两只手手心的汗轻轻擦裤子上,这个星球上存在着什么,探测部在这个星球究竟遇到了什么…… 雷喻正命令驾驶部打开方阵,开启火流星两侧的推进器。从封闭环境离开的能量源以正常速度三倍的速度流逝着能量,但即使如此剩下的能源也足够支持火流星回到首都星了。 火流星号刚刚离地,雷喻正通过总控台看到星舰外部的监测画面全部变成了白色。 火流星号被大雾笼罩了。 12.BOSS说:我又上线了 另一边,闵天桁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让剩余的人立刻就近集合并向火流星返回。但即便如此,最后他依旧失去了探测部队所有人的联系。 他的部下都是精英,部队配备的机甲每个都拥有至少轰灭半个星球的火力,若说连消息都来不及传过来就被干掉他不相信,所以他认为是M1特殊的能量场破坏了机甲的通讯器。 机甲配备的通讯器用的是最新科技,利用的是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微方粒子传播信号,这项技术极为先进,甚至都能避免虫洞的干扰。信号不会被干扰不代表通讯器不会被破坏,这总比所有的队员无声无息地被全灭好相信得多。 下一刻闵天桁的直觉发出危险的警报,眨眼的功夫他就操控机甲灵活至极地翻转回挡屈膝侧头做了不下一百个动作。 闵天桁眼神一厉预知到外部的危险源下一次攻击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白面四肢齐长身子尖细没有手脚怪模怪样的生物,那生物速度极快。机甲拔出的光剑将怪兽齐腰斩过,然而令人心惊的是,怪兽毫发无损地向机甲冲来被他躲过后隐没于雾中。 ——他已经发现周围的雾升起的速度并非寻常。 发现无法伤害雾中怪兽后闵天桁开始躲避它们的攻击。它们速度极快,交手中闵天桁断定攻击他的怪兽是有十三只,它们的长相和攻击一模一样。 战斗中一心二用接起雷喻正的通讯请求,这让他的机甲被怪兽咬掉了一块肩甲。看着机甲反馈回来的伤害报告,闵天桁的眼神晦暗不明。 简练地告知雷喻正情报并下达返航命令后他便挂断了通讯。 他差不多已经承认,因为军部的信息偏差太大以及他的错误指挥,探测部的20名部下英魂尽归浩瀚。 他必须将悔恨和悲痛留在战斗之后。现在,他冷静地分析面前的问题,攻击雾中怪兽时雾中怪兽没有实体,但如果雾中怪兽真的没有实体是不可能吃到他的机甲。 是的,这些怪兽吃了他的机甲。 他需要找出雾中怪兽的秘密并且……杀光他们! 闵天桁在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躲避雾中怪兽的同时开始向北方移动。 ——雾气正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闵天桁在路上不怕浪费能源地将队友搜索仪开到最大,试图找到装在每个士兵军服心脏处的信号器。然而此举始终无果——无论是生是死什么信号都没有得到。 雾中怪兽越聚越多,他向北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最开始被雾中怪兽打的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适应了雾中怪兽的攻击模式。他闪避的动作越来越少,幅度也越来越小,但每次都能正好避开雾中怪兽的攻击。 光剑、精神力、超声波、辐射、毒素甚至故意受伤来抓住雾中怪兽变成实体的瞬间,闵天桁几乎用了所有手段都无有成效。 ——因为雾中怪兽即使在攻击的时候也不存在实体。 当然,用大火力武器将这个星球泯灭是一了百了的手段,星球都没了这些怪兽自然也葬身茫茫宇宙中。 但泯灭星球是最最下等的考虑,泯灭星球同样会将在这个星球下落不明的部下们最后的生机断绝。更重要的是,出于道德考量,他们联邦才是M1星球的入侵者,这个星球在宇宙存在了不知几十亿年,星球自有其稳定的生态圈,他们作为入侵者受到星球生物的反击是正常不过的。联邦征服星球以获得资源,若将破坏星球认为是正义之举就太过无耻了。 闵天桁不眠不休地向北前行了三天,他不见疲态,速度不见变慢,持续稳定地向计划的方向前行。 周边环境一成不变的情况下,他走了三日,直到他看见前方有一道极其强烈的光芒。 雾气骤然退去,不,准确说是他穿过了雾区。离开雾气的同时来自雾中怪兽的攻击也同一时间消失。 虚空中,闵天桁的机甲呆滞地停在空中。突然,黑色的人形机甲明显地震颤了一下,像是人向前迈步然后突然被地面高压电击中的模样。 机甲仿佛人一样失毫无反应地失去悬空的力量掉了下来,掉在草地上溅起一圈泥石。 机甲内的闵天桁在踏入此地的瞬间精神海受到攻击而昏迷。 黑色的人形机甲仿佛有意识向前方伸出一只手的样子仿佛不甘心在此倒下,就连五指都伸展着指向前方。 机甲周边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正前方巨大的不知名植物有的如草杆有的如树木郁郁葱葱直插天际。天空洒下的光芒穿过植物的叶片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画。淙淙的小溪闪烁着缤纷的光彩。 无数种色彩与浓淡不一的光影构成的眼前这一幕画面,美轮美奂梦幻绚丽精彩至极,好像地上的伊甸园天上的天堂。 这一片天堂美景与雾中杀机形成鲜明对比。 “簌簌——”地上的草叶纷纷拉长身躯自动缔结出一条地毯,供一人踏过。 长袍撩拨得地面的花草笑得花枝乱颤,那人悠悠走到外形威武恐怖的机甲面前,她伸出手的同时,地上的机甲无声无息地消失。 弯下腰,两只手指捻着闵天桁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呵呵。瞧这是谁来了。” —— 闵天桁一睁眼看到的是嵌着金线构成繁复花纹的白色天花板。 一瞬间他全力放出感知力:周围没有任何声息。 以他能覆盖直径千米范围的感知力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动物的生命气息,非常奇怪。 因为怕在不明情况下打草惊蛇,他没有冒然动用精神力。仅凭感知他通过房间、走廊中空气流动的声音,慢慢将所在的建筑物的构成绘制出立体的模型。 再往外,离开建筑内部,外面有簌簌风声,风吹草叶的摩擦声,草叶间碰撞的细碎声音,但是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痕迹。这显然不正常的情况。 他保持身体的静止,仅仅转动眼球来观察这个房间,这是类人造建筑的模样,是一个发展程度很高的文明的产物。这个房屋绝不是自然产生的。 天花板上的金线构成的花纹图案非常繁复,是那些上流人士追求的复杂而不失精致,风格典雅高贵。他心中谨慎地记下这些图案,也许在这个文明体系中这样的花纹有特殊意义或者能力,禁锢、监视、祈祷、诅咒、增强力量、结界…… 他躺在这里的时间已经长得足以让他的身体不再发出触觉信号,他调动身体的感官: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但是没有外套——外套在离他六米远的衣架上——他睡的地方应该是床或者相同用途的东西,盖着的被子是纯白的。他的身体告诉他被子和床榻非常软,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地甚至难以着力。 他将目光紧盯在挂着他外套的衣架上——在他躺在这里的角度仅通过转动眼球,这个衣架可以看到的面积最大也最完整。 主干的左边两支前后错开的圆弧分支,一支大致呈上弧线,一支大致呈下弧线,如果放在二维平面,两根弧线两侧端点在垂直水平线上。主干右侧在近乎顶端的位置垂下一条分支像是镜面翻转后的“∫”。主干也不是垂直的而是带着弧度,上面凹凸不平地刻着花纹,抽象一些看的话……像一个心情激动地双手伸出有着长马尾的人? 他花了不到一秒钟观察这个衣架,接着目光转移到这个房间的门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简直太有意思了!”一阵毫不收敛的放肆地大笑声几乎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他掩盖着被褥下的身体猛然绷紧,但下一瞬眼睛瞪大异常震惊。 那人之前并不在房间里,她是瞬间出现在房间里的。 他感觉那人走到床边,然后那人弯下腰,他的眼睛里直直对着那人骤然放大的脸庞。 那人带着坏笑着懒懒地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又见面了啊,闵大校。” 明亮的双眸满满都是笑意直对着他,眼底却深邃无际,像星辰大海一样辽阔精彩。然而有着深不可测的精神世界的人却不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相对了解她了之后,他发现她实际上是喜怒随心的直爽性格。开心就笑,悲伤就哭,她是这种人。 “睡醒了就起来吧。放心好了,天花板上的不是有神秘力量的花纹,整个屋子包括那个衣架你看着眼熟是因为它们都是哥翰墨斯富勒风格的装修。真没想到闵大校短短时间内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联想呢”那人用哪种憋着笑声线忽高忽低的语气来说,“现在联邦用什么话形容来着?闵大校脑洞很大啊~” 她取笑他的话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恼之意。对此的表现是他用力拉开被褥猛地坐直——她顺势站直避开他坐起来的避开他拔高的脸——看着这个搅得联邦一团乱的女人他目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缓缓说道:“单明薇,你竟然在这里。这个星球是你的手笔?” “不是。”那人嗤笑一声,不在意似的摆摆手:“得了,别叫我那个名字了。叫我尚云。” “你果然不是单逸誉的女儿?”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陈述句,这表明他其实并不在意她的答案。 “没凭没据地别胡说八道”她笑骂道,“单明薇这名字太弱气,我本就打算等到二十二岁能自己登记就去改名叫尚云。” 他感觉到床榻微微一凹,那是她坐到了床边。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让闵天桁身体下意识地再次紧绷起来。 13.XXX得到了来自BOSS的增益状态 “好了好了”感受到他的抗拒,尚云看起来并不开心,她的表情和语气明显疏淡了几分,身子后倾给他留出安全距离。 “你来这里,那么代表联邦已经有了占领这个星球的计划。你过来是联邦计划的第一步,并且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其他军.队的人跟着你过来。你的队伍在这个星球遇上了多拉玛。但联邦至今还没有对付多拉玛的手段,所以最后只有你逃了出来。” 尚云恢复了类似最初见面时的对陌生人礼貌疏离、冷淡而并不过分冰冷的态度来对待他了。这让闵天桁有点后悔。 他没发现之后尚云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就像他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做错惹得大人不开心偷偷观察大人的小孩子。 尚云很容易就看出他下意识躲闪原来不是抗拒她的靠近,而是在害羞。 但显然,闵天桁并不知道内心突然涌出的懊悔是为什么。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尚云的话。闵天桁通过她的话知道了那些雾中怪兽叫多拉玛,他对在这个星球的遭遇没有隐瞒,承认了她的话。 尚云:“多拉玛是比人类更高一个维度的生物,三维世界的所有攻击手段对它们都无效。不过多拉玛这种生物食谱上的都是无机物,泥石金银之类的,但最爱吃的是各种金属。你们受到攻击是因为你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金属制品,而且你们带到这个星球的金属制品体数量和体积很可观,多拉玛自然会盯上你们。至于跟你一起来的人——多拉玛根本不会攻击生命体。” 闵天桁闻言眼睛骤然一亮,眉头舒展开来。多拉玛喜食金属,那么他失联的队员们的生命信号发射器应当是丢失了。他的队员们一定能在这个星球生存到他找到他们。这是一个好消息。 闵天桁觉得尚云有读心的能力,因为她似乎在回答他刚刚的想法一样,等他高兴过了才大喘气一样补上了后面的话:“虽然多拉玛不会攻击你的队员,但你想将他们带回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他停顿了下,方道:“为何?” 尚云抬手随意在空中一挥,他们两人中间出现了一团白雾,和他遇见怪兽时的雾一模一样。 “你来这里之前看到过这个吧。”不用他回答,她继续说道,“这不是普通的雾气,事实上这是维度折射造成的光膜现象。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是两个维度空间接触时的交错产生的维度墙壁。 “我之前说过,多拉玛是更高纬度的生物。低维生物无法触碰和理解高维生物,一般情况下高维生物想要接触到低维生物需要进行降维。……不同纬度空间交错呈现的光膜现象所在的空间无限的进行折叠重复,人类很容易被多拉玛被动地带到它们所在的高纬度空间。” 高纬度元素很难用低纬度的语言恰当的描述,她已经尽可能把诘屈聱牙的科学用简单的语言来表达。 闵天桁垂眸思索她的话,然后说:“是类似于冲锋者号星舰穿越虫洞时同时使用曲率折叠跳跃空间折叠超过极限后理论上迷失在某种维度中的情况?” 尚云高兴地笑着拍掌赞赏道:“这是最贴近的例子!” 冲锋者号事件是联邦初始使用宇宙历发生的事情,那时还没探索出空间学中“空间无法二次重叠”的基本常识,于是发生了历史有名的悲剧事件,冲锋者号就此消失在虫洞中。 科学家认为,冲锋者号并没有消失,而是进入了人类未知的维度领域。也许他们还在原地或者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中,但不能为人类所感知,和人类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但尽管他们所处的空间发生巨变,他们的时间却是不变的,因为时间是独立于空间之外的伪维度。 最终冲锋者号的去向仍不为人类所知。 “眉头都要打结啦。”尚云把手往旁边一支撑在床上,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只要把多拉玛都打倒,它们不在了异常的维度自然会恢复,世界的自我调节力很强大,到时候你的部下们也就回来了。人类没办法解决多拉玛,我可以。” 她的手指近乎轻佻的在他脸颊划过,落在线条深刻的下巴上,轻轻落在那里:“我蛮喜欢你的,我可以帮你解决多拉玛的问题。不过,我说过我不会插手人类和其他种族的战斗,所以我不会动手。” 闵天桁感觉自己脸上的触觉仿佛被扩大了一千倍一万倍!她手指温度、细腻纤毫毕现,手指划过的痕迹像是被熔浆流过的,从他的脸上开始将他整个人熔化殆尽。 她的肌肤怎能如此柔嫩?与她的手指相比,他的脸颊竟像是粗粝的砂石。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被她的手指压倒又颤巍巍地站起,脸上细碎的麻痒连带着心脏变得酸软发痒,他甚至想浑身发抖来摆脱软弱的身体。 他的耳根泛红,逐渐侵染到两颊,墨色的双眸变得更加明亮,却毫不躲闪地看着她。 尚云对他很有好感,正直但不迂腐,强大骄傲但不傲慢自大,价值观成熟并且坚定笃行。 在单家的那天,联邦夸张地派出宇宙母舰来对付她,明眼人都看出来联邦做得太过分了,只有他给了两手空空的她一把武器。 这是明分对错,相信于自己的选择的理智成熟并且自身的强大足够承担行为的后果。 ——他相当迷人。 尚云的手指上滑直指闵天桁眉心灵台,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以尚云之名,代行智慧与真理之神让之权能,赐予你看见万物的真理之眼和过人智慧,以及在任何情况下都有保持冷静的能力。” “以尚云之名,代行胜利之神曜之权能,赐予你在战斗中永远受到胜利的指引的祝福。” “以尚云之名,代行命运之神瑜之权能,赐予你有较常人更好的运气。” “以尚云之名,代行铸造与工艺之神能之权能,赐予你在需要之时发挥器物超越其本身属性极限的能力。” 在闵天桁眼中的尚云身体发光,给她增添无数圣洁崇高的光辉,像是告诫人类不可注视神灵的威严。 他忍住了低下头的本能,她还像平常那样肆意地笑着,半点没有神话传说中神灵的庄重威严。 “最后,以战神尚云之名,赐予你无人可敌的英勇及举世无双的力量、敏捷以及超人的恢复力;你的肉体和力量达到巅峰后将永不会衰老;我赐予你战斗运格,在战斗中你将永远得到气运的偏爱。” 光芒散去,尚云收回手指,面色没有变化,她说:“我给你一个亲手打败的可能。” 这就是她给他的帮助。 人类打败多拉玛的可能为0,而在得到尚云增持的力量之后的闵天桁打败多拉玛的可能则变为了0.7。 真理之眼让他能超越人类所限可以看到和理解多拉玛的存在,而她身为战神的祝福则可以触碰多拉玛与之战斗。人类又总是使用各种器物来进行战斗,所以她让他的武器和铠甲成为超越人类铸造工艺的产物,在多拉玛面前发挥作用。至于永生伴随他的好运则是她对他的祝福。 14.BOSS的离去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怎样,还有什么想要的祝福吗?不是太贪心我就给你。” 她的话说得好像是拿着宝物引诱人出卖灵魂的恶魔。 闵天桁看起来非常冷静,无欲无求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 也许是让的能力在起作用,尚云这么想,当然,是开玩笑的。 “不需要其他,有了这些帮助我就非常感激了。那么作为回报,需要我为神明大人做什么吗?”闵天桁在见识了尚云的另一个身份后没有变得诚惶诚恐,因为既然此前尚云与他是如此相处的,那么不管尚云的身份不论如何变化,她仍然是尚云这个人。 ——她更喜欢他了。 尚云没有做出例如作为神灵叱责人类不自量力的反应,反而露出认真思索他的话的样子。 她收敛了笑容,用他从未见到过的认真说:“虔诚信仰祂们。智慧与真理之神让、胜利之神曜、命运之神瑜、铸造与工艺之神能,用你的灵魂感激祂们。” 他没有疑问,比如为什么要感激和信仰的神灵中不包括她——战争之神尚云。他同样认真而严肃地回答她:“好,我保证。” 他并非开空头支票。他诚心的承诺质量很高。 尚云眼中,一缕缕金色的信仰光团穿过房顶,穿过这个宇宙,穿越了数个世界,直到飞的太远太远她看不见为止。 ——虽然你们并不需要这些,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我的挚友们。 她的眼神变得亘古而恒久,她的眼睛仿佛就代表了时间的长河,蕴藏了一个世界的初生到灭亡。 她站起身回避了闵天桁注视过来的目光,否则看到她具有神性的眼睛闵天桁将迷失在精神世界中。 她的挚友们生活在一个永远平和幸福快乐的世界。祂们天生便是神明,是受世界宠爱的天之骄子,祂们的任何欲求世界都会满足祂们。 渴了,土地会流出甘甜的泉水;饿了,大地会结出美味的食物;想要光明,天地就会生出光亮;想要清凉,暑热将永远离去。 祂们的神职都是因其所好而产生,喜欢光明的神神职就是光明,如果祂转而喜欢黑暗那么祂的神职就变成了黑暗。 祂们是受到世界宠爱的神明。 祂们的生活永远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祂们每一个神彼此之间都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相亲相爱,每一个神对自己和其他神的感情都是同等的。没有算计,没有争斗,任何负面的事物都自惭形秽地远离祂们,祂们是至纯至美的奇迹。 她是闯入原界的怪人。 她刚从战争炼狱脱离便来到了原界——这个和平、没有一丝阴翳的世界。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彼时疯狂地战意已刻入骨髓,于是被世界寄予了战神的神职。 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争斗。战神是与这个和平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神职。但祂们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她,像对待其他所有神明一样将她视为亲密的兄弟姐妹。 她的挚友们拯救了她的灵魂,于是才有了如今恣意人生的她。 她经历了无数个世界,原界的生活对她人格的塑造起了最关键也是最重大的影响。她的人生分为两部分,前半生是来到原界之前随波逐流的流浪人生,后半生是离开了原界后洒脱随心的人生。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情,不管过去了多少时间,她仍然做的是她自己,想爱就爱,想恨就恨。 在她即将离开原界时,她的挚友们将祂们神职分给她一半,将祂们的权能与她共享。她永远可以以祂们之名代行祂们的神职。祂们不在乎祂们的神力被分走一半,祂们说如果能在她以后的生活中帮助到她,祂们就再开心不过了。 祂们是她在经历的无数世界中第一次遇见神族,也是遇见的等级最高的神明。 在之后的世界里,她遇见过无数次号称为神的神族。她有时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有时是与之相对的其他种族。那些神族与人一样拥有各种欲望、算计、阴谋、战争,她从不承认他们的神明之名。 在她眼里,真正的神族的只有她的挚友们。那些所谓的神不过是恰好重名的种族而已。 ———— 没有维度的障碍,闵天桁救出了他的部下们。 这不并不意外。 闵天桁是达到人类极限的最强,他的强大对于多拉玛来说也是碾压级别的存在。他战胜多拉玛的困难只是他不熟悉和高维生物进行战斗,只要他克服这一点,那么胜利是毫无意外的。 说起来多拉玛还是她引来的麻烦。神是十一维的——此处特指原界的神族——是最高维度的存在,是她的存在让多拉玛和这个世界有了交集。而也是因为神是最高维度的,所以她能让闵天桁超越自身维度的极限 她离开联邦在远方选择了这个星球,这个星球北地的风景就是她的手笔。她只改造这个星球的一半没着急继续工作而是停下来睡了一觉,这一睡就是三个月。 在她睡觉时,这个星球竟然巧合地遇上了虫洞来到了离联邦不远的混乱星域地界。而多拉玛也以她为坐标出现在这个星球。 即使闵天桁没有动手,在她把星球完全改造成自己的领地后多拉玛若没有眼力地还滞留在这个星球,她就会清理多拉玛。但她不是好杀之人,等她不耐烦多拉玛了再出手,闵天桁的部下们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他的部下们从维度空间里出来后都回到了原地。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们说不清自己经历了什么,对时间的概念也有些模糊。最近较为清晰的记忆是被浓雾笼罩,然后身上和附近的所有金属制品都奇异地不见了,他们在雾中走了很久雾突然消散,然后就看见了闵大校。 只有体质在S级的人看见了雾中的多拉玛,然而他们面对多拉玛毫无反抗之力。 闵天桁告诉他们这个星球存在一种奇异的怪兽,天赋速度极快并能制造出特殊的雾气以隐匿其中。它们喜欢食用金属制品,而他已经将怪兽全部解决了。队员们们信任闵天桁的实力,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他们非常庆幸,多拉玛并不喜食用他们衣服的用料,所以他们的衣着无损,但衣服上的所有精巧的设备都被多拉玛吃掉了。 他们的机甲、星舰全没了,但令万幸的是,他们在火流星的位置找到了储存储备星舰的压缩设备——它因为材质特殊而免于受难。 备用星舰体积只是火流星的四分之一,但足够承载他们所有人。压缩设备中还储存了部分器械,其中包括了收集数据的专用设备。 其实距离他们到达这个星球也不过过去了四天时间,还没有超过军.部的任务所要求的时间,即使他们卡着时间回去军.部也只会猜测是闵天桁故意离开联邦而不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星球遇见单明薇。 他安排了人手去继续任务,可他却不务正业地天天去北地找尚云。那里有她的结界,只有闵天桁这种等级的精神力才能发现结界,其他人只会像是被下了驱散咒一样自动避开这里。 任务完成的那天,闵天桁来找尚云告别。 “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我留在这。你想见我的话以后就多出来走走,我将来会四处旅游。以后会有见面的时候。” 她出乎意料的拒绝了他。他以为这些天他们的关系已经成为恋爱关系,但她却没有改变主意。事实上,谈恋爱不会让她选择委屈自己。 去联邦要过怎样的生活?联邦虽大,但闵天桁却没有完全的自由。她的实力会被人觊觎,总会有不自量力的人想要控制她、研究她、得到她,当然,她能解决任何情况下的问题,但这样的生活会很烦人。 人类对她烦人的算计也很好解决,她可以修改全体人类的意识,让人类下意识地忘掉对她的算计——这并不难做到。但闵天桁是军人,他的理想和爱好就是留在联邦前线战斗。他想要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又不是菟丝花要事事依从他,他去哪里她跟到哪里,他喜欢什么她就要喜欢什么。 她不喜欢战斗,准确地说,是因为她认真起来要想对付联邦、消灭虫族都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这让她觉得插手人类的战争会很无聊。 当然,她尊重闵天桁的喜好,正如她尊重她自己内心选择的生活方式。她不会强行让他改变当军.人的想法,但同样她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想要的生活。 她用了二十年来了解这个世界,她判定这个世界非常适合旅游。星际时代的特点就是其多样性。不同星球、不同星系、不同星域都有其值得欣赏和参观的事物。 如今,她的名字在人类社会恐怕无人不知。 她引发了第一次废除基因歧视浪潮,这把革.命的火焰从联邦传到帝国,让套在人类脖子上的枷锁被松开了一个口子。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直接用基因制度歧视别人了,当然,生活中实质的基因歧视还是存在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解.放战争总要慢慢来。 对于人类社会做出这样的影响让她已经足够满意了,剩下的路就要由人类自己走了。至于她,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四处旅行。 闵天桁也想到了她回去联邦会遇见的种种问题,同时他还想到了真有不死心试图在星网抹黑尚云最后自食其果死了不少人的联邦官.员。 他目光深切地看着她,隐忍又克制:“好。但是必须常和我联系。” 回到联邦后的闵天桁生活回归了平常。科学部认定极有开发价值的M1星球进入另一个虫洞离开了混乱星域,从此消失在联邦人眼中。这让很多联邦官员扼腕惋惜。 联邦的明眼人都看出来闵天桁的变化。他仍然冲锋在虫族战斗的最前线,无愧其战神之名,创造战场上一个又一个奇迹,令敌人闻风丧胆,让己方踔厉风发。 但闵天桁却不再没日没夜泡在战场上,每年总有一两个月他会离开战场,并且行踪成谜。 有人见过他开着机甲匆匆飞到以独特景观著名联邦的景区星球,有人在混乱星域一个鱼龙混杂的星球上的特色酒吧看见他和一个身材性感的女士喝酒,时不时还会有他在某某星球打击恶吏/挫败阴谋/整治纨绔子弟等故事登上新闻。 闵天桁回家后和父母细谈过后,他们不再要求他结婚生子,这方面的事情毕竟得由他自己做主。 数十年过去,联邦心照不宣地知道闵天桁元帅有一个“不知姓名”的恋人,陪伴了他以后的全部人生。 闵天桁死后,联邦举行国丧,亿万人自发为闵元帅吊唁。帝国皇室降半旗致哀,以致敬闵天桁这个令他们敬畏的战神和保护人类对抗虫族的英雄。 15.BOSS接受了委托 尚云刚到这个世界,天道就主动找上了她希望她能帮个忙。 前面说过,神明理解法则,喜爱法则,掌控法则。神和法则以及天道的关系非常和谐。神是世界的宠儿,天道是世界意识的体现,法则是天道的规则。神和天道是平级关系,分管不同体系,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神是个体的意识,天道是一个世界的浩瀚庞大的意识,故而相对而言天道的反应速度很慢。除非有对世界影响重大的事情发生,天道通常情况下悠闲懒散、无为而治,但在这个世界却又是无处不在。 尚云去过许多世界,一般而言从她到来到离开世界,天道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如今天道找上门来让尚云帮个小忙,尚云相当客气的欣然应允。 这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事情,天道想让尚云帮忙清除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从异世而来,依靠第三个世界的一个高级文明发明的科技产物的力量穿越到它的世界。那个科技产物被男人称为系统。 第三个世界的文明研究到了气运的层面,系统通过男人为媒介掠夺这个世界的气运然后反馈给男人。 系统还具备释放能量以异化别人思维的功能,如让同性无理由地臣服这个男人、让异性自发妥协与别的女人共享这个男人等。 只要这个男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他就像寄生虫一样掠夺本体的营养,还传播细菌意图感染健康的本体,让无疑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他和系统感到非常恶心。 当然,作为一个强壮、完整、健康、严谨并且相对来说非常活跃的天道,系统的病毒功能根本无法突破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发挥效用,它无法削弱男人身边人的思维功能。但因为那个异世界科技产物的存在,天道想要捏死身上的寄生虫还真是稍微有点麻烦。 而且作为一条意识河,天道的时间概念可不同于人类,等到天道有效打击世界的寄生虫时,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道正觉恶心之时,刚好尚云来到这个世界,天道干脆上门让她帮忙清理一下世界里的寄生虫。 尚云随意看了看目标的资料: 清河崔氏崔旷的嫡子崔云阳,中秋诗会中与人争执被推落湖中,获救后感染风寒,却被异世之人陈达趁其虚弱夺取了躯体。 陈达,异世界平凡男子一个,穿越后社会地位一跃成为贵族阶级中的大贵族,发现穿越附赠金手指系统,脑中还有莫名出现的剧情,大喜推断自己是穿越文主角,上天给他争霸天下威震八方,成为千古一帝,做出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彪炳史册的伟大事业的使命。 屯粮,偷偷开发铁矿、冶铁、使用改进锻造术铸造兵器,“发明”玻璃、水泥赚钱,募集部曲、调.教孤儿发展人手。崔云阳瞒着崔家广积粮、高筑墙成了江南一方土豪列强,把崔家逼上了他的船。 穿越后十五年,他决定剑指帝都。 ……然后失败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身前站着系统,身后靠着一等豪门崔氏的资源,这样还能失败,也是种本事。 要清除陈达这个人的话…… 尚云选择了陈达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的时间点进入世界。 ———— 陈达,现在应当叫做崔云阳,正漫不经心地走在崔府的花园里,只见面前满园□□、花团锦簇。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弄清楚原身的身份背景。 原身名为崔云阳,是士族门第一等姓氏清河崔氏二房嫡子,今年十五岁,与当地世族卢氏嫡女卢兰心指腹为婚。如今的母亲范氏为继母,有一同胞妹妹、两个庶妹,两个庶弟和异母嫡弟。 原身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还天生聪颖,相貌出众,简直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虽然有些傲慢但人缘很好。一个月前中秋诗会上有人给原身设圈套,先是故意侮辱原身的好友惹原身动手,后又让同伙在原身背后偷袭使原身掉入湖中,这才让他有了机会穿越到原身身上。 既然机缘巧合占了原身的身体,他就不矫情地觉得对不起原身了。他会感激原身,但若原身还想回这具身体,他也只能说一句抱歉啦。他自己的身体估计已经变成一堆骨灰,原身要想回来这身体,那他可就无处可去了。 不过他既然接手了原身的身体,他自然会为原身报仇。那么那些在中秋诗会上欺负原身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为原身报这夺命之仇,也算是给占了原身身体的补偿吧。 有了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他陈达必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宏图伟业,让崔云阳这三个字名震千古,让万世传颂! 他有这个勃勃雄心也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时代。 如今是隋朝初期,大一统的王朝已有未来盛世之相。他虽然平时不爱读历史,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大学教育也是知道隋朝二世而亡的常识。 他查了系统,隋朝存在的时间只有三十年,三十年后他正值壮年,但隋失其鹿,天下逐之,届时群雄并起,阀门割据。他即出身一等豪门的崔氏,何不在这天下之战中建立自己的王朝! 要知道陇西李氏在这个时候,不过是一个二等阀门! 李世民那个老小子能做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 他可是来自21世纪经历过现代信息大爆炸时代信息轰炸过的新新人类,所见所闻之广阔可不是封建时代的老古董能比得上的,更别说他还有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系统。 他的系统拥有最完备的资料库,现代出现过的所有学科都能在系统里找到,堪称随身的百度!不,他的系统比百度更厉害,应该说是随身谷歌! 一股他无法描述的豪迈和激情在胸中燃起,老子要在这片土地建立一个远超唐朝的盛世,让下一个朝代改姓为崔! 老子受过未来新时代教育,建立的王朝必定更加繁华、更加开放,倡导男女平等以解放妇女劳动力,推行科举制选拔任用人才,使用六部制提高政治效率,新疆那边肯定还是要收归中华,但西域都护府的面积还应该再加上吐蕃那里吧。旁边的岛国肯定要打下来,不打不是穿越者! 如此,未来史书上记载,开创中华最伟大的盛世的是千古第一皇帝崔云阳! 不过古代一夫多妻是个好制度,他就不违逆光大男同胞们的本能需要取消掉了。来到古代还不享受三妻四妾的美好,那他还不如穿回现代。 再说,现代说是不能一夫多妻,可实际上哪个男人有钱有势了不养几个情人。公猴子打败了猴王猴群的母猴子都是一拥而上给公猴子抓虱子、挠痒痒讨好它。人类自然也是这个道理,如此可见,一夫一妻制是反人类的发明! 有系统外挂在身,他不信他还比不过李世民了。有他在,灭亡隋朝的时间肯定用不了三十多年! 第一步计划,他要在古代建立自己的名声。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要成为这个时代的超级文学家! 让他无比兴奋的是,这个世界才刚刚来到晋朝,还没有经历过文学的璀璨时代——唐朝,这代表了什么! 唐诗宋词、古文名著…… 他完全可以将后世那些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著上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冒充大文豪,还是那种天赋鬼才、篇篇诗文都能流传千古、让一个时代的人都黯淡无光的那种!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抄袭,在这个时间,原作者都还没出生,谁来告他抄袭?而且看了他的诗作,原作者们说不定还会做出更高超的作品,毕竟他们可是站在他陈达巨人的肩膀上。 这么说来,将来那些原作者说不定还要感激他和膜拜他。他们会想:几百年前的诗人/文学家崔云阳怎么能写出这么符合他们想法的诗文!果然不愧是千古第一文豪,写出来的文章即使过了百千年依旧有现实意义、发人深省! 李白说:论作诗我不如太.祖一毫。 杜甫说:写现实,比起太.祖我自叹弗如。 白居易说:描写民生疾苦,太.祖超越我太多。 苏轼说:论写文章,崔云阳陛下的水平我实在望尘莫及。 李清照说:看过崔云阳陛下的作品后,他就是妾最敬佩最爱慕的人,只可惜妾未能生在崔云阳陛同一个时代! “嘿嘿嘿嘿嘿……”他发出猥琐的笑声,因为他想到这个时代也有很才貌双全的贵女淑女。身负惊世才华,他未来少说得有几个红颜知己,他自信来自开放的21世纪的自己可比古代封建时候的男人更懂得怜香惜玉! 当然,这三十年他不仅要成就大文豪之名,他还要建立他自己的武装力量! 文学库不过是系统的一小部分功能,他的系统资料库囊括世界所有学科的资料!唐诗宋词元曲、冶铁农耕水利、数理化生政史地…… 有系统在手,他能建造出超越现在科技两千年的武器!而他用现代军事训练计划训练的军队与现在野路子训练出来的军队相比,战斗力简直是刀和豆腐渣的对比! 有这么一支横扫天下的无敌之师在手,他若不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简直愧对上天对他的机遇! 心中豪情万丈幻想着将来称王称霸的前程,崔云阳的幻想突然被人打断。花丛里冷不丁的窜出一个人撞到他身上。 “兄长~”崔秀秀开心地扑进胞兄怀里,一众下人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提醒小姐要稳重些。 下意识接住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小姑娘,看她转头俏皮地向下人吐舌头做滑稽相,心中像是被羽毛刮蹭似的心头痒痒的。 他心道:萝莉赛高!老子最喜欢这种又萌又美还整天甜甜的叫自己哥哥的萝莉,如果小萝莉和这身体不是亲兄妹,哪怕是表兄妹也好,他这个怪叔叔就能对小萝莉做嘿嘿嘿的事了。 他隐晦地可惜的扫过崔秀秀的小脸,盯着崔秀秀伸在外面的一小节粉嫩可爱的小香舌,心痒地幻想她长大后是秀美佳人还是活泼小辣椒美人还是端庄大气的仕女典范。 小萝莉崔秀秀将来的长相很有保证,他便宜爹是玉树临风的美男,早死的娘据说是涿州第一美人,他本人是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帅哥,以此可见,他亲妹的颜值绝不会差。 说实在,被他穿越的崔云阳一家人颜值都很高,继母是艳若桃李、顾盼生姿的熟女,便宜爹的几个妾室春花秋月各有其美,连带着生下来的几个庶子庶女都是一等一的相貌。 便宜爹也真是好生有福气,左拥右抱,娇妻美妾,不过他陈达将来的桃花运必不比便宜爹差,他可是开了金手指的穿越者! 论感动,他有“一生一代一双人”。 论深情,他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论动人,他有“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论撩人,他有“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手握系统情诗库,教你分分钟变身古代感天动地泡妹三千深情情圣! 陈达心中得意洋洋地想着,现实中,他开始了每日一次的哄妹大业。他陈达二十年来没什么大作为,但为了生计东奔西跑,他早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炮技能。 活泼单纯又自小就分外崇敬兄长的崔秀秀很快被陈达妙语连珠的话语逗得喜笑颜开,咯咯笑个不停。 陈达随手用系统探查崔秀秀的心理活动,得意地看到崔秀秀心里说:“最近大兄越来越爱逗人开心了,秀秀更喜欢大兄了!” 没办法,哥就是这么迷人! 16.你猜BOSS在哪里 “大娘子,桃花采来了。”一阵柔和般悦耳的话语从前方传来,陈达闻声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的来者是一身姿窈窕、体态婀娜的杏衫少女,杏眼蜜桃脸,五官无一丝缺陷,相貌出挑,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女性的娇艳。乌黑的发辫在一边耳侧垂下,发髻上沾染了几片飘落的花瓣。 她怀中抱着一枝刚从树上剪下的桃树枝,那正是崔秀秀让她采来放在闺房花瓶中的桃花。桃树枝选得很好,其上长着数朵盛开的浅粉色桃花,又点缀着几只颜色浓艳的花骨朵。 此情此景直叫陈达看得痴迷,心道:“老子今天才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什么样子了!” 他目光邪肆地上下扫视少女的体态身躯,重点看那突出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和两腿间的位置,忍不住搓着手指,心里暗暗发誓,这么正点的妞儿老子一定要泡到手!小说真没骗人,穿来古代就是有艳福,这深宅大院里个顶个的都是美人胚子,怪不得自古常有少爷与丫鬟的风流韵事。 他想,以往看的小说里,男主穿越到古代睡的第一个女人,不是身边美艳的丫鬟就是自小有婚约的贤惠正妻,其他各色各样的美人就更多了,还有高贵公主、刁蛮郡主、秀丽才女、美艳刺客、火辣外族公主,再来几段青楼艳遇,收几个雍容美丽却深陷泥淖的花魁作红颜知己,穿越古代真TM爽! 陈达做出少有才名的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之状,另外还带着淡淡傲骨的模样,只是他未发觉自己眼睛里的欲念挡都挡不住。继而他又努力用让人如沐春风的平易近人的语气说:“来者可是我妹妹身边的净蕖?” 少女将怀中抱着的花枝偏向一侧,规矩周备地向陈达行礼:“回大郎君的话,奴婢正是净蕖。” “好!多日未见净蕖,我竟快认不出眼前这身姿窈窕动人的女子了呢。” “回大郎君,奴婢今年已及笄。” 【系统,及笄是几岁?!】 【西周礼制,女子十五而及笄。】 陈达想想这个时候普遍的结婚年龄,心下放心,十五岁是女子可以出嫁的年纪,又和原身是一样的年纪,他舔舔嘴唇,半点顾忌也没了。 “今日见了净蕖,我心中诗兴踊跃,欲为净蕖作诗一首。”陈达执扇点在下巴作认真作诗的模样。 【系统,给我找一首赞叹‘净蕖’的诗词!】 片刻后,陈达眉头舒展,一副诗作完成的愉悦又禁不住有些得意的样子,道: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净蕖不理解诗的意思,但他知道大郎君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他做了一首诗给她,又听到“碧荷”、“秀色”、“馨香”便知晓他是在写诗夸自己,生出一种受到异性夸奖的得意,又禁不住有些羞涩。 净蕖微微避开大郎君的目光侧目低头羞涩一笑,心道,大郎君果真疼爱大娘子,这惹人开心的功力也是越发出色,爱屋及乌对她也这般和颜悦色。 “艳且鲜”、“绝世”、“秀色”、“绝世”、“馨香”,他可不就是在夸净蕖长得美嘛! 陈达见净蕖双颊染粉,心中得意的大笑。果然古代的女人就是单纯又害羞,随便做做诗就能勾得她们面红耳赤,反观现代那些男人婆、女老虎,哪有古代女子的温柔可爱。 陈达不反思自己性格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在现代单身了二十一年,是因为现代时他身边的女人都太过刚硬、强势、固执,不够柔顺听话,没有女人味,让他没有做大男人的满足感,所以他的桃花运都攒着留到了古代。 崔秀秀懵懂地看看净蕖又看看陈达,思考时眼睛下意识向上转去,看起来疑惑极了又可爱极了。 唔……大兄感叹自己才华无人赏识是因为在外受了欺负,写诗送给净蕖的意思是想要净蕖安慰他吗? 崔秀秀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她深叹一声,感慨父亲说过大丈夫顶天立地必须忍得艰苦磨难,大兄如此才华出众却还会受到外人的欺侮,真是令人心疼。 崔秀秀自忖没办法帮到大兄,但自小仰慕兄长的她心疼地抱住大兄安慰他:“大兄,秀秀也在这,秀秀抱抱大兄,大兄就开心了。” 崔秀秀看到兄长露出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甜甜地发笑,又自豪地认为自己把兄长哄开心了。 陈达揉揉怀中的人儿的小圆髻,心中却是麻痒地心想,这小萝莉见哥哥喜欢别的女人还会吃醋,妹妹娇俏地表达独占欲可是哥哥的福利呦吼吼吼。 —————— 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原身落水后的风寒总算痊愈,陈达表示当年原身在中秋诗会收到的欺侮他会十倍百倍还回去! 当年欺负过原身的人你们听好了,乖乖给老子把脸伸出来,老子要把你们的脸一个一个打回去! 元宵诗会上,崔云阳连作三十首沉博绝丽、辞致雅赡诗文博得满堂喝彩,又凭一首《青玉案·元夕》声名鹊起,很快名声传出了清河郡,让中原地区的文人墨客对崔云阳这个名字都有所耳闻。 没人知道陈达仰着鼻子得意洋洋地心想,若不是为了打脸,他才不屑于在这小小的诗会上拿出这种名震千古的重量级诗作。 名声更响了,邀请他的人也多了。 他参加了在古代的第一个酒会,看周围人都忙不及拍马须溜,用各种方式恭维谄媚他,他的傲慢越发膨胀,以至于喝了一壶又一壶酒都不自知。 醉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想,都没发明出蒸馏酿酒方式的古代的酒淡的和水似的,和现代没得比,真是该让这些无知的古代人见识见识现代琳琅满目的酒。就他在现代练出来的酒量,这种味道稀薄的酒他可是千杯不倒的! 然而现代的他是现代的他,崔云阳的酒量并不高。 陈达喝得烂醉如泥被送回崔府。 翌日,当陈达醒过来时,头痛得厉害,这让他其他的感官迟钝了很多,沙哑着嗓子喊:“拿水来。” 他先是为自己的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接着发现自己大腿、腰侧、腹部、肩膀大片的地方逐渐传来钝钝的痛感,接着背后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用针划开了皮肉似的。 宿醉的哑火顿时燃起,是谁敢趁他不知道的时候暗算了他,等他找到了那个人他不扒了他的皮! 他面容一下子变得险恶起来,努力睁开眼睛,下一刻看见的场景让大吃一惊,接着又生出狂喜和心愿得偿地满足和骄傲,最后愧疚着嗓音对床上的净蕖说:“抱歉,净蕖,我昨晚喝了太多酒,昨夜我不是故意的,我愿意对你负责,你不要难过。” 净蕖光裸着身子背对着他躺在他身侧,他起身带着被子向下滑落露出了净蕖大半的后背和香肩,她身上的模样可比他凄惨了十倍不止。 半晌,陈达都没有听到净蕖的声音,他忍不住又说:“好净蕖,昨夜是我的错,千错万错你都该怪我,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理理我好吗。你理理我,你不说话叫我好生难受。”说着,他一只手抚上了净蕖露出来的香肩,上面有骇人眼球的大片青紫,好似撞伤的痕迹。 —————— 陈达是被人强套上衣服拖拉着出门的。 八个壮妇牢牢将他架在中间,他前后左右各有一壮妇,另外四人则稳健地围在外侧。他几乎是脚底悬空着穿过九曲回廊,一路直奔某个方向。一路上他狂怒地大声斥骂这些以下犯上、无法无天的奴才,竟敢这么对待嫡长公子。 陈达此时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他陈达可是旷世文豪,未来的千古第一帝王,这时候却被一群老女人夹在中间反抗不得,让他不得不直视现实中的自己的弱小,让他怎能不恼恨。 他嘴上骂着这些妇人,心里却在破口大骂系统,没有小说里常备的神器仙宠给他就算了,连个让他洗精伐髓成为武林高手的绝世秘籍、仙丹灵药也没有,就只能给他当做随身谷歌使用,老子真有危险了你TM有个屁用! 他的斥骂一刻不曾停下,仿佛一旦停下就让他失了威风。陈达的大吼大叫声充斥不绝,而那八个壮妇却眼耳嘴八风不动,面色板直地疾步向前。 崔府仆从部曲繁多,但陈达一路上都不曾看见一个人,大抵是下人发现端倪在他看见前提前隐匿了去,主人家的笑话可不是好看的。 陈达被带进了荣禧堂。进入堂前,八壮妇团像是设定好了程序似的有序走向房屋两侧,而陈达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自穿越后,他愈发惫懒度日,心里倒是雄心壮志。 崔云阳受传统儒家的君子教育,小学学得便是礼乐射御书数,体能尚算不错。可陈达光是幻想成为最强武林高手,却成日缺乏运动,将崔云阳留下来的身体底子都败坏了几分。 崔云阳一手撑地稳住身体,举止优雅风度翩翩地站直身子,只是这种强行做出的逼格十分令人尴尬。 但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严整,无一人因他变换颜色,堂内气氛让陈达有些站立不安。 他看向前方,一成年男子坐在主座,面容肃穆,一双丹凤眼不怒而威叫人看不出情绪,却叫陈达心头发寒。另有一面容姝丽,发髻高耸的妇人坐在主座,背脊坐得笔直,一双杏眼冷凝,桃色的面容结上冰霜,同样是气势逼人。 二人身侧,有府内的管事、嬷嬷,无一不是崔府中重量级人物。 陈达面上倒是一片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阿耶阿娘如此着急让儿前来所为何事,竟让儿连穿上衣裳的功夫都等不得。” “跪下!”崔旷面上看不出喜怒,然而一声含着浓浓威压的命令让没见什么大场面的现代宅男下意识顺从,跪下的时候他还满含不甘地想,莫欺我少年穷,在等三年我看你可还敢如此轻怠于我! “你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竟让还有功夫想着仪容打扮,好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陈达不服地辩解:“我虽然对不起净蕖,但那是酒后误事,并非我的本愿!再计较过往也于事无补,儿愿意对此负责,收净蕖为妾,以后有的是时间补偿净蕖。再说我与净蕖彼此有意,如此顺水行舟从长远看也并非坏事。父亲为何对儿这么严厉,净蕖毕竟只是奴婢,儿身为主家受用几个丫鬟也于名声无碍。若是爹娘担心卢家的姑娘不喜,儿可以出面解释,儿可以保证将来不会冷落了卢家姑娘……” 崔旷面无表情撇了陈达一眼,抬手捏捏眉心淡淡道,“杖三十。” 17.BOSS不开心 崔旷一声令下便有下人抬出了板凳,又有四名壮妇上前拖拽着陈达的胳膊将他按倒在板凳上。 陈达当时一懵,没想到便宜爹上来就这么心狠手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反应过来便竭力下坠身子反抗拖拽他的四双手。 “放开我!放开!不要碰我!”在陈达心里,他像是烈士一样不屈而坚韧地反抗着压迫,然而实际上被现代宅男被养得羸弱了几分的身体在壮妇手下对比得像是雏毛未退的小鸡一样可怜而羸弱。 陈达四肢受缚,又被按着后颈,完全动弹不得,他使出喝奶的劲使劲仰起头,长的头部与脖颈通红。陈达惊恐地看着一根三指宽的板子被壮妇请出来,恐惧地大喊:“你不能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虽有过错,但我已经认错了并且已经尽力弥补……啊!” 陈达受到第一下杖击,只觉臀部火辣辣的剧痛,下半身竟像是痛的没了知觉,脑子轰隆隆地炸裂一般痛苦,他双目赤红地瞪着上座的崔旷,只见崔旷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过来,便叫他心惊胆战,不敢动弹。 “我问你,你意图不轨的是净蕖还是净蕖的主子,我的女儿你的胞妹,嗯?”崔旷语气冰冷,满满的是对陈达的嫌恶,堂内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 陈达又受了数下杖击,他咬牙强忍着不喊叫出来,只发出呜呜恩恩的呻.吟声,憋得满头大汗。听崔旷一言,瞬间感到非常心虚,难不成昨晚他不但把净蕖弄上了床,还趁着酒醉对秀秀做了什么? 好在他早就是满面通红,大汗淋漓,倒是掩盖了他的心虚。 但他又怎么会傻傻承认这一点,硬是死咬着不承认:“我怎会对秀秀有不轨之心,秀秀是我妹妹,我与妹妹只有兄妹之情!我昨日酒醉了什么都不知晓,若是冒犯了妹妹让我当面向她道歉!” “扯淡!”怒斥陈达的不是崔旷而是上座的另一人,崔云阳的继母卢彤云,“郎君不过说胞妹,你便脱口而出秀秀的名字,你还敢说你对秀秀没有觊觎之心?!” 这倒是个误打误撞的巧合。陈达忘记了古代是父权社会,有时会忽略母系血统。崔云阳的同胞妹妹是指崔旷所生的女儿,既包括崔秀秀也包括其他异母妹妹。而陈达惯性带入了他生活的社会的思维,一听说同胞妹妹他就下意识带入了崔秀秀,这让卢彤云更觉他是不打自招,不过陈达确实也只对崔秀秀起过旖念。 只见卢彤云双目倒竖像是能喷火一样,一字一句利刃一样直戳人心肺:“如今郎君在此,我便也不害怕说出来了!昨夜囡囡听闻你回府时身体不适特地探望于你,可你这畜生半点没有人性,一遇囡囡竟就大发禽兽之心,一把抱住囡囡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心肝啊、情儿啊叫个不停,对着囡囡口中百无禁忌尽是淫言秽语!得幸身边有忠婢随行,净蕖又是大喊人来又是慌忙将你拉开,你这畜生便在正堂强行奸污净蕖,行了这般丧尽天良之事!等仆从发现,见净蕖挣扎地全身是伤、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千万般可怜她不忍她受人围观再添屈辱,是王嬷嬷咬着牙闭眼将囡囡从堂内抱出。可怜我囡囡今年多小一只,竟遭这种天降的祸事!先是从小敬仰的同胞兄长对她大发兽心,又当面看见近侍的奴婢被兄长奸污,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人救出,三魂七魄丢去太半!如今是叫也不听,喊也不答,这么个活泼爱笑惯爱撒娇的小人现在竟都不会理人!崔家祖训以忠孝传家,你父亲是天下闻名的贤德之人,可崔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懂孝悌、不知廉耻、不忠不孝、罔顾人伦的畜生!” 卢彤云出生于不亚于崔氏的氏族门第,自然有她的底气,性格也是自信爽直。但作为崔旷的继室嫁过来,最初面对丈夫成群的儿女时也不由得谨小慎微,事事小心,生怕出错。在她初为人妇时陪伴她度过那段忐忑不安的时期的正是崔秀秀。 她初嫁来时,崔旷的长子崔云阳已经到了进学的年龄,自己有主意,和她也不算亲近。各庶子庶女都有亲娘看照,只要大事上不出错,其他沿用旧例就没关系。 而崔秀秀则不一样,她刚足月不久母亲便因为产后调养不好风邪入体而驾鹤西去。崔旷又无年长的女性长辈帮忙抚养这孩子,他为妻守了一年妻孝后娶她进门,这孩子便顺理成章抱到她身边让她亲自照料。 那时的崔秀秀不过一岁多,尚记不得亲生母亲,便只当她是亲生母亲。崔秀秀自小性格活泼惯会向她撒娇,长得又是玉雪可爱相糯米团子一样,极为惹人喜爱。卢彤云将崔秀秀视如己出,她最疼爱的就是秀秀,就连后来生的亲子的宠爱都没有超越她。 可以说,今日被仆从叫起听说崔云阳对崔秀秀做出这样的事情,最为震怒的不是崔旷,而是将崔秀秀视为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千般疼万般宠都不夸张的卢彤云。 陈达听得身躯猛地震颤,双目瞪得呲目欲裂,接着被打得惨叫出声,喉中咕哝着哑着嗓子否认,也不知是对谁否认:“啊!……不是我……我没有……啊!……我没有……” 大概对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做这种事情他难得有了一点耻辱心。 待卢彤云说完,三十杖已然结束。 陈达喘息许久双臂发力,一腿踉跄着先半跪落地,扶着板凳一点点站起来。 三十下杖击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国家有刑罚笞、杖、徒、流、死五等,三十杖足够让人被打的数月下不了床,身子弱的半条命都能没了。 在人的眼睛看不到的界面中,陈达身上的系统放出了一层厚厚的气保护了他的身体,让他这个不算强壮的身体受了三十杖击后还能挣扎着站起来。 陈达只觉自己是深陷囹圄的落魄英雄,他扫视这堂中人指指点点辱骂他,就连卑贱的奴仆都暗地吊着一双白眼觑看他。他只觉堂中冷风飒飒,身边虎狼成群,皆是露出一副狰狞贪婪模样,垂涎着他的身体像是打量着在他身上咬下一块美味的肉来。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孤寂、痛苦、迷茫萦绕心间。 他来到这里得到断断续续的剧情让他确定他是穿越到了一本书里,书中的主角便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崔云阳。他获得的剧情里包括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但在他的记忆里,哪曾有今日又被打板子又遭人痛斥的遭遇。相反,在崔云阳生病后的这段日子里家里人倍加关爱他的身体,一家人甜蜜有加,与现在苦不堪言的现实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内心更加沉痛。 只见一年纪很大脸上法令纹深重一看就很严肃刻板的嬷嬷从外通报后进入门中,就站在陈达身边禀告道:“禀告郎君和娘子,净蕖安置好了,她托奴给郎君和娘子带话。” 安置好了的意思,是指抬回房间清理过身子,请大夫看过上了药。 “净蕖告诉郎君和娘子,昨日乃是阳郎君强行逼.奸,非她所愿!她本欲自尽以保住清白,此身躯留至今时要叫二位大人知道绝非是她贪生怕死,也非她贪慕荣华,全是害怕死后会害了秀娘子的名誉!如今郎君和娘子即已听闻此事,净蕖她是活是去听凭二位大人做主。” 在这个良贱分明的社会,净蕖身为奴婢生死全不在她掌握之中,只能任凭主家吩咐。 但她这番话着实令人动容。 昨夜净蕖舍身救主已证明其对崔秀秀的忠心和诚恳,可见她此番话并非谎言。净蕖身为奴仆未受过教育,一个未受教育的人没有什么心机在横遭灾祸后还能想出叫人动容的话。 净蕖被人强.奸,但因强.奸之人是主家而不得拒。如今的社会名节大于天,她失节之后心怀怨恨是人之本性,但她在遭受对于顶天的磨难后还能想着年幼的小主人如何不令人动容? 卢彤云闻言眉眼皆是动容之色,她叹息一声:“好一个忠奴,崔家不会亏待了她。可怜!就连囡囡身边的一个奴婢都心心念念着保护囡囡,甚至连死都不敢,可你这同胞的兄长竟然如此混蛋害囡囡至此,真是家门不幸!” “夫人认为,对他应该如何惩戒?”崔旷身为崔云阳的亲身父亲,拥有对子女至高的教育权和教育责任。对于子女的惩戒权力归属崔旷,卢彤云身为母亲本无法插手,而他竟令人惊异地询问起卢彤云的意见。 崔秀秀受此大难,如今都像痴傻了一样,卢彤云恨不得陈达这个畜生去死,可恨她身为继室,若对原配嫡子严苛难免被人传言不慈善妒。就算她能豁出去名声,可她却又怀疑崔旷是不是真的能对嫡长子狠心惩戒。毕竟崔秀秀只是女儿家,而崔云阳可是将来继承香火的宗子,更别说崔秀秀只是受了惊吓,而名声尚未有碍。 卢彤云心里深恨陈达,然而理智上却不能这么说:“今日阳郎君受家法三十杖,可见已经受了教训,但阳郎君德性有亏,还需改正,此番还听郎君决定。” 卢彤云的一双眼睛因为怨怒亮得出奇,一听便能听出她怒焰高涨,就连称呼上都变成了疏离的“阳郎君”,可见其对陈达有多愤怒。 崔旷表情上不置可否,堂中的管家嬷嬷却是都在敬佩他的淡定沉稳,长子做出这么不孝的事情还能面不改色。 然而他却有他的烦恼。原本尚云选择的时间点正好,陈达彻底进入了这具身体无法再通过系统逃到别的人的身体里,而且陈达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事情。 但是,神祗的时间感是很单薄的,如果没有人类社会做对比,一年和一百年对神祇没有什么区别。她不过跟天道多聊了几句,结果就过来晚了,陈达已经祸害了两个女孩,并且已经通过系统掠夺了世界的气运。 他来这里是修改了崔旷的设定,原本世界的设定里崔旷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亡,他是顶替了崔旷的身份。他在各个世界很少顶替别人的身份设定,因为他接手了别人的身份便会负责替那人走完应走的人生,多少不如自己的身份快活。这次顶替崔旷的身份,还是为了方便天道的委托。 也是因为他修改了崔旷已死的设定,陈达所得到的“剧情”也受到影响。他得到的“剧情”非常零碎,并且他一个不慎便会得到不同于剧情的发展。 “人生在世当以德行立世,他今年已有十六,性子都已经长成,再改还能改到哪里去。我瞧他也不想再受我教育,我亲自教训他他竟还问我凭什么打他。不听教令,不孝不悌,既如此,我全当没有这个儿子。” 陈达喉头一紧,然而又心中一松。最终结局是被家族除名吗。对秀秀这个妹妹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也是愧疚的,他可以诚恳地向秀秀道歉,直到她原谅他为之。至于净蕖这个女人,既然不想要他的补偿,那他也不会任她折辱,让她好自为之罢! 陈达此人果真是自私至极,就连道歉都是以得到原谅为目的,可见其认为自己得到原谅才是应当的,而如果得不到原谅,反过来说不得还要埋怨别人得理不饶人。这般傲慢又自我,简直让这个世界以他为中心旋转才好!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他心中长叹,可他又不由得怨恨起来,今日他们这般看不起他把他赶出家门,待明日他名耀天下,他也绝不会认他们这些“亲人”!他们永远不知道他们放弃的是多么优秀的人! 然而,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没发现这堂中其他人皆是一脸震惊不已的表情,就连做事多年的管家和嬷嬷都忍不住坏了规矩,不敢置信地看向崔旷。 18.BOSS发出普通的一击 陈达没发现其他人震惊地表情吗?也不是。他看到了,但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他这个崔旷的嫡长子可是要被父亲除名了。 然而他不知道,在古代社会语境中,“全当没有这个儿子”的意思不是不认他这个儿子这么轻松,而是将欲杀之。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父权社会。父亲对于子女的意志和权力几乎是绝对的,并且还是永久的,即使子孙成年也不能获得自主权依旧要听父亲的教令。 子女如果违反父亲的意志,父亲便可以行使惩戒权对子女加以惩责。母亲教育子女的权力来自于父亲,所以母亲对孩子的教导权不能超越父亲,但母亲同样拥有惩戒孩子的权力。 父母在扑责子女的过程中若将子女殴伤致死,其受法律惩罚的程度也会较常人轻。历史上,不同朝代对父母扑杀子女的惩罚宽严程度不同。同时,法律还给予父母以送惩权,即请求地方政府代为执行对子女的惩罚的权力。 除此之外,父母还掌握着子女的生杀权。用个比喻来讲,子女对于父母就像财产一样,父母将子女是杀了还是卖了都是被法律所承认的。因为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伦常的问题。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家中央集权将所有人的生杀权集中在国家机构手中,即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杀死子女。父母只能扑责子女,如果杀死了子女就要受到国家的制裁。 但这并不意味着父母失去了对子女生杀的控制权。国家集权中收回的是父母生杀子女的权力,但父母生杀子女的意志力却并未影响。也就是说,父母仍然可以决定子女是生是死,但执行程序则要给予地方政府。 从目前的情况下来看,尚云是可以即刻当场杖杀崔云阳的。 崔云阳身为儿子,在父母责骂时而和父母分辨讲理,甚至顶撞不服崔旷的惩戒,这在孝的伦理上明显构成了不孝之举。 惩戒违背教令的子女时导致子女死亡是违背国家法律的,但在古代,不孝的罪责远比违背父母教令严重得多。即使崔旷以后被追究私杀崔云阳的责任,在法律上崔旷也是无罪,并且是“免议”即无需讨论便可确定无罪责的。 但是尚云不想亲自动手,虽然他被天道拜托了过来清理寄生虫。 首先,他考虑到让自己媳妇亲眼目睹杖杀活人,媳妇不说能不能接受但她一定不会喜欢。陈达这货惹得天道不爽快就算了,省的再来祸害他媳妇! 其次,他尚云一手开天一脚裂地多么豪气冲天,叫他不得不装出平常人的力气一杖一杖打死陈达他心里是拒绝的。 所以尚云把陈达送去官府,让他们来处理,干净了事。 刘宋时代父母告子不孝,欲杀者皆许之,无需罪致死,亦无需提出确证。在隋朝,不孝更是属于十恶重罪之一,不必等到秋后便可问斩。 陈达一直到带着不孝的罪名被绳子绑着被部曲压着跪上府衙大堂的地上时都是懵着的。 他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展到这种情况的。 不是要把他除名吗,怎么变成要杀了他了? 当他听见崔旷说:“此子不孝无赖,不顺父母,不从教令,玷辱祖宗。吾不欲其活。”时,他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急吼吼地为自己辩解,话语中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满满都是苍凉之感:“儿子醉酒做了错事,然而儿子已经认错并且努力加以补偿,父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再说儿子不过睡了一个婢女,无论如何父亲也不能因此要我性命啊!” 他倒是打得好主意,他知道崔旷为了保护崔秀秀的名字必定不会将实情说出,不见崔旷与清河尹数落他的罪名也不曾说他奸.淫胞妹,可见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睡一个女人,睡得还只是个丫鬟,在良贱分明的古代,根本连罪名都算不上,他又凭何巧立罪名让他去死?! 他此话一出,堂中所有声音顿时消失,一下子变得非常寂静,无端叫他毛骨悚然。 他显然忘了问系统,所以他不清楚在古代父母想要杀孩子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证据的。他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儿子对于父亲的任何话都必须完全顺从,即使父亲打他、要他性命也必须听从。并且虽挞之流血,亦“不敢疾怨”,仍得颜色婉愉,“起敬起孝”。① 在这个脱口而出一句“老不死”都是谋杀,辱骂父母、祖父母就是绞罪,且列入不孝重罪,位列十恶之内的古代社会,崔云阳明晃晃的出言顶撞父母明晃晃地就是的不孝。 “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犯十恶及故杀人狱成者,虽会赦,犹除名。”② 原本清河尹还打着劝解崔旷的念头的。在他看来,崔云阳是少年英才,一首《青玉案·元夕》让崔云阳声名远扬,观诗便可见其才华出众,又是如此年少,将来指不定如何光宗耀祖。再者父母舐犊情深,怕崔旷只是逞一时气愤,将来又将时时惦念亲子,便想劝崔旷想清楚,不要到将来儿子已经身死再后悔。 然而清河尹深受儒家教育,自幼学习君臣、父子的伦理纲常,故而劝解崔旷也是站在崔旷的角度替他着想。当他一听崔云阳出言顶撞崔旷,心道在他面前竟还敢如此忤逆不孝,可想而知平时又是有多么无法无天,当下便气了个倒仰。 只见清河尹双眉倒竖用力拍响惊堂木:“呔!竖子大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岂有你妄言父母之理!果真乃不孝无耻之徒!” 不孝乃十恶重罪,不必等到秋后即可问斩。当然,忤逆的不孝并非如殴伤父母一般判处斩刑,而是被判次一等的绞刑。 清河尹当下对崔旷言:“可买棺材来。”③ 19.BOSS静静看着 陈达坐在栏杆旁盯着牢房外的远方坐在地上,之前牢头送来的饭菜没有心思动用搁在一边,地上铺设的石板凉气逼人,寒气直入骨髓。 这是专门给死刑囚使用的牢房,念及在此暂住的犯人性命将无,这房间内的环境远比一般牢房要好,但毕竟是监狱,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双手下意识地紧握着牢房的两根木质栏杆不放,心里愤怒又恐慌地想着崔家,想着未来,想着……死亡。 不,他绝不会死在这里的! 他是穿越而来的主角,得天地之厚爱,享万世之气运,怎会在此处小小波折就丧了命去! 他已经联系了梁王,通过他们身上各自带着的一对子蛊和母蛊。一旦他将身上的母蛊杀死,梁王身上对应的子蛊也将有感应随母蛊而亡,梁王便会派人来救他。 梁王是西梁的皇室子弟。虽然现在声明不显,但那是因为他在秘密的聚集力量。在剧情中,这个梁王占了很多戏份,是后期隋朝大乱中原群雄并起时最重要的势力之一。 他之前通过剧情的预知救了梁王一命,他未立刻向梁王要这救命之恩的报偿,因此梁王给了他母蛊一只,并发誓一旦他用了母蛊,他必定毫无二话还他救命之恩。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升起无边的烦躁和怒火,他着实不甘在此用上这撒手锏。 要知道在剧情里,他一直未向梁王要这救命之恩,二人来往之时梁王对他观感很好,故而二人私交甚笃。 在他的劝说下,他们二人在隋朝大乱初期首先联手将陇西李氏灭掉。之后征战天下时期,二人亦敌亦友,甚至差点拜把子成了兄弟。 就像刘邦和项羽的关系一样,梁王是他在大隋都城城门前的最终之战时唯一的对手,甚至综合比较兵力梁王还稍强于他。天下的权柄几乎近在梁王眼前,可陈达却利用这个救命之恩让耿直重诺、英雄气概的梁王心甘情愿退出大隋都城之争。 陈达因此成为第一个进入大隋都城的阀门势力,名正言顺执掌中原权柄。他顺理成章地登基称帝、泰山封禅,最终称霸天下! 如果他不是初来古代一个月毫无根基,他绝不会动用这么有用的恩情! 想到这里,他双手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十指掐进栏杆,好像要将它们捏碎一般的狠辣。 每当此时他都要在心里大骂系统,只提供一个破资料库,除此之外对现实中他遇到的困难完全没有用! 但事实上,如果陈达没了系统,他就会发现系统是多强大的金手指。知识是无价的,一个能提供所有学科的资料的资料库是有多有力的外挂。 但是陈达却毫不满足。 废物!渣滓! 该死!这么重要的救命之恩竟然用在这里,实在可恨!可恨! 崔家人!全都该死! 如果他陈达能度过这一困境,他陈达必叫崔家血债血偿! 如果他能出去……如果他能……出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异常恐慌:他会不会没有机会出去,就此命丧这里,结束了他还未开始的辉煌的一生? 不会的,不会的,连就在眼前的天下梁王都能放弃,他不过深陷牢狱,于梁王不过是举手之劳便能救出他,梁王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 可是,他嘴里发苦,梁王此人最是英雄不过,而且他还是十足的君子,一诺千金。 他等着天黑的这段时间查过了系统,便明白了他看似融入了古代,实际上还是不熟悉古代,行事实际上非常出格。出言顶撞父母乃是忤逆不孝之举,而忤逆不孝在古代可是足以杀头的重罪。 一个因为重诺而放弃天下的人,他根本不敢用性命来考验他会不会来救一个因不孝而身陷囹圄的人。 就在他嘴角急的上火起泡的时候,寂静的牢狱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地听这过来的声音。周边的杂声不知何时开始听不见了,静谧像是在传染一样越来越近。确实是有人向他这边过来了! 一个身着夜行服的高挑女人走了过来,因为黑巾遮面,叫陈达看不到她的长相。女子所经之路上所有人皆昏迷倒地,这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昏迷过去,只有人安静的落地的沉闷声。 她行走之际步伐轻盈至极,一点声息都没有。有声音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男人体格宽厚但不过分强壮,未曾遮挡面容,其身材与相貌皆让人觉得稳健可靠。他轻功不如女子那般世间顶级,但在这极静谧的环境中也只能听到很小的声响。 灯火并不充足,那女子便身处黑暗中,叫陈达看不清神色,但她说话的语气冷漠至极,说的内容看似没有什么,可却叫他觉得对他讽刺至极: “大王英雄盖世,德才兼备,往来皆是有德之士。阳郎君贵为清河崔氏之子,所从之师皆是鸿儒名家,怪不得能让大王欠下救命之恩。” 一句话里两个“德”字,不是在讥讽他又是如何,若是陈达聪明一点,便该察觉到梁王派人救他究竟是多么不甘不愿,不过是恩情所迫:“大王有命,派我二人来救阳郎君出去。大王吩咐阳郎君有两种选择,一是让人假扮阳郎君留在牢中方便阳郎君金蝉脱壳,二是我二人直接将阳郎君带出牢门自此天高地阔。” 陈达之事着实紧迫,梁王来不及从官府方面运作,便直接派人将他从牢中救出来。 陈达眼也不眨一下立刻回答:“如何叫人假扮于我?” 他一说话这声音便四散开来在空荡的墙壁上回荡起来,吓得他心跳一骤。他心道,这女人大概是用了武侠小说里聚音成线的功夫。 蒙面女子介绍:“这一位修行内家功夫数十年,尤其擅长龟息之术,辅以秘制假死药,足以瞒天过海,叫他人以为阳郎君已经伏诛。” 陈达看着二人皱眉:“大王为何不找人假戏真做?叫人假死即使受刑时瞒过了外人,可崔家人总是有人来办后事,到时候没有尸体又如何解释?假死之事着实不妥,梁王手上难道没有要杀之人?派人过来替死总归更加可信。” 凭借梁王的势力查到他遭遇了什么并不难,可是梁王收到他求救之后却缺少与他商量的途径,他真是没想到梁王竟然这么缺少考虑。 他却是没想到梁王把敌人放进了如何确保人家不喊破他们的计划,而梁王也肯定不情愿让自己的属下代替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去死。 蒙面女子心里冷笑,因着对陈达鄙夷至极,故而带着几分敷衍和不耐烦,当下毫不留情地讲:“假死之后的事我们自有方法掩饰,阳郎君不必担心。而且我们大王行事坦荡磊落,手上可没有什么心术不正、品德败坏的人等着去杀。再说,杀人不过一刀的事,何苦让人再背上个叫人唾骂的污名去黄泉里无颜见人。” 这几近赤.裸的奚落叫陈达闹了个大红脸,脸上的颜色红了又青,一瞬间表情变得极为狰狞,但很快就掩饰了去,只是看起来还有些不自然。 陈达生涩的遮掩又如何逃得过另外二人的眼睛。 陈达回忆起剧情。此女在剧情里是梁王的暗卫,在他与梁王二人亦敌亦友之时被梁王派来刺探他的情报,但不过几次就被他虏获。他见其相貌不错便在暗室幸了她,没想到被他夺走处子之身后便对他死心塌地,背叛了梁王反过来为他刺探梁王的情报。最后此女被他收入后宫,结局中与其他众美一起服侍他。 此女被他收了之后便抛去暗卫时的代号。她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便为此女赐名水媚。 眼前的情况自然不同于剧情的发展,此女也还未改名为水媚。他恼恨地用淫邪的目光扫过此女两腿之间的位置,心中发誓,将来若此女再落入他手中,他奸.辱此女时必以当前百倍的程度凌.辱回报!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他还要靠这两人的能力逃出生天。 陈达本是因为强.奸婢女以及其他种种进入监狱,但他没有因此悔罪,反而思想对女子更加轻侮,其中还多了一丝仇恨。可想而知,若是将来还有无辜女子落入他手中,必定会受到更多的迫.害。 梁王派来的男子还没有察觉他的目光,但蒙面女子身为暗卫对他人目光极为敏.感,在被陈达用目光扫过之后自然有所感觉,心中厌恶犯呕,对他的观感已经跌破负值的最高点。 陈达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这人身材样貌与我皆不同,若是用易容术可务必要确保这些日子不得叫人识出破绽来。” 然而蒙面女子对他极为厌恶,故而一言不发,理也不理他。而来的另一男子不知是受了命令还是什么,自来到这里陈达都未曾听他开口说过话。 见无人回答,陈达尴尬之余也不再多言。 二人换过衣服,也交换了位置。陈达动作急促地换上了他们带来的常服,颇为迫不及待走到牢房外。而男子使出功夫缩骨瘦筋又换上囚服,陈达再一错眼竟已和崔云阳生得有七八分像,叫陈达放下心来。 陈达踏出监牢,蒙面女子护着他走出一段距离,最后给了他一个包裹,内有一些金钱、衣物和新的身份证明。若非梁王叫她确保他安全,包裹也是梁王给崔云阳吩咐准备的,这包裹她是绝不会给他的。 陈达不过一错身就看到这女子手上就多了一个包裹,他看这蒙面女子身材瘦削,身着黑色贴身夜行服,怎么也看不出这包裹被她藏在了哪里。他好奇地在她身上扫过,重点打量了女子胸脯的位置。 实际上此女光看外表雌雄莫辩,说话也听不出是男是女。若非他有剧情的记忆,他也不知道她是女子。 胸脯的部分被遮掩的很好,看上去非常平坦,但有了剧情的他自然知道这夜行衣下的身材如何美丽。只是此女身为暗卫常年束胸,解下缠胸带胸脯也是小小两只,但作为补偿,其形状和色泽却极为完美。 蒙面女子忍着一掌拍死他的厌恶,加快语速把最后的话说完:“……大王在城西玉泉寺旁留了一处房产给阳郎君歇脚,自此大王已完全偿还阳郎君的救命之恩,以后大王与阳郎君一干二净,再无瓜葛。” 陈达还未问清楚留的是哪间房屋,蒙面女子就已经离开,身着夜行衣一旦融入夜色便消失不见,只是这么急着走就好像在躲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叫被当成污浊物的陈达恼恨地骂了几句脏话。 但陈达毕竟不敢大声怕引来巡夜的金吾卫。 前往城西的路上,他特地绕了一点路远远地看了一下崔府。 陈达隐藏在路边一处屋檐下,遥望着崔家在灯笼摇曳的灯火中看的不分明的匾额,心中燃烧起熊熊的仇恨烈焰,“待我韬光养晦三年,便叫你崔氏下黄泉!” 陈达不知为何心中有着无边的自信,心里的誓言发了一个又一个,总是发誓未来他必定如何如何。但他的这种自信并不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而是建立在他自己身上的。换句话说,在现实中他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依旧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到,这就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 陈达在夜色的遮掩下,避开各处巡夜的队伍,跌跌撞撞地向城西去了。 今夜天色很好,月光皎洁澄澈。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天道恨恨地说:“那小子为了逃命耗了大量气运,这些气运不是偷得我的也是偷得别的世界的。恁死这小子之前,把他身上的那器物携带的气运榨个干净,省的再去祸害别的世界,我看着也解气。” 尚云收到。 不就是打死之前先虐渣吗。 为天道出气她义不容辞。 说来陈达口中的系统也是倒了血霉。 这个世界的天道强健、完整、严谨并且对外来的异物的侵略非常敏.感。系统刚刚入侵这个世界就被天道打压的安静如鸡,一点自我意识都不敢保留,完全封闭了自我意识附身在陈达身上单纯做一个工具。 系统此前附身的宿主在系统的影响下都成为世界的重要人物,掠夺好几个世界的大量气运。系统有意识的时候可以对宿主的行为指手画脚,操控宿主的命运。如果系统在宿主成长过程中判定他无法得到气运,它还能抛弃现任宿主再附身下一个宿主身上。 时时被陈达拿出来大骂的系统简直凄惨,没有自主意识之后只能等着宿主死亡后才能脱离附体,它根本不能监控宿主的行为,并且在宿主遇到危险的时候还因为无法识别危险是针对宿主还是系统所以本能会消耗积攒的气运保护宿主。 气运就好比是对天道行贿时的金钱,把气运交出来宿主就被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而当宿主功成名就得万人景仰,身上就会凝聚民众的信仰之力,因而获得大量世界的气运。 系统对于天道就好像寄生虫与人体的免疫系统,免疫系统强的人身上的寄生虫自然受到极大的压制,只能潜伏在人体内。而尚云至于天道就像是被注入体内的抗体一样,见效快、力量大、针对性强。 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打压的完全封闭了意识的系统完全是瞎赌一样,旦夕祸福全赌在陈达身上。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系统不仅赌亏了,而且还亏大了。 直到现在,陈达在元宵诗会上赚取的气运不仅后来全耗出去了,而且还让系统动用了它的老本。 得亏系统没有自我意识,不然得呕出一口老血。 20.奋斗的某人 陈达在天亮之后还是找到了梁王的隐秘据点。 毕竟昨日和前日连下了两天雨,在放晴的第一天周遭十三户人家都在院子空地晾晒着衣服的情况下,唯一一个院里摆着没收回去的新鲜蔬果却没有支起晾衣架的院子就明显得多了。 目前来说一无所有的陈达干脆昧下了梁王的院子。 在他看来对梁王的救命之恩价值可比一个破院子高得多。这时候,他考虑的不多,至少将他也受了梁王一次救命之恩的实情巧妙地忘记了。 陈达想要着手培养他的势力,但是,他不知从何做起,也没有人手。 什么现代特种兵训练计划,什么兵器铸造,什么商业营销手段,不管什么都需要人来实现。 于是他想到了小说里最常用的手段——收养孤儿。 得亏他早有远见,在城郊埋了几笔金银珠宝,靠着这些钱他倒是不需要愁前期发展资金了。 但是孤儿那是这么容易收养来的。 直接找官方登记的正规人牙子陈达害怕暴露身份,他只有去找手上不干净的人牙子,像这些人,手上很多孩子都是说不出来历的。 陈达也心知肚明有些孩子估计就是叫拍花子弄来的,但他觉得被他买过来倒比留在人牙子手上受苦好得多。反之,当他未来大事已成,这些“孤儿”还有一份从龙之功,指不定他们父母如何感激上天给孩子的这番际遇! 他说得倒好像多么光明伟大似的,难不成他就没再人贩子手上得好处?他和人贩子还不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真要是有心帮助被拐卖的孩子那就该捣毁人贩子集团。 天下谁人父母不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拐走孩子的人贩子,谁做父母的还会感谢买走自己孩子的人? 可陈达哪有这么大公无私,他定会心想,捣毁人贩子集团他不仅会失去获得手下的途径,而且还会惹得黑势力的报复,对他有害而无益,他自然不会傻得去做。 可是陈达一来二去,还真叫他和清河的灰色势力建立起了联系。有系统资料大全做外挂,陈达帮他们解决了好几次棘手的问题。 但是陈达虽说是受了更先进文明的教育长大,可他堕落到办事不择手段的速度却比谁都快。 因为在他生长与一个人心浮躁的社会,人人都要争做哪个更聪明的人。 陈达经历过一次生死之难后更是发奋誓要坐上世间最高的位置,那么他陈达毕要做世界上最精明的那个人。宁叫他负天下人,勿让天下人负他! 他不知道,他一边帮那些灰色势力解决了问题,那些人反过来还在暗地里讥讽他不仁不义。 向他们这样的人,行事不合道德不错,但也讲究一个义字,不然哪里能聚集麾下子弟的人心。可陈达却是完完全全没有仁心义气,哪怕是装出了的也没有。 当然,这些人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即使当着陈达的面将他不仁不义的评价说出来陈达也不会生气。在古人看来最严重不过的指责也不过如此,而在陈达的价值观看来仁义不过是善良、谦逊一类的好话。什么道德仁义全是不切实际的,只有利益是真实的。 在他看来,满口仁义道德的都是虚伪的假君子,他却觉得自己承认自己是真小人才是真实不做作。 古代社会的人们,说他们迷信也好、是封建糟粕也好,他们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使再心狠手辣的人对上天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别人咒他们不得好死、咒他们死后要遭报应总归会有些顾忌。 而陈达却没有这种敬畏鬼神的概念。 他的理念是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更说过在他前行之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古代社会的人可没有人会觉得他的这些话很酷、很帅,反而是对他更加敬而远之。 因为,对上天的敬畏是一个做人的底线。 一个人若是连对天地都没有了恐惧,那么他还会害怕什么呢?这代表着这个人已经完全丢弃了道德观,这样的人如何叫别人不害怕? 这些陈达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有些在他看来稀疏平常的手段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多么疯狂。 当他一把火烧掉敌人的尸体时,与他有合作关系的势力沉默了,将最后一丝合作产生的义气和温情撕破,彻底和他成为互相利用的关系。 古人十分看重死后的归所,尤其古代以人为本,人死后最重要的就是入土为安,便是婢女、部曲死了都有草席裹一裹。 他们和别的势力不过是帮派常见的地盘之争,谁都没有比谁高尚,和别的势力也没有深仇大恨,陈达竟然叫对方势力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连死人都不放过,是何等恶毒狠辣! 只能说,唇亡齿寒。 陈达的做法叫他们这些人都觉得齿冷。 然而陈达为了搂钱就可以完全不择手段,如此方式壮大自己不能说没有成果。在两年中,他便将自己最初的本钱翻了一倍,可是他势力的发展却重重受阻。 同地界的势力在新势力发展之前都会默契的一致打压,他一方面感受到自己的打压,一边却又被这些地头蛇中老奸巨猾的家伙们巧妙的吊着,让他觉得自己在清河很有前途,舍不得放弃这块地盘的肥肉。 毕竟陈达有系统数据库在手,在别的势力看来,这个时不时拿出稀奇古怪技术和鬼点子的人有时候还真是很好用。 当然,两年中他还有一个收获,那就是他知道了他在清河地界灰色势力圈的名声有多么糟糕了。 但是,他却没太放在心上,只要得到了实际利益,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不拘小节罢了。 陈达还在为清河这块鸡肋之地犹豫不决时,清河的灰色势力突然被官府大力清洗了一遍,连带着陈达也不得不仓惶奔逃出清河。 这两年尚云去哪里了呢? 尚云带着家人游山玩水去了。 没错。 尚云接了天道的委托没错,但她当然不会把全部的心力花费在一个人身上,享受生命的每一刻才是她的人生宣旨。 再说,陈达现在做什么都得拿大量气运作交换,有天道打压着,她只要在陈达超过范围的时候出手就可以了。天道也是这个意思。 当两年之后她回到清河,发现陈达已经和那些地头蛇势力混在一起了。 尚云相当无语。 这家伙,怎么就不学点好的呢…… 尚云看了看陈达在这个世界这两年的经历,随即动用官方势力,雷霆出击把清河郡内手上有来历不明的孩子的人牙子全部抓起来了,连带着各种灰色链条也深受打击,地下势力开始大范围清洗换牌。 【略人、略卖人奴婢者,绞】 拐卖小孩的人多是有一条很长的关系链,整条链还没完全查完时,死刑囚牢房里就已经蹲进去百十号人了。 看着巨大的毒瘤被连根拔起,郡内的百姓无一不是额手称快。崔家人被很多找回孩子的家庭立了长生牌。 官方一下子声名高涨,连带着郡内的官员升迁之路也变得顺坦无比。 陈达当然不是对人贩子落马拍手叫好的百姓的其中一员,他只会觉得崔旷绝对是他的心腹大患,总是跑出来坏了他的好事,一定是他穿的书的反派或者终极反派。 被崔旷这么一捣,不仅他在清河受尽阻挠艰难建立起的势力毁于一旦,而且他手上那些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孤儿”也开始心思浮动。 陈达冷哼一声,把人看得死死的,一个不让离开。我花钱把你们买下来,难不成是养你们吃喝做祖宗发善心的不成! 陈达离开清河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重新培养势力。 倒别说,离开清河之后他系统的金手指才是真正显现出来用途。不过短短时间,竟叫他真的培养出一支不小的势力——就他所用的时间来看,他的成果是相当惊人的。 当然,作为成果显著的交换,在陈达不知道、系统不知情的情况下,陈达每做一件事的背后都是在消耗巨量气运。 这段时间所耗的气运值几乎同等于系统在前十个宿主身上攫取的气运,毕竟天道自从陈达假死脱身后就一直在针对陈达。若非系统的存在,陈达他必定已经成为处处碰壁、一生坎坷的倒霉鬼。 这样看来,还在时不时被陈达在心里大骂不够给力的系统,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惨极了。 又三年后,陈达回到了清河。 他来这里是为了一见剧情中他的头号小弟——裴翊。 裴翊正是前文所说原身受人算计时,在中秋诗会被人恶意攻讦的友人。裴翊和原身是至交好友,便是以常理来推断,裴家也是士族门阀之一。 事实也确实如此。 裴家在此地虽不如崔姓是一等姓氏,但也是一个不小的姓氏。 陈达利用剧情和原身的记忆,搭上了裴家的线,准确来说,是裴翊的线。 三年中,陈达虽说和裴翊有过合作,但他从未表明他的身份,但却狡猾的行事中时不时透露出原身的影子,还通过属下的口忽然提到崔家大郎故去的事情估计不那么简单,让痛惜好友的裴翊忍不住主动和陈达合作,甚至有时还心甘情愿拱手让出自己部分既得利益。 陈达眼见裴翊三年里鞍前马后为他做事,还愿意为他牺牲自己的利益,对他果真好不忠心,已经是剧情中自己的小弟的模样了。 多次测试过小弟的忠诚度后,陈达决定今日亲自出马,过了明面上的身份,把这个剧情里的头号小弟和他背后的家族都收了,如此之后,他的势力必定更上一步! 21.不孝子的众叛亲离(1) 春华楼中上演了大抵可以称之为“故友重逢”的场景。 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街道的裴翊注意力完全不在街景上,虽然背对着厢房的入口,但从背影来看就看得出他有些焦躁,好像等待着什么。 他自听到被博士在前带领的上楼的脚步声就开始坐立不安。 “云阳,真的是你!”裴翊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崔云阳的臂肘。 不管挚友因为何种理由被判了死刑,但在看到挚友还活着的这一刻,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心中有的只有高兴。 陈达手臂一僵,不自在起来。 ——头号小弟怎么这么基,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 这么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避开裴翊抓着他的手。 只见陈达面色不变,一看到裴翊眼睛里立刻明显浮现一丝激动,手臂一转从被裴翊手中离开,把手放在裴翊伸出的手上,紧紧一握随即自然地放下,行云流水地表达出他内心激动却又克制的信号。 五年时间过去,他的交际手段成熟了许多。 “翊弟,许久不见!这里人多眼杂,让我们进屋里说话。” 进屋后,他们屏退了其他人,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落座后,裴翊无心面前的饭菜,一坐下便有些踯躅地问: “云阳,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陈达伸手止住裴翊的提问,没有说话,但是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半晌,语气沉凝地说:“我知道翊弟想问我什么,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会再向你隐瞒这些。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若非信任翊弟,我今日绝不会过来。可以说,我出现在你面前是有很大风险的。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过来,但我相信翊弟不会出卖我,所以力排众议决心与你一见。” “我裴翊自然不会妄作小人!云阳兄这么说,看来当年的事情确有蹊跷可是?” 原身崔云阳和裴翊长幼相差不过一个月,故而从小都是以姓名相称。而陈达见面以来一直以“翊弟”为称呼,裴翊自然而然的被带着喊起陈达兄长。 裴翊倒是没想很多,相比而言,当年的“真相”才是他所关心的。 裴翊和崔云阳年幼相识,已有近十年的交情,崔云阳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崔云阳个性骄傲,而且性子急,所以在中秋诗会上才会轻易被人算计。但崔云阳品性却是上佳,虽然年轻有些不够沉稳,但称其为君子也不为过。 崔云阳并非是叛逆父母之人,往日从未见有不顺父母之言,怎会突然成为忤逆不孝之人,还因为不孝之罪名而被父亲亲手送上绝路? 陈达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不着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当年的事情着实不好开口。兄长这次来,还是要感谢翊弟。这三年,翊弟与我有过多次合作,着实助兄长良多。虽然翊弟也在你我合作之中获益斐然,但兄长承了翊弟之情,兄长在此谢过翊弟,干了这杯酒!” 裴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杯酒。 陈达不紧不慢地道:“东海的商路真是多亏翊弟家族一路护持才得以安全。说来东海航线上多事艰难险道,但却也多有奇珍异宝。兄长的船队向东北前进,从海外带回了大量金银财物。 “海外有一岛屿,土地贫瘠难以生长粮食作物,而且岛上人民生产力低下,生活用品极其稀缺。但此岛地下储有极多金银矿产,一匹中原普通的布料就能换得白银十两,一套完整的茶具便能换得黄金数十两,而依据兄长现在掌握的航线,一来一往多则三月,少则一月,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兄长不必多说了。不知翊弟……有没有心动呢。” 陈达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料定裴翊定然会为这海上的暴利疯狂。只要裴翊被海上的利益所诱惑,那将裴家收为他的势力还远吗。 裴家在中原有足够的影响力,可在这海上,他陈达才是有船队、有海图、有人手的那个。他们裴家若想在海上分一杯羹,就得依仗他陈达的势力。以海运为契机,徐徐图之,让裴家习惯了以他为首,这裴家不就不就被他收入麾下了吗。 陈达算盘打得好,且他有系统为助力,蚕食裴家还真不是不可能。 裴翊想了想,道:“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但我裴家在海上几乎毫无根基,在海上发展并不容易,家族内也没有熟悉海上又忠心稳当的人手,招齐一支船队并非一时之功。且我裴家身在中原,海岸离中原较远,海上之事多有不及,开辟海线必会消耗我裴家大量精力,岂不是舍重逐末。再者,海上贸易虽然收获金银众多,但我裴家并非寒族,族内金银之物并不紧缺,财物过多还易招致祸患。” 隋朝社会士庶阶级分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写照。士族不仅不缺钱,而且如果表现出太过热衷金钱显得流于庸俗,反而叫其他家族看不起。 而陈达画出的馅饼实则为陷阱,可是他却小瞧了古代士族嫡长子的能耐,故而海运实际的利弊皆被裴翊一一挑破。 陈达单提海运能带来巨大利润,不说海运的困难之处,将海运描述的毫无坏处、美好无比。但实际上海运风险同样很大,海上风云莫测,成不成空大部分要靠老天赏脸,一场风暴就有可能让本次航行失败,让行船者血本无归。 再者现在造船技术有限,要想要更精良的船只还得靠陈达的系统,裴家若要造船技术必定得拿出一定的利益来交换,如此,最终受益的可不就是陈达。 若是真的为裴家着想,那陈达在说明时必定会点明利弊,只有在框人设下静的时候才会只把事情往好里说而将坏处大而化之一笔带过甚至只字不提。 裴翊虽察觉不对,却没想到陈达是在算计自己,他和崔云阳是自小相交的至交好友,自中秋诗会后他都未见过陈达,故而对陈达的认知还是在“崔云阳”之上。 陈达发现裴翊察觉到他的陷阱,一瞬间血涌上脸颊,瞬间恼羞成怒,不再像之前那般气定神闲,有几分急迫地道:“海运利益极大,翊弟先不要着急拒绝,还是与令尊商量过后再来决定。” 陈达这一着急,裴翊却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双眉皱起,打量起陈达。裴翊那满含深意的眼神瞧得陈达心头发虚,赶紧拿起酒杯喝一杯酒挡住裴翊的眼睛。 陈达这遮遮掩掩的动作让裴翊更是心生疑惑,裴翊轻咦一声,皱眉慢声道:“现今参与海运的只有那些其余末流的世家,海运之于世家的利弊,云阳,你不应该不清楚的。” 陈达闻言更觉心虚,因为他是占了原身的身体,而不是崔云阳本人。 “兄长不过是在海运收获巨大,便想让翊弟也来分一杯羹,于此兄长绝无坏心。只是利益总是和风险相伴,翊弟不愿加入自然也有翊弟的道理,倒是兄长着相了。来,翊弟,喝了这杯酒,原谅了兄长的不是。” 两人举酒碰杯,只是裴翊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陈达再次开口便立刻转移话题,说起裴翊特别想知道的所谓的“当年的真相”。 “我知道翊弟一直好奇当年我们家……当年崔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唉,说起来一言难尽,就算是翊弟你我亲近至此,我也不好多说。唉,因为真的是,家门不幸啊。” 陈达长吁短叹,一句话便叹息数次,这般惺惺作态倒让裴翊侧目过来,不再深究之前的事情。 “可是不便多言?” 陈达沉吟一下,道:“翊弟觉得,若将我除去,崔家是何人受益最多?” 裴翊未语。 陈达也不需要他回答,接着自己回答道:“我若不在了,我的嫡弟便能继承崔家。我嫡弟是后母所生,后母进门后,自然不如亲生母亲在世的日子。便是自己生的孩子母亲尚且有所偏爱,更遑论是不同女子所生的孩子……后宅里的倾轧,你我心知肚明,真是不能与外人言道。” 裴翊一惊,手上的杯子磕放在桌上,震惊道:“难不成竟是令堂算计你,好让她的幼子继承崔家?” 世家动辄百千人聚居,腌臜龌龊之事也时有发生,这是大家族子弟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像嫡母算计嫡子,在世家是很少发生的,毕竟世家中男子可是家族兴旺的支柱。更遑论嫡长子,那可是未来继承家族的顶梁柱,是父亲最重视的孩子,一个家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是随便能动手算计得了的! 虽然孝道上父母在子女之上,可嫡长子的地位却是相当特殊的,因为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父亲这支血脉的家业,成为这个家的家长。母亲谋害嫡长子,那是家业不能长久的乱象之兆,是父亲决不能容忍的。 再说,哪有人能陷害嫡长子会有像这次这么大的动静,把嫡长子弄去官府以“不孝”之罪夺其性命,还昭告世人,哪家的母亲有这么疯狂! 22.不孝子的众叛亲离(2) 裴翊难以置信的又追问了一遍。 陈达却不能领会他这般不敢相信的原因是什么。陈达便将他事先编好的故事缓缓说了出来。 陈达自有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胡编乱造的本领更是一流。 他编的故事不必多说便知内情是有多么离奇曲折,崔旷又是多么不辨黑白轻易便任人蒙蔽。叫人听得觉得是荒诞无比,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编的越是荒诞无稽就越是令人偏偏让人觉得是真的。 说到最后,陈达目中含泪,声音低沉悲切道:“母亲叫我去死好给我的好弟弟腾位置,我如何能接受呢!可恨其变本加厉向父亲百般挑拨,让我父亲受其谗言蒙蔽要夺我性命。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父亲既不叫我活,我自当受死,可遗憾的是,我此生未能为国家效力,临终前也未能再见翊弟最后一面。 裴翊长长叹息一声:“芦衣顺母。云阳兄你为保护母亲和弟妹,甘愿牺牲自己的名声和性命,这哪里有不孝,反倒是大大的孝顺啊!” 裴翊又问道:“那么云阳兄是如何逃走的呢?” 陈达点点头,继续颠倒黑白: “我虽愿受死,可却有朝中的贵人知晓我才华惊人,觉我未来不可限量,又查明此事系有人作乱,万万不忍我大好年华就此埋没于后宅阴私中,所以未告知与我,便自发派人将我从牢中救出。 “我知道父亲叫我去死绝非出于本心,所以贵人助我离开我也并未推辞,自此我改名换姓以报贵人之恩。当恩情已还,贵人以高官厚禄为酬希望我留下,但我婉拒了他。我要只靠自己的努力创造一份基业,好叫我的父亲看到,我崔云阳不是给崔家抹黑的不孝子!好叫我父亲知道,我崔云阳该是让崔家光耀门庭之人!” 他倒是不怕真相败露。当年的事情崔家把风声控制的很好,便是府中也只有几个管家和婆子知道。更别说崔家投鼠忌器,肯定不可能将真相说出来,只能语焉不详的解释。 就算他和崔家对峙,他们各执一词,只要他咬定了崔旷是收人蒙蔽,崔家的话就说明不了什么。以他现在的势力,虽然肯定比不过崔家百年的积累,但也有挺直腰板在崔家面前说话的底气了。 陈达只要一想到崔家的滔天权势从他手中溜走,让他比剧情中的自己在起始上就落后巨大的优势,便不甘心气得双目赤红,脸红气粗。 裴翊问:“云阳兄既然回到清河了,可是打算回家向父亲申明清白?” 陈达故作哀叹之色,道:“父亲听信谗言,如何能听得进我的话?若等我做出功绩,父亲自然是知道我是如何样的人了。只是白手起家十分困难,兄长不得已才选择了海运之路。但是海运着实利益巨大,并且以兄长目前掌握的海线来说,风险已经降到最低,翊弟真的不妨参与进来,兄长是不会害你的!” 我不会害你,我想要的只是你背后的裴家还有收了你做我的小弟。陈达在心中无耻的一笑。 裴翊并没有理会陈达转移话题的目的:“哎~云阳兄此言差矣!天下父母不都是舐犊情深,云阳兄只要努力向令尊说明真相,令尊一定会相信你的。而且,云阳兄又怎能因为害怕令尊不信任自己便放弃努力呢?” 陈达听裴翊又说道:“再者,若事情真如云阳所言,卢氏教女可是有极大的问题。令堂这般行为是祸家之本、乱家之相。而我们世家百世传承的根基就是家庭和睦,大家协力共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任何小的漏洞都有可能导致百世传芳之家毁于一旦,云阳兄万万不能眼看家族埋下祸根而置之不理的。” 陈达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他根本不明白士族子弟对于家族的责任心,他想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就算崔家不曾将他赶出来,他也只不过是在发达之后会让崔家跟着鸡犬升天,而绝不会为家族牺牲自己半点的。 但是裴翊深受此等教育,自然是将家族放在了高于自己的位置。他又不知道他的好友被别人占据了身体,以为眼前之人还是好友,自然认为好友也明白士族子弟的价值观。 但是,陈达直到目前为止的行为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裴翊不管相不相信陈达的说辞,他对于当年事情的□□的信息来源只有陈达这里。 当年崔家将陈达送交官府,动用权势将裁判的内情压在可控范围内,对外给出的理由是陈达“不顺父母、不听教令”,加上确实是其父亲亲手压他上了官府,无论法理人情都说得过去。 若问裴翊相是否信了陈达说的所谓真相。 陈达给的说辞听起来荒诞,人性极善和极恶走到了极端的两边,但细究起来说辞的逻辑和人情,却没有问题。 但是,如果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极善的人是自己,极恶的是对方,那么可信度总是要打个折扣。再者陈达此前的行为已经让裴翊有所怀疑,裴翊如今将计就计试探起陈达。 陈达不知道裴翊的想法,他心道:头号小弟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哪有人被人差点害死了还回去把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赶着求人找虐。“□□”这种事情不过是故事版背景一样的设定,管老子这么多干嘛! 陈达这般想着,面色不自然地说:“若是父亲知道了真相,怎么还能忍受母亲,翊弟你这样唆使我,岂不是叫我去害母亲。不行,我不能害了母亲。” 陈达得意地在心里说:难不成就许你们来拿孝道来压我,老子现在祭出孝道,看你还怎么说! 裴翊朗声一笑,道:“这又何须再说?云阳兄自当效仿闵子,当令尊生气时劝解令尊原谅令堂,不然,云阳兄的弟妹们说不定也要遭受这类祸患。我想令堂自此之后也必当省悔,不会再做出这等糊涂事情了。你们家人和美团谐岂不是最重要的吗?” 陈达怒极反笑:“你这么说,别人害了我之后我反倒要为她求情?” 若不是还心存对裴家、对裴翊的贪念,陈达简直要就此拂袖而去。他可不是圣母,他信奉的是别人犯他一尺,他陈达便要报复回去一丈! 陈达已经开始怀疑剧情中那个聪明睿智,忠心又好用的小弟是不是错觉了,现实中的这个小弟怎么看都是个傻子似的! 裴翊不赞同地看了陈达一眼:“可那不是别人,而是云阳兄你的母亲!云阳兄,我知道你有怨气,可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母亲做错了,你应该劝谏令堂改正,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令堂一错再错,甚至陷令尊于不慈不义的境地之中。但你身为人子,不管怎么说,你怎能抱怨你的母亲呢!” 裴翊所说的母亲,不管情分上如何,只要名分上还是他的母亲,那么他就要受伦理纲常的约束。 陈达听完之后愤怒至极,当下将手中的酒杯掷于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崔家欺我至此,你身为我的兄弟不说替我报仇,反倒叫我帮仇人说话,你就是这么做人兄弟的吗?!你不要叫我崔云阳,崔云阳早就被崔家给害死了,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陈达!我陈达便要叫崔家知道,宁欺白头翁,也莫欺少年穷!待十年后,我倒要看看他们从我手上抢去的崔家的家业是崛起还是衰落!我陈达不稀罕他们崔家的家产,我堂堂大丈夫白手起家也能创下经世伟业!” 他气得也不装孝顺了。在他自以为是“小弟”的人面前装模作样这么久已经足够让他羞恼的了,更别说小弟总是发表“脑残”言论,叫抱着一颗打崔家脸的心的陈达冷笑不已。 “此事道理如何你也知道,若还想和我做这个兄弟,就不要再劝我放过仇人!” 陈达穿越后一个月差一点都死了,不管事实是什么,他当时的罪名就是不孝。而现在,他却又忘记不孝的后果是多么惨痛了。如果陈达现在很冷静,那么他大概就能分析出他这些话已经铸下了大错,但此时处于愤怒状态的他反而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陈达只将裴翊当做剧情中对他的话毫不怀疑的忠心小弟,加上这三年中受裴翊帮助颇多,甚至裴翊是牺牲自己的既得利益而拱手让给他,陈达便有了错觉,认为裴翊是绝对站在他这边的。 可实际上呢,陈达被父亲以“不孝”之罪送入官府处死,这可是国家机关+父权两项极具公信力的说明了。裴翊愿意来听他说当年的真相,已经是因为十年至交之情上了。 换句话说,裴翊可不像陈达所想的那么相信他! 23.不孝子的众叛亲离(3) 裴翊当下直起身子, 指着陈达毫不留情地怒声斥骂道:“想我念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才怀疑当年的事情是否有内情, 却不是想被你当成傻子来骗的!我倒是明白了,什么继母挑拨离间以致父子离心, 又有父亲受蒙蔽犯下错事, 恐怕这些全都是你编出来的故事吧!” 陈达大惊! 他是怎么发现的! 一瞬间陈达的愤怒潮水般退去,心中骤然一缩, 冷汗直冒, 湿透后背。如果这会儿他还没看出来之前裴翊是在试探他, 那他就是那个傻子了! 陈达心理将裴翊看成是自己的小弟,下意识地就把自己放在了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这样自大的心态自然是一不注意就露出了马脚。再者,在他心里,他也太过小瞧裴翊了。 “若你真的孝顺又怎会将你父母说的如此不堪?你若心中还有孝心, 父母做了错事你想办法帮忙遮掩还来不及,哪还会忙不迭地对外人说?你不知道你将自己编得在此事上越无辜完美, 我便越觉得可笑!我不过将计就计,顺着你的话试探一二,结果三言两语你便露出了你的真面目。 “我算是知道了, 原来当年的事情根本没有我所想的‘内情’。你根本就如众人所言, 是个不敬父母的不孝子! “可笑, 真是可笑至极!昔日品德高洁的崔氏十二郎竟像是我的幻觉一样!” 十二是崔云阳在崔氏家族内的排行。崔云阳虽然是崔旷的嫡长子,但在崔氏这个大家族的同一辈兄弟中他的排行是十二。平时称崔云阳“大郎”或者“十二郎”是两种不同的序齿方式, 两种称呼方式结可, 但崔氏十二却更正式一些。 陈达脸色白了又红, 红了又黑,心情几起几落,变化多端,非常复杂。最后,陈达所幸破罐子破摔道: “当年的事上我不否认我有一些过错,但比起我来说,崔家做得更过分!他们却是为了掩盖名声就把我逼上死路。让我对昔日欺我辱我之辈伏低做小,那绝不可能。我陈达一身铮铮傲骨可以弯,但绝不会向这些欺世盗名之辈弯腰!再说,我离开崔家不过短短数年,我如今创下的基业已有多少,翊弟也是知道一二的。要知道,我从未借助任何人的势力,我白手起家是最困难的立业之路,将来我成长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我的势力也会越来越大。” 但是裴翊这条线他是绝不能放过的。世家的底蕴是他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剧情中,他夺得天下时势力若有十份,那么他继承崔家家业后有了4份,而裴翊和他将来继承的裴家加起来,就占了的2份。 如果他能得到裴翊那么他的势力将更上一层楼,反之,若他失去裴翊的助力,那他将损失的也是极大的机遇。 他不再讲仁义道德,而转用实际的利益来打动裴翊:“翊弟,你对兄长失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翊弟何必再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至少我拿海运与翊弟分享,便绝无任何害你之心,相反,我只想让翊弟也在其中大赚一笔。” 裴翊面无表情地听他说,一言不发,只是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着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我陈达信奉的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十倍犯人!翊弟放心,我最重兄弟义气,当年兄长落破之时受你关照,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也绝不会亏待你。不瞒翊弟,我手上有不少赚钱的法子,皆是天下闻所未闻的好东西,譬如水泥,琉璃,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东西。” “多谢好意,赚钱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裴翊说着,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心中愤怒、失望到了极致,裴翊竟然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陈达想的是钱帛动人心,却忘了裴家的财力物力怎是他所能比的。世家是绝不会缺钱的,若说古董珍宝还能提一点兴趣,但单纯的金银之物则对世家半点吸引力都没有。 陈达原本能打动裴翊的就只有情分, “利益、金钱,你满脑子里想的竟然只有这些东西,把忠孝仁义却弃之不顾。”裴翊站直后整整衣服下摆,对崔云阳无法更加失望。 裴翊手伸进衣袖中,然后拿出了一块手掌心大小、半环形有缺口的玉佩,放在案几上。 “今以玉玦赠尔,往后你我勿再以兄弟相称。此前三年我让出的东西我以后不会再提,我裴翊不比你这么看重金银之物。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往后万莫再相见了。”裴翊抱拳随意地摆了摆,接着像是着急似的大步流星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房间。 “等等!”陈达一撑案席匆忙站起来,伸手想拦住裴翊,只见裴翊走到和他水平的位置时斜睨自己一眼,眼白比眼黑还多,那不屑之意扑面而来,叫陈达一股气从头沉到脚又从脚升到头顶,尴尬又恼怒异常地站在了原地。 陈达转过身去一脚踹在案几上把它踢倒在地,上面的碗盘乒乒乓乓掉了一地,发出剧烈的声响。 “啊啊啊————”陈达怒吼一声。 “走就走,老子不稀罕你裴家!竟敢如此羞辱我,将来我必叫你们裴家百本奉还!” 陈达愤怒地又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把裴翊的案几同样踹倒在地,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被糟蹋了一地。他眼尖的看见其中一块黄绿色的玉佩,他一把捡起,小声地不知咕哝了几句什么,接着愤怒地摔在地上,把玉佩摔成了几瓣。 陈达指天骂地过了好半晌,停下来喘着粗气赤红着眼冰冷而仇恨地说: “崔旷你这个老不死的,阴魂不散的哪里都有你,处处坏我好事。看来这世界上,有你无我,我要想成就大业,必定要先弄死你!” “呔!” 裴翊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一下子跳进屋里,双眉倒竖看着他,一声叱喝吓得陈达脑袋一片混沌,呆愣地看着裴翊。 原来,裴翊使了个诡计,刚刚假作离开,实则未走远,一出门便绕到墙壁后面窃听陈达在他走后是何反应。 陈达不出他意外的将屋内的东西砸了一地,他还听到陈达对他裴翊、对裴家说的各种赌咒发狠的话,叫裴翊听得心头发冷。 直到他听到陈达亲口说出要谋害父亲崔旷的话时,裴翊心头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一个跨步迈进屋里。 “原以为你不敬尊长已经是极限,原来在背后你竟变本加厉诅咒父亲。”裴翊气得身体都在发抖,陈达所说的话简直都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在古代,脱口说一句“老不死”都是咒骂亲长死的十恶重罪,更不要说亲口说出要谋杀亲生父亲的话,那可是一点道德观的人才能说出的可怕的话。 儒家学说中的“仁”是对国家统治者的要求,而不是对平民百姓的要求。如果说“仁”是一种道德的高级要求,是君子、圣人所要达到的目标,那么“孝”则是道德的低级要求,是平头百姓都能做到的一种道德。 自古以来,许多帝王推行“以孝治国”,因为孝是一种底线式的道德,是最容易做到的道德。 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孝都没有,那么这个人又哪来其他的道德感可言呢? 所以,当裴翊听到陈达咒骂生父时,他便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 不孝子在古代社会真的是被人憎狗厌的。 “世间怎会有你这般如此寡廉鲜耻、不孝不悌之辈!便是说与你认识都叫我觉得羞耻!我知道你有人做靠山,官府奈你无何。但我裴翊今天在此留下这句话,天道昭昭自有公正在,哪怕天地让你侥幸活下来,我裴家绝不会放过你这畜生!” “那年中秋诗会上,我认识的崔云阳还是把朋友之义看得比己身更重要的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变了一个人,没有道德仁义,被自己的父亲送上刑台。你究竟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变得畜生一样。难道说……”裴翊说到这忽然停住,转头看向陈达。 在陈达眼中,裴翊的眼神锋利异常,简直像一柄白茫茫的利剑射到他的眼中,刺得他脑仁生疼。 “难不成你是那湖中的水鬼,占据了云阳的身体!” 说者不一定有心,但听者却一定有意。 陈达忽然脸色大变,后面裴翊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就连裴翊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印象了,他只恍惚记得他随口应付了他几句。 待陈达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回到了他的据点。 裴翊怀疑他是穿越的了! 他穿越秘密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裴翊绝对、绝对要死! 他要裴翊死! —————— 另一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的裴翊脸色也不好看。 陈达的真面目叫他大开眼界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他的好友,可能已经不是他的好友了,崔云阳的身体可能是被一个孤魂野鬼占据了! 证据就是当他随口推测了一句之后陈达那突然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 怪不得他不要别人叫他崔云阳,而是称呼他为陈达! 裴翊突然不寒而栗。 如果云阳是因为被人占据了身体,而那个孤魂野鬼还用云阳的身体做下种种不名誉的事情败坏云阳和崔家的名声,甚至他还夺走了云阳的阳寿偷活于世!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孤魂野鬼不知道是有多得意呢! 他用着别人的身体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阳光下,没有人知道这些坏事是他做的,让云阳替他背着骂名,而他却窃取了云阳的阳寿再次复活。 如果真是这样…… 那可真是…… 太无耻了。 24.不孝子的众叛亲离(4) 陈达的手段更加偏激了。 密切关注着陈达动向的裴翊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之前陈达想要收裴翊做小弟, 他的势力和裴翊有过很多次合作, 而且陈达因为剧情的诱导对裴翊毫无设防,甚至将一些核心的线路都暴露在裴翊面前。 哪怕陈达在两人决裂后将一部分势力由明转暗, 但打断骨头连着筋, 而且裴翊身后的裴家势力比陈达还强大,所以毫不客气地说, 陈达的大部分事情都逃不过裴翊的眼睛。 陈达为了收复裴翊, 在裴翊面前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从来都是有所收敛的, 而且也尽量按照古人的道德观念来行事。 陈达现在毫无顾忌了,目前的行事比最初在清河郡内的两年时还要过分, 仿佛为了扩张势力便能不择手段,想尽一切办法疯狂地增强实力。 若说从前陈达顶多是涉及灰色领域,那么现在陈达连杀人灭口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因为陈达现在有一个重要的目标, 那就是搞掉裴家。 陈达回去之后就后悔了当时在春华楼为什么没有带暗卫当场暗杀了裴翊,反而放裴翊回到家里。只要裴翊活着一天, 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有嫌疑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有两个秘密握在裴翊手中,一个是他“崔云阳”还活着,一个是他是穿越过来的人。 后者虚无飘渺的事情裴翊只能做猜测, 他拿不出证据来, 但这还是让陈达如鲠在喉。 但是前者, 他如果说出去却真的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就算别人知道了他是应该已经“死去”的崔云阳又如何, 不过是知道他是个不名誉的人罢了。如果他实力够强, 名誉什么的如何根本不能伤害到他, 反倒是别人才是不敢议论他。 所以说,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他是崔云阳的消息还没有在市面上传出来。反观裴翊,虽然他更加密切地监视陈达的动向,但裴家却与之相反愈发低调起来。 陈达手上缺少裴家的情报,虽然疑惑裴翊为什么没有把事情传扬出去,但他自觉与其揣测别人内心的想法,不如专注实际、增强自己的实力。 陈达靠着极端的手段迅速攫取了大笔财富,但势力的快速膨胀导致内部根基不稳并非好事,甚至是根基之上的大厦倒塌的原因。 不久,裴翊没有对陈达做什么,陈达这边内部就出现了问题。 一个人自杀了。 自杀者是陈达的属下。 如果只是有人自杀,陈达是不会在意的。说他冷酷也好,反正这种程度的伤亡已经不足以让他动容了,甚至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更别说这个人还是自杀的。 陈达是最瞧不起自杀的人的,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事情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了,活着才有一切,活着就有希望,自杀的人都是懦夫,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他有一个属下自杀了,这没什么,但偏偏他的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并且引发了后续一系列拓扑效应的发展。 暗卫甲被派去灭口某一事件的知情人。 有一个农户家中的田地正好紧邻某贵族乙的田地,这户人家的青壮劳动力忽然因意外去世,留下家中年轻的寡妇和年幼的儿子。贵族乙趁着农户家里没人说话就将土地强行兼并收来。 农户家里唯一的农田被夺走,相当于断了家中的生计,抱着死的决心去官府控告贵族乙。贵族乙欲大事化小,便委托陈达想办法 “解决”这一对麻烦精,同时他给予陈达一定的酬劳。 暗卫甲被陈达作为孤儿收养前是忠良人家的孩子,到陈达这里的时候年纪不小了,已经有了一定的道德观。暗卫甲的工作也并非完全与世界隔离,所以人格较为健全。 陈达势力发展至今的规模实际上没有遇到几次打人杀人的事件。毕竟现实不是小说,发生命案官府不会视之不理。陈达培养的暗卫接受的任务大多是坑蒙拐骗这类小事情,便是杀人也是黑吃黑这样谁都称不上是无辜的。 当暗卫甲被派去杀了无辜的受害者,还是弱女子与黄发稚子的组合时,暗卫甲便受不了了。 暗卫甲在荒庙堵截到无钱投宿客栈的母子二人。 当女子跪下来求他饶过不记事的幼子,磕头磕出了血的时候,暗卫甲的良心在发疼,手上的剑在颤抖。女子原本抱在臂弯中的小孩子,站在地上甚至站立不稳,看着拼命磕头的娘亲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良心让他下不去手。但是,灭口证人是他的任务。陈达是他的主人,在忠义的约束下,他也不能背叛陈达。 陈达害怕任何祸根,对他们所有被“收养来”的孤儿的教育是做任务时斩草必须除根。这次他临行任务时更是被陈达嘱托了一句“行百里者半九十”。 一方是仁义,一方是忠义,他无法做出选择。在道德的两难下,暗卫甲自尽取义。 陈达不仅没有羞愧,反而非常恼怒: “说什么忠义难两全,难不成我是反派吗!” “我陈达手底下没有这样自杀的懦夫!任务失败就是任务失败,把暗卫甲除名,带回他身上的东西,他的尸体让老天替他去收吧!” 陈达召集起据点周边的暗卫,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听令后在行动。他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双看着他的眼神复杂的眼睛。 陈达的势力像是倾倒的大厦,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越来越快的从内部崩溃瓦解了。 他为了挽回局面使出的手段越来越重,可他越是抛弃道德底线,反对他的人就越多。 所有人都在抵制他,所有人都在骂他怙恶不悛,恨不得人人都上前来踢他一脚,打他一巴掌。 陈达用的系统内记载的洗脑术仿佛失效了一样,因洗脑术而得到忠心像是泡沫一样迅速瓦解,并且还像是在反弹一样,他们反过来还要对付他。 陈达前所未有的尝到了道德的可怕,他以为仁义道德只是口上说的,只要他有权有势就随他怎么说都可以,史书是胜利者撰写的。但是他却忘了,道德却是他想成功不得不有的东西。 他想学网络小说做一个不择手段的枭雄主角,他以为只要心够狠就能成大事。但是成果就像现在这样,就连他手下的人都人接受不了他。 内忧很快又加上了外患。这些年陈达爱财的名声在其扩张势力、大量攫取钱财时总归传扬出去了,裴翊说的没错,过多的钱财反而是会招人眼红。 当陈达一部分的势力被占据,其他人发现他得到的钱财远比他在明面上得到的多得多。 此后,更多人闻风而动,陈达再强大也无法抵御所有人的攻击。而且人便是这样,得势之时所有人都争相捧着,失势之后所有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他在成长的路上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大多都是为利益在一起合作的盟友。 他就像是被群狼环伺分而食之的豹子,一个不算弱小的势力被鲸吞蚕食,就这么在天下销声匿迹。 —————— 崔府,花园湖心亭。 “我就说,你无需对付他,他自己便会自取灭亡。如此疯狂行事,毫无顾忌,不仁不义,又岂能长久。” “难道就看他用云阳的身体继续猖狂下去?” “六郎莫急,且看着。他的功德将尽,没了功德的庇护,他马上就要尝到他酿下的苦果了。” 一个月前,裴翊找上了崔旷,将崔云阳当年可能是被水鬼占据身子,之后种种不名誉之事皆是水鬼所为告诉了崔旷。 崔旷是崔云阳的父亲,他自然应当知道这些。 ——“我当年就知道了,我的儿子我如何认不出来。可云阳当时已经投胎去了。”尚云是这么回答裴翊的。 那都是系统搞的鬼。系统强行占据了崔云阳的身体,让崔云阳的灵魂无处可归,反被系统一手送到了新生的胎儿体内,如投胎转世一样,以此来蒙蔽天机。 尚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崔云阳的灵魂已经和新身体融合成了一个崭新的灵魂。他也没有再多此一举把崔云阳的灵魂取出,再给他填回记忆,然后再塞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去。 不过,天道自有公正在,人的一饮一啄皆有因果。陈达欠了崔云阳的果报,他在世界上每消耗一层气运都会有固定比例的气运送到崔云阳新的一世中。 虽然这个比例非常小,但陈达在天道的针对下消耗的气运极其庞大,崔云阳所得的气运下一辈子的人生绝对一生顺遂。 ——“此人虽然是占据大郎身体的野鬼,但却身负大量功德,我第一次试探夺其性命,必死之局他也能逃出一条生路。我于是按兵不动,只一直关注着他的行动。” 谁叫天道要榨干净系统的气运呢,他总该帮着天道出气。 ——“六郎,莫要着急,他虽然受到功德的庇护,但他在世上的所作所为上天自有记录。他行事如此违背天和,那些功德自然会因他的行为受到消磨。等到功德穷尽之日,便是他偿还业报之时。” 系统储存的气运榨干了,天道也不会放过陈达。 ——“我并非对他无能为力,但我就算夺了他这辈子的性命,他指不定还要去祸害谁家去。我毕竟知道他的底细,有我在看着,好歹他做不了太过分的事。让他在这辈子把功德耗尽,他下辈子也祸害不了别人家去了。” 它系统不就是算着世界的意识太庞大想要精确针对它一个比虫子还小的东西花的时间足够他完成目的并逃走吗,有他这个神在看着,系统是毫无逃走的可能了。现在就是叫系统把以前偷得世界的气运都还回来。 ——“云阳的话你也不要太过执念,命运弄人,你无须自责,这并非你的错。至于陈达此人,你且看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自取灭亡。” 若非是为他而与人起了争执,崔云阳也不会掉入水中,那么也不会被夺走了身体。裴翊是这么想得,这些天他越发自责。 可是尚云知道,系统就是盯上了崔云阳这个人,不管他落没落水都会有后面的事。 他们等了不到一个月,陈达果不其然就开始自毁长城了。 谁叫他作死的总是在骂崔旷呢。 崔旷就是尚云。 尚云非常讨厌别人没有道理的情况下骂他。 上个世界他在联邦弄得高层官员一提她的名字就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一有人想引导舆论、想编造黑料黑她,还没实施就会得到特别恐怖的后果,甚至因此还死了不少人。 天道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让陈达死,虽然死不了,但不代表事情就没了。尚云和天道商量过后,只要他一骂尚云,天道就会降下天罚。系统在本能的情况下放出庞大的气运来抵御天罚,天道就乐呵呵地抽走这部分气运。 系统在数个世界积攒的气运都是在陈达的各种作死的行为中消耗干净的。 25.不孝子的众叛亲离(完) 陈达踉踉跄跄地逃回了玉泉寺旁边的据点。 这里是他自己的势力开始的地方, 没想到他又回到了这里。 他把他的七个美妾安置在了这个院落中, 本来还算宽阔的院落一下子显得非常狭小。 他不是没有钱去安置别的房子,这些年他别的没赚很多, 但钱绝对是足够的。而且经过五年前的牢狱之灾后, 他更是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设置了数目繁多的宝藏点。除了他, 再没有人掌握全部的宝藏点的位置。 可是他不得不躲在这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地方避开风头, 等到风头一过, 他就能出去置办家业。并且,他虽然遭受了从未有过的挫折, 但他没有完全丧失信心。只要钱财还有,他仍然可以东山再起,创造他的辉煌大业! 他也是这么安慰他的七名美妾的。 人在失意的时候总是要找途径发泄一下, 陈达则是选择用美色来麻醉自己。七名美姬,大被同眠, 陈达在外面风声鹤唳的时候过了一段非常荒唐的日子。 他将自己生活上的不如意发泄在自己女人的身上。他原本对于这些贱籍女子便不算多么怜香惜玉,如今他的手段更加残暴。 陈达的心情好生发泄了一通,但七名美妾这些日子过得却相当不好。 女人为何向往成功者? 那是因为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分得清楚对外人该狠、对亲人该柔。没有能力的人为了寻找优越感, 才会靠欺负亲人和比自己弱小来显示自己的“强大”。 陈达不是那种分得清楚的人, 并且他刚穿到这个世界便因为女色而引起祸患烧身, 更是让他心里埋下了一块阴影。 本来他抱着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的观念就能看出他根本不尊重女性。经过那件事之后,别说吃了教训能懂得尊重女性了, 他都快仇视女性了!他越是因为女人吃亏, 便越是要从女人这里找回场子来。 他的妾室大部分是他收养的孤儿, 不仅做他的美妾,还要为他做事。他认为古代女人自然是三从四德,只要他攻破了一层膜,那么这个女人从精神到身体就会对他死心塌地。所以他对她们反而更加信任。 他身边的七个美妾都为贱籍,贱籍女子在这个社会根本没有人权,这也是他控制这些女子的手段之一。来自平等民主社会的陈达扔掉从小受到的教育学会站在受压迫者身上享受阶级不平等的特权的速度非常快。 还有一名妾室是他在某个据点看上的美貌婢女,名为柳心。 柳心性子内向,又不像其他几人受陈达的教导有一技之长,所以她的生活完全依赖于陈达身上,惯常逆来顺受。 陈达非常享受柳心全身心的依赖,但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事件留下的心理阴影,他对柳心最宠爱也最残暴,并且最为喜怒不定。就他这样忽而将柳心捧在掌心里宠,忽而扔到泥潭践踏的对待,柳心放在现代都能查出已经患上了某些精神疾病。 陈达光有名分的妾室便有七人,但他的露水姻缘就更多了。譬如宴会上某些势力带来的歌舞伎者,譬如俘虏到的女性间谍、刺客,譬如偶然邂逅的妓.女。 但是和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性在这个社会上身份地位普遍较低。 最初他还是相当有“平等精神”的,只要女人长得好看就行,他也不计较身份高低。但是随着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也开始追求配得上他的身份的女人,他开始特别希望能睡到高门贵女。 但是,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是相当开明独立的,时常可以和少年出门游玩,没有像后世女子受到那么大的压迫。因为见识的人多,她们大多都有相看男人的眼光,不像后世女子被束缚在家中天真懵懂,很容易就被男人骗到手里。 尤其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她们同男子一样受到很高的教育,还出现了很多美名传颂的文学家。譬如王羲之向其学字的卫铄,像在史书中留下传记的蔡文姬。 说句不好听的话,陈达的学识水平根本不如这个时代的士族女子。他便是从系统那里窃取来诗作文章又如何,他自己什么都不懂。不说和别人讨论其中某一用得精彩的字句了,便是别人问他最基础的“平仄”他都答不上来。 如果一个人连汉字都不认识,他能写出一篇龙章凤函的文章吗?生而知之也不是这么说的!说这是别人写的更容易相信吧。 一两次便罢了,次数多了就连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陈达都知道不好意思了,再也不拿窃来的诗词去炫耀了。 但是他想勾搭高门贵女,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剧情中他的大老婆,他从小订婚的未婚妻——卢氏嫡女卢兰心。 剧情里,他可没有经历这么多波折,卢兰心一直是他的未婚妻。 身为与崔家门当户对的卢氏的嫡女,卢兰心蕙质兰心、雍容美丽、高贵优雅、贤惠聪颖,并且精通琴棋书画,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而他身为天下皆知的才子,和卢兰心两人才子佳人,正是天作之合。 等到卢兰心及笄之年他们便该成亲,可是卢兰心的父亲突然暴毙,她不得不为父亲守孝三年。剧情中,那时的他已经大放光彩,是天下闺秀最想嫁的未婚郎君,但是他却拒绝了其他所有的女子,甘愿等卢兰心三年。 虽然世家子弟订婚之后本就不可能因为几年的孝期而改变婚约。但在剧情中,卢兰心却深深感受到了陈达真挚的情意,自此彻底沦陷,成为了陈达最贤惠大度的正妻。 无论陈达后来有多少女人,卢兰心都坚信他是深爱自己的,无怨无悔的帮陈达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和谐无比。 剧情最后,他登基称帝,众美入主后宫,册封卢兰心为正后,其余众女皆为副后,一碗水端平,民间广为传颂,成为千古佳话。 剧情的邪他陈达是不信了! 但是有一点剧情并没有错,那就是卢兰心的父亲确实在那个时间暴毙而亡。算算时间,如今刚到卢兰心出孝期的日子。也就是说,卢兰心现在还是个在室女! 陈达的念头在心头一转便有了计划。 —————— 清晨,一架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 花丛中,一个清朗的男声音量不大不小,恰好传入马车里的人的耳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马车停在路边。 “是何人在此吟诗?”车中一个婉转的女声传了出来。 “正是在下。”男子回道。 又过片刻功夫,马车中一阵动作,有一女子由侍女陪着从车中下来,后面又有两个部曲跟着下来。 “这位郎君好诗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好一个磅礴开阔的胸襟。不知郎君贵姓?可是缺人举荐?” 卢兰心却是将吟诗的男子当成了求人举荐的寒门子弟了。便是光凭这一首诗,她便可以给男子一个见到父兄的机会,至于男子是否才德合适于举荐给朝廷,那便是父兄的事情了。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换换转过身来,没有回答卢兰心的话,而是缓缓又将这首诗深情地吟唱了一遍。 卢兰心一见男子的面,震惊地后退一步,脱口而出一声惊呼:“崔十二郎!” “心娘,我想求的不是贵人的赏识,而是你啊!”说完,陈达大步向卢兰心走过去。 “你不要过来!”卢兰心尖叫一声,不断后退。两个强壮的部曲见事情不对,立刻上前挡在主家前面,怒目瞪视陈达想要吓退他。 陈达虽不见害怕,但还是停下了脚步。他就在这里说起了他编的故事,解释当年之事完全是个误会。 然而刚讲了个开头,卢兰心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你是善是恶无需向我辩解,你该去向令尊说去!你对我一个外人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何况还是在路上拦截我的马车,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好事不成!” 士族子弟都不是傻子,他陈达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拦住她的车马和她说这些本就是件极其古怪的事情,发现不对后卢兰心自然警惕心敲起响钟。 连裴翊最初都因为十年的交情半信半疑了陈达一会儿,而卢兰心却是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说辞。 “心娘,我心悦你!你我从小就知道将来会成为夫妻,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那么心娘,你的心难到不过短短几年就移情别恋了吗?” “婚约之事自有父母做主,你找我做什么!我看你见我一人在外拦截在此,另有所图才是真!若华,我们回去。”说完,便带着婢女往马车边上走。 高门贵女哪个上街出门不是前呼后拥大堆的仆从跟着,他陈达想见到卢兰心都难。但是,哪家的贵族小娘子去另一个世家串门访友、来回不过几条街的的距离,还会带着大堆的仆从出门的。 陈达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便是知道这一点,又经过运作知道了卢兰心今日出门访友,所以算计好了一切等在这里。 卢兰心确实机敏不错,但她却算错了一点,那就是眼前的人不是她认识了十多年的君子崔云阳,而是穿越后的小人陈达。 陈达站在原地阴沉着脸狞笑一声:“走?那可由不得你了!” 说罢,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不知是何用处的器物。 他从春华楼之后便后悔没有先下手为强杀了裴翊,这一次,他当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卢兰心不愿意跟他走,那他就算绑也要绑她回去! 卢兰心听到那冰冷恶毒的声音身体一抖,不知道他有什么埋伏,但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怀好意。她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顿时心头一慌赶紧爬上马车,一边急声呼喊一众仆从:“都快上车!” 卢兰心心想,这里全是私人宅邸,她走的近道周围大多是各大家族平时没多少人经过的地方,如果她在这里出什么事,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但是最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崔家的部曲忽然神兵天降,陈达见此顿时瞳孔紧缩,犹豫了一秒考虑得失,便将手上的器具塞回怀中。他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瞬间消失在原地。 卢兰心劫后余生,坐在马车里长舒一口气。 陈达逃回家中,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把屋里的摆设能砸的都砸了个干净,气得倒头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晚上。 等他睁开眼睛时,看到柳心站在屋子中央。 她柔声道“郎君醒了,可曾口渴?” 陈达没说话,点了点头。 陈达感觉脑后传来一股轻柔的力量抬起了他的头,他就着柳心的手喝了一碗水。 许是睡了太久身体缺水,又或许是柳心的温柔抚慰了他的心,他感觉从未喝过这么这么甘冽可口的水。 躺在床上,他想了很多,想着以后还是对柳心更好一点吧,想着七个美人也不错了,没有卢兰心他还能找其他高门贵女。 想着想着,他的身体不能动了。 他的意识还在,他可以正常的听到、看到、闻到、触摸到,但是他却完全指挥不了他的身体! 他听到柳心的声音还是该死的那么羞怯婉约,一只柔嫩纤细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痴情地在他的脸上游动,怯怯地声音却像是蚀骨的毒藤缠上他的身躯,她说: “陈郎啊,为何你这么贪心,永远都不满足,有了这么多女人你还觉得不够吗。我听到了,你要动用你最后的暗桩劫走卢家的嫡女。她到底是怎样玲珑美妙的人儿啊?竟让你陪在她身边十来年还不够,到了现在还心心念着她。可是陈郎,我只有你呀,你看看我好不好?不如你永远陪着我吧,这样你就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这样,你也就只有我了。” 说完,她痴痴地笑了起来。 当身体无法动弹之后,他的世界便禁锢在了这具身体里。不知何时他也联系不上系统了。时间仿佛没有了意义,他的思维便开始涣散。 恍恍惚惚中,他听见他的女人们零零碎碎的声音传来。 “不管你们决定怎么样,反正我要走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自由了。”有谁畅快地仰天大笑。 “呜呜呜呜陈郎……”有谁扑在他的身上弄湿了他的脖颈。 “主人……”有谁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去。 “报应啊……”有谁冰冷的叹息一声。 还有人的声音他再也没听见过。 这些零零散散声音中只有一段话他听得格外清晰:“柳心那个女人被几个女人联合起来下药毒死了。那个女人彻底疯了。不管怎么说,你的仇算是替你报了,也算是偿还你这些年的恩情。我不知道有没有谁还愿意留在这里照顾你,反正这不是我的事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男人的所有女人在一起会和谐共处,大概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你的美人们背后为了争风吃醋对其他女人都使出了什么手段,尤其这些女人还从你这学了各种旁门左道的功夫。 “拜你所赐,我也多受关照了。我想我还是恨你的,所以我不会帮你去找解药,也不会杀了你,你落的今天的下场、你的每一次失败,全都是你自食其果。” 他听得出来,那是他的美妾中那个仿若从草原上吹来的清风一样潇洒而散漫的女人。 ——不,求你杀了我! 没有人听见他内心的声音。 自此之后,他的世界再无人说话,可他还是活着。 他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如今就被锁在这具身体里。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处细小的变化,饿了、渴了,都无法说出来,只能静静的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 尚云从很久之前就不再关注陈达了。系统储存的气运被榨干净的刹那,系统无力抵抗世界意识的洪流,被碾成了灰烬。 没有系统和气运的庇护,陈达就该受到做下的种种恶果的反弹,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了。 这个世界并不缺气运,而且世界自身都可以产生气运。它这么针对系统储藏的气运,不过是因为同为世界意识理解被偷走气运的其他世界的不爽,出于情感的同理心所以厌烦系统要叫它付出代价。 它从系统那得到的气运大部分给了尚云,算是送给她的礼物,也可以说是给她的酬劳,或者还可以说是给她旅游到这个世界的伴手礼。 随便怎么说都可以。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无论是福是祸,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结果,尚云对任何人没有过多干预,只偶尔插手了几次事件。 等到卢彤云也寿终正寝了,尚云就离开了崔家开始游历天下。他在这个世界结识各种有趣的、有才的人,过得相当逍遥自在。 26.生病的世界 尚云来到这个世界, 闻到了朽坏的气味。 这不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味道, 而是一种用人类的感官来比喻,类似于气味的感觉。 尚云有点吃惊, 因为她看出来这个世界的状态不太对。虽然这个世界依然生机勃勃, 没有穷途末路之相,但这个世界却蒙上一层病态的阴翳。这个世界的天道更是像发着高烧一样迷迷糊糊的, 与尚云对话都呜呜哝哝地说不清楚话。 尚云经历过无数个世界。 世界是非常强大的, 寿命又长, 并且有自我调节功能,很少有说世界出现问题还靠自我调节修正不过来的时候。所以, 健康完整有活力是绝大多数世界的状态,只有极少部分世界是处于分裂、不完整、生病、亚健康、接近毁灭的状态。 世界生病了,世界内部将会进行巨大的变化。可想而知那些依附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生物将会迎来何等恐怖的灭顶之灾。那绝不仅是亿万星辰毁灭的下场。 尚云不喜欢看到生灵涂炭的场景, 看到世界生病了也想着帮一帮。但问题是,她对世界生病也没什么好办法。 她虽然遇见过生病的世界, 但次数并不多。世界出现问题都各有各的原因,她想对症下药拯救这个世界,那还得问天道怎么办。 毕竟天道才是世界的意识。 问题来了, 天道现在还烧着呢, 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 她就更不能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坏的情况是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尚云对世界生病没什么好办法, 便拿出来上一个世界送给她的气运, 将气运全都注入这个世界里。反正气运这东西是个好东西, 只会让世界受益而绝无害处。她把气运当做万能药给世界用了。 从结果来看,尚云的做法很正确。随着气运融入世界洪流中,世界身上的病气像是被吹散的雾气逐渐减弱。 再看这个世界时,因为世界生病已经毁灭的文明毁灭了,没毁灭的文明没有病气的危害也都可以扛过去了。至于剩下的文明之后如何各有各的缘法,端看他们如何走下去了。 尚云来到了地球。地球正处于后工业时代,摩天大厦直入云霄,笔直宽阔的水泥大道四通八达。但是这个本该人声鼎沸、非常繁华的城市现在寂静异常。 满眼望去,所有的建筑都是门窗紧闭,但写着“超市”字样的房间却是门户大开,露出一片狼藉的内里。 交通道路上到处停着无人的废弃车辆,风将一份沾了脏污并且有破洞的报纸吹到空中,又因为重力的缘故散落在地上。但就是在空中飞过的瞬间,就够尚云看清楚报纸上面的文章。 这个星球因为世界生病而产生的表现是全球生物异化啊,尚云这么想着,看了一眼四周,暂时没看到什么生物。 那边的房间里倒是有两个有些虚弱的人。 好像有些营养不良,尚云摸摸下巴,走进了名叫“大兴超市”的地方。 一进超市,从收银台的地方抽了几个残余的塑料袋拿在手上。超市的地上铺满了被踩坏的各种商品的包装,看得出这里曾经非常混乱过。乍一看,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残余的、完整的、有价值的东西了。 尚云在超市里绕了一圈,在各种不可思议的角落找出了包装崭新的水和食物——大多是零食和副食,然后又去了衣帽区找了些衣服。 她提着几袋子东西走上了那个有两个人的建筑。 走到第四层,她对着紧闭的房门,没有敲门而是喊门:“里面的人开一下门。” ———— 刘佳欣自认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宅女,沉迷二次元,平时小说动漫电影音乐什么的都有涉及。前几天,她在网上找到了一篇还不错的末世小说,名叫《末世之女王降临》。 《女王》的主线剧情依旧是非常狗血的套路:被男友和闺蜜联手背叛死在丧尸群中的女主重生后报仇渣男贱女,一路打脸虐渣,最后成为全球最大基地的首领。女主还拥有主角金手指标配——祖传玉佩中的灵泉空间。 说真的,同样套路的故事她看了不下十篇,但是《女王》这一篇文她没有看到中间就跳结局。一个原因是这篇小说文笔相当不错,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女主行事非常别具一格。 别的小说主角都是组建小队努力救世最后成为救世主,小说的作者都尽量让笔下的主角成为正义的一方。但是这篇小说的女主虽然最后成了全球最大基地的首领,但她在这之前她也毁灭了好几个人类基地,她救了很多人也害死了很多人,在网络上毁誉参半。 女主是复仇者归来。性格怎么说呢,相当冷血,但遇见不长眼的渣滓直接动手捏死,遇见别人污蔑从来都懒得解释,能动手绝不逼逼,看起来特别爽! 碰见渣滓杀个人灭个小队都不算什么了,甚至遇见算计她的基地首领的时候,她不得不祸水东引让基地面临巨大的危机而让首领无暇算计她,甚至因此导致了某些基地的覆灭。 可能是作者的描写有问题,小说女主消灭丧尸的故事篇幅还没有消灭人渣的多。 这样的写法也引来了许多人批评,认为女主手上沾满了同族的鲜血,在末世面前还要内斗,没有种族观念。 刘佳欣属于另一派观点的读者。 作者虐渣的节奏太爽了!每一章都戳在他们的爽点上! 对人渣就该毫不留情的动手,他们就喜欢看人渣被狠狠碾死! 至于说女主没有人性什么的,反正这只是小说又不是现实,对于虚构的情节何必这么认真呢?而且小说不就是写现实中不能发生的情节来让读者爽一爽的吗!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刚刚看完这一篇小说竟然就穿越了!而且还是穿到这篇小说里去了! 讲真的,当她睁开眼睛观察过身处的陌生环境,再抬头一看见对面的“大兴超市”她就懵了。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在看到楼下走过的一群腐烂了半边身体的丧尸、路上经过的和人一样大的变异宠物猫之后,她不得不让自己接受自己穿书的事实。 在小说中间阶段。女主的小队路过这个城市时被5级变异兽发现,之后便是各种逃命,最后他们拼命逃进这座建筑里总算躲过了变异兽的追踪。 女主小队在之后探索这座建筑的时候,发现了这座建筑某个紧锁的房间里有两个饿死的人腐烂的尸骨。 这两具尸体在小说里的作用只是让女主更加坚定决心变成末世的强者。 ——卧槽,如果知道看完小说会穿书,她一定去找没有异能、没有末世、没有丧尸的正常世界小说看啊! 就算一定是末世,也求给她一个阳光开朗善良圣母的女主啊!自私冷血的复仇女主真的只是小说里看着爽,如果放在现实那绝对是敬谢不敏的一类人! 这时候再抱怨也没用了,她可不想做小说里那个饿死在屋里的尸体!她记得剧情里,这个城市的人几乎都逃走了,付出大量财产进入了基地。而在末世初期还有军.队、警.察护送民众离开。 但显然,这个房间里的人属于剩下选择留在家里的少数人,可能是觉得这场灾难很快会过去,又或者是不愿付出高昂的代价去换取基地的门票,于是留在了原地。 没有军.队和警.察的护持,她绝对不能走几百里到另一个城市的基地。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坐着等待弹尽粮绝。 她试图出去寻找食物,但还没付出行动便吓得打消了计划。 通过窗户她看到街上走出来一个男人,大概是抱着和她一样的念头出来寻找食物,人也非常警惕。前一刻空荡荡的街道瞬间四面八方从各种不可能的角落里窜出来无数丧尸和变异兽,就好像之前这些怪兽都隐藏在空气里、躲在地缝里一样! 它们极其突兀的出现,男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失去了性命,最终被啃噬成了残缺的骸骨。 半晌,只留有上半身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刘佳欣一下子哭出来了。为这恐怖的画面,为自己绝望的处境,还有为突然进入末世的委屈。 在这般令人绝望的场景下,唯一的好消息是屋里的另一个人,那个和她最后死在一起的那个人,是她同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挚友——郑唯唯。 但这也不算好消息。 这个恐怖的世界,为什么她的好友也要经历呢! 她们都是不知不觉中魂穿到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原来世界的她们怎么样了。 郑唯唯没有看过这本小说。毕竟在这里也没有事,她就将这个小说详细地说了一遍。 她们尽量节约的使用这间房子里的食物和水,但也只撑了不过一个星期,食物彻底耗尽。 靠着水,她们又支撑了一天。 今天是断粮的第二天,她们被饥饿感逼得发疯。 就在她们决定下楼拼一把去找食物,想着哪怕被丧尸咬死也比在房间里等着饿死舒服的时候,她们突然听到了仿佛是天籁之音的声音。 有人在房间外面说:“里面的人开一下门。” 27.生存者小队成立 在郑唯唯和刘佳欣眼中, 尚云仿佛天神下凡一样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她们打开锁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防盗门, 看到尚云的刹那,尚云的背后甚至冒着万丈金光。 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是食物! 在她们冒着绿光的眼睛注视中, 尚云抬起了两只手。郑唯唯和刘佳欣的眼睛凝视着装着食物的袋子跟着它们一路向上, 疯狂咽着口水。 “要吃点东西吗?”尚云晃晃装满食物的袋子。 ——现在就算这个人说她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她们的天使,她们也信了! 郑唯唯和刘佳欣狼吞虎咽的吃了四天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郑唯唯吃完手上最后的一片火腿片, 两人满足地瘫坐在椅子上, 坐在沙发上的尚云问:“我是尚云。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或者有什么计划吗?” “恩人!先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刘佳欣, 这是我的朋友郑唯唯。说实话,之前我们被困在这里几乎都绝望了,所以也没计划过未来。不过如果您方便的话, 请您将我们带去最近的基地可以吗?” 刘佳欣识趣的没有问尚云是怎么知道她们在这里的,毕竟她们不过初次见面, 贸然打探对方的能力是很忌讳的事情。 “可以,你们想去哪个基地?我的话没什么要做的事,跟你们走走吧。” 郑唯唯听了尚云的话之后, 因为酒足饭饱而变得迟钝的大脑逐渐运转起来, 一瞬间考虑了很多。 这是杨梅城, 到华国最大的两个基地“龙城”和“虎城”的距离一样,形成等腰三角形的形状。如果一定要在基地过下半辈子的话, 还是选择大型基地比较好, 不仅安全, 而且管理方面总归比较好一些。 但是在基地里生活就一定好吗? 如果她和欣欣始终没有激发出异能,在基地的一辈子注定要受尽压迫,而且末世中社会秩序崩溃,她们两个女孩子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无处说理去。 而且,就算是基地也还有覆灭的危险。 末世是整个人类社会的灾难,她们便是躲到天涯海角去也没有地方称得上是安全的。 而眼前的人对她们似乎全然是好心,毕竟她们也没任何地方可以被算计的。而她能在外面自由行走也是证明了她的实力,她还说她目前没有任何计划。 ——是和普通人一样认命走进牢笼里,还是选择冒险一搏? 现在正有一个选择的机会摆在她面前。 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请问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打算在外面行走的话,您想不想成立一个生存者小队?” 刘佳欣瞬间反应过来,这送上门来的金大腿还不抱住简直是傻子! 刘佳欣接着郑唯唯的话讲:“生存者小队就是不愿意受基地的束缚、选择自由行走在世界中的人组成的小队。他们穿梭在各个城市中,自己进行对丧尸、变异兽的抵抗,遇见落单的人类帮忙送到基地。平时也可以和基地进行合作,就像雇佣兵一样,接受基地委托,完成任务后获取报酬。也还可以向政.府贩卖情报,总之可以做很多事。很多能力强又生性自由的人都选择成立生存者小队。” “嗯,听起来不错。”尚云看起来蛮感兴趣的样子。 刘佳欣观察尚云,看她确实很感兴趣,斟酌着语言继续说:“生存者小队都是由数个人组成的,大家各有所长,彼此互补,毕竟人无完人。我和郑唯唯,我们的话实力可能差了些,但我们对杨梅市的地理非常精通,我们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优点,就是我们有我们的消息渠道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刘佳欣越说心里越觉得不好意思,她们二人不过是普通的宅女,放在末世毫无优点,却要抱别人的大腿。 这完全像是得到别人帮助,看着别人好心就一再得寸进尺。 但是人都是饿死不好意思的,经历过断粮的几天之后,她们便深深明白面子和尊严绝不如生命重要。只有经历过欲生而不能的绝望之后才能知道生的珍贵。 “你们的实力不强没关系,反正我的实力足够了。你们想加入我的生存者小队吗?非常欢迎你们加入。”尚云轻笑着接过话来。 这么一说,便不是她们主动求人,而是尚云邀请她们加入的小队,这样她们不会从一开始就觉得低了一头。 ——反正她又不是想要为难这两个小姑娘,就不必弄得她们这么尴尬求全了。 看到两个女孩用惊喜异常、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她,尚云畅笑一声。 “信息的话,我知道,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以后发生的一些事吧……呵呵你们不用紧张,这没什么大不了。你们知道的多一点对你们有好处,也不用特地告诉我。” 尚云话说到一半就站了起来,随意地看看窗外:“既然小队成立了,首先要收集物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弄一些吧,至少不能让你们吃完这顿没了下一顿。你们楼下的超市剩下的东西都被我拿来了。我们要弄的东西种类最好齐全些。附近有什么大型超市吗?” 郑唯唯/刘佳欣:这就开始第一次的行动了吗?!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未来发生的事!而且你为什么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难道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心里虽然咆哮着吐槽,但她们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安心感。 哪怕知道了她们的特殊之处,却平常地对待她们,一句“没什么大不了”,仿佛这真的就是再小不过的事情,简简单单就透露出她因强大而自信的强者心态。 她大概也察觉到了她们不安至极的心理,所以故意以平常的态度来安抚她们。 强大无畏却悯恤弱小。 这就是,她们的队长。 若说之前是抱着有些卑鄙的、想要抱大腿的态度跟尚云提出了建议,那么现在,她们是彻彻底底将尚云当成了信赖的队长。 在断粮的日子里,郑唯唯和刘佳欣仔细研究过这个城市的地图,尤其是这栋建筑周围的大街小巷,想尽办法寻找一条生路。别的不说,杨梅市的地图已经深深印刻在她们脑海中。 郑唯唯谨慎地分析道:“离我们一千五百米距离的就有本市规模最大的润来超市,但润来超市还没被任何基地的势力清理出来,因而,虽然里面的物资绝对很齐全,但里面的丧尸太多,我认为我们应当放弃润来超市。” “放弃?不,我们就去那里。” 郑唯唯紧张地抿了抿唇,“一般这种规模的大型超市,末世来临前日均客流量上万。末世来临时正时是白天,润来超市正处于营业时间。病毒在密集的人口里传染速度很快,估计不会有人能来得及逃出去。因此,光大致估计超市里面有就有两千左右的丧尸。加上润来超市地处商业街道,路上的丧尸、变异兽一定很多。我们想要进去润来超市,难度会非常大。再说我们几个人也拿不了多少东西,我的建议是去中型、小型超市收集物资。” “你分析的很好。不过还有一点你忽略了,中小型超市进入的难度小,所以几乎都在末世初期被人劫掠干净了。与其期望在城市里碰运气找到一个没被人光顾过的超市,不如省些力气直奔目的地。” 如果让郑唯唯和刘佳欣做选择,那么她们肯定是选择去碰运气。但是…… “我知道了,我会规划一条尽量安全的近路。” ——没办法,谁让她是队长呢。 郑唯唯自己都没发觉她自己露出了一抹微笑。 “最后一个问题,队长,你有异能吗?” “嗯。异能种类太多懒得数,我应该有全部种类的异能。” 郑唯唯/刘佳欣:卧槽!她们是抱上了多么粗壮的一条大腿啊! 下楼后,郑唯唯和刘佳欣被发了一人一支枪。 尚云整整背后的枪包。 郑唯唯和刘佳欣二脸懵逼。 “嗯?”尚云疑惑。 “不是说末世来了之后大家都用异能杀丧尸吗?”刘佳欣握着手.枪有些懵逼地说。 “你们有异能?”尚云挑眉讶异地问。 “不,我们没有异能。”刘佳欣擦擦汗道,“但是异能不是比枪炮对丧尸造成的杀伤力更大吗?” 尚云奇怪地道:“现实又不是网络游戏,丧尸又没有魔防和物防之分。异能比枪炮的威力还强是哪里来的说法?” 小说里是这么说的啊!小说开头就是这么写的:末世开始之后,枪就逐渐退出了消灭丧尸的舞台,而异能则是越来越大放光彩。 人们发现,异能对丧尸的杀伤力有奇效。而枪,作为人类进入热.兵器时代后最常用的武器,在二级丧尸面前杀伤力就极为有限,对三级丧尸造成的威胁就更小了。至于四级丧尸,子弹连丧尸的皮肤都打不穿。而如果动用核弹,对城市的毁灭性太强,杀死丧尸的同时还会将城市里幸存的人类一起杀死。 所以,人类放弃了使用热武器,开始着重异能的培养,异能等级高的人在末世拥有最高的话语权。 《女王》的女主单姗从末世重生归来,在人类普遍还在探索异能的作用时,她自然早就已经知道异能是以后人类决定权势的力量。 她在末世刚刚降临时就开始注意收集丧尸脑中的晶核,并且她还通过记忆里政.府公布吐纳方式吸收晶核的能力来升级异能。因此她先人一步升级了自己的异能,这让她一直成为人类中异能等级最高的那部分人,也因此,她能在小说最后成为全球最大基地的首领,成为末世的女王。 刘佳欣回忆到这里,恍然想起来,作者是把世界制造的那么多种类的武器都吃了吗,除了枪就是核弹,中间就没有其他过度的武器了吗? 而且世界上已经制造出这么多枪支弹药,虽说华国民间是禁枪的,但身为军事强国,华国有的武器储备肯定不少吧。说不用就不用了?逻辑哪里去了! 刘佳欣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她的三观。 尚云:“人类刚有异能的时候,火系异能不过指头长的火苗,发出几发火焰就得休息恢复精神力。就这样,别说手.枪了,拿把刀都比异能强。” 刘佳欣:“那那……异能就没什么优点了吗?” 尚云斩钉截铁道:“更环保。” 刘佳欣/郑唯唯:“……” 尚云哈哈大笑,然后道:“毕竟华国禁枪,普通人手里都没枪,没有枪支的情况下使用进化出异能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丧尸逐渐进化之后,枪和炮弹对丧尸不就没用了吗?丧尸随着进化,防御力不断变得更强,子弹连丧尸的皮肤都射不穿,所以人类才不得不只能用异能攻击丧尸。” 尚云笑得更厉害了,大笑了好一阵才道:“难不成你以为枪械只有你手上的这种?口径大的子弹能射穿10mm的钢板,你说这样的威力不如异能?” 尚云的大笑声引来了一群丧尸,为首的一个甚至还是二级丧尸。 刘佳欣脸色下意识地一白,她回想起小说里对丧尸的描写:丧尸身上的肉大多都是腐肉,论起防御力还不如人类的肌肉。但丧尸不畏疼痛、不惧死亡,而且就算只剩下上半身也还能活动,所以丧尸的战斗力是普通人的1.15倍。 而二级丧尸经过一次进化后,它们的肌肉已经和成年男子的肌肉一样,因此防御力大幅度提升,它们的跳跃力、速度也都有一次质的提升。二级丧尸的战斗力是普通人的3.5-5倍。 而三级丧尸,身体会进行一次变异,开始向不像人的方向变异。三级丧尸的战斗力是普通人的9-16倍。 尚云从背后拔出一支步.枪——郑唯唯和刘佳欣对军事都不算了解,不知道这把枪的型号,只能认出来这是一种步.枪——打开保险栓,装弹,枪柄抵在肩上,轻描淡写地打出第一枪。 “砰——”二级丧尸锁骨以上的位置——包括头和脖子——全部爆掉,腐烂的血肉喷出去数米高,浇了二级丧尸身后的丧尸群一脸。 尚云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啊—打不穿丧尸的皮肤。” 尚云将枪口压低,对着前面的丧尸大腿射出一枪。 “啪——”丧尸的腿部整个脱落,甚至右下角一部分的身子也被打出一个弧形的缺口。失去右下角身体的丧尸摔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 “啪——”这次瞄准的是一个丧尸的身体。子弹在进入人体后飞速旋转会带来更大的破坏,所以一个贯穿身体的子弹伤痕都是入口伤疤不过子弹大小而出口的伤疤则有一个海碗大。丧尸的身体腐烂的厉害,没有活人肌肉的防御力,一发子弹直接将丧尸打成了上下两截。 像是在给郑唯唯和刘佳欣展示似的,尚云关上步.枪的保险换了把手,枪。 手.枪的效果也不是在头上留下一个弹孔了事,而是同样一枪一个爆头。 一个丧尸身上帮着一圈铁片——大概是有人在离开家之前穿上的自己做的“盔甲”,结果没想到还是不幸变成了丧尸,结果给这身装置反而给他同胞的人类带来了麻烦。 手.枪的子弹打在丧尸的身体的铁片上,不仅穿过了铁片,而且还有一大块深陷下去的凹痕。根据这巨大凹痕,很容易可以推测出丧尸的身体绝对已经向里面瘪进去了一大半。 接着,它被一枪结束了苟延残喘的生命。 展示过后,街上的丧尸都被一枪一个彻底变成了死尸。 手.枪在手上耍了个枪花,尚云道:“手.枪的子弹打中人体,就算被防弹衣拦下来,子弹冲击力也会震断人的肋骨。” 尚云只是给她们展示了事实,没有嘲讽她们,但郑唯唯和刘佳欣却觉得有些羞耻。 如果郑唯唯和刘佳欣能够穿回去,她们一定要发帖子: #那些年骗过我们的电视剧# 尚云反过来安慰她们:“你们没有接触过枪,不了解它们的威力是正常的,这没关系,现在知道就好了。” 28.行路中 确定了目的地后, 规划路线的任务就交给了郑唯唯。尚云本身无所谓, 刘佳欣十分信任自己的小伙伴,两个人对于选择的完全没有意见。 一下子承担起三个人安全重担的郑唯唯好气又好笑, 但相当谨慎的她画出的路线真的是相当不错。 擅长策略的郑唯唯安排行走的道路没有问题, 之前她和刘佳欣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武力应对外界的危险,才不得不被困在屋子里的。 因为是走路过去, 所以她们可以走使用交通工具不能行走的道路, 比如狭窄的小巷, 比如翻墙越柜。 被饿了好几天才吃了一顿饱饭的两人还是相当虚弱,在像是翻墙的时候就不得不需要尚云托一把。 一千五百米是直线距离, 但就算因为建筑物的阻挡绕了些路走,润来超市距离出发点也不是很远。但这几千米的路叫两个人走的像是跋山涉水一样,走的大汗淋漓。 到了后面尚云下指令选择走没有障碍物的道路, 哪怕路面上聚集的丧尸多一点也没问题。 即使丧尸和变异兽多一些也确实没问题,尚云仍然将所有敌人利落地一枪一个消灭干净。 这让郑唯唯和刘佳欣感到有些羞愧, 因为她们两个人明显是给尚云拖了后腿。 “实力弱没什么,以后努力还可以变得强大,刘佳欣不也说了, 人无完人, 建立小队的目的就是小队成员各自用长处互补。再说, 你们入队之初我就知道你们的长处不在实力。既然当时我邀请了你们,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个的。阿, 前面那个车子后面堵了一堆丧尸, 走旁边这条路绕过这个面馆走过去。面馆后面就剩一个丧尸了, 运气好的话你们还能看见它。” 郑唯唯/刘佳欣:出现了!目力异能·透视眼! 尚云体贴着她们的行走速度走,大长腿步伐间距很大,却慢悠悠地迈着步子,神态轻松一点不见紧张地信手举枪消灭各个角落跳出来的怪兽,一边走一边说: “反正以我的实力,不管是谁跟我在一起都只能是拖后腿的那个。” 郑唯唯/刘佳欣:说得好有道理啊,我们竟然无法反驳。 等她们走过面馆的拐角时,行动迟缓的丧尸察觉到有“人”出现在身后,僵硬地一边向前走一边缓慢转身,然而刚刚转过身来它就一脚踏空掉进地下不见了。 原来,前面的地面上有个下水管道的井盖不见了!那丧尸掉到了下水道里去了?! 怪不得尚云告诉她们就“剩下”一个丧尸,感情其他丧尸全掉进下水道里去了! 虽然平时偷井盖的人是要被骂缺德没良心的,但就某些特殊情况来看,还是有意外的效果呢。 路过那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的时候,刘佳欣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被丧尸和变异兽塞得满满当当的水管通道。想来这井盖通着的水管流的是活水,掉进去的丧尸都不知道被地下水冲到哪里去了。 当远远看到润来超市巨大的招牌时,郑唯唯和刘佳欣虽然是不出意料之外的成功到达,但还是有些感叹。 ——带着她们两个战五渣的拖后腿竟然还能全员无伤的成功抵达润来超市,果然她们抱的大腿非常粗壮啊! 另一方面,郑唯唯和刘佳欣也有些恍惚:尚云恐怕是第一个在以异能为卖点的末世小说里有全系异能却坚持用枪械去解决丧尸的人,结果枪械实际上在消灭丧尸方面还真日狗的不是一般的给力! 总之,当三人一走进润来超市的范围内周围所有的丧尸全都开始蠢蠢欲动。面对众多逐渐转过身面向她们的丧尸,被那些被腐烂的肉块包裹着的腥黄而诡谲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郑唯唯和刘佳欣毫无畏惧。 ——搞笑!她们早就在过来的路上把该受的惊吓都受完了。已见识过人生的终极的她们心境已经上升到了大乘圆满、即将飞升的境界……反正不管来再多的丧尸,有大腿队长在也伤害不到她们! 郑唯唯和刘佳欣是穿过来的,穿来之后一直被困在房间里不敢出去,第一次出门也有武力爆表的队长保护,走在路上也不用担心丧尸的攻击。 她们除了在断粮的绝望地饿了四天,几乎没有直面其他末世的可怕之处。所以她们不禁生出了一点错觉:好像末世除了世界上多了丧尸和变异兽,其实和现实世界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陆续有丧尸从超市中走出来向她们靠近,形成了一个规模可观的丧尸群。 尚云举起了枪。 尚云帅气极了一枪一个爆头消灭丧尸和变异兽,超市深处的丧尸被声音吸引过来,越来越多的走了出来。地面仿佛被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线,丧尸的数量再多也不能越过这条线一步。 怪物的数量比较多,尚云解决起来花了些功夫。面对这么多外表恐怖的怪物飞扑过来,尚云仍然是气定神闲地举枪射击,连脚步都不曾移动一步。 这段时间,刘佳欣和郑唯唯两个战五渣只有围观的份,她们两个瞬间化身迷妹,痴迷地双手捧脸,脸颊通红,喘着粗气,就差对着尚云摇旗呐喊了。 大腿队长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小说里还写丧尸有人类几点几倍的战斗力,她还说润来超市里两三千的丧尸她们打不过,大腿队长才是海陆空最强生物!再来两三千丧尸大腿队长也完全没问题! “咦?”郑唯唯突然惊疑一声。 将所有丧尸全部变成了真正的尸体,尚云平静地收回枪,关保险时回了句:“怎么了?” “那个,我就是想到突然想到,队长你剩下的子弹还够吗?”郑唯唯忽然想起来,大腿队长她好像一直在射击,她都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大概是大腿队长那解决丧尸潮起来轻松地好像理所当然一样霸气让她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问题。 “嗯,不用担心,我有枪系异能,可以制造子弹,我的枪子弹是无限的。”尚云随口道。 郑唯唯和刘佳欣异口同声地惊奇道:“哇!好厉害!” “噗哈哈哈哈哈————”回应她们的是尚云夸张地大笑声,笑得好像快笑出眼泪似的夸张。 “你们竟然真的信了!我逗你们玩的!哪有什么枪系异能!我一直有在换弹夹啊!你们光看我射击打丧尸了,都没注意我换弹夹,我随便编了枪系异能逗你们玩的你们竟然真的信了!哎不行,我得笑一会儿!” 郑唯唯和刘佳欣恼羞成怒:“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一点看不出来是在骗人!” 她们脸涨得通红看到尚云一边笑着一边擦擦眼角——这混蛋竟然真的笑出眼泪了! “噗—质量是守恒的,我哪能凭空变出子弹来啊。随便想想也知道这不是真的吧。” “……” 小说里什么奇奇怪怪的异能都有,违背现实规律的异能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得异能是不是小说里的一种设定啊! 不过想想现实,好吧,现实中确实完全不可能凭空造出子弹。看起来,她们还没把这里当成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将这个世界仍然看做是一个不讲逻辑的小说世界。 想到这里,她们就没有了回嘴的立场,一下子变得心情有些低沉起来。 “怎么突然变得一副消沉的样子?”尚云眨眨眼。 “没什么,我们走吧”刘佳欣一脸虚弱地回复。 “真的没事吗?是突然身体不舒服了吗?”尚云疑惑地微微侧头。 “……我们真没事。” 她们算是知道了,她们的队长武力值爆表不错,但是性格变化特大,一会儿对她们体贴至极把她们感动得恨不得求嫁,一会儿又恶劣地逗她们以此取乐,乐观积极,情感正常地比她们还不像是个末世人。 而且还有一点,队长的神经太粗了! 绕过血肉残渣撒了一地的丧尸塔,郑唯唯和刘佳欣对着超市的正门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这是一种类似于看末世种田文主角大量收集物资时的莫名兴奋感。 只见她们双眼冒光,摩拳擦掌,准备冲进超市给超市来一次彻底“清仓”! 作为全市规模最大的超市,这里名为超市,但实际上这里面有点当然不止有超市,这里还有平价牌子的服装店、鞋店,还有通信运营商、快餐店、药店等等。 在这里,人们平时生活所需要的东西一般都能在这里买到,所以确实如尚云所说,在这里就能完成全部的物资收集需要。 超市的入口在第二层。 末世到来后,商场里的扶梯自然是没有在运行了。但扶梯停下的时候就是楼梯,她们便从离门口最近的这条扶梯上去了二楼。 尚云神态淡然地走在前面。郑唯唯和刘佳欣步伐轻快地跟在后面,不时还轻声讨论要拿什么东西。 光看现在这个画面,简直就像末世没来之前的正常社会中出门购物的普通人。 满满当当的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一下子让刘佳欣激动地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颚,如果是在漫画里,她的眼睛恐怕都变成了两颗星星。 郑唯唯的样子也不遑多让,但她同样很快打量起超市内的布局。 “队长,你有空间异能对吧。”郑唯唯经过之前的事情谨慎地向尚云求证。 “有。” “食物和水、各季节的衣物、药物这是必须要收集的东西。其中,食物又是最基本的。队长,你的空间有多大?能装多少物资?装下这些东西之后还能有多少空间剩余装其他的东西?” “唔,我的空间装下这一整个超市的东西都没问题。” 好……好强大! 这已经不是初级异能的异能水平了吧,虽然这篇小说的女主是个伪空间异能者,但对于空间异能也是有讲解过的。 能装下这个超市的空间,至少是七级以上的异能了吧! 多系异能者的异能都是同时升级的,不存在某一项异能较差的情况,所以多系异能者升级异能需要的能量更多,升级自然更慢。 如果大腿队长的空间异能都这么强的话,那她其他系别的异能肯定同样很强。而且大腿队长说她自己是全系异能者吧! 怪不得队长对她们的秘密并不在乎,这是属于强者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基于强大的自傲。 想一想,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大腿队长来历神秘,但全系异能精通,武力值爆表。再看小说女主,模式金手指标配灵泉空间,自成一方小世界,可种田养家,还能用灵泉升级异能。 不过,比起原著的女主角,她们肯定选择跟着热心爽朗的大腿队长,哪怕女主角是作者钦定的主角。 虽说“圣母”在网文末世小说是不受欢迎的角色属性,但讲真的,这种人在现实中才更受欢迎吧。 谁在现实中会愿意跟着一个冷漠自私的队长,哪怕她实力确实非常强大。 看队长的样子,估计队长是不介意小队里以后再进来几个普通人。说她过于好心吧,但她们两个也是受惠于此,根本没有立场说这句话。不过队长实力这么强,估计她自己都不在意多几个人的拖累。 29.所谓异能 刘佳欣道:“我建议空间里准备自行车。从来的路上看, 公路上被大量废弃的汽车占据, 汽车无法行进的时候可以骑自行车。” 尚云摸摸头发:“唔,还要挑拣吗?干脆所有的都拿上一些吧, 以后要用什么就拿什么。反正这里是我们清理出来的, 这里的东西应该属于是我们的战利品。” 郑唯唯和刘佳欣高呼万岁,但实际上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尚云长腿一迈就进入了超市入口正对着的副食区里, 然后…… ……然后就这么走过去了。 见尚云一双长腿走得很快, 好像对周边的东西视而不见, 甚至好像连另外两人有没有跟上来都没发现地继续向前走,郑唯唯和刘佳欣都是一脸懵逼。 不是说要把超市的东西都收走吗?怎么就这么走了???? 她们也这么问出来了。 “哦, 我们先去仓库里拿东西。仓库里存储的东西比摆在外面的更多,而且仓库里的商品都是量贩装,更方便拿取。” ……哦, 又长知识了。 仓库里除了刚到来的她们三人,也没别生物了。 面对众多体积巨大的量贩装货物, 靠郑唯唯和刘佳欣的力气也没法帮忙搬运。就连用叉车把高层的货箱弄下来也是靠尚云来操作,她们俩不得不再次进入划水的状态。 ——空间异能真的好神奇!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把手放在要拿走的东西上面运用异能, 东西就凭空不见了, 简直比变魔术还神奇! 好奇之下, 她们一边跟在尚云身后,一边谈起了异能, 她们想知道小说里写的和现实中的异能有什么不一样。 尚云:“异能都有哪些?详细说的话不好说, 太多了。大概分成超能类、超体类和特异类。这是我自己随便划分的。超能的比如能控制水、控制火、控制温度、控制磁力;超体的比如目力变异、得到对丧尸的感知力、肌体增强;特异的就是剩下五花八门的能力, 比如空间异能、改变天气的异能、预知、突破语言界限的无障碍沟通能力。你们要我一个个介绍都有什么异能我说几天都说不完。这样吧,你们有什么想了解的异能就直接问我吧。” ……厉害了,还以为异能就只有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空间这几种异能呢,原来居然这么多的异能,有种漫画里变种人的即视感。 仓库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弄不完,她们就挑感兴趣的异能问了起来。 “光系异能?你问发光的异能?有啊。”说着尚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面凝聚出小型的光团。 刘佳欣却显得特别惊奇:“噫——!这个光是可以治疗丧尸病毒吗?!是不是这种异能特别稀有!” 尚云:“哦,原来你问得是治愈方面的异能啊,这个也有。利用异能促进细胞分裂使伤口愈合、增强人体免疫系统以治愈疾病、控制人排出体内细菌病毒,这些通过异能是可以做到。稀不稀有我不清楚,不过人被丧尸病毒感染,在没死之前都是可以被异能救回来的,毕竟丧尸病毒也属于病毒范畴。丧尸病毒比起一般的病毒生.殖速度快太多了,理论上感染越早期体内的病毒越少,就越容易治好。 “不过,正常人体内本身就有很多细菌,人的很多生理活动必须依靠细菌的辅助,当体内的所有细菌都与丧尸病毒一起排出去后,人肯定也会元气大伤。” 尚云:“风系异能?风是空气流动的现象,所以你是说控制空气的异能吧。” 郑唯唯:“……对。控制空气的异能能不能做到向刀割一样的效果?用这种异能形成的空气墙能挡住丧尸群吗?” 尚云:“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因为没有异能,所以把异能想得太局限性了。为什么要形成气墙?风是流动的空气,形成气墙每一丝空气流走之后还要控制新的气流补充上来。如果想阻止敌人的行动,还不如造成大风吹走敌人又或者形成负压把敌人吸走,这样不仅阻止了敌人的行动力,而且还能起到影响敌人感知的功效。最简单来想,你在大风中是不是睁不开眼睛也听不到声音。 “再比如说,如果对付的敌人是需要呼吸的生物,那么可以控制敌人口鼻处的氧气消失,敌人大概过不了多久就憋死了。 “又比如,你们知道水切割吗?这是一种利用高压水流对材料进行切割的技术,切金断石不在话下。风系异能者可以利用水和气压制造出这样的效果,但水系异能也可以直接控制水急速射出达到同样的效果。 “异能真正用起来是相当灵活的。” 郑唯唯/刘佳欣:……感觉被打开了一扇名为“异能的运用”的大门! 其他异能都没什么稀奇的,她们两人被科普了异能的许多种用法,在心里大呼:原来世界上没有最强的超能力,只有最会用超能力的人! 一直到她们说到了木系异能。 尚云疑惑:“植物是一切生物链的起始点,它们吸收太阳光的能量不是蛮好的吗。说到底异能是人体内的一种能量,人本来是吃植物的,为什么要反过来把自己的能量给植物吃?你说给农作物提供能量让它们快速生长来得到粮食,但能量是守恒的,最后长出来的农作物所含有的能量不都是来自异能者这里,这样做异能者不仅得不到额外的能量补充,而且植物的生长还耗费了一定的能量。” 刘佳欣/郑唯唯:哦,能量守恒定律(冷漠.jpg)。 尚云:“如果用促进伤口愈合的原理加快植物的生长速度,额,理论上可行,不过应该和催长的植物一样有机物积累不够。用异能促进植物生长还不如打催熟剂或者培育良种,催熟剂又不难制造。” 刘佳欣:“……有人用木系异能可以在战斗中变出植物来攻击敌人,而且停止使用异能之后植物就会被收回,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战斗中用异能变出植物来攻击,攻击完植物就收回?……”尚云简直嘈多无口,忍不住停下来扶额,“‘植物’这个词是有多大的范畴你知道吗,变出来的植物你是说花草还是树木还是苔藓、蕨类植物?” “而且,有种子用异能催长出植物我也勉强认了,你说凭空制造出植物……地球妈妈几十亿年才从无到有进化出来的生命体你说一个人瞬间就做完了……那不叫异能者,那叫上帝!” 面对郑唯唯和尚云看过来的微妙的眼神,刘佳欣辩解无能,只能默默咽下喉中的一口老血: 木系异能《女王》女主的招牌异能啊! 女主最常用的武器就是用异能变出植物的枝条拿在手上当鞭子用,而且就像风刃、火鞭、冰刀一样随用随变、用完就消失,方便环保,杀人都不留证据! 而且以鞭为武器也是小说名使用“女王”的原因。在作者笔下,女主对着丧尸一鞭一爆头,每当这时候都写得特别有画面感,激爽无比,让文下的读者直呼看得过瘾! 另外,用木系异能可以让农作物快速生长以供给基地粮食需求,正是女主在小说后期得到民心成为基地首领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她大多数时间是用木系异能的这种能力来做掩饰,实际上她是用灵泉空间的土地种植出农作物。 刘佳欣心口一窒,用眼神控诉郑唯唯:唯唯!你怎么也跟着用这种眼神看我!小说里就是这么写得你不是也知道吗! 郑唯唯继续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我知道的小说内容还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刘佳欣无语凝噎,再次咽下喉头一口老血。 仓库和这个购物超市一样都是有两层。等把仓库里东西清空后,她们便从三楼出口出来了。 商场里的东西尚云却没打算全都拿走,相反,除了一些商场里拼装好的成品外,食物方面她只打算拿一点散装的水和食物以便随时取用。 “仓库里的东西已经非常足够我们用了,在这些物资用完之前,我们肯定还能找到别的地方进行补给。我们再拿更多的东西叫做囤积物资,但如果留在这里,却说不定是后来人的救命之物。我们毕竟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人类也没有走到穷途末路,我们还不用做得这么极端。哪怕只是有这种可能,我们也不妨这么期待着。” 尚云语气平静地向她们解释原因,这些不算多么激昂的语句却无端让郑唯唯和刘佳欣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震撼感。 大概是因为话语中那无声表露出来的对末世必将结束的信心,还有那在浩然的灾难面前坚守的人性和希望。 等走到二楼的食品区,她们看到这原本空无一人的超市里多了一个人。很明显,这个人不同于她们是从入口进来的,她是从超市出口下楼的坡道电梯那里过来的。 一身棕绿色的作战服将脖子以下的身体包裹的非常严实,穿着黑□□的军靴,就连手上都带着黑色的手套。现在为了通过接触物品将其搬进空间里,正脱下了一只手的手套拿在另一只手上。 与一身黑色的作战服作对比,唯一露出来的那只手和脸颊白皙地刺目。 在她的手下,商场里的东西都不是一个个的消失,而是连货架一起整排整排的被收走。 棕绿色的作战服看得出来原先是一件男式的款式,上面有被人精心修改过的痕迹,使其各部位的尺寸完全贴合穿衣者的身材。 那张脸相貌清丽,长相上佳,却冷若冰霜,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动作、那眼神、那脸蛋、那穿衣打扮! 她就是《末世之女王降临》的女主!!! 还有脖子上露出的一段红绳,其末端挂着的祖传羊脂玉玉佩被塞在衣服里面,她们还知道玉佩里有一个神奇的灵泉空间。 尚云低声问道:“她就是单姗?” 刘佳欣心情沉重,脸色严肃地同样小声地回答道:“对。” 郑唯唯也是面色沉凝地看着女主单姗。 刘佳欣和郑唯唯突然反应过来:……等、等、等等!!队长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Д゜)!!! “啊,那个,货架上的东西就不要全拿走了吧,说不定这些食物就是后面来人的救命粮呢。” 尚云出声打断了辛勤工作中的“女主”单姗。 尚云忽然走出去,吓了所有人一跳。 单姗收回手,冷漠地看了过来。 30.超市清仓 等尚云三人下到二楼的时候, 整个二楼的超市几乎全都空了, 而且是那种连货架都一起消失的那种完全的空白,地面上灰色地砖大面积的裸.露出来。 尚云语气较为友好地对单姗道:“这一层的东西有很多, 多少剩下一些东西留在这里, 指不定这一点食物就能救了别人一命呢。换成是我们,我们也不想费劲努力清理完敌人跑进物资补给处却发现里面早已经被人扫荡干净了吧。” 单姗不为所动, 冷笑道:“呵, 末世里自保还来不及, 还有谁会顾着别人。物资先到先得,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尚云嘴角微笑的弧度逐渐变小, 淡淡地看了单姗一眼,轻笑一声:“大概,就凭这润来超市是我清理出来的, 而你不过是跟在我们后面占了一个便宜。” 刚才尚云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简直让郑唯唯和刘佳欣吓得汗毛竖起。但很快,她们就平静下来了。 毕竟已经在来的路上见过了人生的终极, 心态早已看破红尘,即将升仙。 ——不愧是队长,这都知道。 她们冷静地想到, 甚至还有点意料之内的感觉。 然后她们就在一旁围观大腿队长和单姗碰到一起, 三言两语中已经出现了些针锋相对的苗头, 霎时间变得安静如鸡。 虽说她们对小说里“女主”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她们也不想、也不敢正面与女主对上。 要知道这篇文可是一篇三观不怎么正的报社文, 就连对抗丧尸的重要性都要排在虐渣打脸之后, 可想而知作者对虐渣打脸是有怎样的的执念。 ——万一她们对上了女主就被当成是要被虐的渣渣怎么办! 而且她们想想大腿队长的人设:颜值高、来历神秘、武力值爆表。这在小说里经常不是送外挂的老爷爷就是要被打脸的女配。 所以她们开始变得有些担心, 额……等等,她们是该担心哪边呢?总觉得大腿队长即使对上女主也不是会吃亏的那个。 但事实上,两个人最终没有真的打起来,尚云的话竟然真的说服了单姗。 光凭单姗之前的话,会觉得单姗是一个被末世洗礼后变得三观不正、自私自利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事实上她的三观虽然确实不同于正常人,但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 很明显,尚云给出的理由在她看来是符合她的思维逻辑的。 瞬间,两人之间隐约开始变得尖锐的气氛消失了。 单姗将冷笑讽刺的表情收了回去,微微低头思考了下,道:“若如你所说,那么确实是我占了些便宜,但是已经到我手里的东西我是不可能拿出来给你。你从三楼下来,那么三楼的东西应该被你清理了吧。二楼剩下的这些东西我可以和你平分。 “另外,我需要清水,但瓶装水都在三楼,我可以拿我拿的东西和你交换。我这里有鱼虾等海鲜、猪肉羊肉等肉类、水果、蔬菜、调味品。蔬菜和水果同样也是人体必需的东西,你是否同意交换?” 尚云拒绝了她的分配方式,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无私和圣母: “我们拿走了超市仓库里的东西已经足够我们用了,超市三楼我只取走了一点散装的水和食物,其他的东西也没拿很多,等着留给有需要的人。如果你需要,大可以随便去三楼去拿别的东西。我跟你说的意思自然是不想我特地留下的东西却被你一点不剩的全都带走。虽然只是为了一种渺茫的可能,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留些余地又何乐而不为呢。” 单姗先是神情一怔,显然是她并没有想到超市的仓库里还储藏着大量物资,因而深深提醒自己以后绝不能忽略任何细节的地方。 接着,她听到尚云后面的话,表情变得异常讽刺。 末世中,物资从来没有“足够”的说法。 她非常瞧不起末世里还这么泛滥好心的圣母。这种看不清世界变化,活在以前的时代的人只有在末世刚刚到临的时候还有。 这些人肯定会因为这过分泛滥的“好心”早早就死在了末世里,要不然就会和她一样破而后立,抛弃自己的善心和良知为了生存努力挣扎下去。 “末世的物资将来肯定越来越难收集到,你们自己不要我当然不会反对。只有一点,你和你的人将来就算后悔了也不准再来找我,若来找我,我是绝不会对你们留情面的。” 尚云平静地道:“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后悔的。” 单姗冷笑着却难得说了几句真心的忠告,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怎么好听: “嗤—看在物资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现在是末世,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这多余的善良总有一天会害人害己。今日算是好运遇到了我,如果遇见的是蛮不讲理的人,你这么多管闲事早就已经被人记恨上了。在这个末世里,善良的人是活不到末世结束的!” 单姗觉得她这么说了,对面的人怎么也会听进去一点。却不想对面的人不仅没有认真思考后的紧张,反而哈哈笑道:“没有?我们不就是吗。” 单姗连理都懒得理她。 “那你要加入我的小队吗?人生在世除了生存总还得做点别的事情,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游历大江名川、看遍世界的风景如何?”在郑唯唯和刘佳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尚云向单姗发出了组队的邀请。 ——厉害了我的队长,竟然连末世虐渣文的女主你都敢邀请!而且,看遍世界风景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吧,你不是认真的吧?不是吧?不是吧! 单姗原先还觉得尚云能带着两个拖后腿的一路走过来,就算不是清理超市的人也总归有不弱的实力,说不定能在末世里撑一段的时间。现在看来,这人不是烂好心,这人完全就是个白痴。一瞬间她觉得刚才讽刺她都很掉价。 单姗无视了尚云,但她还是依照她们刚才的口头达成的协议,从粮堆装了一袋大米,挑了一小堆可长时间放置的水果,又拿出一些香肠火腿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吃食,将它们堆在一起放到比较醒目的位置上。 单姗一言不发地做完这些就要上三楼拿物资,却被尚云出声拦住了: “等一下,像水果、散装的粮食你收去就收去了,毕竟放在这里很快也得坏了。反正你的那个空间倒不用担心保鲜问题,你把这些东西多装走一些还算是节约粮食了。你留一些密封包装的压缩食物、高能量的食物、维生素片和水在这里就行。” 尚云在单姗极度惊惶并警惕戒备的注视下,从苹果堆上拿起一颗已经不太新鲜的苹果,随口说道,好像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大不了的话。 单姗:“——!!!” 郑唯唯/刘佳欣:……队长你都知道了什么啊?!!!队长你也是穿来的或者重生来的是不是?!!!是吧?是吧! 被一口道破空间的单姗极为惊惧!玉佩空间是她仅次于重生的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人这么随口说出,如何不让她感到恐惧! 这个场景她莫名联想到了前世因为玉佩空间而被前男友和闺蜜联手背叛的经历。 她瞳孔紧缩,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看着就觉得异常恐怖的匕首,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有。 有戒备,有惊慌,有恐惧,有震惊,有怒火,有杀气,还有一丝并非对着尚云发出的极强的怨恨。 这一刻,单姗终于正视了尚云。 她将匕首平举在胸前摆出攻守兼备的完美姿态,冷冷地盯住尚云,如同捕食者在发现猎物后一动不动地凝视猎物时刻准备抓住时机发出致命一击,冷声喝问: “你是什么人!” 刘佳欣和郑唯唯在尚云身后惊吓地抱在一起,像是抱团寻求安全感的小动物。她们因为小说《女王》的原因下意识对女主角有一种无法匹敌的畏惧感,单姗一旦释放攻击的意图,哪怕目标针对的不是她们,她们也觉得异常恐惧。 尚云看似随便地向旁边迈出一步,完全挡住了单姗对刘佳欣与郑唯唯的视线。 “我的名字是尚云。”像是并不在意单姗的戒备一样,尚云随意地摆摆手,“不是谁都见着别人有好东西就要抢过来。再说,不过是个空间罢了,又不是谁都稀罕。” 说完,尚云皱皱鼻子看起来不屑一顾的样子。 尚云的话并不足以让单姗放弃警戒心。 自从被自己的相恋十年的未婚夫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联手背叛之后,单姗就彻底对整个世界失去了信任。 ——连至亲密之人都能背叛,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我的小队?”尚云微微侧头,笑着问道,“我看你也没什么要做的事,不如加入我们吃喝玩乐小队?” 单姗沉默以对,就在气氛愈加僵硬之时,她将匕首插.回鞘中。 只见她手腕灵巧地一转,黑色匕首就在手中消失了——反正以郑唯唯和刘佳欣的眼力,她们是看不出匕首是被收回了空间里还是藏进了作战服中。 “你们走吧。”单姗用冷漠至极的声音和近乎命令似的强硬语气说道。 单姗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那一句话说服了她,又或许是那人近乎奇葩的留下大堆物资给“有需要的人”的行为说服了她,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武器。 等她回过神来后,她已经这么做了。 既然事已如此,她也不会再将匕首重新拿出来指着对方,但同样她也不会对对方有什么信任。所以,就此分别是最好的选择。 尚云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往超市的出口走去。 郑唯唯和刘佳欣两个普通人,面对两个大佬的对峙只能战战兢兢地围观,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引起两个大佬的注意。见尚云往前走,她们自然自发跟了上去。 单姗无视她们三人向超市三楼走去,两人擦身而过时,尚云仿佛是预见到了什么似地微微转头对单姗说:“再见了。” “希望再也不见。”单姗冷淡地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离开超市后,刘佳欣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我们以后会不会真的找不到物资补给站?” “啊,不用担心,肯定还会找到补充物资的地方的。”尚云理所当然地说道。 刘佳欣好郑唯唯还没觉得放下一颗心,便又听尚云继续说。 “如果在用光物资之前还没找到补给……”尚云微微一笑,莫名让人觉得有一种无言的冰冷的讽刺感,“那人类大概已经没有希望度过末世了,又何必再苟延残喘地挣扎下去。” 尚云的笑无端地让郑唯唯和刘佳欣不寒而栗,那笑容好像是对人类灭亡冷静到了无情的态度。再凝神一看,又仿佛只是她们的错觉。 郑唯唯移开视线,咽了口口水,尽量冷静地问:“说起来,现代发明的热.武.器这么强大,解决丧尸应该很容易才是,为什么城市里还没看到政.府派出来的军.队?” “因为他们有更大的麻烦要去解决啊。”尚云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遥远,像是强调似的又说了一遍,“现在他们已经腾不出手来处理丧尸。” 31.更大的危机 尚云一句“更大的麻烦”便叫郑唯唯和刘佳欣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她们四肢上的寒毛竖起, 喉间一紧, 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来缓解紧张。 “更大的麻烦……是什么?”刘佳欣这一句话都说得都断断续续地。 “你们觉得呢?”尚云却没有直接给她们答案,她倒想看看她们会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是全球气候突变?南极冰川融化导致海平面上升?巨大的自然灾害?频繁有剧烈的台风、龙卷风、地震、火山喷发, 南边水涝和北边干旱?”刘佳欣想了一下, 一般来说,灾难片除了生化危机这样的丧尸片、外星人入侵的科幻片, 那主要就是自然灾害片。 一个巨大的海啸就能破坏核.电站导致核.泄漏这样可怕的灾难, 可想而知自然灾害的破坏力绝对不可小觑。 刘佳欣这么想着, 便将灾难片中通常出现的自然灾害说来猜测。 “不是。地球现在的气候状况相当不错。虽然全球仍然有众多的自然灾害,但就频率、数量和强度等的大数据来看仍处于正常范围, 而且最近几个月也没有发生特别重大的自然灾害。更有甚者,全球范围内的工业生产量都在减少,全球的气候水准甚至还有所优化。” 在这个世界的天道出现问题后, 地球因为世界的异常状态而出现的症状主要的就并非是气候方面的骤变。而且,在她把气运不断的输送给这个世界的这过程中, 地球天气方面的异状也会逐渐变得更加和缓,就像一场刚刚有了预期症兆就被开药压下去的疾病。 郑唯唯接着猜道:“那是丧尸病毒又出现了新的变异?如果病毒再一次进化后的传染性更强、更难治愈,国.家不得不集中力量去预防传染问题, 所以无暇分.身解决现有的丧尸?” “好消息是, 丧尸病毒的进化速度倒没有你想的这么快。”通过两个人的回答, 尚云对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大致有了数。 尚云也不再卖关子,给出回答:“人类如今所面临的更大的麻烦是虫子。” 岂不料, 郑唯唯和刘佳欣却听岔了一个字。 郑唯唯和刘佳欣异口同声地大声惊呼:“什么, 虫族?!” WTF?! 90%星际文里的终极反派虫族?能穿黑洞能啃星球能和机甲对砍的宇宙异种虫族? 这不仅是个末世文还综合了外星生物入侵的桥段?! 所以人类更大的危机来自于地球之外?这个地球马上要从末世篇章转变为星际时代篇章了? 因为虫族的出现让地球人不得不集中力量发展空间力量去抵抗外星种族的入侵, 以至于地球上的丧尸问题都来不及去解决? 《女王》也没写到啊。不过,这个世界有的是与小说不一样的地方,就算这里是小说世界也不能完全相信小说的内容。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们两人的三观已经破碎又重塑了好几次,现在她们几乎都要相信自己解释出来的东西了。 尚云一脸黑线,无奈地叹息一声:“是昆虫!” “啊……啊哈哈哈。”两人尴尬笑。不过搞了这么一出,她们两个反倒没原来那么害怕了。 “队长,你说昆虫是人类更大的麻烦是什么意思?”刘佳欣心直口快地好奇地问道。 郑唯唯却想到了什么,微微垂眸思索了下,然后便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眼睛向上一转,说:“队长的意思是说,虫子也发生了变异吗?” 尚云点点头。 刘佳欣:“……” ——昆虫也会变异? 这不丧尸小说啊! 末世不是都默认病毒只会在人类中间传染导致人类发生变异吗,顶多,顶多加上猫和狗这样的动物,虫子咋也会变异的? 不是说虫子的基因比动物低级反而不会被丧尸病毒传染吗…… 不过仔细一想,昆虫貌似也属于动物来着是吧…… 啊,对啊,生物分为动物、植物和微生物。 #感谢初中生物老师教得好# ……啊哈哈哈哈哈【捂脸笑.jpg】 有的小说貌似直接设定的是病毒针对的只有人类……也不对啊,一般到后面也有出现变异的植物和动物。 不过,末世小说里见过人变异的,见过植物变异的,见过动物变异的,但还真没怎么见过昆虫变异的。 也许末世小说里不写昆虫的变异是因为作者忽略了昆虫这类生物,或者和她一样下意识地觉得末世和昆虫是不相干的两种东西? 至于丧尸类的电影……不弄昆虫方面的变异也许是经费原因?不过异变的昆虫类的灾难片,还真有不少叫得出口的经典电影来着。 刘佳欣想了想《女王》小说里的设定。额,小说里几乎都是在讲女主到处打脸虐人渣,还有一些篇幅是写女主去打丧尸,至于末世里全球生物的变异反倒没怎么仔细说过。 毕竟是刚看完小说就穿越,对小说的内容印象还很深。 她记得好像是小说文案还是开头简单提了句,大意是说:这个世界突然之间爆发了一场全球范围的灾难,一种未知的病毒横空出现,导致全世界所有的生物都发生了异变。 她应该记得没错,是说全世界所有的“生物”。 人感染了病毒就会变成电影里那样的丧尸,嗜食人肉。猫、狗这些城市里常见的动物全都变得体型巨大、性情暴虐,既具有攻击性,而这些变异的动物被叫做变异兽。 植物方面作者倒没怎么说,但是女主有到过一个植被茂盛、完全像是森林的地方,而那里一年之前还是个正常的城市来着。想来植被这么异常的生长速度一定也是发生了变异吧。 海洋那边倒是能看出作者是懒得设定了,直接写道海洋上气候变化反常,人类一时间难以涉足,也因此大陆和大陆之间不得不被迫隔绝人员的来往,但好在海上的问题没有对陆地上造成影响。因此小说的背景只写了华国这一亩三分地,一看就是不想再写海洋问题直接沿用套路。 对了,小说中女主还遇见过一只变异的巨大海星,长得有一个房间那么大。这只变异兽还是小说某一卷的BOSS来着。 这么想来,设定的应该就是全部“生物”都在变异。 ——也是,不能说全世界的生物都在异变结果就不带着昆虫玩。不能因为昆虫体积小就忽略人家嘛,这种赤.裸.裸的种.族歧视昆虫绝对是不能忍滴。 尚云:“这一次,全球的生物,除了人类之外,几乎所有的生物都是向体型巨大化的方向进化。昆虫也不例外。昆虫的体型往往变成了原先的数倍到数十倍不止,而且越小的昆虫增大的倍数越高。”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尚云垂下眼睑,声音低沉了一些,“这意味着全球生物链的崩溃。” ——全球生物链的崩溃! 郑唯唯和刘佳欣忽然怔住,心脏骤然一缩,然后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们“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尚云眼中多了一丝凝重:“体型巨大化后,昆虫的习性也必然发生改变。原先生活在土壤、地下的,因为生存空间不够,又或者生理上的构造不再适合地下生活,不得不转而在地上生活。昆虫的习性突然改变,这就导致了原有的生态系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尚云停顿了一下,“食物的问题非常严峻。” “昆虫的体型成倍增长后,它们所需要的食物也在成倍的增长。当然,就算放置它们不管,迟早它们也会因为种间竞争将数量减少到合理水平。但在昆虫的数量恢复到平衡之前,人,以及其他动物,也差不多离完全灭绝不远了。” “怎么会……”刘佳欣不敢置信地左手攥拳抵在唇上,下意识喃喃道。 “怎么不会。”尚云叹息一声,面上浮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昆虫本来就是地球上数量最多的动物,在地球基本无处不在。 比如蚂蚁,蚂蚁是平时生活中最常见的昆虫,一个蚁群的蚂蚁数量就能有几十万到百万不止。然而一个城市的人口大概才不过数百万,哪怕蚂蚁体型没有变成和人类一样大,哪怕蚂蚁的体型只增大了十倍,那对世界来说就已经是场巨大的灾难。 “……好一点的消息是,就像是变异兽一样,并不是所有的昆虫都发生了变异。但全球的昆虫有一百万余种,总体而言发生变异的昆虫数量及种类仍然是一个庞大到可怕的数字。而且昆虫种类太多,习性又各有不同,要想完全解决变异昆虫的问题应该说极为艰难。” 尚云抿唇,语气中多了一丝沉重:“可是再艰难也要解决昆虫的问题,不然首当其冲的就是食物问题。植食昆虫会将境内所有的植物啃噬一空,肉食性昆虫会袭击畜类和人类,腐食性昆虫传播疫病。 “更重要的是,昆虫在生物链中可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也是生态圈的重要成员,变异昆虫如果脱离了原来的生物链的位置,那生物链就要成为断链的状态。在新的生物链生成之前,生态方面将持续很长时间的失衡状态。 “如今,变异昆虫的危害程度可不下于任何天灾。这是一场足以和灭世洪水相提并论的、有可能将会殃及整个地球生物界的浩劫。” 尚云将昆虫变异引发的问题说得非常有真实感,刘佳欣和郑唯唯两个人眼前仿佛看到了成群袭来的巨大昆虫,铺天盖地一般的汹汹气势冲向农田、荒野、山林,几乎无孔不入。待昆虫经过后,满目望去,地表只剩下累累黄土,再无其他生命存在。 郑唯唯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发软。确实,和动辄以万记数的昆虫族群来比,丧尸确实算不上是很大的麻烦了。人的脚步虽然遍及全球,但大山荒野这类地方毕竟还是少有人存在,但昆虫却是不受城市和荒野的影响,它们几乎在地球上无处不在。 “嘛,不过也不是特别悲观啦。”尚云一扫前面面色冷凝语气沉重的样子,气氛瞬间从阴沉变得阳光,笑眯眯地道,“毕竟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很多昆虫的生命到了这个时间已经开始走向结束。剩下的昆虫也需要冬眠,积蓄不到充足食物的昆虫还有找不到冬眠地方的昆虫差不多都熬不过这个冬天。等来年开春,昆虫的问题应该都解决的差不多了。” 刘佳欣下意识地搓搓手指:“但是,南方没有冬天。” “对,南方没有冬季。”尚云睁开了眼睛,平静地说,“所以华国的军.队不得不派去南方解决泛滥的虫灾。所以这个城市里还没见到军.队来消灭丧尸。军.队光是守住已经被啃光植被的地区的虫子不让它们越过边界去祸害别的地方就已经相当困难了。” 刘佳欣突然想到:“与我们相比,南半球正在逐渐从冬季走向春季。没有冬季做阻拦,他们之后的这一年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那边的人,你反倒是该羡慕他们。因为那边的昆虫都是在冬眠中进行的变异,因此基本上所有的变异昆虫根本就没能撑过冬眠。昆虫的繁衍速度虽然很快,但它们的繁衍状态也将会和环境相适应。也就是说,南半球经历过冬季的地区基本不用考虑昆虫变异引发的生态失衡问题。” “不管别人是怎么样了。”尚云轻笑一声,继而说道,“要谈解决问题总得先度过眼下的难关。需要通过冬眠越冬的动物都会在冬眠前大量进食,也就是说,从现在到冬天将会迎来大量变异兽、变异昆虫的猛烈反击。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军.队就算是硬挨也要挨过去。” “不过,这些是军.队要面对的事情,和我们现在到没有太大关系。说起来,你们想看看军.队对战变异昆虫群吗?”说到这,尚云像是觉得想到了个好主意,莫名激动了起来,语气兴奋地说,“这里距离南方的作战前线挺远的,虽然现在出发往那边去,等走到那边虫子最猛烈的反扑阶段差不多都过去了,不过我们应该还能看到一些军.队作战的场面。” ——才不要!光是听你描述都觉得要吓死了,谁没事找事还要特地过去凑热闹!在末世里组队立志游山玩水就已经够逗比了,如果拿生命去凑虫子的热闹那就是荒谬了! 刘佳欣擦擦汗,转移话题说:“队长你好像对人类能解决变异昆虫问题很有自信?” 当然啊,这个世界的状态正在慢慢变好,地球上变异的生物也将逐渐形成新的平衡。昆虫发生异变不过是最后一次反扑,看着凶猛其实后劲不足,地球上的其他生物抵抗过去应当是没问题的。 尚云眨眨眼,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我对华国的军.队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华国还是世界数一数二的军事强国。怎么样,要不要去看军队打虫子?” 尚云仍然不放弃地继续问。 郑唯唯眼神飘忽着,接着刘佳欣转移话题:“不了吧,我们并不想凑这个热闹。说起来,队长你是怎么知道昆虫变异的事情的?” 尚云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的手机是没电了吗?” 接着她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满满都是对她们的心疼:“你们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断网的日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32.救人 向南走的计划最后还是被放弃了, 不过尚云也没觉得遗憾。 野性和崇拜力量的本性根植于人的血脉中, 就像普通人在电视机前看肃穆雄伟的阅军仪式会情不自禁地心情澎湃,觉得好像血液在沸腾一样。人类使用现代社会发明的武器与几倍于人类数量且强悍的变异昆虫对战的场面, 说起来相当激烈热血, 但毕竟是不同生物群体之间互相残杀,尚云也不至于靠看厮杀为乐。 人类的军队与变异后的昆虫对战在尚云看来仍然是自然生态在恢复平衡的自动调整过程, 一个种族数量骤增就必定会受到食物链上层和同层的其他种族的攻击。 就像如果羊群数量剧增, 那么被羊吃掉的草就会更多, 但同时受到狼群吃掉的羊的数量也会增加。羊的数量总会下降到与其他生物群体相平衡的状态,不管原因是草原的草不够吃了还是狼群吃掉了羊一样。 昆虫也是一样, 无论是因为食物不够它们食用还是因为被其他种族攻击,在尚云看来不过都是地球的自然界在恢复生态的平衡。 吃喝玩乐小队最终决定向西行。 当然,她们并非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 照大腿队长的话说, 没有目标的人生是痛苦又难捱的,多活一天都觉得太过漫长。所以为了给她们一个可期望的目标, 她们的终极目标定在了华国最高的山峰,也是世界第一高峰。 别问她们为什么想不开决定去挑战世界第一高峰,大腿队长说, 对于脚下的江河土地来说, 人类这个种族短暂而渺小, 所以攀登高山有利于发泄心情、开阔眼界。大腿队长还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既然定目标就该定最高的那座山, 于是她们就把目标定在了世界第一高峰。 当大腿队长拿出三幅全套登山设备后, 她们就无话可说了。 队长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她们能够提出意见,但一旦队长做了决定,那么她们就该听队长的。 不过,去哪里总要有代步工具。虽然通过自行车骑行到目的地大概也用不了一年的时间,但估计这个主意会被两个人坚决反对,所以尚云在街上随便找了辆车。 街上空置的车辆有很多,车上有没有钥匙无所谓,有□□在这个也没什么问题。 ——啊,□□,这个传说中的黑科技装备她们也是长见识了。 有尚云在就好像有了一个人工路面监控,完美避开不通的道路和路面上的危险,一路上都相当平安。 不过,说实话,只有三个人的旅途还是满没意思的,尤其是坐在车上,缺少娱乐活动。 而且刘佳欣和郑唯唯还不太敢完全放开了在大腿队长面前聊天。 她们毕竟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说得太多就容易暴露这一点。不管大腿队长知不知道她们是穿越来的,她们总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心虚感。 但在车上过了不到半天时间,下午的时候她们就不再无聊了,因为路上有新的状况找上了她们。 “……救命!救、救命……救命啊!”一阵尖叫声从东南方向传来。 车子早就停在了马路上。 眼看前后无事,郑唯唯和刘佳欣原先还不知道为什么尚云突然停车,到后面就算是刘佳欣和郑唯唯都能听到这急迫地呼救声了。 尚云坐在驾驶座,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目瞥视车上的后视镜。 郑唯唯和刘佳欣心头有些紧张,这人算是她们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五个活人,而且听呼救声便知道这个人恐怕情况并不乐观。但有趣的是,身旁有大腿队长坐镇,她们竟然并不害怕。 人未到,声先至。过了半晌,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才从车后的方向跑了过来。 郑唯唯和刘佳欣看着她突然从某个拐角处出现,跑到马路上拐弯时还虚弱地腿软踉跄跪下,只是还没有完全跌倒就被她双手撑地——好像赛跑比赛前的预备动作——还没找回平衡就这么踉踉跄跄地挣扎着跑向这边。 追着她的东西紧接着就出现,那是一大群丧尸! 这群丧尸紧跟在女人身后,距离极近,几乎伸手就能抓住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跑步速度并不快,比慢跑快一些,就好像经过长距离跑步后爆发期结束时乳酸逐渐堆积在肌肉中速度逐渐下降的样子。 而她身后的丧尸它们奔跑起来的速度竟然不比普通人慢,靠这种行动速度便能判断出这群丧尸都是二级丧尸! 二级丧尸行动速度快所以跑在前面,瞬间,数量更多的一级丧尸潮水一般地从拐弯处涌出。 地面出现了响亮的震动感,那是千百人一起踩踏地面才能出现的震动,就连车内的她们都能感觉到车子明显地晃动感。 丧尸贪婪又恶心的垂涎声、嘶吼声越来越大,汇集成一条声音的潮水弥漫了整个天空,而原先清晰地呼救声逐渐被淹没在丧尸群中。那个女人挣扎着跑着,然而身后的百倍于她的数量的丧尸追赶着,实在让别人揪心她是否能逃出丧尸的利爪。 郑唯唯无声地握住了刘佳欣的一只手,那紧握的力量和出汗的手心表现着她异常激烈的内心。 我们该怎么办?刘佳欣的问题含在嘴中还没问出来,便看到尚云打了个倒车档,车辆开始快速后退。 “去开门。”尚云倒车的同时说道。 坐在右边的刘佳欣愣愣地听从尚云的指挥开了车门, 眼见车子和女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好像一眨眼的时间,她们的距离就不到十米了。 就见尚云比电影里还精彩的行云流水地进行一系列动作:先是松开油门,车子依靠惯性又向后滑动了一段距离,当倒车油门的惯性恰好消失时一踩刹车换挡到前进档——这时女子刚刚好够到车子的后座——接着尚云从手边拔出手.枪单手开保险、拉击锤,连头都不需要回就向后射出数发子弹。 “啊啊啊啊啊———————” 女人捂着脸发出的尖叫声几乎完全掩盖了枪声。 不过她的尖叫声反倒叫看着是冷眼旁观、实际是被吓懵了的郑唯唯和刘佳欣两个人回过神来,把女人向里一拽,将她的脚也拉了进来。 几只丧尸手刚刚抓上车门,那飞来的子弹就穿过它们的头颅。 前面被解决的丧尸一倒下就完美地绊倒了后面的丧尸,而这些倒地的丧尸又阻拦了后面丧尸前进的步伐。 就只需要被阻拦的这么一点时间,车子就完全转为向前行驶并且速度启动起来了。 右边的车门就随着车子开出去的惯性而关上,就好像在预示着这场追逐战已经落下了尾声。 车尾传来一阵骤雨一样密集的噼里啪啦的锤击发出来的闷响声,那是那群丧尸不甘心的挣扎。然而只要车子发动起来,普通人跑得再使劲也会逐渐赶不上汽车,而丧尸那就更追不上跑起来的汽车了。 尚云光逃出去尤嫌不够,意犹未尽地掏出了一个手榴.弹扔向后面。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个相当漂亮的抛物线。 “咔哒哒—”它落在柏油马路上转了几圈,与地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但这点声音很快就完全被丧尸奔跑来的震动声所掩盖。 不知疲倦地追逐着汽车的丧尸群完全忽视了地面上的东西,毫不在意地踩过手榴.弹继续前进。 “砰————”爆炸从丧尸群正中央爆发,刹那间火光冲天。 最外侧的丧尸被震到空中,中央的丧尸完全被爆炸炸成了残片被震飞出去,一块块丧尸的身体又被火焰烧成了焦炭。 半晌,外侧的丧尸落到地上,火光浓雾中,一些丧尸伸着双手张牙舞爪地越过火线,身上燃烧着凶凶火焰,不知疼痛也不畏死亡地继续想要追逐有人的汽车。然而跑了不过十米,身上的大火就将这些丧尸身上的有机物烧尽,脆弱的骨头被高温一烧嘎嘣嘎嘣断成两截倒在地上,最终彻底没了声息。 过了好段时间,逃上车的女人才敢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 她的头发极为凌乱,又十分油腻,中长的头发遮住面部,她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有些慌乱地拨开面前的头发,露出一个形容憔悴的面容。 “我是谢成琪。对不起,我实在是吓懵了,平时我不会尖叫的。”谢成琪有些瑟缩地解释道。因为她完全明白,在这种特殊的时期没有人是有义务去帮助别人。既然万幸得到了别人的帮助,那就绝不能拖后腿,否则被别人抛弃也是顺理成章的。 而那阵尖叫无疑是令人厌恶的。尖叫声不仅会引来丧尸,而且还表明她胆小怕事、心态不坚定、遇事慌乱只知道尖叫。这代表着她不仅无法帮助其他人,而且很可能在其他时候拖队伍的后腿。 这种人不仅会被其他人歧视,而且有时候组队外出时,为了不被猪队友引发更多的灾难,他们甚至会被主动抛弃这样的猪队友。她好不容易拼死逃出一命,绝对不想因此而被人放弃。 惶恐、饥饿、虚弱、恐惧、忧虑以及小心翼翼…… 谢成琪觉得自己生的希望完全在车上人的一念之间,她只能寄希望于车上的人能发一发善心,她不断在心里祈求上天让他们不要把自己丢下。 因为这时候只要有人轻轻用手一推,她绝对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落车下。 在现在这个的时期,社会秩序混乱,资源的匮乏让附近心理变态的人变得越来越多,毫无理由就把她推出车外的人也不无可能。因为他们想看她无力地向他们祈求、想看她虚弱地在路边等死,有些人就是通过看她绝望的表情、她卑微的祈求来获得变态的满足感,以此为乐。 她浑身颤抖一下,不知是饥饿导致的抽搐还是心中的惶恐导致的颤栗。 她发誓,在平时,就算丧尸就要咬上她的脖子,她再害怕也只会咬唇颤抖、面色苍白地闭眼等死而绝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长久的饥饿让她的精神出现了状况,她能感觉出现在她的精神非常脆弱,情绪处于不正常的区间段并且极容易爆发。 谢成琪完全知道那阵奔跑是她在生死之际的潜力爆发,而安全之后,身体虚弱感从骨髓中弥漫而出,极快速度延伸到四肢。 她感觉她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她此刻都不是坐在座位上而几乎是瘫痪在座位上。如果车上的人把她丢下车去,她很可能只能躺在路面等着饿死,或者期望能有个丧尸过来结束她漫长的痛苦。 谢成琪不知道她为了等待他们最终判决担惊受怕了多久,缺乏能量的她对时间的感觉都不清晰了。 尚云像是有远见地洞察了谢成琪的,安慰道:“不用担心,后面的丧尸都已经被解决了。没有人会把你赶下车,安心坐在车上吧。” “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谢成琪觉得四肢都绵软无力,好像整个人都躺在棉花上无处着力,但她还是挣扎着坐直身子向车上的人道谢。 谢成琪态度卑微地向她们乞求:“求你们把我在带一段路,求你们把我带到瀚海路那里再放下我,不然我实在没有力气走回基地了。” 是的,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车中竟然只有女性。不过不管他们是男是女,在这种时候都已经不重要。虽然有些厚颜无耻,但她仍然向车上的其他人提出了请求。不过,她推测,车上的人既然同意让她上车,那么应该是不会拒绝再捎带她走一段路。 果不其然,她的请求没有被拒绝,但她却没想到她们愿意给她的帮助竟然远远不止于此。 尚云道:“我们可以开车送你回基地。我们在车上也呆腻了,正好想找个基地。” 而她接下来的话简直让谢成琪惊喜到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她的心情! 尚云说完,瞥了一眼后视镜。谢成琪以为自己坐直了身子,其实她却是一手撑着座垫弓腰驼背,眼睛半睁不睁像是非常困倦,嘴唇破皮开裂,脸上还站满了血污,一见便知精神极差。 尚云接着说道:“郑唯唯,拿些面包和水给谢成琪。” 郑唯唯和刘佳欣各自都有一个不是特别美型但非常结实实用的背包,里面放了一些水、面包和她们挑的一些零食,这样她们就不用一想吃东西就得向尚云开口要。 刘佳欣和郑唯唯一起坐在后面,背包被她俩放在了左边。郑唯唯打开自己的背包,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瓶装水和一个长条面包给谢成琪。 谢成琪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接过的面包,回过神来时,面包已经被她吃掉得只剩下一小节,她几乎是三两下咀嚼就咽下去一口面包。她口中唾液分泌地极多,所以她一点都没有被面包噎住。 郑唯唯见她吃得这么凶猛也是有点吓到了,又从背包里拿了一袋面包给谢成琪。 毕竟是一直生活在和平社会的姑娘,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还有大腿队长的庇护,所以除了在房间里被饿了几天外基本没有受过什么苦。而且她被困在房间里时吃光了房间里的食物,深知饿得快发疯是怎么痛苦的感受。所以大概是同理心吧,她看着饥饿的人总是有一二分感同身受,也更容易同情他们。 刘佳欣和郑唯唯一样曾受过断粮断水的折磨,所以她也没有阻止郑唯唯的举动。 刚吃完两个面包,谢成琪才觉得口渴起来。她也不在乎健不健康的问题了,拧开水的瓶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水,拿开水瓶后才大口大口急促地喘气。 吃完喝完,肚子里被食物充足,谢成琪立刻恢复了些气力,她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谢成琪的眼睛清澈明润,几乎在发亮一样。 她握着水瓶的手忽然屈指用力,有些踯躅地说:“太感激你们的食物了,虽然听着有些虚假,但我真是得非常感激你们……我们这附近几乎所有的食品工厂、市场都已经被人搜刮干净了,所以这附近已经很难找到食物了。你们如果要去基地,一定要小心藏好自己的食物,不然很可能被人偷走或者抢走。基地里像我一样缺少食物的人还有很多。” 她先是吃完了东西才告诉她们这里食物短缺的事实,这种行为其他三人都能理解,毕竟人总不可能是全然无私的。而且她既然吃完之后没有继续哄骗她们要走更多的食物和水,并且还告知她们实情还提醒她们,说实话已经是做得非常非常不错了。 这时候的马路上有了一个路牌。 这里距离瀚海路还有三十分钟车程。 她们所有的食物都是尚云出力得到的,所以刘佳欣和郑唯唯很理智地没有替尚云回答说你吃了这些食物也没关系。 然后郑唯唯和刘佳欣便听尚云道:“嗯,我们有我们的计划。” 谢成琪又说:“我们的基地附近搜到了一个兵工厂,所以我们基地的市场可以用食物交换到枪支弹药。我见您有□□,那您是否需要补给弹药?就算现在不缺也不妨多储存一些。您也是知道华国的这个环境,子弹在一般的基地也不常见,我们基地也是好运气附近有兵工厂。我也不问您有多少食物,如果您觉得食物犹有富余,您不妨去看一看,兴许觉得我们基地的弹药价格还挺合适。” 谢成琪本来也只是个普通人,但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末世,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增长了许多。便看这三人刚刚的做派,她便知道前面开车的女子才是这个小团体的头领。于是她便直接对着前面的女子说道。 尚云不置可否地应下:“好的,我会考虑的。” 尚云又反问谢成琪:“你为何这么热心推荐你们基地的弹药市场?可是推荐人可以拿到回扣?” 谢成琪笑了一声,也不否认:“我们的确能拿到一点回扣,但其实并不多。更重要的是,您的食物拿去交换了弹药,我们也就可以用别的东西去换到食物。我们基地弹药虽然称得上不少,但弹药换不来一个食品工厂,我们即使有弹药也不存在需要被清理的食品工厂。基地就算想拿食物去发布任务也拿不出来。” 尚云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向我们交易食物呢?” 谢成琪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和您交换食物。” 她语气有些沉重,看得出来她也很遗憾,甚至有点难过,因为她不得不错过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尚云道:“现在快晚上了,我们去基地至少要待一个晚上,如果你的住处让我们满意,也许你可以向我们提供住处来向我们换取食物。” 谢成琪说话做事都不讨人烦,所以尚云倒愿意多给她一些实惠。 谢成琪就像一个商人在生意中表现出了她的诚信和真诚,也许这一单生意她赚得比其他偷奸耍滑的商人少了些,但得到实惠的伙伴却认可了她,于是她就收获了一个长期的订单。 谢成琪简直极为惊喜,但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言辞谨慎地推销自己:“末世之后,很多人都没能活到现在,所以我们基地虽然面积不大,但每个人的居住都很富足。我的家是一栋别墅,有三层18个房间和一个阁楼,周围环境比起别的地方要好得多,您和同伴可以任意挑选喜欢的房间。而且我家里就只有我父亲和我一起居住,他喜欢做家务,并且性格温和,绝不会打扰你们。 “虽然我们基地还有很多空闲的房屋,但这些房屋没有人居住所以里面积满尘土并且长了荒草,光要打扫成可以居住的程度都要花很大功夫。如果您愿意去我家,不仅省了清理房间的功夫,而且还可以让我们提供家务服务和三餐,只要您提供食。我们保证家务和加工食物是不需要额外收费的。至于您住宿后向您换取的食物,您可以看过住处之后再和我商议。就算看在您救过我的份上,我也保证绝不会给您一个不能接受的价格。” 尚云应允了。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好了。 在得知谢成琪出现的位置距离基地足有40分钟车程的时候,刘佳欣很好奇她怎么跑了这么远过来,要知道看地图这里可是较为荒僻的公路,很难找到食物不说,要不是恰好遇见她们,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谢成琪对她们感激非常,当然不在乎告诉她们实情。 原来,她本来只想去基地外居民区看看,因为按照华国的情况看,居民区里一定会有便民超市,她便想碰运气能不能找到没有被人找到过的超市。 可是非常不幸运的是,她在居民区遇见了一群丧尸,并且她还被它们发现了。她拼命的逃跑,甩掉了这一批丧尸后,又接连碰见了好几次丧尸群,结果越跑越远,加上许久都没吃饱饭,她几乎是绝望地以为自己回不去基地了。 当她遇见了最后的这波丧尸群,她跑不动了,几乎放弃了一切希望。 她们就是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出现了。当余光看见一辆车从远方驶来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了别的事情,只会高喊“救命”。其实她也没想到她们会不会拒绝她的求助,就一边大喊一边跑过来,然后就真的被她们救上了车。 车上多了一个人后话题就多了很多,时间也好像过得快了起来。没过多久,在谢成琪的指引下,她们看到这条路的尽头,几乎是地平线的地方,出现了一座被简易栅栏保护着的基地。 33.基地(1) 刚刚能望见基地, 尚云却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 “???” 看得出来, 任谁的是一脸疑问。 尚云笑了一下:“进去之前,谢成琪, 先把你的问题解决一下吧。” 谢成琪疑惑道:“我的什么问题?” 被突然这么一问, 谢成琪有些紧张地抱紧手臂。 刘佳欣因为谢成琪的动作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 谢成琪刚刚出现的时候她们便知道她的状态相当糟糕。她的衣服上满是血污、泥土、灰尘,甚至都掩盖了衣服原本的模样。四肢、脸颊上也同样一片狼藉, 所以刘佳欣给了谢成琪一块毛巾。 谢成琪把毛巾用水沾湿只擦干净了脸和双手, 但其他地方都没有清理。为此谢成琪都不太好意思放松地靠坐在座位上, 因为她一不小心就会弄脏了靠背。 刘佳欣一看到被谢成琪抱着的手臂便惊讶道:“成琪,你的手臂怎么了?!” 谢成琪穿着短袖上衣, 正好露出了两只手臂。单看左边这只胳膊没什么,但无奈右边的胳膊对比太明显了——整只胳膊都变得乌黑乌黑的,就好像被人用绳子绑住十多个小时血液流通受阻, 整条手臂的细胞坏死了一样可怕的样子。 谢成琪下意识地看向右臂,一见到右臂的模样瞬间瞳孔紧缩。 此时左手的触感才迟迟传到大脑中——被左手抱着的右臂冰凉透骨, 简直像冰块一样,根本没有一点生气,好像死人的手臂。 她谢成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异能、没有手.枪子弹的人, 在外面被一波又一波的丧尸群追截围堵, 又处于极度饥饿状态下, 哪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而这次的感染却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持续而漫长的饥饿感、如影随形的死的恐惧感,让她记忆混沌, 实在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丧尸抓了一道伤口。 谢成琪虽然尽量平静地说, 但声音里难掩一丝颤抖:“我可能是被感染, 不过基地里有能够治愈丧尸病毒的异能者和药,回到基地里我可以拿物资去换取治疗。” 虽然是这么说,但谢成琪心里知道这件事绝没有说得这么简单,而她的内心也绝不像强装出来的那么平静。 治愈系异能者确实能治好病毒,但治愈系异能者人数不多,平时都被大型势力圈养着,对普通人不仅要他们拿出海量物资来换取治疗,而且他们对普通人态度还都高傲得很。她一个末世里挣扎生存的小人物,哪里能拿出这么多物资去请求他们的救助。 针对治疗和防御丧尸病毒的药国家一直在研发,但是丧尸病毒的进化速度同样非常惊人,刚刚研制出来的特效药可能过不了几周就效果大减,所以用药来治疗无法保证体内中的病毒是最新进化版的还是未进化版的。 如果是后者,那么非常幸运药物差不多是可以消灭病毒;如果是前者,那么非常不幸,生死有命,端看上天愿不愿意让你靠自身抵抗力扛过去了。 更何况,这些药也不是免费的福利药,也是要用不少物资去换的! 谢成琪是最了解自己家的真实情况的,她家里只剩下极其稀少的食物。而她的父亲老毛病又犯了,缓解症状的药物并不昂贵,可她却拿不出东西来给父亲换药物。 哪怕已经到了人类的末世时期,哪怕一无所长的她和父亲只能相依为命地挣扎着活下去。但只要她活着的一天,她就想让父亲尽可能的过得好一些。 不管是为了换取药物还是为了家中日渐稀薄的存粮,她都必须寻找新的物资。 所以,她今天早上和平常一样吃了少少的一点糠饼,然后就不得不离开基地在外碰运气找物资。这种碰运气的找法是和她一样没有完成基地任务能力又没能找到工作的人无奈之下的选择。 可是今日的这一趟出行,不仅没能找到物资,而且她自己还被感染了丧尸病毒,就连别人赏来的新的收入都可能因此而失去,她简直从未遇见如此可怕而绝望的境地。 “虽然你这么说,”尚云遥遥一指前面基地门口前渺小的几个守卫的人影,当然,在另外几个人看来她指着的是这个基地,“但是基地的守卫不会这么简单的让你通过吧。” 没等谢成琪说什么,或者说还没等她变得更加绝望,尚云马上又接着说道:“我有治愈系异能,你坐到我旁边来。我正好想看看现在的丧尸病毒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说完,尚云手指弯了弯指指旁边的副驾驶座位。 谢成琪的泪水瞬间难以抑制地落了下来。乍然绝望又乍然得到希望,她哽咽着道谢:“谢谢,谢谢……” 虽然尚云是这么说,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尚云其实就是想帮她,尚云却还特意把事情说的好像是她想在她身上实验异能对现在的病毒是否还有效。 她身无长物,甚至受了尚云这么多帮助却连让这三个人住在她们家里都没有底气不向她们再索取租金,除了一遍又一遍地感谢,她竟然没有任何能力偿还她的恩情,甚至对恩情的报答也只能在心里寄希望于未来。 末世前她也算生活富足,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贫穷的痛苦:不管做什么都缺少底气,连接受别人的帮助都尴尬又羞愧。 可比起面子和自尊,活下去更加重要。 但无论如何,每次接受别人的帮助她都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又多了一分。每当多了一点羞耻,她都在内心催促自己一定要变得更强更有力,不让自己未来再受如此尴尬,也让现在的恩人能在将来得到回报。 治疗很快就结束了。 谢成琪的手臂已经不再是骇人的黑色,但仍然有些发红和浮肿。 “看来异能对现在的病毒还是很有效果的。”尚云似模似样地说,“你身体还很虚弱而且你刚吃了东西,所以我没把病毒完全排出。剩下的那些之后几天慢慢来。” 她们到了基地门口,但是和很多小说里写的一样,她们遇到了性格痞赖、脾气刁钻的守卫兵故意为难她们。 “我有居民证,根据规定我可以进基地换取治疗!你们可以派人监视我,可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谢成琪蹲下身子捡起被守卫轻慢地扔在地上的居民证,拿着居民证在空中晃给他看,愤怒地和他理论。 却不料,守卫一下子抓住谢成琪挥舞着的手腕。 “就你这样还有本事换病毒特效药?放你这个病原体进基地就是祸害其他人,想进基地?做梦去吧!” 他有一股子蛮力,并且充满恶意地用力捏着。那条本来就处于不健康状态的手臂疼痛感被放大了数倍,瞬间比千万根铁针同时扎下还疼。 剧痛让谢成琪眼前瞬间一黑,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惨叫出声,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故意捏她手臂的守卫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而她吃痛的手臂被尚云捧在手上。 看到谢成琪被欺负了,尚云却不爽了。 和家人相依为命的少女当然不可能加入她的小队,她自然也没有庇护她的责任和耐心。但这个少女是和她的小队一起过来的,这个守卫当着她面前行为做事如此傲慢无礼,自然叫她很是不爽。 她不爽了,自然不能让守卫舒服了,于是守卫被她抓着脖子一把掼到地上。 尚云的手在谢成琪的手臂上划过,谢成琪就感觉到她的手臂有一阵极为舒爽的冰凉感,手臂不仅不再疼了,而且因为感染病毒而隐隐胀痛的感觉也缓解了很多。 一个守卫被放倒了,自然基地里有其他人出来解决问题。 接着出来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很快她们就知道她是这个守卫队的小头目。 有道是什么样的人带出来什么样的兵,这个小头目同样混不吝、痞气、没有正形、斜眼看人。 “呦呵,就是你们这群人在基地门口闹事呢。”她轻慢不屑地扫了她们所有人一眼,“啐”地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就这样的还想进我们基地?都给我滚出去。” 没有人对她的话做出反应。一阵冷风打着旋在两方人中间吹过。 尚云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谢成琪的手臂。顿了一下,然后尚云果真像她所说沿着基地的墙壁前进,慢悠悠地好像是被吓坏了似的。 小头目见尚云一被吓唬就忙不迭地往外走,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和不屑。突然注意到尚云瞥了她一眼,她还非常鄙夷又凶狠地瞪过去:小娘们儿不想活了赶紧滚! 下一刻—— 所有人都没能看清尚云的动作,那仿佛是瞬移一样的速度。在所有人眼中出现的画面,是小头目被按着脖子压在墙壁上,她的半边脸已经因为大力挤压变得扭曲变形。 尚云的话让基地的守卫心头发颤,听来好像是地狱的魔王说出的最冰冷可怕的言语。她语气相当冷淡,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对我说话加上‘请’字,用词不要粗鲁。这是礼貌,懂么。” 尚云放开了手,骤然失去支撑力的小头目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而原先光滑平整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凹洞,凹洞惊人的像蜘蛛网一样整齐而均匀地碎裂,碎石和尘土不断从墙壁落下。 尚云拍拍手上的尘土,余光扫过旁边静如鹌鹑的几个守卫。 见她的目光看过去,明明表情是平淡的没有任何愠怒的样子,却让那几个守卫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尚云没有往他们身上撒气,冷静问道:“我们进去还要什么手续吗?” “要换居民证的话只用拿……”说话的守卫被旁边的人一肘子打在胃上,他因为生理性的抽搐没能说完话。 “不不不……不需要了。”另外几个守卫冒着冷汗,战战兢兢地摆手。 “好了,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一个衣着整洁干净的男子从基地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在这个时期,能保持衣着的整洁干净就已经能体现他在基地的地位了。 “有贵客远道而来,真是招待不周。”男子爽快地一笑,好似确实对她们特别热情,“在下赵鑫。前面的闹剧真是让客人见笑了。几位客人如果是带着和平的目的进入我们基地,我们自然非常诚挚地欢迎。不过,为了基地里大家的安全,有些信息还是需要各位来登记一下的。各位请往这边来。” 几句话软硬兼备,即把前面的事情揭了过去表示不再追究他们基地的人为何挨打,又软中不失强硬地表示,不管被打的人是否是罪有应得,总归你们是外人而他们则是基地的人,亲疏有别,他即已退让一步,她们也必须有所收敛。 更巧妙的是,他用语非常礼貌客气,而且顾全了两方人的面子。所以他话语中虽有强硬的一面,但就算现在有人在生气也不会被这些话所触怒。 “那走吧。”尚云和刘佳欣、郑唯唯跟着赵鑫走了。而谢成琪虽然不需要去登记,但也跟着一起去了。 赵鑫又客套地笑了一下,然后轻声像是对着空气随意地说了句:“把他们两个抬回去。” 登记处就在基地刚进门不远处。 在登记处中,赵鑫在基地的地位不低更是明显就能看出来。 由他领着,她们没有排队。没有在大厅办理,而是走到了一间房间里。只见赵鑫坐上了一个空闲的位置,拿了一张空白的登记表便做了她们的登记员。 惯常地问了姓名、年龄、性别等信息,赵鑫问:“是否有异能?” 刘佳欣突然恍惚间想起来,哦对啊,这是篇末世异能文来着。 尚云:“有。” 郑唯唯:“有。” 刘佳欣:“我也没有。” 刘佳欣:“……” 郑唯唯:“……” 刘佳欣:“唯唯你有异能了?!” “恩。”郑唯唯将头发别到耳后,用眼神示意她详细的以后再说。 刘佳欣心领神会,虽然心里千万分好奇但忍住没有去问。 赵鑫像是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接着往下问:“是什么异能?” 尚云:“治愈系异能、力量系异能。” 郑唯唯:“我也是治愈系异能。” 异能没有官方的名字,但常见异能接受度比较高的叫法在网上都可以查到,而且用不同的叫法彼此之间也能互相理解。 赵鑫写了些什么,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们带了多少物资进来?主要统计的是食物、水、枪支弹药等。各位请放心,我们的资料是完全保密的,只作为基地官方统计使用,绝不会外传。而且你现在做了统计,将来对物资的来源和别人有了纠纷也可以作为证据使用。” 尚云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如果我不想说怎么办。” 赵鑫拿起登记表的板子挥了挥,无奈地笑道:“没办法,这也是程序要求。哪怕只是给我个大概的数字也行,拜托让我完成工作就好。” 赵鑫的样子真的像是对基地的规矩没办法,一副上班点卯糊弄着完成工作的懒散样子。 他又说:“哪怕你故意少报数字也没办法,只是将来如果起了冲突,没在申报单上的物资基地是不能帮你主持公道的。” 尚云“哦”的一声点了点头:“五个面包五瓶水,两支手.枪两发子弹。” “噗嗤——”赵鑫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小声嘟囔道:“还真是敷衍呢。” 随即他在申报单上记录下来。 他正写着,冷不丁地听尚云那清冷的嗓音说:“你有读心异能。”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用陈述句的语气说了出来。 赵鑫手指一顿,好笑着抬头道:“你可真是说笑了……” 赵鑫突然停住。 他看见尚云正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在他抬头之后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赵鑫手指转转签字笔,半晌,他眼神复杂地凝视尚云,语气无奈又有几分说不清楚的含义,道:“这可真是……” 34.基地(2) 赵鑫不得不承认, 尚云这一手玩得着实厉害。 他的确不知道尚云刚才的话他是用耳朵听到的还是用异能听到的。因而, 此时便有一个相当微妙的局面,关于他到底承不承认这件事: 尚云如果不是口中说出来的, 那无论他承认还是否认都落了她的圈套;而如果他避过这个问题, 但尚云却是说出来的问题,他装作没听见同样也是暴露了。 赵鑫一方面面不改色地回视尚云, 一只手下意识地换个位置, 恰好就盖上了申请表上的内容。 在指缝间露出来零星一些字上面写着——“面包4箱……苹果7-9……米面……” 赵鑫已经怀疑尚云也有精神系异能, 也不排除尚云有读心异能的可能。他认为尚云有能力察觉他异能的窥探,所以他下意识停止了使用异能。 但他没有因为她可能也有读心异能就不敢推理思考。 读心异能听起来很可怕, 但作为读心异能者,他自然知道人的思维其实是很难被捕捉到的。 不仅因为人的思维速度极快,并且因为一般来说, 人的思维极为纷杂。大脑可是同时要控制全体各机能的运转,用异能在其中找到思想的信号其实并不容易。 所以, 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人的想法其实并不是个清晰具体的声音。实际上,他九成时间听到的人的思维都像乱码一样。 但是, 在他问出具体而详细的问题, 人的大脑总有一瞬间是专注于思考问题的回答, 这个时候内心的思维将瞬间放大,那么他就能比较容易地捕捉到人的心声。 人在听到问题时下意识想到的回答都是真实的答案, 然后才会去分析利弊考虑是实话实说还是编造谎话;又或者直接考虑如何去编造谎话。不管如何, 他都能知道面前的人是否在说谎。 至于他们口中的回答, 却是用来判别这个人是憨直还是巧言,是愚笨还是狡诈。 不过也正因如此,让他难以分辨是说出来的还是心里话的尚云绝不简单——无论是在他脑海中呈现和说话声一样清晰的声音又或者是巧用心理博弈的手段骗过他,都表明此人必须被严阵以待。 赵鑫有意地将思维速度变快,让尚云没有可乘之机。 他眼睛微微一动,好似颤抖了一下似的,实则是快速地用余光扫视了郑唯唯和刘佳欣一眼。 ——尚云有没有说出来话他不确定,但房间里的其他人当然知道。 郑唯唯和刘佳欣两人正小声聊着天,神色无异,也根本没发觉赵鑫这个微妙的小动作。而正常人在听到“读心异能”时,即使城府再深的人都会变一变脸色。 而这时,尚云已经收回了目光。 赵鑫先是一愣,但稍一思索便明白他这个观察的动作恐怕彻底暴露了他的异能。他心里一叹,却又忍不住失笑:百密难免一疏,终日里玩弄权术诡计总会有一日被别人套路了回来。 然而他不知道,尚云根本不是在诈他的反应,她原本就只是想恶作剧似的地逗一逗他;他以为自己被套路了,其实都是他太聪明了脑补过多。 他当然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人能篡改他读到的心声,他靠读心异能得到的所谓的真实答案,其实都是尚云随便编写的。 而郑唯唯和刘佳欣这两个对旁边的头脑风暴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则是被她们强大可靠又尽职尽责的“大腿队长”不着痕迹地保护了:她们心里下意识想到的有关小说和穿越的信息都被她们的大腿队长屏蔽了,因而她们两个也没有在不知不觉中就暴露了秘密。 当然,赵鑫心理素质相当高。 哪怕他确信自己的异能暴露了,他也没有心虚。 相反,在他遇见了意外情况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笑了笑,完全不提他的读心异能的事,很自然地低头,手指随着目光划到登记表的下一个问题,道:“你们打算在这里定居于此还是短期停留?” 他自信尚云不敢说破这件事,毕竟她是个聪明人。 尚云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纠结于他的异能上:“只待几天。住处的话不需要特别分配,我们和现在在大厅的那个姑娘住。” 赵鑫写下了“短期”,面色如常,好像刚才他心里的权衡博弈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他的身上。 “三十斤米面换取一张居民证,有居民证可以享受基地内的各项优惠政策,这价格不算特别便宜但享受到的福利同样优厚;不过你们是短期停留,如果你们不愿意换居民证,那么每次进出基地上交三斤米面作为过路费。如果你们没有这么多粮食,又或者不愿意上交粮食,那么先去基地建设规划管理所接任务来换取进入基地的资格。” 尚云挑眉:“出去做任务?” 赵鑫:“可以选择基地外的任务。” 尚云笑了:“那回来交任务也还要交过路费?” 赵鑫顿了一下:“如果没有居民证,当然。” 明明是末世了却还是阶级社会似的。你有钱有粮,那么就立刻成为特权阶级可以享受各种优惠;你没钱没粮为了生存就要为人工作,而且工作的利润还要不断被剥削掉。 尚云噗嗤笑了一声,不过倒没说什么。 末世前各个国家就都是等级社会,末世里社会阶级问题更严重了也不足为奇。毕竟末世里又不是一下子跨入了共产主义社会,不像星际时期资源极大丰富。 而且这里的“特权阶级”也不见得过得就有多好。有居民证的,像谢成琪,不也是缺少物资不得不出基地冒生命危险探索资源。 最后,去了收费处,尚云从背包里拿了一袋十斤的大米出来,背包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尚云没有特别在意多的一斤米,但是收费处却严谨地将那一斤米还给了尚云。 等在大厅里的谢成琪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尚云她们出来。 她们上了车。 “赵鑫在基地里是做什么的?”尚云发动车子时随口问道。 谢成琪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基地的领导人之一,以前在基地领导人出席的活动中偶尔见过他几次,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就连他的名字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知道。” 哦,一个不喜欢出风头的基地实际掌权人。 尚云点点头没说什么。 怪不得觉醒了读心异能。 一个完好崭新的车子,车里坐着穿着整洁、活力满满的人们。这些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物闯入了这个世界。 她们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一路上建筑中打开窗户里、大门中间,路上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幼,皆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体态瘦弱,表情麻木,一路上的人静默无语地用眼神注视着尚云的车子从眼前出现再到从眼前消失。 明明是有不少人的基地,结果却一点声音没有。 无论是人的说话声、其他动物的叫声,甚至风吹过带动草叶摆动的摩擦声,在这里都听不见。这里的整个世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了时间,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一部魔幻题材的哑剧似的。 被无数沉寂的眼光注视着,郑唯唯和刘佳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们就连被一大堆丧尸用狰狞又丑陋的贪婪的目光盯着都丝毫不畏惧,然而这些人明明都还活着,但给她们的感觉却比死人更可怕。 刘佳欣怔愣着,却不小心和车窗外的一个人眼神对视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目光让她心地发毛,她慌乱地撇头避过了他的眼睛。刘佳欣下意识地弯下腰隐藏自己,那个人却自始至终盯着她的背影,又或者只是盯着这辆车子。 一双冷漠的眼睛无声无息地看着车子越来越远。 她如何形容他们给她的感觉呢? 麻木不仁、死气沉沉、行尸走肉? 他们活着,却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她却清楚,这是任何一个动.乱年代面前普通人的表现。哪怕是迄今为止已经面对过无数丧尸,她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冲击力。 丧尸虽然声貌可怕,但在她看来却像是游戏里的怪物,是不属于人类的另一种生物、是可以被毫不犹豫的清理的敌人。 但是,基地里的这些人却是人,是和她同族的人类。 她被震撼了。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刘佳欣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下意识把心里想的这句话说了出口。 在原本的世界中,刘佳欣贷款买了房子。她工资不算低,但每个月还了房贷后却剩的不是太多,每月生活费都得稍微计划一下。 有一次她生活费花超了预算,不仅花光了存款,信用卡也刷得差不多了,可这个月的房贷却还没有着落。她的父母亲友也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没有生活非常富裕的人,她又不好意思向他们张口借钱,愁得跺脚。 那个时候她就幻想,如果这个世界在房贷到期的前一天成了末世该多好,那样就没人向她要房贷了,而且所有的东西也不用花钱买了,想要什么直接去商场拿过来就好。 不过其实她对当下的生活还挺满意,这也只是一种玩笑似的幻想。 但是,今天她从未有过的深刻体会到,过往看似普通和平常的日常生活竟然如此的珍贵;那些平常日子里苦恼的东西在现在看来,竟然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美好! 往日的社会条条框框的规矩框架很多,无论说社会中阶级、歧视问题多么严重,但它至少维持了一种基本的社会秩序,它保证了绝大多数的普通民众只要努力,维持温饱就没有问题。 “末世不会持续很久。”尚云开车看着前方的路说,“人心思安。在人类的历史中,任何乱世都不会维持很长时间。” 谢成琪发自肺腑地说:“希望如此。” ———— 谢成琪的家确实如她所说,环境相当不错。 尚云和谢成琪商量好房租后,她们就选了房间就住进去。 她们进门时没有看见谢成琪的父亲,谢成琪在她父亲的卧室里找到了他——他因为身体不适在睡觉。 而刘佳欣她们在之前的聊天中也知道了,她家物资已经不太丰富了。她坚持只吃少量的东西以维持生命,并且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物资。家里储存的食物则都留给了父亲。 这种几乎是把生的机会让给了父亲的行为,在末世中才更让人觉得震撼。 一个孝顺的人总是让人觉得品行应该不坏。因为,孝,是人最基础的道德感。 不得不说,即使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也有人坚持了最后的道德。 刘佳欣她们收拾好了房间最后在客厅里集合。 谢成琪关上父亲卧室的门,也来到了客厅。 她看到坐在沙发的尚云。 她这算是第一次正面观察尚云,只觉得坐着的尚云体态、坐姿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一种说不清的大气和威势。不像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尖锐到逼人的雄心勃勃,而是收发有度、已经深入本能的圆润自然。她只能有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臻于完美。 她只觉得,尚云哪怕是在末世来临之前,也必然是常处上位之人。但她又不像领导处处端着架子,一接触就有种距离感。相反,尚云非常平易近人,甚至说是乐于助人也不为过。而且,她对人真的是非常的体贴。 善良、悲悯、公正、友善、体恤弱小。 她就像一个出身尊贵又品格高贵的骑士一样。 她很有魅力。 谢成琪:“请问各位接下来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我可以为各位指路。” 尚云:“我们要去基地的市场。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去基地建设规划管理所看一看。” 35.基地(3) 基地建设规划管理所所在的建筑原先是一个综合体育馆, 占地广阔, 有许多房间,是基地里最宏伟气派的建筑之一, 也是基地最重要、日均人员流动数量最多的机构之一。 管理所的外墙上还有金色的“山莓市体育馆”几个大字, 许久未曾清洗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与之相对的,是入口上方的墙壁上挂了一个醒目的电子显示屏, 上面有红字写着“基地建设规划管理所”。 用电子显示屏而不用文字牌匾, 在这种时候算得上有些奢侈了。但基地内之所以可以这么随意地用电, 自然是因为基地的电力资源相当富足。 末世前,山莓市的用电50%来自于水力发电, 离山莓市二十公里左右就有一个巨型水电站。 水电站远离城市,宛若孤岛,因此水电站中的工人在末世来临时没有受到波及, 至今仍然在水电站维持设备的正常运行。 再加上末世后城市里的居民不少都跑去了远处城市中更大的基地,用电需求大幅度减少, 故而基地内的电力资源日常情况下非常充足。 尚云和刘佳欣、郑唯唯没有开车,而是从谢成琪的家里一路走去了管理所。 跨进管理所的大门,就像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比外面有生气多了。 管理所内现在相当热闹, 各色人员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给人一种繁华得好似回到了和平社会中的错觉。 大厅四周都挂着巨大的电子显示屏, 上面写着公告、通知、规划,不时翻一页。正对大门的墙壁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基地官方向民众发放的任务通告, 而大厅中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这块屏幕而来的。 屏幕上的任务不过堪堪两页, 上面存在的任务以较为缓慢的速度被人领取着, 而新发放的任务则以更加缓慢的速度在增加。至少她们进来了近十分钟,就见到一条任务浮上了电子屏。 管理所内部的样子,就好像末世前的证券交易市场。 想也能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守在这里。 虽然基地有自己的局域网能查询到目前的任务动态,但局域网的界面有很高的滞后性,而且接任务是不能通过网络来进行的。真要想抢到合适的任务,那还是要老老实实等在任务大厅里。 其实这个基地规模并不大。基地官方势力的领导人们为了更加高效的建设基地、合理利用基地人力资源、稳健增加物资储存、调整基地整体经济结构,维持基地内社会秩序,因此便设立基地建设规划管理所。 官方势力会将基地建设中的一些他们来不及做或者分不出人手去做的事情发布任务公告,完成任务的人就可以得到一定的报酬。同样,一般民众也可以借这个平台发布任务或公告,后者如寻人公告,管理所会收取一定的费用。 说来,这个基地的官方势力比较弱,至少这个基地不是它的一言堂,有几个民间的大型势力的规模是可以与之相接近的。 而目前在大厅里的,有一般的民众,但更多的是基地中某些势力的人。 两类人也很好区分:看起来精神头更足、身上有一两件武器装备还几个人抱团站在一起的就是加入了势力的人;而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精神头看着差一些的人就是来管理所碰运气接任务的普通民众。但再怎么说这里的人都比外面的人看起来有生气多了。 后者眼巴巴的盯着任务板,生怕错过了任务;而前者虽然留在大厅里,但神色轻松,丝毫没有紧张之色,间或瞟一眼任务板。仔细想一想也能明白,管理所里显示的任务绝不是基地内全部的需求,更多的任务其实都没有上任务板而是直接被交给了各个势力了。 任务板上的任务顶多有四成左右的任务。上任务板需要确定需求、估算劳动量、确定价格、发给管理所安排上电子屏,走这么多的程序,倒真是不如直接把任务交给基地各个势力来做。 尚云在大厅里观察了一会儿,众生万象尽入眼底。 郑唯唯和刘佳欣则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很新奇。 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便去了此行的目标。 她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接任务,她们来是发布公告的。 登记任务的人比较少,她们几乎没怎么排队就到了这个窗口前。 “要发多长时间的任务?”接待员头也不抬,悠闲地把玩手指,甚是敷衍地按程序问道。 “十天。发的不是任务,是公告。” 接待员闻言终于抬头正视被接待的人,看到尚云,先是怔愣了半刻,然后再说话时语气变得温和了很多: “如果是发十天的公告,你们倒不如考虑先登记一个佣兵小队。作为民众发布公告需要两斤粮食一天,而佣兵小队发布任务或者公告可以享受半价优惠。登记佣兵小队需要10斤粮食,但之后再有发公告的需要还可以继续享受优惠,从长远来看,成立小队的好处更大些。” 旁观了接待员前后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刘佳欣在心里双手抱胸,一脸冷漠地想道:人类这种生物,只要吃饱喝足了,真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忠实的颜狗。 尚云听了接待员的话,思考时间几乎没有超过一秒钟,然后就很开心的带着刘佳欣和郑唯唯就去注册小队了。 她甚是欢快地跟郑唯唯和刘佳欣说:“是时候让我们的小队名扬四海了!–w–” 刘佳欣和郑唯唯:Σっ°Д°;)っ等等,难道我们要注册那个玩笑一样的“吃喝玩乐”小队? 那边刘佳欣还郑唯唯还震惊地懵逼着,回过神来就看到尚云已经站到了佣兵小队登记处的最前面,正在给登记处的工作人员递上一张登记表。 ——等等?!我们不就愣神了一会儿,怎么感觉像是跳了30集电视剧似的?大腿队长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她们急忙走到前面,看着工作人员拿着表格顺口读道:“……吃喝玩乐小队?” 工作人员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叔。他叹了口气,语气沧桑地说:“我真是搞不明白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 说完给了尚云一个牌子让她去缴费,算是登记的最后一个步骤。 这时候,任务板上一条新上的任务被人迅速地登记接受。至于最后谁能拿到奖励,还是要看最后做完了任务。 郑唯唯随意看过去,就看到任务板上写着:“九月三日护送前往曲江发电站的粮食队。——该任务已被‘队长最’队、‘马克思说的都’队、‘我不知道对不’队接受。” 郑唯唯面无表情地拍拍刘佳欣的手臂,示意她往任务板上看过去。 然后,刘佳欣也变得一脸冷漠。 ——佣兵队不应该是苍狼、银狐、雷霆这种霸气十足的名字吗,为什么会起这么逗比的名字?!说好的认真严肃紧张呢,不能光活泼啊! 她们瞬间理解了那个沧桑大叔心中的沧桑…… ——这么一看,原来她们的“吃喝玩乐”小队也不是这么奇葩啊…… 其实再往下看,就有看到“涅槃”队、“啸风”队这样低调中隐含着一丝霸气的小队名字。 但是……放到各奇葩小队名字的旁边,就变得严肃到有点逗比了_(:з)∠) _ 她们快走几步跟上千米那的尚云。 刘佳欣用手抹了一遍脸,问大腿队长:“队长,我们为什么要登记十天?” 少登记几天的话不就不用注册小队这么麻烦了吗? 尚云一脸理所当然地回复道:“因为我们在这个基地只呆十天啊。” 尚云带着佣兵小队登记证明发布了一条公告:“‘吃喝玩乐小队’每日接受3名感染丧尸病毒或存在外伤的病人。收费低廉、治愈效果不保证。具体价格根据病情面议。” 下面写明了她们暂住的地址,时间写着从今天到第十天的日期。 是的,尚云是来发公告让郑唯唯锻炼她新出现的治愈系异能的。 治愈系异能可以让外伤伤口快速治愈,也可以控制人体内的病毒、细菌排出。光她们三个人是练不了治愈系异能的,有尚云在她们就不会受伤,所以她们便来管理所发了个公告。 考虑到郑唯唯刚刚激发治愈系异能,异能还不强大,所以限额每日接受三名病人。并且出于同样的考虑,郑唯唯经手的病症治愈效果并不能保证。 如她们所料,虽然公告里特别注明了“治愈效果不保证”,但仍然有人会冲着价格低廉的好处来找郑唯唯。 出了管理所的门,已经是傍晚了。 由于尚云说了,她们并不需要购置枪支弹药,所以谢成琪便没有跟着她们出门,而是留在家里照看她的父亲。 对此,她也是对尚云她们多次表示抱歉。 谢成琪在她们出门前告诉过她们,因为官方开设的市场每日交易量不大,所以到晚上六点时市场就会关门。再往后是各大势力开设的私市,通俗的叫法是黑市。 黑市里偶尔会有官方市场没有的稀奇玩意儿,但这里面的交易各大势力要抽取高额的中间费,所以里面的东西普遍价格很贵。但有一点,在黑市这里的交易结果比在官方市场更受保障,至少在黑市的范围内是不用担心被人恃强抢劫,而且还可以在黑市上雇佣到临时保镖。 之所以黑市上能维持秩序,全是靠这里的暴力野蛮的治理手段。 一旦有人破坏了秩序,这人就会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势力直接做掉。这里的势力可不会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会问抢劫的数额有多少。 尚云她们也不缺物资,来市场看看是主要目的。当然,如果能成功交换到满意的东西也是不错的。 但这个市场还是蛮令人失望的,无他,资源太少了。 官方市场的规模也并不大,在这么个不算大的市场上三成左右的面积放着食物、药品,剩下的是各种工具,比如锤子、打火机、刀具,衣物这类东西就更少了。至于像汽车这样的大件商品,整个市场就只有一两件。枪支子弹这些东西则是在市场的深处。 最后她们在市场上换了一些丧尸的晶核。 没错,是换了一些晶核。 她们一路走来干掉了不少丧尸,但是被一枪爆头的丧尸头中的晶核也一起被打碎了。晶核虽说硬度堪比钻石,但面对子弹的冲击力,仍然是毫无抗衡之力。 尚云在应郑唯唯或刘佳欣的希望示范用异能杀丧尸时也没有特意控制过力度,不少晶核也一样是被打爆了。 不过总归也是有些丧尸的晶核被收集起来了。 但在此之前,尚云自己根本不需要晶核,而郑唯唯也是才产生了异能,没人特意积攒晶核。 这里市场上的晶核价格蛮便宜的,一包120克的饼干就能换一小堆晶核,所以她们就换了一些。 现在倒是基本所有人都知道晶核对异能升级是有用处的。但实际上,晶核对异能者的助力也不是大到夸张,再说每次清剿丧尸的行动都能收集到大量晶核,所以晶核的价格一般都不会太夸张。 她们是快傍晚在管理所发布的公告,但当天晚上就有人通过公告过来找刘佳欣了。 治疗的定价问题,让郑唯唯有些为难。 郑唯唯的治疗尚云是完全不插手的,定价也是。她要多要少都是她自己决定,这些完全是她自己的收入。 郑唯唯倒不是担心赚多赚少的问题,而是她不忍心要价太高,甚至都考虑过干脆不向他们收取物资了。 来这里的人首先肯定非为各大势力的人,其次,他们也拿不出很多物资出来。有一个人背上有道两厘米深的伤痕,因为缺少药物和绷带就一直靠自己扛着,至今都没见好,甚至已经隐约有些化脓。在缺少抗生素的时候,到了这种程度的伤已经是致命的了。但是伤势都拖到了致命的程度也不去就医,可想而知是必定是无以支付药费。 郑唯唯眉头紧皱,看得出来非常犹豫。 尚云问她:“你同情他们?” 郑唯唯点头。 尚云:“你觉得你的同情能改变他们目前贫穷的状况吗?” 郑唯唯犹豫:“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在我这里花的少一些,总归有些帮助吧。” 尚云轻轻笑了,但她没有评价什么,只是说:“反正都随便你。不过,你对他们用异能总归要耗费自己的能量,如果你不向他们收费,你以为你是没有赚他们的,但其实你是牺牲了你自己。帮别人从来都不是一种必须的义务。” 郑唯唯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她最后还是收费了,虽然还是不多,但她至少没再觉得有羞愧感了。 一连三天过去,郑唯唯在基地内也有了些名气,甚至有些人凌晨就过来排队。若不是基地里有夜禁,说不定大半夜就会有人过来找郑唯唯。 郑唯唯也在自己希望治好病人的心理压力下,飞快地已经将治愈系异能锻炼到了入门级,能力有了明显的提升。 尚云这几天则是带着刘佳欣在基地里四处看一看,深入了解这个基地的建筑布局和势力构成。 郑唯唯和刘佳欣她们两个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界,本来是站在同一水平的。郑唯唯突然觉醒了异能,刘佳欣没有失落感是不可能的,但这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 尚云就是让她也得有点事做,不然人一得闲就会胡思乱想。 基地的各大势力一部分还在观望着她们这里的动态,而有些势力已经行动力极高的向她们发出了橄榄枝。 郑唯唯作为刚刚激发异能的治愈系异能者,最近还名气大增,于是首先受到了邀请,或者说,是以她为理由来试探尚云这个小队是否有意愿加入他们。 郑唯唯理所当然是拒绝了。 郑唯唯用她已经加入了其他小队为理由婉拒了再加入其他势力的邀请,接着她又补充道,她们并非打算在基地内长住,这座基地只是她们临时路过的地方,她们的目的地还要往西方走。 ——对,我们的目的是要去攀登世界第一高峰,就问你们害不害怕。 最后的理由说服了他们,他们开始进一步在暗地里观望这一行人。得知她们只打算在基地里停留十天后,考虑到郑唯唯只是为普通民众提供低价的治愈行为也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于是就随她去了。 虽然郑唯唯收取的费用远低于市场平均价格,但她一日不过治疗三个人,远不会扰乱市场价格。而且她治疗的人都是买不起药也没有物资换取他们势力的异能者治疗的穷人,就算没有她,他们也不会帮那些人治疗,他们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损失。 他们就算想对郑唯唯搞什么手脚,但几天之后她们大不了一走了之。再说她们的队长尚云看起来并不好惹,所以他们所有人对郑唯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有一个势力对她们比较执着。那是一个叫银鸽的组织。在前面有势力来对她们抛橄榄枝的时候银鸽只在观望,而前面的势力陆续选择放弃之后,银鸽却上门希望她们能加入他们银鸽。 虽然郑唯唯再三说了她们并不打算在这个基地长留,但银鸽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一再利诱她们这个小队留在这个基地,为他们所用。 最后尚云不耐烦了,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尚云站在大厅里,只说了一句话:“你们银鸽这么希望我们加入,是不是迫不及待想给自己换个新首领了?” 银鸽的人立马闭了嘴,哑口无言。 这句话威胁感太高了! 想要让她们为自己所用,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银鸽的人得不到好,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了。 而银鸽的人刚走不久,谢成琪就正好从外面回来了。 谢成琪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咋舌。 刘佳欣刚下楼准备和大腿队长巡视基地,正好就和谢成琪面对面碰上了,她好奇地问谢成琪这是怎么了。 谢成琪面上难掩惊色地说:“今天有人在基地门口和保卫队发生了冲突,好像是因为不接受交给保卫队过路费,接着陆续揍翻了保卫队队长和安全部门,闹得太大以至于都惊动了李春红,最后被带去了红房子。” 李春红是基地明面上的一把手,实际上的不知道第几把手。惊动了她就说明这已经是相当大的问题了。而红房子是一个屋顶是红色的建筑,是基地领导人们办公的地方,也是关押特殊人物的地方。 刘佳欣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是谁这么厉害啊?” 谢成琪说完也是忍不住拍拍胸口:“应该是叫……单姗。” 36.基地(4) 李涛很不爽, 自从三天前被一个娘西皮的打了之后, 他在护卫队的地位一落千丈,谁见了他都在背后偷偷斜愣着眼打量他, 以为他不知道似的。 ——想他可是李春红的外甥, 往日谁人不敬、谁人不畏!可他现在,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 李涛这么一想, 心里就像烧起了一把丈高的怒火, 整个人五脏六腑都像被架在火堆上烧着, 燥地他换了支腿撑着身子歪在墙上。他寻思着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可不是好惹的,叫现在的这些人看清楚谁才是他们的老大! 末世来临时, 李涛本来和父母四处逃命,一路上被丧尸追、被人抢劫,东奔西跑连饭都吃不饱。逃到山莓市这的基地后, 突然发现自家大姨竟然是这里的一把手。 他们一家瞬间从无依无靠的逃难平民,一跃成为有权势有靠山的特权阶级。乍然富贵总是令人难以把持得住。 李涛的母亲替儿子向李春红要一个基地里的职务, 虽然这时候谈不上公务员、铁饭碗什么的,但至少能混个固定收入。 李涛在基地休整了两天,吃饱喝足了加上又知道大姨是这基地的一把手, 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李春红倒也没拒绝, 但她看外甥:没有任何特长, 技术一类的职业做不了;性格懒散、一点不勤快,就连脾气都不好, 基地各个机构里基层的接待员、文书这些工作内容枯燥但胜在安稳的岗位也做不了。 最后她就把李涛送进了护卫队做了个小队长。 物资贫乏的时候不代表就没有了腐败。 护卫队的工作对成员的身体、智力素质硬性要求并不高, 只要没有发生丧尸潮来袭、外敌侵略这类的大事件, 护卫队平时的工作其实很简单,说枯燥也枯燥。可毕竟护卫队经常在基地各处走动,总比常日倒头在房间里闷头坐着填表格好多了。 护卫队的工资一般,但护卫小队队长的工资让他自己糊口绝对绰绰有余。有她看着,也不可能有人克扣工资到她外甥头上。 李涛自恃有李春红站在背后当靠山,往日的作风肆无忌惮。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很嚣张,但他无所畏惧。自己再嚣张别人也得忍气吞声,不然他们能怎么办?往上级投诉? 有种人,在受人欺负的时候会恨得咬牙,可一旦有了机会翻身,就立刻变成了更加无耻的欺压者。别人越是无力反抗他,他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合情合理的。 李涛想,在末世里,有权不用难道等着过期不成?在如今的日子里,他自然应当能狂一点是一点,以后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意外,都不知道会突然死在哪里。 上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肆无忌惮的作风就惹得基地里一大群人的抱怨,就连护卫队的人也对他多有意见。当然,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满身血腥之气的队伍,他自然有眼色的不会去招惹。相反,越是羸弱的民众,他欺压地越狠。 普通的护卫队成员怕失去这份难得的工作岗位,平日能忍则忍。但总有些人是有他们的底气,根本不惧于和他直面怼上。于是他从原先的护卫队的队长变成了现在的护卫队普通成员。 但即便如此,他也毫不收敛,更甚者由于同事都是可以放肆欺压的、没有势力做靠山的人,他更加张狂了。远的不说,就在基地大门这里,他横行无忌,就算是有居民证的人也是毫无顾忌地随意欺负。 言语侮辱、故意刁难这都是普通的手段了,举止狎昵、动手打骂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更过分的是他还对人勒索“过路费”、“进门费”。这附近的食物本就越发难找到,普通民众可谓挣扎在温饱线上,哪有能力承受他的“过路费”。他最过分的是连老人儿童都不放过,而且越没有能力反抗他的人,他越乐于欺侮。 当老人举着居民证,跪下来求他放他进基地,他不仅没有良心疼,反而猖狂大笑,以欺侮老人取乐。 有些人,就是在还没有失去希望的时候,就已经率先放弃了一切希望,或者说把放弃希望当成放肆做坏事的借口,把不那么糟糕的世界变得愈加糟糕。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里的末世虽然起源于天地自然的异变,但人类制造的破坏却远比天地之难更加防不胜防。 当李涛踢到铁板被尚云按着头埋进墙里后,别的护卫队成员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都是在拍手称快。 虽然李涛是走后门进来护卫队领工资的,但他也得遵守护卫队的管理规则。基地的工资是按天发放。若是放在往日,李涛得个感冒发烧都恨不得向单位请假十天半个月懒在家里,可今天却不得不带着绷带、夹板地走上了岗位。 其实被教训了一顿,李涛也是怕得不行,刚上岗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就恹恹地。 可队里的人来来往往偷偷在他身后瞄他,让他又羞恼又光火。可他们偏偏又都什么也不说,就光偷偷看他。一旦他看过去,偷瞄着他的人就立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让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怂了尚云也找不到机会说。 憋了一上午的气,他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对进出基地的所有人都看不顺眼。哪怕不再对人辱骂动手,但每来一个人都要被拦下,以“检查有无危险品”为由,动作粗鲁地翻看他们的包裹。 哪怕来人挣扎,他对他们不打也不骂,但强硬地抢过包,翻找的动作更加粗野,总得将包弄成一片狼藉才肯收手。 中午时刻,太阳走到了天空中央,炽热的阳光照得人汗流浃背,更加让人觉得焦躁。 一个穿着棕绿色作战服的女人沿着道路的方向,孤身一身从远方走过来。由远及近,她的身形在护卫队的眼中逐渐放大,她的长相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她步伐稳健,步频不快,可走路速度却很快。 从被看到后不多时,她就快走到基地了。 明明是燥热的中午,那人时常维持着的冷峻面容却让见到的人觉得周身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见到她的守卫皆是心头一震,李涛也不例外,他的心中瞬间充满了难言的恐惧感。 若是以往,李涛对这种冷面精悍且一看就身体健康的人一般都会敬而远之。但今天却不同以往,他急于立威,因而内心产生了难以抑制的火气和焦躁感,这让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和趋利避害的直觉。 他看见来者,不知为何突然难以抑制地回想起一股巨力袭来,他被人按着头埋进墙里的疼痛和无法反抗的恐惧感。刹那间竟有一种酸麻绵软的感觉从脚底升到了大腿,让他有种想要瘫坐到地上的感觉。 然而像他这种靠欺负弱小来找存在感的人,越是畏惧就越是要装作自己胆大如斗的模样。 下一刻李涛恼羞成怒:难不成他还留下心理阴影了?现在竟然见到个女人就害怕,这他妈的还有没有种了! 他立刻充满恶意地打量向基地走来的女人,用夸张到几乎变为实体的不屑、轻佻并且极为放肆地眼神上下扫视来人。看着来人,他很快身形倾颓下去:身体歪着、一边的腿小幅度快速地抖着,斜眼瞄着走到了基地门口的女人。 等她正要进去的时候,李涛耸起没有带着夹板的左手手拦住她,语气轻浮地拖着长腔:“哎哎哎——站住,谁让你进去了?” 来人在他有伸手意图的时候就瞬间停住了脚步,一言不发,分不清喜怒地看向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冷静得不带一点感情。 要是平常,李涛早就知难而退了,然而此时的李涛心里将恐惧感完全变成了膨胀的胆量。他混不吝地说:“进基地要交5斤大米过路费。” 在现在,面容精神、身体健康的人就已经是力量的体现了。然而李涛却看到来人另外的表现:她没有车子是步行过来的;在腰间、背后这些随手触及的地方没有刀枪;身后背了一个深绿色的行军包,形状扁平,看起来并没有装很多物资。 李涛以貌取人,思维逻辑还不知道错搭到了哪根弦上,顿时就这么通过自己观察到的东西得出结论:这人外强中干,实际上并不强。 若是真的有能力,又怎会既没有防身的武器也没有物资? 因为空间异能太过稀有,整个山莓市的基地都没有一个,所以李涛都忘记了来人有空间异能的这种可能,反倒当成了可以用来立威的肥羊。 既然估摸着来人实力不强,李涛又看来人是个新面孔,从没来过这座基地,他正好欺生趁她不知道规矩敲她一笔。 旁边的另一个护卫这时候向李涛这边走了几步,在来者看不见的地方,借着李涛身体挡着用手肘永乐些力捣了捣李涛的后背,示意他:“停手吧,这人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以及隐晦的,“你难道忘了之前吃的亏了吗”。 有些人就是这样子,为了面子、为了显威风,越被人拉着越来劲,越有人拦着越爱逞凶斗狠。 被人这么一阻拦,李涛原本还有一点犹豫的内心此时更加坚定了念头。 就好像得到了助燃的燃料似的,他的气焰瞬间更加高涨,昂起头斜眼瞧着,带着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得意洋洋意味装腔作势说:“五斤大米是基地规定的过路费,别嫌多,规矩就是这个样,想进基地就得交费。” 李涛瞧着来人是个新人,以为她不懂基地里的规矩就可以随意敲诈。等她进了基地发现上当之后再来找他理论,他当然可以咬定自己没有做过诈骗的事情,抵死不认。队里的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帮一个外人作证。 他得意地想着,明显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新人如果还想要好好留在这个基地,那就得自己忍下这次亏,不然袭击基地的护卫可是要受处罚的。 然而李涛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基地,尤其是由官方力量建造的基地,制度大同小异。为了防止基地入口发生乱收费、贪污、受贿等问题损害基地利益,各基地都会将收费环节放在基地内的机构里来进行。 这些是没去过别的基地的李涛所不知道的,虽然国家免除了上网和通信的限制,然而李涛从不关注自己以外的事情,末世之后也不关注世界的动态。所以他并不知道来人对于他实际是在诈骗粮食心知肚明。 来人语气平淡中带着一点不屑,还莫名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冷意,她反问道:“如果我不交呢。” 李涛当然猜到了不会特别顺利,他一眨眼,眼睛盯着她动了动,装作无奈实际却轻佻至极地说:“你不交费,兄弟几个交不了差啊。你这不是故意要让哥们几个难做吗……” 一边说着,他得意又炫耀地转头扫视旁边的几个护卫队成员,话未说完,就听到身后、又或者是耳后,传来一个被压低了所以变得冷测测的声音:“可我就是要让你难做。” 那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而其他护卫队成员眼看他再次作死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则是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接着,他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单姗解决了基地门口敲诈过路费的守门人,结果这个基地像是陷入疯狂了似的,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一个个机构、部门不断冒出来,最后这边的冲突就发展成了不可调和的程度上了。 单姗放倒了一波又一波不管不顾就冲过来的人,终于等来了个会说话能讲理的人了。 ——她都觉得前面的人长了张嘴不是用来说话的只是用来吃饭的,长了个脑子不是用来思考的而是摆着好看的。 总有些人非得让人先用武力打服了才知道礼貌的重要性。 当然,单姗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遇见这群不讲事实、道理的人,实际也是和尚云一行人三日前打了护卫队成员和队长有关。 虽然那件事确实是护卫队一方没理,但他们更关心的是他们在基地的威信大幅度下滑——这几天已经有人开始尝试反抗他们的欺压了——可护卫队和安全部的人还被下了指令不能再对尚云等人进行打击报复。 他们就像护卫队中被教训了的李涛一样,急于在别人身上立威,用新的事迹洗刷他们的名声,证明他们仍然不是好惹的。 单姗到底不是为了找茬来的,她来这里还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被拦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时间,她已经相当不爽了。 在来人的劝解下,单姗松开右手,扔下了她手上被扣着脖子举到空中的人,然后被带去了红房子。 单姗被带到了一个样式有点特殊的房间。她进门时四顾观察了一下,这种样式的房间她也是见过的。她猜得到侧面的这层墙壁有一部分是单向玻璃,此时必定有人在玻璃后面观察着她。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兼职讯问功能的屋子。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刚落座,还没等到她发怒,就立刻有人进来送上温水。 红房子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对她态度很好,完全不像讯问犯人,反而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她说要见基地的首领,在房间里等了二十多分钟,首领也真的来了。 在房间里等待的这段时间,房间里陆续进进出出三四个人,也不像是找她有什么事,就好像单纯是过来认认脸似的。或者坐在她面前随口聊两句家常话,虽然她都懒得回应;又或者端了杯水进来一句话不说,就坐她对面喝水。 单姗问他们是能管事的吗,这些人又都推说不是,首领一会儿就来。 在她耐心告罄之前,李春红进来了。到现在其实也只过了二十分钟多一点。虽然她明说了是有紧急事务要通知这里的首领,但毕竟是空口无凭,等二十分钟等才来人也不能说是太慢了。 对于单姗说的发电站中水库水位急速上涨的消息,李春红惊讶地垂眸思考,半晌道:“我知道了,详细情况我会向那边确认的。” 这个意思却是她不相信她的话了? 单姗猛地站起来,然后双臂抱胸,皱眉抿唇,带着一丝愤怒道:“现在是打太极的时候吗?水库水位上涨,过不了几个小时水库的水就会冲过阻碍往外面流出来。你们基地在谷地,四面都是高山,一旦河流越过水坝,这里就会像杯子一样被注满水,到时候整个基地都会被淹成一片汪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抓紧时间撤离民众,你再打官腔害死的可就是一基地的人!真是当官惯了的人。” 单姗说完,冷哼一声。 然后单姗就被礼貌又强硬地请出了红房子。 她愤怒地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眼睛发亮更显出一丝锐利,但她的表情仍然非常平静。 当她偶然发现发电站的水库水位正在上涨,隐有决堤之势。而水电站里一片狼藉,没有一个生还者,看这里的血迹就知道袭击应该刚发生不久。有一具尸体就趴在信息发送台前两米伸直手臂,却到死也没能发送出去这里发生意外的消息。 她沉吟了一下,也许是被这具尸体所触动了,便帮他发出未发出的消息。她用手机查了一下附近的基地。 位于高地的基地自然安全无忧,而不巧,南面往前一段就是一个下坡似的通道,更不巧有一座规模中等的基地正好在这条通道上。 她一个在此事上毫无牵连的人,就算哪里被淹了对她也无利害关系。当然,她还是在官博、官媒的网站上上传了洪水将至的信息,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无数瞬间新刷出的消息压到底下。 那一小条通知的消息在爆炸似的网站页面中显得极为羸弱和不起眼。 虽然没人看到这条预警信息,可她对这个基地已经仁至义尽了。末世里天灾人祸何其多,她哪有能力全救过来?在这种时候,能够自保就已经不错了。 她本来大可以作壁上观,可他妈的她竟然升出了一丝犹豫,然后她不可思议地竟然就为了让这一基地的人不在无知无觉中死去,特地开车过来通知他们。 难道真的是被末世里遇见的那个神经病给影响了?对别人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她可不是那么烂好心的人!这一次绝对只是个意外。 结果她花了功夫专门过来,先是遇见蛮不讲理的守门人,不得不大动干戈才进到基地里,最后告诉基地的首领人家还拖拖沓沓不肯相信,到现在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妈的,平白惹一身骚…… 但既然都已经来了,她也不能半途而废。 原本想着通知基地的首领,是希望在紧急中能组织起来有秩序撤离。民众在慌乱中万一发生踩踏事故,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基地首领那边的路既然走不通了,那么她就只能越过基地领导直接通知基地的普通百姓了。 基地的民众可不该为基地的混账领导买单。 从她往这边走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水库的水位上涨极快,到现在随时都有洪水袭来的可能,搞不好她也会被困在洪水中,不过紧急情况下她也能躲进空间里。可是基地里的其他人却无处可逃,有可能来不及撤离就会被洪水带走。 越是紧急的情况越不能慌乱,单姗一边在路上走,一边冷静地思考。 ——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通知到基地的所有人? 单姗想了想,突然想起来,基地应该都有自己的局域网。她用手机操作了一会儿,几乎没什么困难地黑进了基地的局域网,编辑一条信息打算置顶在基地的网站上: “北方有洪水将至,所有人看到信息后立刻离开基地,向地势高处撤离。” 飞快地打完字,正要发出消息的时候,单姗按“发送”的手指忽然顿了一下。——这个黑客手段,还是那个男人教她的。 她冷静地打算按键发送出信息,就听到一个满含笑意的声音从她正对面的方向传来:“你看,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单姗按键的手指又停在了半空,她抬头看向前方,那个令她记忆深刻的女人在她面前十米的地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另一边—— 单姗离开后,李春红走进了一个普通的房间,有些恭敬地看向面前的人。 那人就是尚云见过的赵鑫。 “赵主任,您怎么看这件事?” “没有消息传来,龙江水电站那里应该全军覆没了。”赵鑫语气平淡地说,李春红也不质疑他怎么就确定单姗说的话是真的, “无论往东西哪个方向走,撤离民众都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固守基地。发消息召回基地之外的居民,同时通知安全部队的人,升起屏障,阻止洪水流入基地。如果是因为水库的问题而发生的洪水,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退下去的。” 37.基地(5) 时间倒回去一点—— 谢成琪有些迟疑地说:“应该是叫……单姗。” “哦呀~”尚云带着股惊喜的意味说, “是她来了呀。” 尚云摸摸下巴想了下, 然后决定说:“我应该去接她。” 而刘佳欣站在原地没有接话。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刘佳欣是快惊呆了。 从前, 当她还是个小宅女的时候, 当她还懵懂无知地正在看《女王》这本小说的时候,书评区中有一群读者给女主起了个外号, 叫做“基地毁灭女王”。因为曾有好事者发长评, 总结《女王》女主在小说中加入过的基地, 得出结论是所有基地全都没有好下场。 当然,这个所谓的总结其实过于夸张, 根本不真实,但《女王》的女主“很爱”破坏基地倒是真的。不过女主破坏基地,都是由于各种人渣、傻逼率先赶不及的跳出来作死导致的。 在《女王》中, 基地的剧情有两个套路。首先,女主都是先不敌人渣而受伤, 然后要么是躲起来变强,之后报复人渣的时候顺带不小心重创基地;要么是女主受伤后仍然不敌人渣,重创基地让人渣焦头烂额无暇算计她。 虽然女主的打脸人渣的手段有点过于偏激, 单看剧情不讨论其他的话其实发展合情合理, 而且逻辑充分。 从结果来看, 女主的手段太暴力。但从过程来看,女主打脸虐渣非常爽。当然, 打脸虐渣这也是《女王》的主要看点之一。至少当年她坐在电脑屏幕前看《女王》时, 是最爱看女主打脸虐渣的剧情了。 她确定小说剧情中没有写到过女主来过这个基地。 但众所周知, 任何小说、电影作品中的主角都必须是强大的事故体质,不然作品怎么能围绕着主角展开剧情的发展呢。 再说,小说的作者普遍都有一个强大的技能,那就是大时间跳跃术。谁能保证女主有没有在某个“X个月后”里来过这个基地啊! 保险起见,真的是千万不要和有“基地毁灭女王”外号的女主呆在同一个基地里! ———— 面对向她走过来的尚云,单姗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尚云就这么走到了她面前,瞟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机,手掌完全盖住了手机的屏幕。 单姗看了一眼尚云的手,然后抬头看到尚云笑了一下,说:“不用让人撤出基地。” “嗯?”单姗用鼻腔发出一声短而平缓的声音,表示让她解释。 后面的时间,尚云综合运用地理学、流体力学、几何学、微积分等的知识,充分论证了“位于地势上方的水电站产生的洪水冲下来水位最高也不会超过基地外层围墙高度”这一命题。 “两年前发明的‘城市力场保护技术’初级版已经被普遍应用在各个基地的外墙上了。不仅防得了一定规模的丧尸潮,而且可以阻拦洪水流入基地内——如果能及时升起力场屏障的话。另外,站在路中间说话感觉好奇怪,你跟我去我的住处吧。” “……说起来,那时候你身边的那两个人呢?”单姗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发问,并没有什么猜想。 尚云笑了下,道:“她们和我住在一起,你到了那里就能看到她们了。” 单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尚云和她一起去她的住处,明明她通知过了基地的人后,在这个时候应该快点离开这里,省得掺和倒这个基地的洪水灾祸中才是。 即使洪水冲不进基地里面,可基地外围的洪水也要至少七天才能流尽,至少有七天时间这座基地将会变成一座水中的孤岛。 外围环境带来的绝望和不充裕的物资,这种恶劣的环境将会无限放大人性的黑暗面,到那时候,这座孤城会变成人性的地狱也说不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了心窍一样,跟着尚云往她的住处走,而放弃了离开这座城市的好时机。 像尚云这种烂好心的人她从来都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但她也许是想看这个人在这段时间里究竟有没有发生变化,看看她是不是能将她那像圣母一样泛滥的善心一直坚持下去。 在她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她心里已经将尚云看成是这个末世里人性善良的一面。 她在末世中不是没见过善良之人,但那种善良大多都建立在一个脆弱的基础上。那是一种落后于世界变化,盲目维持的善良和正义感。就像用一个沙子作地基建立起的房子,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只要受到稍微大一点的外力冲击,这薄弱的根基就会被摧垮。 这么羸弱的善良之光,一旦真正面对现实中真实的黑暗,就会迅速熄灭。 但尚云不一样。首先,尚云实力强大,这保证了她是有能力、也有底气坚持她的想法、她的选择,并且她足以承担选择的后果。其次,尚云不是不知道现实的黑暗而盲目维持她的天真,她是在目睹了黑暗后却仍然选择追求美好。 在第一次见面后分开的这些日子里,她见过不少人性的善。 一个平时惯爱小偷小摸的混混,在丧尸突然从草丛扑出来时会本能地推开站在原地的女儿;她也曾听别人说,一个口袋里仅剩最后一块巧克力的女生看到路边饿到昏迷的他,却愿意将那块巧克力喂给他,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最后那女生丧命在丧尸口下。 她从不否认末世中一些人身上体现了被无限放大人性的善良面。但更多的所谓的善良之举,不过是偶然和意外之下的行为。就像短路的电线上突然爆发出的明亮却短暂火花,几乎转瞬即逝。以一些偶然的举动证明这些人的善良,在她看来太过牵强。 越是看得多了末世中羸弱不堪却频频在意外中闪现的善良之举,她却觉得尚云这坚定而强大的善良越显得难能可贵,以及,令人向往。 尚云越是强大,她所坚持的正义观就越显得珍贵;尚云越是善良,她的强大就越令人向往。 明明只和尚云短短地见过一面,可尚云的那段话给她留下的印象却在她不断的回忆中被描绘得越来越深刻。 有时候她都觉得,她是不是已经过度美化了记忆中的尚云。 当她再和尚云见面的现在,她对她的态度不知不觉已经好了很多。当然,她对她的想法是不会告诉尚云的。 “这边基地的首领脑子简直有病,都到了这种时期还在耍官腔、打太极,生怕有责任落到她头上似的。我告诉她有洪水随时就要冲下来了,她还推脱说要再去确认情况。妈的,那边人都死光了,确认来确认去,等洪水来了她还在确认!”单姗一边走一边说着。 一说起来,单姗忍不住怒气也跟着冲上来,下意识眯起眼睛。 “跟你这么说的是李春红?”得到单姗的同意后,尚云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说话的人不对。” 单姗走着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她当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尚云的意思。 ——基地的首领另有其人。 怪不得李春红不敢承诺什么,原来真正做决策的是另有其人。 还没等单姗说什么,尚云又道:“你在红房子里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头发有点卷、衣着干净、客气礼貌、很会说话。” 单姗点头,想到这个人是她在等李春红的时间里进出房间的几个人之一。 尚云眨了眨眼,用一种像是打招呼一样、听着很随意的语气说:“哦,那你带来的消息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单姗一瞬间无法确定尚云所说的知道了,到底是听到了她对李春红说的话,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赵鑫当然是看到了单姗的记忆。 是的,不是听到,而是看到。 人的大脑的记忆分为图像记忆、声音记忆、文字记忆等。他当然不只能听到人心里的话,他还能看到人回忆时想到的图像画面。 赵鑫在尚云那里吃过一次亏后就记住了教训,没有立刻出现在单姗面前,而是躲在墙壁后面观察她。当他隐藏在玻璃后面时,他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接着,他让两个人进到房间里和她闲谈,以此试探她有没有读心异能,试探了多次才进到房间里和她正面交谈。 他坐在座位上喝着水没说话,呆了一两分钟,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段影像:一个水库一样的地方,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上涨。几乎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若以这样的势头继续下去,过不了多久这水就将冲破水坝,形成洪水。 作为基地的掌权人,他自然认得出影像中的背景是龙江水电站。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的是读心异能而不是预言异能,所以自然不可能是他预见到即将到来的灾难。 那么这段影像就是面前的女人亲眼所见到过的。 他端着水杯的手蓦地攥紧,站起来走出房间,让李春红进去。等李春红敷衍了单姗后,他们便开始着手布置基地的防御措施。 ———— 两个人都是身体素质极好,从红房子到谢成琪家的这段路没过多久就被两个人走完了。 大厅里,刘佳欣看见单姗竟然跟着大腿队长一起过来了,表情瞬间进行了多番变化,看起来非常有趣。 38.基地(6) 与尚云一起回来的不只有单姗, 还有一个洪水将至的坏消息。 ——洪水, 好熟悉的感觉。 刘佳欣手指微微一动,但没能想起这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不过刘佳欣却确定了一件事——跟女主呆在同一个基地里果然不安全。 在《女王》的剧情里, 单姗毁灭基地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破坏水库制造洪水、吸引丧尸大军围城、和丧尸王用异能对轰无力顾及周围环境时误伤, 等。 还有一个让读者跪在地上喊六六六的创意,那就是单姗在小说里曾经竟把一个基地都“收”进了玉佩空间里! 在此之前, 谁都没想过原来在小说里建筑物也能被主角收进空间去。 单姗的灵泉空间被单姗特别设定成不许除她以外的人类进入。 她将基地的建筑物收进空间时, 建筑物中除了人以外所有的一切有机物、无机物, 连带着也全被收到了空间里。 那个基地的所有人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身边的建筑,仿佛灵异事件发生一样, 一个个接连消失。除了基地最外层的围墙完好无损外,围墙内的基地几乎空了大半。 上一刻你还在家里坐着,下一刻你就头顶蓝天站在地基上。再下一秒, 熟悉无比的邻家的房子像是画作中的图像被人用橡皮擦去,消失不见。你又一眨眼, 更远处的建筑也在凭空消失。 这个时候,你除了无助又惶恐地尖叫还能做什么? 你只能无力地看着整座基地中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建筑群,从地平线上一点点褪去。 缺失的物资和民众当中蔓延的恐慌情绪, 让基地的人渣第一异能者不得不去帮着基地首领镇压基地中的反抗, 无暇分.身再找单姗的麻烦。 原本单姗只想做到这一步, 可单姗却没想到,此后这基地内骤然兴起了一股宗.教狂潮, 而且愈演愈烈, 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单姗干脆将计就计。 在她的引导下, 宗.教.组.织首领发出声明,基地的异状全是基地领袖作恶多端引来天谴。 最终,宗.教.组.织将与人渣第一异能者沆瀣一气的基地首领推翻。人渣第一异能者在□□中横死。而新的政.权则是由其他势力在基地中建立的。 说到洪水,在《女王》中,单姗也曾制造过一场洪水之灾。 书中的反派——某基地元.首——故意给单姗的小队提供错误情报,让单姗组建的生存者小队在准备极为不充分的情况下,直面了小说中绝对属于BOSS级别的巨型丧尸。 在碰见巨型丧尸的瞬间,女主的小队就立刻减员三人。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单姗让其他队员先逃命,自己则单独去引开巨型丧尸。 说到这里,就得说单姗的一个性格标签:重视承诺、言出必行。 作为《女王》的主角,单姗自然不能完全毫无人性的闪光点。圣母型的主角固然会被读者吐槽,但完全黑暗的主角也同样不会让读者喜爱。 如果塑造的角色在性格孤僻的同时再有一两个例如重义、深情、爱护幼儿这类的优点,就非常具有反差萌。甚至因为描写欲扬先抑的效果,角色变得魅力惊人。不少作品中的反派就因此让人觉得非常迷人。 单姗的小队是在基地中为了做任务而临时组建的,彼此之间说起来并没有深厚的感情。按照单姗的性格,她对同伴的要求也不需要有感情基础。 但是,因为当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小队在离开基地前单姗曾向其他人承诺过,只要她还活着,就会尽力让他们都能回来。 其实这么一想,她为小队的其他成员引开巨型丧尸其实也不光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性命,更主要的是她要遵守她的诺言。这一场非常具有牺牲精神的行动,非常微妙的也可以看成并不怎么舍己为人的奉献。 但是,吃了亏却不报复回去可不是女主的作风。或者说,这可不是《女王》作者的风格。 单姗引着巨型丧尸王水库中跑,期间偶尔躲闪不及就会受伤。但到了水库里,单姗像是开了大挂似的再也没有受伤,而且智商和敏捷瞬间变为MAX。她利用地形布下陷阱,最终将巨型丧尸弄进了水库的一个巨大的水道中。巨型丧尸被强大的水压冲着往前去,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单姗眼前。 读者根据小说推测,丧尸在水流中挣扎着想要逃出去,不知正好破坏了水库哪里,最终导致水库堤坝彻底崩塌。 女主离开水库后,读者借着她的视角看到:水库突然传来一声巨大到骇人程度的撞击声,接着是一阵震天撼地、令人牙颤的碎裂声。 ——也许水库建造的品质也不合格,最终水库的水闸和溢流坝几乎毫无抵抗力的全线坍塌,但当时的女主并不知道这些。 后来女主在下一个城市里,听说了那个基地被洪水淹没的消息。 女主只是皱皱眉头,虽然猜到八成是和自己当时把巨型丧尸扔进水库的行为有关,但她却恍若未闻,毫不在意地离开了。 ……难不成,山莓市这次的洪水也是单姗做的?! 刘佳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想也许并非不可能。 因为在剧情中,女主引着巨型丧尸在水库里跑路的时候太熟稔了,就好像她对水库的设计很熟悉似的,而且他都不需要研究就知道水库里机器和系统该怎样操作,甚至还能利用地形布下陷阱。 但是想也知道,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又或者,她以前曾经这么做过,而剧情中发生的那次不过是完美复制了之前的行动! 刘佳欣这么一想,忍不住打量单姗。 ——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 刘佳欣的动作怎能瞒过单姗的眼睛,她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放在身侧的手搓搓手指,强捺下戒备,收回目光。 ——弱者。 这算是单姗第一次正视刘佳欣,但两个人对彼此的观感都不是太高。 一个是“前”读者,一个是“前”女主,两人有着在这个世界上堪称最奇妙的联系。然而现实却是,这份奇妙的联系没有给她们的关系带来什么益处。 刘佳欣因为小说剧情对单姗有了一些先入为主的认识,而且还是不怎么好的印象,因为小说中的单姗确实称得上是劣迹斑斑,甚至动不动就毁灭一座基地。作为读者她看着很爽,但若身在剧情之中,她就不得不对单姗多加戒备。 刘佳欣甚至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对单姗带上了一点点偏见。 另一边,郑唯唯做完了今天的异能训练功课,身体有些虚弱无力。 毕竟说到底,异能的能量都是来自于人的体内,而不是凭空产生的。 尚云和她把病人送走,从大门口回来时,郑唯唯也看到了单姗。 郑唯唯同样非常震惊于单姗的到来,尤其她还正好错过了谢成琪此前说的单姗到达这个基地的消息。 但不同于刘佳欣看过《女王》这部小说,郑唯唯对于《女王》的剧情、对于“女主”单姗的认识全都来源于刘佳欣口述,她自然不知道其他《女王》的读者给女主起得外号。 再者,她并未自己读过《女王》对单姗的描写,她对单姗并没有很深刻、固执、刻板的认知,所以她对单姗的到来除了惊讶倒没有别的感觉。 再加上有大腿队长在身边,她潜意识中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倒也没想太多。 过不久,郑唯唯也知道了洪水将至的消息。 她还没升起害怕的情绪,大腿队长随即就向她解释洪水完全不会影响到她们,于是她就很平静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也不是她心大。洪水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情,她对于洪水根本没有确切的概念。 —————— 当你知道半个小时之后就会有一场巨大的洪水向你的城市冲来的话,你会怎么办? 没有真的面对这种情况的人,是没法想象出自己在真正面对洪水时的真实反应的。 刘佳欣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面对洪水这种事情,她自然也没想过自己在突如其来的洪水之灾到来前会做什么。但不管怎样,她能想象出的所有在天灾面前的反应,都绝对不会包括现在这样—— “那边的曲奇递给我一下。” “我也给你添上些红茶吧。” “刚烤出来的蛋糕谁要?” “我要两个!” ………… ——开下午茶会! 刘佳欣面无表情地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红茶,眼神像是死了一般,放下茶杯,转而摸起一块纸杯蛋糕。 蛋糕入口的刹那,刘佳欣瞪大了眼睛,瞬间被舌尖上蛋糕浓郁香醇、超乎想象地美味震惊了。 尚云放下装着蛋糕的托盘,道:“今天,庆祝我们‘吃喝玩乐’小队加入一名新成员。借今天的机会,顺便也补一个我们漏下的小队成立庆祝仪式。” 单姗瞳孔瞬间紧缩,咽下口中的蛋糕,感觉真的是唇齿留香。她半晌才说:“……真是服了你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办聚会。” 尚云哈哈笑道:“那当然了,我们小队的主旨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单姗都不知道从哪里说她好,反问道:“你从来没问过我会不会加入你的小队,你怎么确定我会同意进你的……‘吃喝玩乐’小队?” 单姗说到尚云的小队名字时,眼中浮现了明晃晃的嫌弃。 尚云从谢成琪家里的厨房端出最后烤好的一盘饼干,回到座位坐下,端起喝到一半的红茶。 听到单姗的问题,她挑眉看着单姗:“因为你加入了我们的聚会啊。” 说着,她向单姗的方向举了举手上的茶杯。 回应尚云的是单姗的一声轻笑,但她并没有反驳。 ——跟她们在一起,竟有一种恍若隔世、岁月静好的感觉。自重生以来心中萦绕的尖锐的仇恨忽然变得轻松了许多,她久违地感觉到了平静的感觉。 一旁,郑唯唯不知被刘佳欣怎么捉弄了,恼羞成怒地抢走了她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曲奇一口咬下。刘佳欣呆愣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接着对着郑唯唯闹回去。 单姗看着这一幕,端起茶杯挡住自己勾起的嘴角。 尚云看着其他人笑而不语。 接着,她用勺子敲敲茶杯。所有人都看过来后,她道:“首先,感谢谢成琪和谢先生愿意提供客厅和厨房给我们开聚会。虽然二位可能觉得我们交了房租,不必再生感谢。但酬劳是另一回事,任何人的劳动都应该得到尊重。所以,在此向二位致谢。” 谢成琪和父亲听尚云这么说,自然不会再推脱,心中极为熨帖,笑着礼貌地应下了尚云的话。 谢先生是个非常儒雅的老先生,知识渊博,谈吐得体。虽然头发全白,面上带着浓浓的病气,还身处巨变的环境,但在他的笑容中丝毫不见阴郁之气,从骨子里就有一种淡然生死,乐天知命的气质。 这样的老人,就连单姗初见时也是破天荒地非常有好感。 尚云接下来对着吃喝玩乐小队的成员说:“我们现在正式成为同一个小队的成员了。大家目前彼此之间都还不熟悉,我们的团队还需要磨合。不管大家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如何,接下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让大家认识真正的彼此。” 刘佳欣闻言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只看到尚云的侧脸,她的目光仍然虚放在前方。虽然尚云没有看着她,但刘佳欣却莫名觉得,这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刘佳欣下意识看看其他人。郑唯唯和单姗面色如常,都没感觉到话中有什么别的意思,大概都觉得这只是个普通的开场白。 她最后扫了一眼尚云,又像是怕看到她回视一样连忙低头喝了一口红茶。 在她低头之后,她不知道的是,郑唯唯和单姗都隐秘地看了她一眼。 郑唯唯身为刘佳欣最好的朋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失态。只是她确实不知道尚云的话有哪里不对,让她心情突然低落下来。但她猜也能猜到一定是和今天才来的单姗有关。 ——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没听说啊。 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大事。 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吧,郑唯唯这么想着,目光放回了盘子中。 郑唯唯能猜到的事情单姗当然也想的到。 她因为尚云的话对郑唯唯和刘佳欣稍微多了一点重视,但毕竟个性冷淡,自然也不在意刘佳欣在想什么。所以她就稍稍看了刘佳欣一眼,接着就收回了目光。 这场茶会办得总体而言相当不错,虽然刘佳欣偶尔会有点走神,但她也是很积极地参与到和大家的聊天中。 谢成琪和谢先生两人偶尔也不失礼节地加入她们的对话中。 当时,茶会正开到中途,气氛是浓烈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一声闷沉的巨响,接着感到了大地持续的颤动。 谢成琪的家位于基地的西南角,距离基地的边缘比较近,所以对洪水到来的感觉比较明显。 虽然有很大的动静传来,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受到实际的损害。而且有尚云坐在这里,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有种无需言说地安全感。 因为之前基地的力场屏障及时升起来了,所以基地被从洪水中安然无恙地保护了下来。洪水从北向南、从地势高处向下奔腾下来,一往无前地撞上基地北侧的围墙,刹那间以磅礴的气势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而山莓市基地围墙之上的力场屏障在末世来临前尚未建设完整,从围墙上方过来的浪潮几乎没有阻碍的进入了基地。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有几股浪花汹涌着扑进来。基地北边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潭积水。 好在基地的首领们预见到了这种情况,提前赶工挖出一块土坑。所以北边进来的水被控制在了基地边缘,没有蔓延到基地的其他地方。 谢成琪的家距离基地北边很远,更是一点没有受到波及。 因为突发洪水,基地今夜临时全面断电。大多数人在夜幕降临后就选择去休息。 当然,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好觉。 直视过洪水之威势的人今夜彻夜难眠,在床上辗转反侧。 刘佳欣虽然没有见到洪水,但她同样睡不着觉。 因为现在睡觉对比她的生物钟来说还是太早了。再者,她还在纠结别的事情。而且奇怪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既然睡不着,她干脆选择了出去走走。 她为着星空夜景走出了家门。这栋房子本身是个独立别墅,周边还有一个打理的很有条理的花园。 很巧的是,她在这里遇见了单姗。 单姗抱臂而立,背对着她站在草坪上,看着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刘佳欣因为小说对单姗先入为主有了一点偏见,当后来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对着单姗就有一点无人察觉的愧疚感。 她又想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纠结着,最后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就干脆向单姗挑明了这点:“抱歉,额……那个,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觉得你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所以觉得你很自私可能不好相处。然后、那个,我今天见你和队长一起回来就很惊讶……” 单姗转过头来,侧目看着她,语气平淡地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佳欣脸色涨红,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迅速升温,她一着急,反而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我想说,我一开始对你有点偏见、不是,我可能对你有些错误的认识、感觉,我很抱歉。” “没关系。” 单姗出乎刘佳欣意料的非常大度。但其实单姗的话并未说完。刘佳欣又听单姗继续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根本不在乎。” 单姗的语气非常冷淡,从内到外表现出她是真的不在意她的想法。 ——还真是单姗风格的回答啊…… 刘佳欣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刘佳欣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以后的日子里,我会重新来认识你。” ——而不再是用看《女王》主角的眼光来看你。 单姗一时没有回答,反而神情莫测地仔细看了看她。半晌,直到刘佳欣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后,单姗方道:“你就一直在纠结这个?” 刘佳欣点点头。 单姗叹了口气,摇摇头,语气无奈道:“尚云把你们保护的太好了。” 她也不再解释什么,松开交叉抱在胸前的双手,表情淡淡地往回走。 “那个,你是什么意思?”刘佳欣脱口而出问道,因为紧张,所以声音有些发紧。 但说完,她就明白过来单姗的话的意思了。 单姗想起她们现在是同一个小队的成员了,所以转过身来,难得耐心地向刘佳欣解释。 要知道,她这人,说得好听一些是独善其身,但说得更确切些,是懒得理会别人死活。就算她对人有什么看法也从不会说出来,少管闲事就少沾染些麻烦。 “现在,”单姗指着一侧的空地说,“洪水在基地外面肆虐。你却在纠结对我的第一印象有些偏颇?” “我说我根本不在乎你的看法,第一,是因为这个对于现在来说根本无足轻重;第二,是因为你对我的看法对我来说毫无影响。我难道还要把别人的脑子一个个撬开看他们是怎么想的吗。” 单姗笑了,但她的面容丝毫不带暖意,仍然冷味十足。这股冷意又不过分,只让人感到有一丝讽刺感。 “你没有经历过饥肠辘辘还要去寻找食物的痛苦,你没有经历过好不容易找到食物却被人恃强凌弱抢走那种无力哭泣的难过;你没有经历过绝望之时却得到陌生人分享给你她仅剩的一点食物的巨大震撼,你没有经历过父母亲友在危险来临之际牺牲自己来拯救你那难以言喻的感动;你没有经历过被亲人、队员背叛的难以置信,你没有经历过人类团结在一起足以抗衡天灾的力量。” 一声声“你没有经历过……”就像一块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到刘佳欣的心上,落到她的心底。 单姗最后总结道。“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你就像生活在和平社会的普通人。在你身上,我体会到了一种名为‘无知’的幸福。所以我说,尚云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 其实末世里也不是所有人都遇上了这样那样的考验,有一大部分人,他们的生活条件虽然不如以往,但生活的其他环境还像以往一样平静祥和。 所以她才觉得尚云的善良真的难能可贵,因为她是见过了黑暗却仍然保持向往光明的坚毅和刚强,就像冬日里饱经风霜仍然傲然绽放的梅花。而在和煦的春日里绽放的百花,美极、艳极,却少了一份令她向往和崇拜的强大和从容气魄。 也所以,尽管刘佳欣和郑唯唯是模式当中难得的心理健全的人,但她对她们没有格外的尊重。因为那是源于无知的善良。 刘佳欣语气讷讷地承认:“对。我和唯唯除了在末世之初缺粮少水被困了一周,我们遇见队长后就没受过别的苦。”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经历,单姗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道:“你们都很幸运,有尚云愿意保护你们。当然,幸运不该受指责,因为幸运本身没有好坏。任谁有人愿意无偿来庇护自己难道还要装着宁死不屈推出去不要吗。” 单姗对此意外地很看得很开。 “以前网上有句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别人靠异能、靠团结在这个末世生存,而你靠幸运在这个世界生活,对我而言这不过是生存手段不同。 “而你,是选择一直依靠别人还是选择自己独立,都与别人无关,那只是你的选择。也许你选择依靠别人,而你的靠山却最终离你而去;也许你选择去增强自己的实力,结果一辈子都没能用上。” 说到这,单姗轻笑一声:“说不定尚云还真能护你们一辈子。” 刘佳欣明白她的意思,就像现实世界里,有的人以为嫁了有钱老公后半生就再也无忧,结果年华渐去,失去姿色后就被老公抛弃。同样有的人嫁入豪门,结果婚前婚后都生活的像童话一样。 ——她幸运吗?她简直太幸运了。 单姗见她没有任何羞恼之色,大概感觉到了她倒不像她想的那样脆弱,而且平和的生活环境让她比别人多了温和与宽容。像她这样内部归因的人也少了一分怨天尤人。 她想了想,还是说出最后的这些话: “就连郑唯唯脸上都有一点无措和迷茫,可在你脸上,我却丝毫看不出对末世的忧虑。你是觉得有尚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还是说你的心太大了觉得末世也不过如此?不过,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单姗语气变得和缓了很多,被她这么一说,听起来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漠然。 然而单姗的话却一针见血地说出刘佳欣目前的问题。 刘佳欣不知怎得忽然就心跳急速加快,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一样急促而剧烈。 单姗的话说得太犀利了,简直就像用锋利的刀削去她心中一切虚假的表象,将她真实的精神世界完全摊平铺开在面前。 她大概猜到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看过《女王》小说。哪怕她把这看做了真实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在她看来仍然有小说的影子。 这个世界既真实又虚幻,既虚假又现实。 她对这个世界认真以待,然而她看待世界的角度仍然不能跳出原有的小说的框架。 但总归,这不是她的世界。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说完这些话,单姗不管刘佳欣陷入沉思后是怎么反应,自顾自地转身回去。 这时,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今晚的夜色不错—真巧啊,你们要来吃点宵夜吗?” 抬头,看见尚云站在二楼凸出来的阳台上,双臂臂肘撑着栏杆,表情悠然地看着她们。 单姗简直觉得无力,好笑又好气地轻嗤一声,对着走到她身侧的刘佳欣说:“你们队长这作风也真是简直了。我就没见过这么逗比到奇葩的人!” 刘佳欣表情有些低落。她听见单姗的话,停顿了下,说:“不,是我们队长。” 单姗轻哼一声,却忍不住好笑地勾起一边的嘴角。 她冲上面的人说:“不用了。” 见尚云仍然认真凝视她,单姗忍不住有点不自在,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谢谢。” 见尚云果真移开了目光,单姗嘴角抽搐着落了满头黑线,这么注重礼貌简直龟毛到奇葩。 单姗看看尚云,又撇撇刘佳欣,不意外地听到刘佳欣也回绝了宵夜的邀请。 她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囔囔:“啧,鸡妈妈。” ——也不知道刘佳欣能不能看出来尚云对她小心翼翼的保护。 39.基地(7)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昨晚的谈话话的影响, 刘佳欣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洪水来袭, 然而基地的人却没有留在基地,而是撤去了山上, 在一块草木丰茂的平原上驻扎起了营地。 她在梦里用位于天上的视角俯视地面, 看到了谢成琪,看到了谢叔叔, 看到了许多不认识的脸, 排成长队像一群蚂蚁。梦里没有她们小队四个人, 谢成琪和谢叔叔两人牵着彼此的一只手,带着一种无言的力量和鼓励, 互相支撑。 接着,梦境忽然变成了谢成琪的视角。那天清晨,谢叔叔再也没能起来。大概是在梦境中离去的, 他的表情十分宁静,带着一如既往的平和与从容。但因为缺少药物的治疗, 他的脸色带着十足的病气,苍白泛灰。 她看到自己将谢叔叔抱在怀里,头窝在谢叔叔的肩颈里无声地泪流满面。 她在此刻成为了谢成琪, 她几乎是冷静地接受了事实, 然而她同样感到了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悲哀, 仿佛整个心脏都要纠在一起。夹杂着洪水带来的凛冽冰寒烈风冷彻骨髓,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亲人带来的更多是茫然,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活下去的支撑似的。 从心底而生的一股难言的窒息感, 让睡梦中的刘佳欣忍不住蹙眉急促地喘息, 翻个身子,将被子裹得更紧。 梦中的画面一转,她恢复了第三人视角,她看到现在的谢成琪穿着和单姗很像的黑色作战服,但远不如单姗的那件做工精致。她孤身一人进入一个陌生的基地中。 接下来是一组并不连贯的梦境影像: 谢成琪加入了一个名为苍鹰的队伍,身边有两个面容模糊的壮硕男子。 她和队友在城市中和丧尸战斗,这一段画面很杂乱,但她莫明就是知道他们在和丧尸战斗,而且有人用了异能。 周围都是高大的草木,谢成琪推开被毫不设防的队友,自己则躲闪不及被大腿粗的藤蔓拦腰卷起带到空中。谢成琪拔出刀使劲切割藤蔓,藤蔓在腰上越收越紧并且在空中疯狂飞舞。 镜头忽然拉远,空中徒然爆发出巨大无比的火墙,从地面上看,仿佛半边的天空都被烧着了一样。 谢成琪变成了非常厉害的异能者,普通的丧尸在她手下如割麦子一样呈波浪状被打倒。 忽然她就知道谢成琪成了一个英雄似的人物。她觉得每个人看着谢成琪的眼神仿佛都带着敬畏、向往、崇拜和隐隐的狂热。 现实中的刘佳欣翻个身,将被子踢开点,让空气吹走被窝里闷热的温度。 像所有故事的发展一样,总有不长眼的势力、异能者找谢成琪麻烦,但一切阴谋都被她一力破万法。 她是如此强大而无畏。 看着梦境中的谢成琪,她感到非常骄傲自得。 谢成琪成了队长,有越来越多忠心追随的队友,也有与她并肩同行的恋人,声名、势力、实力、荣誉、财富,越来越多,无需她刻意追求,一切财富名誉都向她主动靠拢过去。 忽然,梦境中谢成琪的身边缺少了恋人的踪影。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就是知道谢成琪的恋人和谢成琪在之后分道扬镳了。 大概是因为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梦境忽然又变成了谢成琪的视角。 她和往日的恋人面对面站着,互相看着对方。 他的眼睛恰到好处地被给了特写,眼神复杂而痛苦,对谢成琪、也就是对着她说:“对不起,自从知道你来自那个基地,我就忍不住想,如果你当时能发现我哥哥,他是不是就不会在悬崖边坚持了三天最终绝望地死去。” 梦里的时间线紧接着跳到了刚开始发洪水的时候。 这个比较好认,因为在梦境中,发洪水的时候天是灰蓝色的,和地上浑浊的洪水是一样的颜色,仿佛天地被压在一起了似的恐怖。 画面中的背景是一个垂直陡峭的光滑山壁,一个男人站在悬崖下一块凸出的岩壁上,四周皆无其他借力处,脚下则是万丈深渊。往上看,悬崖的边缘看起来似乎近在咫尺,而实际上却遥不可及。平台只有窄窄的一方面积,仅够一人站立或坐下。 男人……那男人是谁? 睡梦中的刘佳欣想了想,便安上了在末世中碰到过的、也是相对来说最熟悉的男人的脸。 “有人吗——————”声音也变成了熟悉的嗓音,然而洪亮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却经不起半点波澜。 她看到那个男人抬起头。赵鑫的泛黄的脸两颊微微凹陷,一双眼睛成为了这张绝望景象的点睛之笔——那是一双再无半点光亮的眼睛。 变得这么死气沉沉的,他被困在悬崖上应该很久了吧。 刘佳欣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人还完全沉浸在梦里,眼前上一秒仿佛还注视着赵鑫泛黄而死寂的面容,又想起那句“如果你当时能发现我哥哥”。 明明谢成琪那时候都离开营地大半周了,你来怪人家没救着你哥哥。 她眼睛发虚地看向前面,无意识地嘟囔了句:“什么鬼结局啊……” 刘佳欣想起这是以前看过的小说的剧情,大概是不小心把别人带进故事里去了吧。接着她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此时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是4:27。 闭上眼睛前刘佳欣想着:男朋友那个分手理由是什么神逻辑啊…… 接下来的梦境主角仍然是谢成琪,然而却像是另一个梦的开始了。 谢成琪刚睡时,无意识的做梦和有意识想象还分不清界限,下意识把大腿队长的强大带入了谢成琪身上,看了一段相当爽的日天日地的杀怪虐渣的画面。 等她睡着了后,梦的内容又接上了上一个梦。谢成琪继承的苍鹰队原来并不简单,其背后有一个和末世的真相息息相关的巨大的秘密。 原来隐藏在每个基地里名字带着禽类的队伍后面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其名为“涅槃”,它的势力是无法想象的庞大。 而谢成琪在因缘际会之下对上了另外一个和涅槃一样隐藏的很深的可怕势力——一个名为“云雷”的组织。 也许是造物主觉得谢成琪过去无往不利的经历太顺风顺水了,英雄谢成琪到这时开始不断遭遇波折,受伤濒死、遭人暗算、队友逝去、间谍陷害…… 危机之时,名为涅槃的组织却保护了谢成琪。原来涅槃和云雷是至死方休的敌对势力。谢成琪因为强大而独特的火系异能成为涅槃组织的圣女,和涅槃一起对抗云雷。 涅槃有圣女的话,云雷是不是也该有圣子?如果圣子还是谢成琪的男朋友就是神作了。刘佳欣看到梦境的剧情发展成这样忍不住这么想。 既然哥哥是赵鑫,那弟弟就叫赵日昌吧。 于是云雷真的有了一个圣子,往日的恋人成了战场上的敌人。赵日昌已经被云雷组织洗脑,将哥哥死去的痛苦怪在了谢成琪身上。 两人在战场相遇之时,就成了最终决战之日。 谢成琪使用秘术,真的召唤出了一只威严可怕的巨大凤凰,而赵日昌则化身青龙盘旋在天边。凤凰周身有护体真火燃烧了半边天空,青龙在天边吞云吐雾使得另半边天空一片混沌。 刹那间,两神兽突然急冲相对飞行,梦境也恰到时机地响起磅礴恢弘的配乐。 终于,两神兽撞在一起,发出洪荒开天辟地一般的恐怖声响,而此时背景的配乐也愈加急促和恢弘: “轰————” 刘佳欣在床上猛地睁开眼睛,而且是一下子就将眼睛全部睁开。她的心跳极快,在床上愣愣地喘息了近五分钟才从那个极为真实又可怕至极的画面中恢复过来。 完全清醒过来后,她忍不住失神一般地自言自语道:“这哪是把别人带入了小说剧情啊!这分明就是小说原本的剧情和人物啊!”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急急忙忙穿上鞋就要开门往外出,但是身上仅有的单薄的睡衣一遇见寒冷的空气立刻让她寒毛竖起,于是不得不返回去披了件外套才走出门。 刘佳欣在餐厅找到了谢成琪:“成琪,能把你的名字写给我吗!” 谢成琪有些惊讶地放下手上的活计,擦擦手道:“可以啊,但我写在哪里?” ——糟糕走得急忘了拿纸和笔了。 刘佳欣正打算再跑上三楼去拿东西的时候,旁边有人递了一个便签本和签字笔过来:“用这个吧。” 刘佳欣顺着递东西的手看过去,看到坐在餐桌边上的尚云和单姗。单姗拿着杯子正在喝牛奶,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继续喝牛奶。而尚云把东西给了谢成琪后,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对她笑了一下,桌上盘中空空,看样子是吃完了早餐。 ——她们在一起吃饭啊。不过刚才没注意到她们呢,这么急忙跑下来的样子应该被她们看到了吧。 刘佳欣一边在心里捂脸,一边机械似的将谢成琪签了名字的便签本拿过来。 她看小说一向不怎么认真,尤其小说人物的名字最不认真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当然早就忘记诸如小说中女主角的名字这类的细节了。能想起赵日昌的名字,是因为觉得这个名字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但谢成琪这名字,说实话,在小说中真的毫无亮点。 刘佳欣拿着便签本,对着上面的名字缓缓扫视,就是从便签纸上方垂直向下扫去,看见文字也不左右转动眼球浏览的动作。 ——这是她看小说的方式,垂直浏览文字,快速提取关键词,在脑中构建画面。至于具体的文字她倒不怎么细读,除非小说的遣词造句实在太精妙或者太优美。 一连扫视了近十次,她脑海中时不时蹦出一些小说故事的画面,几乎八成确定了谢成琪就是小说《末世希望乡》的女主角。 ……的女主角。 ——这里竟然不是一部小说而是两部……甚至更多小说的综合世界。 刘佳欣僵直着举着便签本坐下来表示自己得缓一缓。 然而没等她思维发散…… “啪嗒”,一声盘子碰撞发生的轻响。 她抬头,面前放了一个白嫩嫩的煎蛋。 “不吃早饭吗?” 刘佳欣默默拿起筷子:“吃吃吃,谢谢成琪。” 尚云和单姗把用过的餐具拿去厨房,尚云在空中弄出两个水团,水团不断向下流出水柱,就像水龙头一样,两个人各自清洗了自己的餐具。 一顿美好的早餐让她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餍足地拿起纸巾擦嘴。 “呵欠——”吃饱之后,刘佳欣反而又觉得困倦。昨天做了一晚上梦,根本就没休息到吧。 “困的话回去继续睡吧。”尚云一边从厨房往外走,一边将挽起的袖子卷下来,“你刚激发异能身体疲倦是正常的。” “嗯……嗯?!我有异能了?!什么时候的事!”刘佳欣迷迷瞪瞪随口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惊叫起来。 “昨天夜里吧。”尚云随口说道。 “哇——我的异能是什么?”刘佳欣有点小激动,什么小说联合、什么谢成琪也是女主角统统被抛到脑后,新激发的异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困意什么的,谁当阿宅的时候没熬过夜似的。 没人吐槽她为什么要问别人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尚云一直以来强大到几乎万能的形象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她有异能了?我也没感觉到,是什么异能?”明明说话的主角是刘佳欣,但单姗却也是对着尚云问。 若是以前的单姗是不会问别人的异能的,因为她很注重自己的秘密,所以她也不会去打探别人的隐私。但一则她们初见面时她最大的秘密玉佩空间就不再是秘密了,二则她们同属一个小队,了解其他成员的能力也算合情合理。 尚云冲着单姗笑了下,手指点点头:“因为你不是精神系异能者,所以你感觉不出来。” 她转过头来对着刘佳欣说:“你的异能是感知。” 单姗对感知异能不熟悉,所以没说话,点了点头。 说来相比起对刘佳欣是因为她的天真和弱小而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她对郑唯唯的好感还多一些。因为同样受到尚云的保护,郑唯唯却拥有异能。 她不是唯异能论者,但有异能代表着郑唯唯对现实有不甘和挣扎。而没有异能的刘佳欣就像个心太大的孩子似的。 异能是如何产生的?异能概括来讲,是人类对现实的抗拒,因为想要改变现实而激发出的潜能。 好比缺水干渴时对水的渴望可能激发出水系异能、面对丧尸咬下来的血盆大口时想要逃跑可能激发速度异能、严寒之时对温暖的渴求可能激发出控制环境温度的异能。 ——所以说有读心异能的赵鑫是对知道别人内心的想法有多重的执念…… 刘佳欣如今有了异能,单姗对她好感度上升了一些。因为异能的产生说明她对现实有了新的理解,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至于异能的类别,反而还再其次。 “啊?感知啊……”刘佳欣哀鸣一声,原本抖擞起来的精神也变得有些萎靡。 ——感知异能一听就觉得好low啊,不会就是五感放大了吧? 她眨眨眼睛,说起来视力确实是增强了一些。 尚云的话还没说完:“感知异能,包括感官强化、感知天气、感知丧尸、感知敌意、感知动植物之间传递的信息,甚至于感知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 “相当有意思的异能,超越了时间线限制的能力,介乎于三维与四维之间的能力。”尚云微微一笑,总结道。 但是,如果分不清什么是虚幻的想象什么是真实的感知,那么这也是一个能致人发疯的异能。尚云看着刘佳欣,没有说出这句话。 刘佳欣有点心虚,感知过去和未来什么的,其实是她看过小说原著。她又不能对她们说:你们其实生活在一个小说的世界里。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一定是一看就很心虚,但她看看尚云和单姗的表情和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毫不在意似的。 在听到尚云说“介乎于三维与四维之间”时,刘佳欣虽然知道大腿队长没有意指什么,但仍然情不自禁地后背一凉。 都说小说世界是文字世界,难道说她来自于书外的更高维度宇宙对她的异能就有了影响? 毕竟她可是和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难道说这异能是她迟到的金手指? 她甚至自暴自弃似的自嘲:别看她身边就有俩原小说的女主角,但说不定她才是这个综合世界的穿书文女主角。 想来想去,她竟然都没怎么关注过她的异能竟然出乎意料地如此强大和复杂。 不过,单姗倒是在心里连她的那份一起感叹了。 真没想到,这个受人庇护的幸运女孩儿竟然能激发这么奇特的异能。 单姗认真打量刘佳欣,没想到她昨晚不过说了点称不上严厉的话就能激起她变强的心,一晚上就有了这么奇特的异能。这女孩简直运气好到让她都有点嫉妒了。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 不过……随便被说说就能产生异能,这女孩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吧…… “好厉害的能力,佳欣真是令人羡慕呢。看来能不能激发异能真是命中注定,我几经绝境至今都没有任何异能。”谢成琪语气有些欣羡但并无嫉妒之意地说。 她们说话本就没避着一旁的谢成琪,自然就是不避讳她听到的意思。 ——别急,你的异能虽然来得迟,但你的异能却是一点不比任何异能弱的独一无二的“凤凰真火”。而且你的异能还不是从一级逐渐往上升,而是一开始就是高等级异能。刘佳欣在心里想着。 昨晚的梦境让她对两三年前看过的小说剧情回想起了大半。 巧的是,《末世希望乡》与《末世之女王降临》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她还有一部小说名为《末世之好孕气》,在作者栏中分类为“末世三部曲”。 其实只要随便推测一下,《好孕气》也被综合进了这个世界的概率很大。 说起来,《希望乡》是三部曲中最早的一篇,而且数据也不是特别好。《好孕气》是第二个写的,但题材踩了她的雷点,就根本没看下去。《女王》则是作者几乎影响了全网络末世文风潮的一部作品,名气最大,故事线拉的最长,也是害得她穿越的小说。 虽然《女王》最有名,但三部曲中,刘佳欣最喜欢《希望乡》,准确来说是神转折前的《希望乡》。 人物感情饱满、逻辑严谨、人物形象真实、每个人都是正常理性的人,有人性的恶,也有人性的善,《希望乡》中的世界塑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真实末世。女主角谢成琪和父亲的亲情简直是末世小说中的一股清流,简直比看十篇甜文还温暖,让她拍案叫绝。 可是在她心中奉为神作的作品却有无数人恶意批评吐槽,甚至比夸赞这部小说的评论还多。比如,作者写的明明是非常正常的思维逻辑,可偏偏有一大群人要说末世里的人不可能这么理智,非叫作者写出一群奇葩。庆幸的是,作者没有理会这样的言论。 当男主出现后,一大波神经病似的评论冒出来了,骨头里面挑刺、没事甚至还要生事。作者一写男主帅气就有人说作者玛丽苏心泛滥,一说男主强大就有人说男主应该是臣服于女主的忠犬。 搞笑呢!恋人不比较谁强谁弱,没有谁雌伏谁身下,站在同样的高度并肩而行、风雨同舟难道不是最浪漫的爱情吗! 遗憾的是,当她看文的时候《希望乡》早就完结两年多了,她根本没法帮作者去反驳他们。更叫人痛心的是,作者没能抵抗住他们的恶意,报复似的写了神转折剧情。 于是男主就有了类似于梦中“我知道我不能怪你,但是我就是没办法再爱你”的奇葩逻辑和神语句。 作者弃疗之后,奇葩的读者就像是痊愈了一样恢复了正常。 然而,无数劝作者三思的评论没有阻止得了作者在言情线上越走越奇葩的路线。 从“对不起,我没法再爱你”的分手,到“我觉得我还是怪你的”加入与女主敌对的云雷组织,再到“我哥哥的死就是你的错,我应该恨你”的最终大战。男主的神逻辑变得越来越奇葩。读者的评论愈加痛心,然而作者愈加放飞自我。 ——这部小说中,读者和作者的奇葩程度是呈现完美的负相关关系的。 “龙凤大战”后,末世就结束了。至于之前埋下的伏笔、所谓的末世的巨大阴谋、从小说开始就在隐晦提及的“希望乡”,作者弃疗了似的匆匆填了几笔就不管了。 虎头蛇尾、狗尾续貂!前面的文章有多拍案叫绝,后面的剧情就有多叫她失望。 不过…… 刘佳欣意识到一件事,《希望乡》的剧情似乎从一开始就发生了变化。 洪水→逃到山上→谢叔叔缺少药物去世→谢成琪前往别的基地→加入苍鹰小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涅槃组织的外围成员→成为涅槃组织的“圣女” 另一方面。 赵鑫没有上山→赵鑫没有掉下悬崖→赵鑫没死→赵日昌没有理由恨谢成琪→赵日昌和谢成琪能达成HE(?) 所以说,如果《希望乡》里基地的人和这个世界一样留在基地里,是不是整个故事就会发生根本的改变? 刘佳欣想了想,便问尚云,基地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撤离而不是留在基地? 她刚问完,却突然想起来,基地的力场屏障,似乎、好像、大概,是《女王》中的科技技术。也就是说,如果这是纯粹的《希望乡》世界,那么这个基地的人是必须离开基地的。 然而事实却和刘佳欣想的完全不一样。 “只要能来得及撤离。”尚云道。 这个答案出乎刘佳欣的意料:“为什么要放弃基地而离开?上面的水电站不是只用七天就能恢复正常运作吗?” “七天之后不会上面再有水流过来,但已经存在的洪水却不是这么容易排干净的。” 山莓市的地理位置很有趣。它位于盆地地貌的底部,北高南低,然而南面相对于山莓市来说也是高原,只北面和南面各有一个像是阀门似的的隘口。 它四周的高地也不是同一个高度。当水位达到一定高度后,再注入的水就会从西边的丘陵溢出,也恰巧这个水位还在基地的围墙防御能力之内。 然而,若水位没有高于西边的丘陵,那么积存的洪水就要从南边那一个狭窄的隘口缓慢排出。 尚云给出结论:“等洪水退回到基地的人可以正常出行的程度,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这个基地的领导蛮能干的,储备了不少粮食。如果将官方的储备粮全部拿出来,按每人一日两顿的量平均分配下去,应该恰好能让整个基地的人撑过一个月。但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单姗接着尚云的话说。她对于基地人口的数字以及用粮的计算具有很高的敏感度。 “现实是基地也没有能力做到持续一个月平均分配粮食给每个人。”尚云平静的说。归根到底,就是人类恃强凌弱的劣根性作祟。漫长的人生让她很了解这一点。 “基地虽然没事,但基地之外的建筑却被洪水摧毁了,等着秋收的田地基本也毁了。哪怕基地让人撑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但这里的环境却无法支撑这里的人再生活下去。迟早都要呆不下去的话,那还不如趁早带着完好的物资离开这里。”单姗面色平静地耸耸肩,“如果他们不在门口拦住我,说不定还来得及撤出。” 尚云接上去:“这不能怪你。” 单姗:“我当然知道。” “而且就算你当时及时进来基地了,也来不及了撤走。”尚云道,“如果水电站中哪怕只剩下一名幸存者能将消息及时传递出来,那么基地的人不管说什么都要撤走的。” 尚云感叹一声:“但很可惜,水电站没有幸存者。而且派去送粮的队伍刚到达那里不久,基地根本无从察觉那里的异常状况。如果不是单姗恰好发现异状而且还专门跑来通知基地,这个基地在毫无准备中会损失惨重。” ——那原来的小说剧情里,水电站应该是有幸存者的吗。 刘佳欣不知道答案,但她也不在乎答案。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追问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尚云笑着打趣道:“哈哈,要是在末世前,单姗你这样的应该被授予锦旗作为见义勇为的表彰呢。要不干脆我给你做一个?” 单姗:“……” 刘佳欣尝试着新激发的异能。真正使用异能时才能体会到异能是多么奇特的一种力量。 她生疏地操纵异能。那是一种不好描述的方式来使用它,简直就像人吃饭呼吸的本能一样,不需要学习也无法去学习。 她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明显方大了很多,单姗和尚云的音色更加清晰了,她还感觉到唯唯正站在客厅的大门口。 她控制着异能,把感觉范围进一步扩大。 “……开门——我需要治疗,请快开门!我需要治疗!”一个男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拼命跑过来,一边跑着一边往后看,后面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在追着他跑。 这种情况一看就不是真的找人治疗而是想躲进谢成琪的房子里,恐怕逃开别人的追赶才是真的目的。 然而郑唯唯却没有刘佳欣这么强的感知能力,她只听到有人急忙喊着要人治疗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再说,就算有什么危险,有大腿队长和女主单姗在这房子里坐镇,哪个人这么厉害能突破两个非人的战力对她下手。 她想着今天的三个名额一个还没用,就打开了门。 门开了,郑唯唯在一群追逐的人中却没有看到她的病人。她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况,猜到他是骗她开门,正要关门。 “请不要关门!”被追着的男人加速跑起来,几乎瞬间就到了谢成琪家的花园中。 郑唯唯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向旁边躲开才没有被那男人撞上。 那男人一跑进屋里就急忙关门上锁。 ———— 与此同时,红房子里。 “赵主任,已经向上面报告请求物资支援了,但对方的回复是要等半个月后才能派发物资。国家没有忘记我们,但请我们务必撑过这半个月。上面说,末世之后飞机很难上天,尤其禽类变异后,南归的鸟群对运输机造成很大的阻碍。” 赵鑫带着平光眼镜,手掌抵在唇上,没有说话。 ———— 男人进屋时,刚才还在餐厅里聊天的四个人都已经站在客厅里了。 男人对着屋子里的五个人,张口道:“我……” 但还说什么,就踉跄一下,突然昏倒在地。 40.基地(8) 玻璃门被对面的大厦高处的玻璃反射来的阳光照得一片朦胧, 叫人看不清内部的样子。 “吱嘎——”赵鹤琴推开便利超市的玻璃门, 无可避免地制造了一点噪音。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失所望。 一片狼藉,杂乱不堪, 货架上又是空空如也, 一副造人洗劫过的模样。 这是第几个今天他发现的隐藏在城市角落中的小超市了?赵鹤琴记不清了。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两手空空, 一无所获。 赵鹤琴恼火地一脚跺在地上的纸板上。尽管很生气, 但他也谨记不能制造额外噪音的规矩以求安全。 赵鹤琴还是搜寻了一下便利店, 幸运的是,他在杂乱的角落里找到了三包临界保质期的面包、一瓶水以及一些零碎的物资。 赵鹤琴珍重地放进背包中。虽然找到的这点物资不多, 但总归聊胜于无不是吗。 忽然,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摇晃了一下。 赵鹤琴身形不稳,下意识地撑在旁边便利店的货柜上站直身子。 ——怎么了, 难道是地震了? 刚这么想着,赵鹤琴感觉脚下的土地再一次猛烈地震荡起来。 等震感稍弱后, 他吓得连忙从店里跑出来。然而大地的震动很快就消失了。 地面又恢复了平静。 ——不是地震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啦——”一声闷沉的巨响在天地间回响。 ——那是什么声音?赵鹤琴一脸迷茫地四顾。 就这样四处打量着,他看到了天地交界线处,大地在以肉眼可见的样子上下起伏着。 ——那边是地震吗?赵鹤琴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地面以那种夸张的状态摇晃的话, 他的脚下不可能没有震动感。几乎是片刻之后, 他就看到了, 那竟然是洪水! 一股汹涌而来的水流向下疾奔,以一种势不可挡地气势, 夹杂着剧烈地风声、撞击声、波浪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几乎瞬间就让他肉眼所能看见的所有地区变成了水中城市。 赵鹤琴被洪水水流巨大的冲击力冲走了几百米远, 直到撞上了一个银行的外墙才得以停下,靠扶着墙壁借力才站稳了身子。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市的水面就已经上涨到他小腿的位置了。 赵鹤琴看见洪水袭来的此情此景怵然一惊,摸一摸后腰位置的腰带,果然没有带基地配发的无线电通讯器。 若是有洪水将至,基地一定会通过通讯器通知在外搜索物资或者在外履行任务的民众的。 但他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他必须要在洪水淹没他之前回到基地,他若被困在别处可无法再寻找物资补给。洪水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的,他身上只有刚找到的哪一点食物,如果就靠这么些东西,他早晚会饿死。 然而他此刻的位置距离基地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距离。 洪水上涨的速度太快了。赵鹤琴几乎对自己能否回到基地都失去信心了。然而不管有没有希望,为了能活下去争取那一线生机,他仍然是得努力拔起脚步向前跑起来。 ——快一点,快一点,跑得再快一点…… ——好快!好快啊!难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还是我出现了幻觉?我是怎么能跑得这么快的!我难道是飞起来了吗?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异能吗? 他竟然能轻松地跑的和汽车一样快! 然而水流越涨越高,城市已经变得像河道一样。他即使能跑得很快也不得不受限于地面的水流阻碍。 “咣——”赵鹤琴又一次被地面的障碍物绊倒了。 拽着露出水面的路灯基座,赵鹤琴站了起来。他不得不停下跑步转而慢慢向基地走。 水已经蔓延到他的腰腹部了。别说在水中跑起来,如今就连走路都变得非常艰难。 浑浊的水面让人看不见脚下的地面,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的。因为他无法确定脚下是平整的路面还是被水流冲上来的石块,又或者是不是一个马路牙。 到后来,他几乎都分不清是他自己在走路还是水流冲着他走了。一路上,他尽可能地寻找露出水面的建筑扶着走,扶着墙、扶着栏杆,以此来保证安全。如果他因为看不清路面而崴伤了脚,没人会来救他,他就只能在原地等死。 ——太冷了啊…… 赵鹤琴长时间将身体胸部以下的部位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体温丧失的太厉害了,简直无时无刻都不能停止打颤。如今已是深秋季节,山莓市又地处北方,现在河川之水的水温说是像冰水一样也毫不为过。 ——这个水温距离解冰也不远了吧。赵鹤琴苦中作乐地分神想道。 然而,到了此刻,基地还是只能依稀看见一些踪影。这说明,他距离基地实际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坚持着往前走,水淹没了腰腹,漫上了胸脯。走到不能走了,就在水中游泳。然而水中冰寒,水流湍急,他好几次被水流冲离了方向,甚至有一次腿部猛地发力,差一点就在水中抽筋。 等遇到了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板,他就趴到了木板上,以板代船,借助水流的冲力飘着前进,同时将一只手伸进水中,靠划拨水流控制着方向。 终于,赵鹤琴看到了基地门口。 他所面对的是大门紧闭的基地。 当然,这样的场面没有什么不对,或者说这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随着水流的冲击,基地的外墙上不断爆发出淡蓝色的光膜,接着水流以更加迅猛地姿态形成浪花回卷,巨大的冲击力在他面前轻易地击碎了一根两人合抱的粗壮木柱。 这场景给了他一个错觉,他就像是在看击打悬崖、礁石的浪潮。然而这样的景象让唯一的观众完全生不起诗歌、小说中所描写的豪迈之气或是浪漫之情,他感到的却是巨大的恐怖。 他停止划拨水流的手臂,身体说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而颤抖着,转过身看到身后还在滚滚涌向前方的水流。 赵鹤琴很艰难的思考自己能不能在巨大的浪涛中幸存下来,或者说,在木板被洪水摧毁后,他被卷入水底时还能不能回到水面! 他更害怕的却是自己到了基地门前,只能绝望地望门叹息而不得入。 赵鹤琴在水中飘着,抓住时机抱上一块露出的屋顶,让木板不再被水流冲着前进。 “喂————有没有人在啊——我要进去——”赵鹤琴听到自己这么喊。 令人振奋的是,不过片刻后,基地的外墙上冒出来一个人头。 “喂————你快划过来——我拉你上来——”墙头上的男人冲着他喊完,接着双臂使劲一抛。一根非常长的绳子就这么被他抛出墙外,随着惯性,绳子的后半截沉到了水中。 赵鹤琴见此景大为惊喜。他连忙松开抱着屋檐的双臂,靠着水流的冲力冲向基地,小心翼翼地滑动双臂以控制方向。 然而越是靠近基地的外墙,水流的流向就越是复杂。因为这里不仅有来自想身前涌入的水流,同时还有来自身前向回流的水流。 不但木板受阻,水中的绳子晃荡的更加厉害。每次赵鹤琴的指尖都和水中飘荡的长绳只差毫厘却没能抓住。看到这样子,不仅赵鹤琴心中焦虑,叫墙上的人看着也十分着急。 终于,赵鹤琴一把抓住了绳子,拽着绳子往墙边划过去。 墙上的人还未来得及高兴,远远就看到地平线上突然凹下去一大块。 那人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浪! “浪快来了!你快把绳子绑在腰上!我们把你拉上来!” 赵鹤琴连忙按着男子的话照做。 “绑好了吗?”男子大喊。 “绑好了!”赵鹤琴同样大喊着回答。 “绑好了!都一起用力拉人!”男子冲着墙下发令。 “一二三!——一二三!——”男子在每个三上拉着长长的调子,“一二三——你别往墙上蹬!什么都别动让我们拉你!一二——哎呦妈呀,浪来了!快加快速度,人还没上来呢!都再使把劲儿!” 然而他们还是没能赶得及在巨浪到来之前把赵鹤琴拉上来。 这浪来的太快了! “轰啦————”巨浪袭城,简直就像一发炮弹拍在了外墙上,声音大的好像天上在打雷。 巨浪回卷产生了强大的吸力,无情地把赵鹤琴从空中卷入水底深处。 “啊!————”墙头的男人着急着伸头看半空的赵鹤琴,没有避开巨浪,结果被浪头正面打中,直接从几十米高的墙上掉了下去。 “刘老头——”赵鹤琴好像听到一些人在惊怒地吼叫着。 庞大的吸力让人生不起半点抵抗力,毫不留情地将他卷入水底。洁白的浪花就像一张贪婪的大嘴迫不及待地吞噬了他。 冰冷的水、漆黑的环境、眼耳口鼻各处汹涌流入的水带来的剧烈窒息感。水流没顶后水压一下子挤得他头脑发胀。四肢无意识地在水中挣扎,却毫无功效。 “呵啊————”赵鹤琴猛地在地上睁开眼睛,突然坐起来开始大口大口喘息。因为动作太过急促,他的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显然,他还没从梦中那被淹没的窒息中恢复过来。 对了,他后来被他们救回来了。 非常庆幸的是,用来救他的绳子非常结实,而且他把绳子绑在腰间时打的结很牢固。他们拉着系在他腰间的绳子,把他从水中拉了上来。 他最终是怎么从水底出来,又是怎么翻越基地的外墙回到基地中的,他完全不记得了。从水中出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是听救他上来的人说的。 发现他并且在墙头指挥救援的刘老头没来得及躲过浪的扑击而摔落墙下。 但也许真的是老天保佑,让好人有好报。 刘老头从墙头掉下来,恰巧落入了基地领导为防止进入基地的洪水在基地内漫延而挖出的蓄水池中,入水位置距离蓄水池的边缘仅有一二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刘老头在空中若是伸一伸腰就会一半身子落到地上被摔成两截。 刘老头毫无防范地从几十米高的地方落下来,除了猝不及防落水后呛了几口水外,竟然毫发无伤。 “……看他醒了。”那声音出现在他逐渐恢复了对外界反应的大脑中。 赵鹤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洁白的天花板,精致的墙纸,空气清新,光线透亮。显然这里不是他认识的地方。 “你说你需要治伤?是真的需要治伤还是只是用来骗我们开门的借口?” 赵鹤琴听到一个颇为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地说道。 他闻声看过去,面前有五个年轻的女子在他面前。她们或站着,或坐在椅子上。有的人在看着他,有的人则对他毫不在意。 赵鹤琴不知道的是,这座屋子里,除了一位生病的谢先生外,其余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当然,他当然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叫所有人严阵以待等在这里。事实上,她们是在这里聊天,顺便才是看他什么时候醒来。 ——这里,竟然没有男人? 赵鹤琴虽然好奇,但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可以问出来的问题,故而理智的放在心里。 他露出一个客气礼貌的微笑,顿了一下,神态真诚而认真地说:“我是真的想来治伤。” “哦,那你运气挺好的。如果你再晚一点醒过来,那么今天的第三个名额应该就不是你的了。”尚云反坐在椅子上正在和郑唯唯说话,见他醒了,瞥了他一眼,随意地说了句,然后继续和郑唯唯说治愈异能的使用窍门。 刘佳欣接了杯热水用两手握着。从掌心持续传来的热度让她觉得全身舒爽。今天是她来月经的第一天,不过这具身体和她原来的身体一样都没有痛经的毛病,所以月经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生理现象罢了。 她顺口接过大腿队长的话说:“我们这里的治疗名气很大,虽然你是第一个进门的人,但我们不可能特地把名额空着等你。不过,好在你及时醒过来了。” 刘佳欣按照大腿队长的教导,运用异能探听赵鹤琴的心声。她的感知异能自然不像读心异能一样能听到人的思维,但她却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善恶、是否在说谎等。也就是说,若是她想的话,她可以做一个功能简单但准确度相当高的人形测谎仪。 ——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说的话是真的。 至于追他的那些人,在赵鹤琴用速度异能溜进房屋的时候,他们就停在了花园外。那些人站在外面打量了会儿,发现赵鹤琴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后,他们连冲着房子叫喊两句都不敢,就这么不动声响地离开了。 说到底,赵鹤琴也没给她们惹来什么麻烦。至于他和追他的人之间有什么恩怨,那就不是她们所关心的了。 尚云和郑唯唯关于至于异能的经验传授会暂时告一段落。郑唯唯走过来接手了赵鹤琴,将他带到了二楼她平时治疗病人的房间里。 “请问,治疗的费用如何?”赵鹤琴忍不住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这要根据你的病情来判断。你是哪里需要治疗?”郑唯唯已经不是刚接触病人时谈钱就害羞的样子了。她态度坦然大方地说道。 赵鹤琴用左手将右胳膊上的衣服的袖子折上去,结果袖子在经过看着细瘦的小臂时,竟然微微有些困难,他不得不小心地向上翻折。 片刻后,整个小臂的模样展现在刘佳欣面前: 原本该是小麦色的小臂,从小臂内侧向外,有一道二十厘米左右长的伤疤,几乎是绕着整根桡骨划了过去。光是长度便看起来异常可怕。 伤口内侧变得发黑发红,配着伤口边缘翘起的龟裂的皮肤,竟有一种柏油似的油腻的质感。整个小臂变成了像注入了墨水一样的不正常的黑色,而且整个小臂像是在水中泡了很久似的发白水肿,看起来有一点诡异,又有点恶心。但总体而言,还属于能够接受的样子。 “这个伤口怎么造成的?”郑唯唯认真地翻看赵鹤琴的手臂,因为他的伤口而忍不住微微蹙眉,盯着他的手臂头也不抬地问道。 “昨天发洪水,用胳膊在水里划水,伤口大概是被水中的丧尸的指甲划到了吧。” 郑唯唯仔细诊断了一下他的情况。虽然伤口看着可怕,但主要的病因还是被感染了丧尸病毒,用治愈异能来治疗的话还是挺容易治好的。至于水肿的问题,只要丧尸病毒没了,问题也不大。 他们谈定了治疗费用。 赵鹤琴从看似空无一物的衣服中各种不可思议的地方拿出了物资,然后把物资放在两人中间。郑唯唯略显惊讶地挑挑眉,但没说什么。 倒是赵鹤琴主动开口:解释“这是我们佣兵常用的小技巧。” 郑唯唯点点头,没再好奇,开始着手为赵鹤琴治疗伤口。 赵鹤琴的手臂上出现又麻又痒又疼又烫的感觉,有些难受,但不算难捱。 他时不时向郑唯唯说几句话,但郑唯唯在使用异能治疗病人的时候都是全身心投入的,赵鹤琴的话自然也就没有进入她的脑中。 赵鹤琴说了两句,也发现她的专注,便不再向她搭话,但时不时轻声赞叹她的治疗能力。 花了些功夫,赵鹤琴的手臂上的病毒被消除了。他此前可能用过了什么药,病毒蔓延的速度很慢,被控制在了胳膊及以下的地方。 郑唯唯照例嘱咐了他几句,他最近消化能力应当不太好,要注意饮食。 郑唯唯取走了诊费,从沙发上离开。 赵鹤琴带着温和的笑,眼神认真但不带一丝冒犯地注视着郑唯唯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无害的动物一样,和郑唯唯礼貌而不疏离地聊天。 郑唯唯也是个易于相处的性格,两人很快就不再像陌生人那般生疏拘谨,距离拉进了很多。 他道:“郑小姐,您的治疗费用要得可真是不多。比起基地里的其他三个治愈系异能者来说,您简直像天使一样仁慈。” 郑唯唯打开柜子把东西放进去。听见这个,她轻笑一声,道:“我的异能毕竟不是很好,很严重的病我无力治疗,至于一般的伤势也并不能绝对保证治疗效果。所以收费不会很高。” 赵鹤琴的眼神变得非常真诚,声音很诚恳地说:“您真是妄自菲薄了。您的治愈异能绝对不必基地其他三位治愈系异能者差。要我说,这是您的好心。” 郑唯唯听见这句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没有否认这句话,她也确实是因为不忍心向病人收取高昂的诊费。但说到底,她如今能够坚持善行,不过是因为她背后有佳欣、有队长,如今还有单姗在支持她。 赵鹤琴手臂上的外伤也被敷上了药物处理好了,他一边将袖子卷下来,一边和郑唯唯说这话,一边走到擦得干净的玻璃窗前。 明亮而耀眼的阳光大片大片的透过树叶,洒在屋内,这个玻璃窗对阳光毫无阻拦作用。赵鹤琴看着外面的树影婆娑,看到被树叶反射的阳光的刹那缩了缩瞳孔。 赵鹤琴伸出左手,平摊在面前,像是要接住阳光一样。 他回过头来,看到阳光透过郑唯唯的发梢,让她身边仿佛萦绕了一层光圈,让她多了一层朦胧模糊的美丽。 她的神态是基地那些麻木生存的民众所缺少的恬静、平和、温柔、宽容、生机,仿佛岁月静好,外面没有末世,他们还生活在以前那个和平的社会中。 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安静地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似的。 “人们都说,人在心里渴望什么就会有什么样的异能。”赵鹤琴像是自我调侃似地说,“像我,当时只想赶快在洪水到来之前赶回基地,就有了速度异能。您拥有治愈异能,比起杀敌,看来您更希望救助更多的人。想必您拥有一颗非常纯真善良的心吧。” 郑唯唯回过头来看他,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了。 赵鹤琴挂上了一丝笑容,那个托着阳光的手掌默默收了回来,从胸前经过时,他的手停顿了下。 赵鹤琴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一下子夸张到有些假兮兮的样子:“请把柜子的锁打开。看在您救助过我的份上,我不会把物资全部拿走。虽然您是宝贵的治愈系异能者,但您可躲不过我的一发子弹。比起物资,您的生命更宝贵,不是吗。” 他的左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枪。 41.基地(9) 他和队友存储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身体康健的他是外出搜索小队的成员, 所以他还可以保证每天能够得到正常的饮食。 但他也得正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那些因受伤而不得不留在基地的队友们,很多人已经在水粮短缺的境况下强撑着过了将近一周了。 他们小队只是民间群体组成的众多佣兵队之一, 在一众佣兵队中算得上是实力强劲的那波。 他们背后没有大型势力做依靠, 没有充足、稳定的后勤物资供给。他们靠着老天赏饭吃——运气好能找到物资日子就好过一些,运气差了找不到物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 洪水到来前几天, 他们极其不幸地在基地外遇上了数量远超他们承受能力范围的丧尸潮, 并且深陷包围圈。 它们有几千还是上万?在场的人没人数的过来, 只知道四周八方有无穷无尽的丧尸源源不断地向他们扑过来。 ——为什么这里的丧尸基地没有派人来清理?但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他们已经没有功夫去埋怨不作为的基地领导了。 他们最终真的是杀回了基地。 回基地的那条路上, 洒满了他们战友的鲜血、埋下了他们战友的生命。回到基地的人也仅有极少数人是在丧尸潮中得以全身而退的。 赶回基地的人基本有被丧尸撕咬的伤势,但回来的人中无人身负重伤。 ——因为受了重伤的人都没能回到基地。 一次丧尸潮让他们整个佣兵队受到重创,可谓是元气大伤。 他们急需大量药物, 治愈伤口的、防止感染的、消灭丧尸病毒的等等。他们还需要绷带、纱布、碘酒这些外用药品。 他们以往有存留下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然而这些存货对于佣兵队突然激增的受伤人数来说已是杯水车薪。 昨日, 洪水围城。他们以后外出寻找物资的路被彻底堵死,而基建所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几乎关闭了全部的任务模块。剩下的在基地内的任务,他们又怎么抢得过那些背靠大势力的佣兵队呢。 昨日气温骤降。队内身体情况最差的小滑头刘健差一点没能挨过昨夜。小滑头用完了队内仅剩的治疗丧尸病毒的药, 但他体内肆虐的丧尸病毒也只是暂时被抑制了扩散, 却没有被完全根治。 因为根治丧尸病毒的药太贵了, 如今垄断了药物来源的人更是大肆提价。因为他们知道,这药再贵也是有人要的, 所以坐地漫天要价, 恨不得几个小时就让药的价格翻一番。 伤口感染同样是重大的问题。他们已经有一个战友因为伤口感染却没有足够的抗生素, 害了急症去世了。 他们忍不住想,如果他们的药物能再多一点的话,这个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他们一个佣兵队都是出生入死的铁兄弟。你帮我躲过丧尸的尖牙,我为你挡过变异兽的利爪。他们之间互相救过彼此无数次,早已分不出来谁欠过谁的命了。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背负着他人无数个救命之恩。 他们没有人能坐视自己的战友白白死去。 被逼无奈之下,他们第一次将枪口对向了基地的同胞们…… 救了人却被对方拿枪指着抢劫,这样现实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让郑唯唯心情复杂。 如果她是那种仗技欺人、漫天要价、剥削贫困百姓物资的混蛋也就算了,可她明明已经尽量少要病人的诊费了,她都能说没人会比她的要价更良心了。结果,偏偏是她被人拿枪指着威胁交出物资。 ——难道真的是人善就要被人欺吗? 当然,她也知道不是这样的。她会被人欺负不过是因为她不是什么势力的成员。人人都爱挑软柿子捏,欺负她至少不用担心被别的势力报复。 不过关于柿子挑软的捏这一点,他大概是打错算盘了。 ——他以为为什么追他的人都不敢进这栋房子? 单姗这个名字应该已经在基地内威名远播了吧……单枪匹马将基地的整个武装系统从上到下怼了一遍的猛士,那是他能招惹的起的吗…… 赵鹤琴还真的不清楚他今天在楼下见到的人就有单姗这件事。他以为那些人没有追进来是因为郑唯唯治愈系异能者的名头摆在这儿。 要知道,在医疗器械的辅助下,一个治愈系异能甚至堪称全能的神医。 没有人会在被洪水围城的时候冒犯一个治愈系异能者,除非是像他这样被现实逼不得已的人。 治愈系异能者在哪里都不会多。 各个势力拼尽手段争抢治愈系异能者都来不及,哪有人会特意上赶着得罪对方。 再说,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他想要靠武力强制贩药人把药物以提价之前的价格卖给他,结果错估了对方背后站着的势力,反被对方追打罢了。 他又没有成功,那些势力也没有实际的利益损失。他们远不会为一时之气而去得罪一个治愈系异能者。 说实话,若非万不得已,赵鹤琴也绝不想抢劫郑唯唯。 不仅因为她有珍贵的治愈系异能,更因为她是个好姑娘。 虽然前面和她说话目的是为了不突兀地留在这房间里以便观察她把收集的物资放在何处,但他称赞她的话并不是虚假的恭维。 ——她善良的像是个天使。 若非被逼无奈、若是现实的条件允许,他更希望手上献给她的是一朵盛开的娇艳红玫瑰花,而不是拿一个黑黝黝的枪口对着她。 郑唯唯即使被人用枪指着也生不起一点恐惧。不过毕竟第一次被人用枪威胁,紧张感还是有一点的。 为了营造一个安静治疗环境,她每次帮人治疗都是和病人独自呆在这间屋子里。 赵鹤琴是第一个在接受治疗之后反过来抢劫她的人。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别人的思想就有多么高尚。现在这时候一般人有个小病小痛都自己挨过去了,来找异能者治疗的都是身体状况极糟糕的。那些人受完治疗后,走着出去都费力,哪有人有那能力来抢劫她的。 不过,她也不想因为赵鹤琴一个人就把所有人都往坏里想。她更希望那些人临走时是真心向她道谢,并且是心怀感激的。 郑唯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孤立无援。 她们小队里两个有感知异能的人就在楼下。这里发生的事情,别说只隔了一层天花板,就算隔了一栋房子也能被她们一清二楚地感应到! 再说,她们小队有大腿队长和女主单姗两个武力值非人的存在在这里。两人联起手来怼天怼地都不怕,一个小小的手.枪怎么可能真的伤害到她。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外来者伤了队中一个没有武力值的人,这种屈辱的事情怎么可能在大腿队长和单姗同时都在家的情况下发生。 但说实话,郑唯唯有点尴尬。 说真的,他之前说这么多话来夸她,她以为他是在撩她。 ——我以为他想撩我,结果他只是想抢我。 这特么就真的很尴尬了…… 郑唯唯毫无畏惧地回视赵鹤琴。她微微皱眉,食指轻搔脸颊,既愤怒又困惑还夹杂着一点恼怒地质问:“我帮你治伤,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赵鹤琴抬起枪口——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枪口对上了郑唯唯的要害:“我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听不出被人指责的羞恼,也没有要致人死地的杀意,他就这么语气平静地对她说。 他很清楚,当他拔出枪的那一刻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郑唯唯以及她的小队会把他列上黑名单,永不再帮他治疗。 但他也知道,她们小队本就不打算在这座基地定居。而且洪水来了之后,她们就算想留下也不能再留下——洪水退去,这个基地也许都不会再存在了。 他打算的很好,只要他躲好这一段时间,以后天南地北,各奔东西,她们应当也不会为了一点被抢走的物资就在茫茫天地间找他另寻报复。 他得承认,他的打算、他的做法确实都很卑鄙。 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想法是临时起意而不是早有预谋的,因为他发现他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没有告诉过她们他的姓名。 在不知何时确定决心之后,他走到了窗前。站在窗口前的时候,他可当然不是在看窗外的阳光多么灿烂、多么美好。 ——他目测了窗口距离地面的高度。 这里虽是二楼,但这栋房子一楼建的比一般建筑高,打破窗户跳下去有一点危险。 不过窗户下面是土质柔软的的草坪,可以减少落地时的冲击力。而且他还可以跳到窗外的树干上,借它滑到地面,然后再用速度异能从这里逃走。 赵鹤琴眼神毫不躲闪,直视着郑唯唯说:“郑小姐请不要再用话拖延时间等你的同伴发现不对过来救你了。物资虽然宝贵,但您的生命却是唯一的。” “我不会将您的物资全拿走的。”他的语气忍不住软了些,甚至给人一种掺杂了温柔的错觉。 ——他其实只想拿到物资去换药,更多的物资他是不会拿的。 ———— 楼下的刘佳欣正忍不住尝试异能这新鲜玩意儿,她好奇地放开所有感官,她的大脑中就突然出现了这栋楼的3D建筑模型。 她窃笑着把感知力滑向唯唯所在的房间,想看看她是怎么治疗病人的—— 刘佳欣猛地站起来,椅子受力后退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队长,唯唯在房间里被里面那人拿枪指着要抢东西!” 尚云摆摆手,把手上剩下的那块核桃酥吃进嘴里。不慌不忙地咽下核桃酥,尚云神态轻松地说:“放心,单姗她能处理好的。” ———— 赵鹤琴看着郑唯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只见郑唯唯叹息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突然明白了,他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她的神色毫无慌张和害怕! 他确实不想对她恶言相对,但没想到她被他拿枪指着却也一点听不进他的话。 他张嘴正要说什么,瞬间眼前一黑—— “砰————”赵鹤琴被人按着后脑勺砸进了地面上铺得木头地板里。 “是谁给你的胆量在这里威胁人的?” 即使做出把别人的头按进地板里这么恐怖的举动,单姗仍然面不改色,神态一如既往地淡漠冰冷。 巨大的声音甚至清晰地传到了楼下。 被这巨声吓了一跳,刘佳欣身体下意识僵直。 尚云冲着她摊手:“你看,我就说单姗能解决问题的。” ———— 赵鹤琴感觉自己的五官都不是自己的了,在剧烈的撞击下已经疼到麻木。 也许是激发了异能人体质都会有所改良。他这会儿竟然没有疼晕过去,只是有些眩晕。 但他却想着自己还不如疼晕过去。 赵鹤琴能感觉到脸上扎进了一些碎木,眼前一片漆黑。因为被人按着后脑而无法起身,他下意识地在地上挣扎了一番。但无论他怎么撑地,脑后的手都像泰山一样稳稳地压在那儿。 当他发现自己挣扎不出来后,他的左手抬了抬。 ——那把手枪还挂在他的手指上。 郑唯唯下意识紧张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却看他的手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像是泄了气一样把枪扔到远处。 那动作,活像是个郁闷的小孩把玩具往地上一摔似的。 赵鹤琴停止了挣扎,认命地躺在地上。 赵鹤琴被带到了楼下,身上藏的东西都被单姗收缴了。 他的四肢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当然,她们也不需要用诸如捆绑之类的手段来束缚他。 他会老老实实地跟着指令走,除非他想再被按着头打进地板里。 ——可不是所有房间都和之前的房间一样是铺着木头地板的。 谢成琪不在这里。 楼下的尚云和刘佳欣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不需要他们再解释。 刘佳欣对赵鹤琴怒目而视,眼神里有十足的愤怒和指责。 不知道为什么,赵鹤琴却不想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撇过头去。 尚云还是赵鹤琴初见时的那副毫不在意似的轻松样子,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她这样子,有一种特别的气势。 只见尚云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轻笑一声:“虽然很俗套,但还是请你解释一下你这么做的原因。” 赵鹤琴沉默了片刻——也许他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半晌,将他这么做的原因缓缓说了出来。 他没有特意卖惨,没有刻意强调他的为难和被逼无奈,也没有将事实过分夸大,而是完全客观地将他和队友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也是有耻辱之心的,他没有说他只是临时起意才进入这房子,也没说他不是早有预谋想要抢劫她们。既然已经做了这些事,再说这些也晚了。 但他却忍不住坦白了他并不想将她的物资全部抢走,而只是想拿到能换来药物的数量的物资。 ——也许,他还是想对她解释什么的。他想。 然而他越是冷静、客观地叙说他的经历,却越是让心肠不硬的人为他唏嘘。 他此时的形象也带着一副可怜的味道:他的脸上密布着零碎的细小划痕,脸颊正在慢慢红肿起来,头发杂乱。但他的眼睛却无喜无悲,沉静的好像一池潭水。 等他说完之后,刘佳欣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如最初时这么凶狠了。虽然还是怒瞪着他,但忍不住多了一份叹息——也许是感叹这个世界,也许是感叹他的经历。 郑唯唯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尚云的表情还是一如最初时那般,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她看着他,语气平淡地说:“我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按照现在的社会情况,有时候夺人食物就相当于断人生路。抢走物资的人被苦主抓到后可是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单姗插进话来,接着尚云的话说道:“我在路途中,曾经见过有人因为饥饿难耐而偷吃了陌生人的一个西瓜,结果被那个小队的几个人抓到后,被用木棍打得皮开肉绽。听那个小队说,那个人先是紫色,再是红色、最后是白色。活生生的被打到断气。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个小队也没有多余的食物了。他们的作为就是在让那人以命偿命。作为外人,我也无法评价他们的作为。” 赵鹤琴听后瞳孔紧缩。 郑唯唯和刘佳欣面色一僵,光是听描述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尚云继续说:“便是不打杀了你,但你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你再‘迫不得已’,但你的迫不得已也不是因为我们。郑唯唯,这次事件你是受害者。他该怎么处置应当由你来决定。” 尚云突然话头一转,把决定权交给了郑唯唯。 她意味深长的用了“受害者”这个词,接着她真的就完全不管了。 单姗忽然明悟。怪不得要浪费时间叫这人解释缘由,原来是想给这两个小姑娘上课呢。 因而,她同刘佳欣一起转过头去看郑唯唯,想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什么都不做放过他,是对于毫无反抗力的敌人的高姿态;把他的武器、物资拿走,基于正义对他以牙还牙;或者因为好心没好报心中不平,随便你想怎么报复他,甚至于杀了他。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论做怎样的选择都可以,无须有后顾之忧。你有任性的资本。” 听到尚云的话,赵鹤琴看着郑唯唯的眼神中都忍不住多了一丝祈求。 郑唯唯忽然被尚云霸气的一句“你有任性的资本”搞得差点感动到泪崩。 她先是平复下心情,然后闭上眼冷静地思考他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的真实想法是希望他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逃到这个房子里来躲避敌人、好心救治他却反被抢劫、他毫不犹豫地拿枪对准她的神情…… 她又想到对准她的枪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开的保险栓,他平静的表情以及隐约颤抖着的手,还有被制服后不再反抗而是扔开手.枪。 她想到自己好心没好报的委屈和愤怒,想到他对兄弟的重情重义,又想到她确实只是个受害者。 闭目沉思了半晌,郑唯唯有了决定。 42.基地(10) 郑唯唯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诚然赵鹤琴这么做有他这么做的原因, 但谁做一件事情没有个动机呢?无论他的动机是为善还是为恶, 他的动机如何都不能改变他的行为的恶劣性质。 他有他的苦衷,可他的苦衷又不是她带来的!她从头到尾都是无辜受累的! 她是受害者诶!难道说她身为受害者还要站在加害者那边替他考虑他是多么的无奈, 多么可怜吗! ——若是我在受害之后去同情他, 那谁又来心疼那时被人拿枪指着受威胁的我呢? 他在抢劫她之前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她是多么无辜呢? 郑唯唯是这么思考这件事的。 她也不认为自己这么想不对。 这不过是人会本能产生的对自身的爱护之情。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替你爱护你自己。 郑唯唯知道,如果她原谅了那个人, 不会再有任何人会替她批评那个人说:他是错的, 你是无辜的, 他应该道歉。 正义是奋斗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也不是任何人捧在手上送到你面前的。自己的权益必须有自己付出行动来争取。她获得正义的成本已经很低了,如果她选择放弃正义,那才是对不起给她伸张正义的机会的队长她们。 她当然可以大手一挥放过他, 但她受的委屈又怎么办呢?萍水相分,她凭什么为了他委屈自己呢? 他没有打开保险栓, 这可以作为考量因素,说明他还不是无可救药的混蛋。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忘记了呢? 再说,就算他没有枪, 他一个常年与丧尸、变异兽战斗的经验丰富的佣兵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能轻易拿下她啊。他的威胁性是降低了但不是没有了。而且只要他有抢劫她的心, 那么他对于她来说就是危险的。 不过, 末世的价值观她却不能苟同。她虽然不能指手画脚别人的价值观,但她自己而言却不能接受。因为抢劫或者偷盗就把人打死什么的, 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分了点。 “你抢劫我的物资, 但不至于说是抢走了我的生存机会, 所以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打你。你没有成功那是因为我的同伴保护了我,我对你的不成功也不会感激你什么。你固然可怜,但你的可怜却没有理由转嫁给我来承担。如果让你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全身而退,那我受的委屈又去哪里找回来?”郑唯唯一边说着一边分析着,越说思路越清晰起来,“你应该受到惩罚。” 郑唯唯顿了顿,道:“你的物资我们并不需要。但作为惩罚,你要留下一半的物资。另外,你的手.枪和子弹要被我们收缴。那是你的作案工具,拿着它你还会威胁下一个受害者。” 她们确实物资充足,一点不差他这点东西。但她们有没有物资却不能成为他逃避惩罚的原因。 难道强者受到了伤害,就要因为自己的强大所以受委屈吗? 没这样的道理。 他本来在交付诊费后,身上的物资就所剩无几了。身上最值钱的应该就是那柄手.枪了。 说出拿走了他的手枪和一半的物资以示惩戒的决定之后,郑唯唯就没再说什么了。 以上就是她的决定。 其他人对她的决定自然毫无异议。 刘佳欣会毫无理由的赞成自家好友。单姗对于这个不合一击的弱者极度不屑,也不会说什么。至于尚云,不管郑唯唯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能把郑唯唯夸成一朵花=v=。 尚云向着郑唯唯微笑着点头,神态温和地道:“出色的选择。有一个关于所罗门国王的古老故事:在任何人需要接受判决的时候,所罗门国王对他们的裁判拥有的绝对的权利,他通常会采取折衷办法,选择一条中间的道路。这也是你如今所做的选择。你用了一个非常合乎逻辑的思考方式。” 然后尚云转过头去看赵鹤琴,虽然她脸上还带着笑,但一看就比之前敷衍了很多。她抬头眼球稍稍向下撇视着赵鹤琴,像是没有耐心对他似的、语气稍显不耐烦地道:“你从你的东西里挑出一半拿走吧。” 赵鹤琴没有反抗,他接受了对他的惩罚。 就算他急缺物资,但他生了不好的心思又被人家逮住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从客观的角度上看,他被抓住没被打、身上的物资也还能带走一半,已经是相当好的下场了。 赵鹤琴深深地看了郑唯唯一眼,心里有些复杂。谈不上感激、说不上仇恨,但说是平静就更不可能了。但他能确定他对她到目前为止都是毫无恶感的。 郑唯唯想到了他拿着手.枪还会去抢劫其他人,却没想过他的手.枪还是他日常赖以活命的武器。 不仅作为人类杀丧尸、消灭变异兽需要用枪支弹药,现在基地里人心浮躁,像他们这样劫掠民众的人根本不会少。而且日子越往后,只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劫掠民众的行当中,基地的生活会越来越乱。 如果没有手.枪,他固然不能再用它来劫掠,但他却可能反过来会成为被劫掠的对象。 不过,他能猜到的这些事实都没有再说出来。 就像他想用武力强迫贩药人降价到原来的价格却反被他背后的势力追打似的,现在他想抢劫别人却反被人制服,同样都是要为自己做过的行为承担代价罢了。 ——既然选择了用武力达成目的,就要有反被武力制裁的觉悟。 使用武力,总有一天会遇见比自己更强大的人。恃强凌弱,依靠的不就是强大的实力么。既然强弱关系倒转了,那么过往所做的一切自然就会返还到自身而已。 而赵鹤琴的悲剧不过是两次想要武力威胁别人结果却都碰上了踢不动的铁板罢了。 赵鹤琴拿走了被收缴走的一半的物资。至于是不是真的价值一半倒没人细究,只要大致上差不多就行了。 赵鹤琴灰溜溜地就要走了,尚云却在背后出声拦住了他:“等会儿,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赵鹤琴停住了脚步,身体僵直,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 尚云顿了一下,问他:“现在的基地里,情况这么差吗?物资方面,很匮乏?” 听到问题是这个,赵鹤琴身体稍稍放松了些。 他转过身来,对着尚云很诚实的回答:“现在基地内人心很乱。因为洪水的原因,基地里所有物资的价格都在飞涨。不过,等基地的领导们反应过来了,应该很快会出手压制物价吧。” 从赵鹤琴身上倒能看出这个基地的首领们做的大概还不来,民众们大抵对他们的首领还是有信心的。 至少如今基地出了乱子,他们想的却是基地的首领会压制基地中的混乱景象。 “基地里不少人都是靠现找食物来生存,家里就算不是没有储备粮也都不能坚持很久。洪水围城断了很多人的谋生手段,就算他们一时还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但等日子越往后他们会愈加绝望。也许到了一定的时候,就算是基地的首领都压不下民众的焦躁情绪。” “至于物资方面……”赵鹤琴苦笑了一下,“各位远道而来也许不清楚山莓市的情况。末世来临时,山莓市的富人们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大把挥洒着钞票带走了山莓市大量物资去了其他更安全的地方。等社会秩序混乱起来了,很多人开始打砸抢烧,空间系异能者就趁这时机又掠走了山莓市的大量物资。 “而且空间系异能根本防不胜防。空间系异能用起来毫无外在的征兆,如果不是当着人面把物资收走,谁也不知道谁是空间系异能者。如果说富人们带走了山莓市60%的储存物资,那么空间系异能者则是掠夺了将近30%的物资。 “除去变成丧尸的人,现在的山莓市是在用它仅剩的10%左右的物资供养着原本山莓市中4成的人口。原本若我们等来了今年政.府抢种的粮食,应当会大大减轻我们的生存压力。可是洪水又淹没了全部的田地,这个希望就破灭了。” 在现在这个世界上,空间系异能者是最受人讨厌的,基本没有之一。 空间系异能刚刚触发,空间就差不多有一个二十平米乘上两米高的房间那么大。 人人都知道末世要来了,人人都想储存更多的物资。如果条件允许,其实每个人都恨不得收集到足够一生使用的物资。 于是乎,你尽可能地拿走物资,我尽可能地拿走物资,但物资却不会变多,它就只有那么多。 你有资本能够生存更长时间了,那你生存的背后必然是有更多的人是被你劫去了生存的资本。 原本足够二十个人生存一周的物资被空间系异能者拿走了。这个空间系异能者也许能有将近半年时间吃喝无忧,但这必然会导致十九个人缺少物资而死去。 人们都痛恨空间系异能者,是因为空间系异能者在人们眼中是末世里最初打破社会稳定秩序的关键原因。 至于空间系异能者,也许在最初时尝到了好处:他们不必和人争抢物资,可以悠闲地生活。 但随着排斥空间系异能者的浪潮越来越大,他们也开始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异能。 最初别人只是口头针对,再到后来,缺少生存物资的人行事越发暴虐,甚至要杀了他们以抢夺物资。 要知道,饥饿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于是,空间系异能者开始吃到了他们酿下的苦果,对自己的异能遮遮掩掩,生怕别人发现他们是空间系异能者。 空间系异能者被人杀了,空间里的物资就会从他们自己的专属空间离开回到这个世界。这个事实也逐渐传播开了。有些人会为了夺取物资而杀人,也有些人只是想要杀.人泄愤。大多数人手段没有这么极端,但却会去选择打劫空间系异能者的物资。 打劫的人自然是希望,把异能者的物资全部,或者尽可能多的抢走。那么问题就来了。 证明你有什么东西很简单,因为只要把东西拿出来就好了;但要想证明你没有东西,那就困难了,因为这根本就无从证明! 异能者的空间和人的思想是一样的东西,都是只有本人能知道,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你还有没有物资,外人只能听你说有或者没有,他没法去证实,那么他就很难信任你。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本来空间系异能者被打劫,肯定就是武力属于弱势的一方。对方如果不信任你,更着急的肯定是异能者。因为异能者难保对方会不会怒气上来了会把他怎么样了。 赵鹤琴说到空间系异能者的时候,语气变得更加不善。单姗和尚云对此都没说什么,默契地保持沉默。 而郑唯唯和刘佳欣没有发现背后还隐藏着这么些事情。 事实上她们并不清楚如今的社会对于空间系异能者的排斥。她们自穿越之后一直就没在人群中生活过,而像这种排斥空间系异能者的话也不是在网上会被公开讨论的。 赵鹤琴从说到物资的时候情绪就不是很好。但赵鹤琴态度不好是对着富人和空间系异能者两者抢走了山莓市的绝大多数物资这件事的。她们也没猜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 山莓市的空间系异能者在存够了资本后也都离开了这里。因为这里不是个产粮高的地区,而且以往的年代还发生过多次自然灾害。根据趋利避害的本性,他们自然要选择更好的生存环境。 谢成琪一家原本也应该是离开山莓市的富人之一,但无奈谢先生在末世之前就已病重,他的身体条件不支持他们长途跋涉,于是他们就没能离开山莓市。好在后来当初国家建立基地外墙圈出基地的时候,基地的范围正好包含了他们家所在的区域。 “……总之,虽然我们不知道官方有多少储存粮,但我们差不多清楚,他们的储存粮应该也不多了。” 赵鹤琴的话说完,刘佳欣和郑唯唯都忍不住开始唏嘘起来。 别的不说,她们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尚云在润来超市的时候坚持不把所有物资清扫干净了。 不只是要给后来人留下一线生机,而且她们拿走超市的物资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挤占别人的生存机会! 末世里的生存环境很差,但那也是和以前的生活相对比。现实是世界上这么多人变成了丧尸,世界上短时间内少了这么多人口,那么粮食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应当是变得富足起来才是。 丧尸虽然会袭击人,但它们不需要人类的食物啊。 如果把现有的粮食平均分配下去,那么整个末世的期间,差不多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但问题是偏偏就有人生怕自己物资不够地大量囤积物资。这么做的人多了,就让很多人不得不饿肚子了。 如果是往日的社会,这种行为叫做资本累积,让富者越来越富,而贫者却一如既往的贫困。其结果也无外乎是扩大了两者资产的差距。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却变成了生与死的差距。富者越来越富,贫者却要被饿死! 她们与尚云一路走来,对此感悟很深。 她们在来山莓市前的那一路上,不仅见到了不少丧尸,更有见过十室九空的城镇。可以说,她们根本不必发愁路上的消耗,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随取随用。那么一想,她们在超市里收集的物资不就没什么用处了吗? 从前她们并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她们只想着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总会有机会用上的。 但现在看来,她们这样做似乎是对资源造成了很大的浪费。毕竟食物资源都是可以再生产的。 所以,她们两人中如果有人是有经济学知识的话,大概从一开始就能理解尚云的思维了。 当然,说她们收集物资就是在浪费物资,这么说也不绝对。 反过来想一想,如果不是她们准备好了物资,她们遇到一时间得不到物资补充的境况下不就要遭殃了吗?就譬如在这个基地里,她们如果没有物资不就要和其他人一样受困于当前的环境了吗。 而且她们之所以能在末世里保持正常的心理和人格,不也是因为她们有充足的物资作保障吗。 仓廪足而知礼节。她们不必担忧明天的生活,所以她们少了一份焦躁,而多了一份从容。 尚云又问了赵鹤琴一些关于基地的问题,他也都如实回答了。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哪个佣兵队的?”尚云平静地问道。 赵鹤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她们可能不仅将他列入黑名单,还可能会迁怒到他队友的身上! 赵鹤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下意识握紧,两个大拇指搓着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这是他在焦虑时的小动作。 赵鹤琴微微垂头,没有回答。 尚云嗤笑一声:“既然你们队里能配备手.枪,说明你们在这基地也不是什么没有名气的小佣兵队。你就算不想说,我也照样能查到你是哪个佣兵队的人。我只是不想在你身上花费精力罢了。你若不想说没人会逼你说,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赵鹤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他既不回答,也不离开,站在这里陷入了僵局。 尽管尚云一句威胁的话都没说,但他却不能不认为她不会有什么报复手段。 尚云的话在他理解起来也很简单:你趁早交代了我不一定会饶了你们,但你非要我费精力去查,那我肯定让你们有更糟糕的后果。 过了很久,久到尚云懒得等他要赶他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声音很小地说:“……天青,天青佣兵队。” 尚云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讲真的她像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吗? ——郑唯唯都说了对你的处置方式了,难道她还会追着你们全队人不放吗??她就这么像是喜欢搞株连的人吗??? 尚云忽然对郑唯唯道:“你的治愈异能练得怎么样了?到五期感染之前都是能治疗的吧。” 五期感染是指丧尸病毒已经攻入了人的大脑,目前的医学界普遍认同,到了这一时期的病人就是绝对无法救治的了。 郑唯唯被问得一愣,但还是下意识地实话回答:“是的。” 说完,她似乎就明白了尚云问她这话的原因。 她看着尚云,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当她发现自己在笑的时候,她没有试图掩饰,而是笑得更加甜美了。 尚云又微微转头,瞥了赵鹤琴一眼:“如果你那个队友明天还得不到治疗,你们也就别挣扎了,给他找个好看的地方准备下葬吧。” 然后她站起身来,背对着他伸了个懒腰,留给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我们这里的号还是很抢手的。” 赵鹤琴猛地抬起头瞪视着尚云。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意思难道是说她不会追究他的队友,而且他的队友也可以来接受郑唯唯的治疗吗?! “你在这房子里呆得太久了,又不是我们请来的客人,麻烦自觉一点快点儿离开。”尚云冷淡地丢下这句话,对他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赵鹤琴带着一种难言的心情离开了这栋房子。 一直到离开这个房子,他都没敢问出他心里的疑问——她的话到底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啊! 赵鹤琴走后,郑唯唯走到尚云面前,笑着、真心感激地说:“谢谢,队长。” 尚云无所谓地朗笑一声,摆摆手。 她当然知道,郑唯唯生气是真生气,但同情也是真同情。 郑唯唯出于本心给了他应有的惩罚,但她又会因为他的队友糟糕的处境而心生怜悯。这份怜悯甚至会让她忍不住想要不对他施加惩罚。 郑唯唯最后选择了坚持遵从内心,但把不准她不会心软,而且还说不定会因为心软而产生愧疚。人的思想就是这么有趣。 人的记忆力也很有意思。郑唯唯选择了对自己受到的不平进行报复,她的记忆中就不再会有委屈和愤怒。她对这段记忆反而只剩下愧疚的感觉。 也就是说,若干年后,郑唯唯再想起今天的这件事,可能会后悔她当时选择了报复而不是选择原谅赵鹤琴,而且甚至可能会将他的队友的死亡归责到自己身上。这就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现象。 虽然郑唯唯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点,但尚云活过的年岁哪是郑唯唯一个小姑娘比得了的。 所以尚云当机立断地提前解决了郑唯唯将来可能出现的心结。 郑唯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这份纠结。但当尚云这么做了之后,她忽然心头一松。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心里还是有一些放不下的。 但说到底,尚云所做的不过是没有将赵鹤琴的错误迁怒到他队友身上。她也没有给他什么实际的好处,不过只是没有剥夺他的队友接受治疗的机会罢了。 而且她也没说郑唯唯一定会帮他的队友治疗。如果他的队友排不上明天的号,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反正她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难不成她们在受害之后还要上赶着给人治疗吗,呵呵。 刘佳欣原先不明白尚云的意思,但看到郑唯唯的表现,出于对郑唯唯的了解,她顿时心有灵犀地明白了尚云这么做含义。 看着唯唯露出放松的微笑,刘佳欣忍不住上前打趣:“你看他走的时候一脸狼狈,整个脸又红又肿的像个西红柿,还全是伤口,别人看了是不是得怀疑你的治疗水平不好。” 郑唯唯冲天翻个白眼:“他想抢劫我,谁给他治疗伤口!” “再说了,”郑唯唯挺直身子,侧脸用死鱼眼看着刘佳欣,“一个大男人,这点伤口又死不了人,在伤口上涂点口水自己就能好了。” 刘佳欣眨眨眼睛,心领神会地配合着用讽刺地语调回道:“你内心愤怒的野兽已经软弱掉了吗?身在这个要夺走我们善良的世界里,你为什么能够悠然自得的放过他?” 郑唯唯目光忽然变得坚定的甚至有些锐利起来:“我并不是想选择原谅那个人,只是比起别人在意的生存物资,我更清楚我所珍惜的良知罢了。” 单姗:“……???” 她们两个这么说话没问题吗? 尚云在郑唯唯和刘佳欣两个人“哈哈哈哈哈”的背景音中对着单姗耸耸肩,说:“别在意,她们俩闹着玩呢。” 43.基地(11) 赵鹤琴走出去不远, 忽然顿住了脚步, 眼球微微转动。 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宽大的树叶摩擦出梭梭的声音。 “该死——”赵鹤琴暗骂一声, 瞬间用出异能一下子消失在原地。 ——卧槽我不就是威胁了一下吗!我都没成功你们至于这样穷追不舍吗! 几个黑影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刚一出现就用绝不亚于赵鹤琴的速度追了上去。 赵鹤琴最终还是被追赶他的人抓住了。 三人围成三角形包围了赵鹤琴。 如果是两个人,赵鹤琴还能有拼一把的念头。但三个人的话, 他就没有抵抗的想法了。 身上的手.枪已经被拿走了, 用速度异能跑也跑不过他们, 光用格斗技,他可没把握能一个人能敌的过三个明显不简单的敌人。看他们是势要把他截住, 他索性便投降了。 “好吧,我不跑了,我身上的东西都在上衣右边口袋里。”赵鹤琴站在原地双手抱头, 摆出再不反抗的姿势,暗地里却警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原本赵鹤琴以为今天一定会是“吾命休矣”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围截他的人并没有对他有任何不轨之举。 “赵先生误会了。我们并非想对你做什么,只是赵先生一见我们就跑, 我们这才追上来。还请赵先生和我们走一趟。如果我们让赵先生有什么误会, 还请见谅。”说话的人用语相当礼貌, 但他的语气却远不如他说的话那么客气,反而相当的敷衍。 但大概是因为人品守恒定律, 赵鹤琴没遇见在执行命令时还趁机掠夺目标物资的人, 他身上的物资直到最后都好好的留在了他身上。 他最后被带去的地方却是红房子。 红、红房子?! 赵鹤琴保证他在进去的时候是一脸懵逼的。 进入红房子前, 他自然是被检查了有没有携带武器。当然,他身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凶器,于是乎轻松地被放行了。 他还晕乎乎地搞不清现状,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最后坐在房间里见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边跟着一个气势强悍的护卫。 其实虽然不太清楚他是谁,但这张脸也算是基地领导层的熟脸了。 基地领导问了他一些关于他们小队的问题,包括小队的生活现状、他所看到的基地情况等等。 “……就是这样,目前大家的情况很糟糕。物质匮乏是一回事,大家心理上多少都有些急躁。” ——也许他们向从基地民众的视角了解一下基地的现状???那也不对啊,基地这么多人咋就特意截下他??? 果然还是和她们有关吧,赵鹤琴心中暗叹一声。 他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停顿了下。 “你应当能猜到我叫你来的原因吧。”赵鑫比平时看起来似乎急躁了很多。若是以前,他必定是有条不紊地设下一个个语言陷阱,让对方按着他引导的方向透露他想知道的信息,而且直到结束都可能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显然,基地的情况不容乐观的现实也让他这个基地实际的一把手失去了以往的从容不迫。这在他不再打理得精致的外表上也能看出来。 赵鹤琴心念一转,打起精神来应付面前之人。 ——不管怎么说,他总不能再出卖她们了。如果再有对不起她们的事,那他这样的人还不如去死好了。 赵鹤琴这话并没有形成完整的文字,赵鑫没有听到他心里的话。但赵鑫有了异能做辅助,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赵鹤琴光眼神转一转他就能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实话。 说实话,这让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和尚云几人才是第一次见面,她们就有这样的魅力叫他情愿保护她们。 赵鹤琴倒是对赵鑫万分警惕不错,但问题是他的心计哪是赵鑫的对手,仍是不知不觉就把尚云她们家中的情况泄露给了赵鑫。 这边,两个人平静地谈话下风起云涌着,时间也一点点过去。 赵鑫垂下眼眸,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她们那里有新鲜的食材吗?” ——新鲜的食材? “新鲜”这两个字瞬间就让赵鹤琴联想到了空间系异能。 在这个末世里能代替冰箱功能让食物保持新鲜的,大概就是空间系异能者的空间了。 空间系异能者的空间很奇特,也许是空间的时间流速与主世界不同,也许是温度低,也许是空间的环境不适合微生物生存。因为缺乏科学系统的研究,没人能具体说出原因是什么,总之食材放在空间中能保持很长时间的新鲜度。 一瞬间,赵鹤琴好像恍然大悟了一样,之前的赵鑫问他的话瞬间在他脑子里连成了一条线。 她们中有人可能是空间系异能者! 赵鹤琴和很多人一样对空间系异能者并不抱有善意,但他又是先认识了尚云她们,然后才知道她们可能还有空间系异能者的身份的。他的立场还不至于这么不坚定。 赵鹤琴没有立刻回复赵鑫。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说:“我不能确定她们有没有,就算有她们一个也不会让我看到吧。就我见到的物资来说,都是密封包装的。” 赵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道:“你确定吗?” 赵鹤琴再次仔细回想,点点头说:“是的。” 赵鹤琴一边说着,一边想到了他被押到客厅时看到的桌上的水果蛋糕。 赵鑫带着礼貌的微笑,向赵鹤琴点点头示意今天的谈话差不多可以了,手上做了个指示让人把赵鹤琴送出去。 ——蛋糕旁边出现了一只纤长的手,然后那个外表诱人的蛋糕与装着它的盘子一起被那只手托到空中。那个人用叉子从上至下挖下了一小块儿蛋糕放进嘴里。 这是他被尚云命令着交代他的事情时余光所看到的景象。而那个人,正是在房间中用武力制止了他的人。 正背对着赵鑫离开这个房间的赵鹤琴没能看到赵鑫突然凝滞的表情。 “赵主任,请问您看出来什么了吗?尚云小队是不是有空间系异能者?”站在旁边的护卫、赵鑫的心腹王传东立刻凑上前来询问。 赵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脸埋在双手中。 半晌,赵鑫闷着声音说:“单姗的空间不能动。她为我们基地传信我们才得以在洪水中幸存。她于我们基地有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某一处—— “诶、诶?我的蛋糕呢??” 桌上的盘子光滑如新,在尚云面前简直能反射出光。 “啊,多谢款待,蛋糕很好吃。”单姗十分诚恳地致谢——如果忽略了她眼底的笑意的话。】 特殊时刻,为了基地的利益,他赵鑫不介意做一个坏人,从官方牵头打劫空间系异能者的物资。 按理说,身为官方势力是不该针对某一类型的异能者的,这样不利于基地广纳人才。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无耻也罢,反正只要是能让基地度过这次困难,他可以不择手段。 每个空间系异能者都代表着拥有大量物资的可能。如果是装满了食物的空间,那么二级以上的异能者就能提供出足够基地所有人一天所消耗的分量。异能等级越高,其所能携带的物资也越多。 但如果那个异能者是单姗的话,若非万不得已,他们基地是不想对她出手的。 说完之后,赵鑫又停顿了一下,神情恢复了自信的精神面貌,发下命令说:“开粮仓吧。” ——他是基地的领导人,如果他都迷茫了,那么其他人又能去相信谁呢?所以,谁都可以害怕、谁都可以不知所措,但他赵鑫必须表现出有充足的自信的样子。 动用粮仓,说明基地已经走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了。而且就算动用最紧缩的分配政策,基地的粮仓储存的食物也不能保证所有人半个月的消耗。 但是,如果实在撑不住了,他可以去和单姗谈判,谈判不成再用暴力手段。 王传东对赵鑫的命令没有任何疑问,答了一声“是”,得到了命令便立刻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赵鑫的视线刚刚被门锁挡住了后,王传东的脸色一下子冷淡下来。 ——原来单姗是个空间系异能者啊。 王传东扯扯嘴角,咧着嘴,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单姗啊,真是个熟悉的名字呢。 但一联想到这个“单姗”在基地里床下的丰功伟绩,他又很快打消了猜测。 “于基地有恩吗?”王传东将这几个字在嘴边反复咀嚼。 下午三点,赵鹤琴走出了红房子。现在是太阳最耀眼的时候,阳光照得赵鹤琴有些睁不开眼睛。 经历了一天的事情,赵鹤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往他们佣兵队的基地里走。 有速度异能的他竟是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回去。 他们天青队所在的这栋楼已经有些年头了,外墙早已经斑驳。 赵鹤琴从楼梯走上二楼,还没见到人,先听见了一阵哭声。 楼梯正对着的拐角处,两个人背靠着墙相拥而立。其中的女人趴在男人胸膛上,而男人则将女子紧紧搂在怀中。 “呜呜呜——怎么办啊——洪水在外面我们也出不去——呜呜呜——阿健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该怎么办啊——如果我们能再搞到一些物资就好了呜呜呜——”她的声音非常嘶哑,应该是哭了很长时间了。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一个男人低声安慰着。 “天呐,我们以后又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她伏在他怀中,声音近乎绝望。 “放心——我们会有办法的——”他用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办法向她保证着。 张潇潇和李大鹏,他们是天青佣兵队里的一对夫妻。 他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他们只是爱着彼此,在末世里互相支撑着过下去罢了。 赵鹤琴呆站在他们身后,久久地凝视互相抱着的两个人。 他们互相拥抱着,陷入了他们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根本没注意到赵鹤琴的到来。 半晌,赵鹤琴放轻步子绕过他们进入二楼,穿过客厅,走进小滑头躺着的房间中。他的目光扫视坐在床边的同伴们,待所有人回看过来时,赵鹤琴对着屋内众人说:“小滑头的病有办法了,只要明天……” 这是被洪水围住的第二天。 这一天对于山莓市的基地来说是极不平静的一天,但一切的不平稳都只作为一股暗潮在人与人之间流动着。 仅仅是第二天,基地中的民众已经变得躁动起来。只是这股蠢蠢欲动的态势还只是一种预兆,真正的动乱还没有出现,所以也没有引起基地领导层的注意。因为基地因为突发状况而产生的各种事务已经让他们变得焦头烂额了。 赵鑫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经过外派回到基地就遇上洪水被困在基地里的心腹限制生出了一些不好的心思。面对未来境况堪忧的基地,他的心腹似乎对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忠心了。 单姗也不知道,自己抢了尚云的一个蛋糕的举动地让人误打误撞地猜到了她有空间,并且因此被心思不正的“有心人”盯上了。她更不知道,一些过去的人正在向她靠近。 而赵鹤琴以及他们天青小队的其他人,都在数着分秒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张潇潇跪在床边,笑着握住刘健一只漆黑的手,不管他听不听得到,跟他说他有救的好消息。笑着笑着,落下了一滴眼泪。 第二天,天青队等宵禁时间一过,立刻出门向着基地西南方向前进。 郑唯唯的治疗不接受预约、不接受占位、不支持上门治疗,排队以当事人为标准。所以他们没法让速度比较快的人先去拿到治疗资格,然后等带着小滑头过去的人慢慢过去。 小滑头受感染的状况相当严重,几乎是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这样的情况让抬着他走路的人不得不倍加小心谨慎,速度自然下降下来。 因而,尽管他们四个人是踩着宵禁的时间线出门的,但当他们走到郑唯唯家中时,今日的三个治疗名额都已经没了。 “没……没了?”李大鹏懵在原地,看看身后扶着小滑头的队友们,又看看郑唯唯以及面色有些苍白的病人,来回扫视三五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一个治疗名额几乎就是擦着他们的指尖过去的。 如果他们能在早来十分钟,不,甚至只要再早五分钟,他们就能抢在他前面的人拿到治疗的号码。 他们懊恼吗?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们一路过来没有耽误半点时间,踩着宵禁时间出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算是想说“如果我们当时如何如何就好了”,他们也找不到“如果”的地方。 天青队的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却无人愿意离开。 哪怕是跪下来求,他们也要试一试让异能者答应打破规矩。人命关天,规矩难道就这么重要吗? 然而事情却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糟糕。故事往往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有了转机。 “对,我可以把名额让给你们。”在他们之前不久抢到了最后一个治疗名额的人非常通情达理地说。 他摸摸后背,“我不过是背上被铁片划了一道伤口,因为好几天都没好才来看看。倒是你们抬过来的人,情况看起来相当,等不了明天吧。我的伤口也没感染,明天再过来也是一样。” “简直太感谢您了!”抱着试一试心态去问结果真的得到了对方的治疗名额,让天青队的人喜出望外。 他们没有推辞。 与郑唯唯谈妥了诊费,便由郑唯唯在前带路,两个人将刘健送去二楼。 “不知道先生您是怎么称呼?”天青队留了一个人在楼下。 “我姓孙。”孙伟奇对着留下来的人脸色变得冷淡了些,“你和我五天前在大兴粮油店里见过面的。” 孙伟奇淡淡地说。 天青队的周天浩闻言便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天青队那天有四个人找到了大兴粮油店,当时为了一袋大米的归属和另外一个人起了争执。他们是四个人,而对方只有一个人,结果自然是那袋大米被他们拿走了。虽然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言语辱骂,但到底和对方弄得不愉快。 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再遇到,那就是非常尴尬了。 周天浩不自然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然后神情诚恳地道谢:“之前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了,在这里向您道歉。感谢您今天海涵让了一个治疗名额给我们天青队,这是一点物资,不是很多,但多少是些心意,还请收下吧。” 那不过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里面也确实装不了太多东西。这东西说多不多,不缺物资的人看不上这点东西,缺物资的人拿这点东西也改变不了什么。孙伟奇想了想,倒也没拒绝,便收下了。 孙伟奇从谢成琪的家中出来,便打算回去他的住处——那是他们作为散人自发形成的聚集地,其中的首领正是他自己。 当他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看了看前方的柏油马路,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转而踏上了旁边的泥土小径。 这条路越往前走,景象也越荒凉,树木草地越发多了起来。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孙伟奇走到了一个灰顶的独栋的小房子前。 这栋房子从外面看,样式小巧可爱,但从墙体上能看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站在房子的前面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才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等待人开门的时候,孙伟奇将身上的一些物资——主要是吃食——放进了周天浩给他的袋子里,拿在手上。 “叩叩叩——” 孙伟奇握着袋子的手微微收紧,直到听见酥脆的饼干微微的碎裂声时他才像回过神来似的松开手。他又敲了敲门,接着立刻退后一步,弯腰把袋子放在门前的地上,他人便往来时的方向大步走了几步,在一棵树下站定。 孙伟奇站在树干旁,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 他迟疑了下,再等一会儿,还是没人出来。 孙伟奇走回到门前,拿起地上的袋子蜷起中指,但没有落在门上,而是停在了空中。 “有人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应。 孙伟奇收回手,转而放在了门把上。只是轻轻一拧,却没想到大门很轻易地打开了。 嗯?她们是搬走了吗?因为觉得不安全?孙伟奇拉开了门,一边想着一边往里走。 等到眼睛适应了房间的黑暗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地站在原地。 一对母女,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地躺在一起。屋内散发着混合着久久不散的煤气味,与霉味和腐烂味混合在一起形成特别的刺鼻气味。 【五天前—— “你们是要杀了我们吗?”女人颤抖地问他,昭示着健康的红润脸颊此时因为惊吓而微微泛白。 “把你们的物资交出来!”孙伟奇举着枪粗声喊着。 “不,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妈妈,发生了什么吗?外面是谁?”一个稚气的声音从某个房间里传来。 “没什么你不要出来!”女人高声对着房间,努力用镇定的声音喊道。 孙伟奇配合着没有说话,让她安慰她的孩子。 “先生,我们家只有我和我的小孩,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办法赚取物资,这些是我们仅剩的东西来,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女人可怜地祈求道。 “可你的脸色红润,从没有受过饥饿和疾病。”在外找到的物资却被人抢走,孙伟奇声音带上了一丝愤恨,语气也变得恶狠狠的。端着枪的手向女人的面前递了递,女人因此被吓得浑身一个震颤。 孙伟奇停顿了下,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和我的同伴需要食物、水、抗生素和绷带。我只拿走一半的物资,给你们留下一半。” 拖着袋子离开时,像是感觉愧疚似的,孙伟奇在门口停了一下。他没有回头,而是用背影对着屋内,说:“以后我找到物资会还给你们的。”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子。】 孙伟奇握着袋子的手指怔怔地松开。 袋子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此后,屋内再归静寂。 “他赵鑫竟然这么早就要开粮仓?基地这么多人,现在开粮仓能支持几天!就粮仓里的那点粮食来喂基地这么多张嘴,想撑到国家的支援他赵鑫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个男人在隔音很好的办公室里激动地大声抱怨着,抬起腿一脚把身边的椅子踢开撞到墙上。 一个办公桌相隔的,是几个战战兢兢的手下。 “除非……”男人话头一转,“从源头上减少需要。” 他说得很平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计划,像是把逻辑理顺似的分析似的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 虽然用了一种刚刚想到似的方式将思维逻辑层层剥开来说,但他说的话却条例分明,也不知是不是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那么,各位是怎样想的呢?愿不愿意与我一起——优化基地。”说到最后,王传东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非常有诱导力。 在场没有人回答。 王传东把墙边的椅子推回桌前,坐在上面,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不疾不徐地等着他们回答。然而他的内心也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可是,他们……”说话的人立刻收到了包括王传东在内的所有人的视线。他咽了下唾沫,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是说基地的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低下了视线,显然是这话也说中了他们的心思。 王传东“哈哈”笑了两声,只是无论这笑声多么爽朗,他的笑意也没有传到眼底。 “大家以为,就算没有我们,羸弱的老弱妇孺能有多少人能在末世中生存,就算能勉强生存,他们又能在末世里活多久?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在进化,变异植物、变异兽、丧尸,南边的巨型昆虫灾难,还有时刻都在进化的细菌病毒。我们人类也应该顺应时代进化自身,在群体内进行优胜劣汰,让更优秀的人获得生存资源。” “我倒觉得,王处长说的不错。”一个男人忽然应下了王传东的话。 有人带头做了选择,其他人没有挣扎太久,也都顺应着答应下来。 王传东眼球一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接着一齐露出微妙的笑容来。 接着屋内的人开始分头行动,一部分人去挑起基地民众产生动.乱,而一部分人则是暗地里埋伏在一栋漂亮的别墅外静等时机。待基地乱起来时,便趁乱攻入抢劫物资。 不知道外面暗潮涌动的单姗呆在家里,趁着日光不错坐在窗边翻看书籍。 窗外传来一阵和煦的微风,她舒适地喟叹一声。 埋伏在外面的人连让尚云挑挑眉头的能耐都没有,继续专心地看着这个世界的一本核心期刊。 44.基地(12) 李胜平来到了集市里。集市里的交易没有因为洪水而停滞, 反而比以往更频繁了些。他走到没有摆设摊位的近似于广场的空地上, 那儿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就聚在一起坐着,形成像是小团体的组合。 李胜平把手上的黑布包裹往空地上一扔, 接着人大喇喇地往地上一坐, 距离旁边的小团体隔了些空隙但又不离得太远。 他伸手随意地抹去额头上的一层薄汗,似乎累极了似的拉开包裹的绳结拿出一瓶矿泉水, “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这口袋的开口有意无意地正对着旁边蹲坐着的小团体, 这立刻吸引了旁边人意味不明地探视。 李胜平却似毫不知情似的继续喝水。 旁边的形容略显邋遢的男人放肆地用目光打探包裹里满满当当的物资。见李胜平对他的打量没有反应, 他接着在同伴的注视下走到李胜平旁边,得寸进尺地伸手进包裹里翻动起来。 “嚯——牛肉罐头、压缩饼干——呦呵, 巧克力——还有果汁——都是好东西啊。”邋遢男子的动作和语气并不礼貌,甚至带着一种愤恨。他的手虽然还停留在翻动的动作上而没有进一步把它们放进怀里,但见他羡慕的语气和贪婪的目光, 就能知道他距离想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不过只差一道契机。 也许只是物资的主人一下害怕的颤抖,也许只是主人语气稍稍服软, 这人就有可能从被动变为主动,态度强硬地要求物资原主人“分享”一些物资给他们这几个有缘人。 邋遢男子一把抓着口袋的开口拽起来颠了颠,这包裹实诚的重量甚至让他觉得拿着有些费力。 “这么一大袋子东西, 现在只有那些‘领.导们’才能拿得出来吧……大兄弟你不会是抢来的吧。”邋遢男子眼神灼热地盯着包裹, 随口说道。 邋遢男子那份羡慕又贪婪至极以至于阴阳怪气的声音很让人心头不舒服。他旁边的那些同伴都没有说话, 但他们全都专注地注视着邋遢男子和那个包裹,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李胜平在邋遢男子伸手翻动物资的时候就停止了喝水, 他举着瓶子不动, 眼看着邋遢男子翻动他带来的包裹。等邋遢男子开始阴阳怪气地说话时, 李胜平拿开了水瓶,随便用手抹一下嘴,一边拧上瓶盖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这些都是我抢来的。” 邋遢男子心里在想什么不得而知。他因为太专注眼前这一大袋物资,反而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李胜平说了什么。 李胜平这样一说,邋遢男子却放下了包裹,之前那几乎有些尖锐的气势竟然逐渐开始缓解。 他看起来对李胜平的敌意一下子减少了不小,就好像草原上残暴的野兽突然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同类似的。 然而,他的眼睛还是格外有神,以至于他的眼睛简直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邋遢男子语气古怪的、像是隐约察觉到又期待着内心有一头肆无忌惮的野兽就要破笼而出似的,问李胜平:“哦?这袋子物资来路还不正当?” “是啊,都是抢来的。”李胜平用一种像白开水一样平淡又普通的语气说,好似抢人东西是多么正常不过的事情似的。 “这基地里有的是老人小孩和女人,我随便找几个吓唬吓唬他们就把物资拱手送上来了。”李胜平讽刺似的哼笑一声,“哈,真是的,大家都这么缺少粮食,他们这些人又吃不了多少东西,偷偷藏着这么多物资。像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才是末世对抗丧尸、变异兽、变异昆虫的主力。我们需要吃得粮食本来就多,他们这些躲在我们身后享受安全的人把物资交出来给他们的安全生活交报酬又怎么了。”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李胜平又自说自话地说了下去:“再说了,我们又不是逼他们去死,老人、小孩和女人,他们本来吃的就少,与其让他们自私地看着食物白白过期了浪费掉也不给我们需要粮食的人,那就不能怪我们用些强硬的手段啊!我们都是一个基地的人,合该同舟共济,把物资收集起来分一分大家不都能过下去吗? “那些人不交出物资来可不就是因为自私吗!他们这么冷血自私,说不定看我们忍饥挨饿还在背后嘲笑我们呢!对于这些自私的人,我们当然得叫他们拿出物资来!” 李胜平这样一套逻辑简直不可理喻:什么他们强他们就该占有更多的食物、什么物资该按实力分配、还有他们壮年男子需要物资需要的更多所以弱者就不该占据物资而是交出来“分享”给他们。 李胜平的话说得太过冠冕堂皇,什么“我们不过是把被基地的粮食蛀虫们藏起来物资收集起来再次分配而已,又不是抢他们的物资”。那他口中那些老弱、那些“本来就吃不多粮食”的人们,再获得分配时又能拿回多少粮食呢? 随着时间逐渐后移,李胜平身边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而集市上维持秩序的守卫则被李胜平的同伙调虎离山去了别的地方,以至于这里的事情没有被上报,而基地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李胜平像是对周围的环境变化完全不为所动。但他在说话的过程中、在其他人不知不觉时,他悄无声息地把话语中的主人公从“我”变成了“我们”,说话的角度也从他个人的想法变成了“我们”这个群体的欲求的发声,极其狡猾地把其他人带入了他的思路。 向他的这种强盗逻辑实则根本经不住推敲。 一些人听了这样的言论或不屑或愤愤地离开,然而还有一些人却神奇地赞同起这些话来。 在同一时刻的基地中,不少地方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这种偏激的思想以病毒式的传播方式不断传染给更多人。听信这样的逻辑的人开始以可怕的指数型速度向上增长。 如果有人认真思考一下,就能察觉到像这样如同演讲一样条理分明、具有很高的说服性的话肯定都是事先打好稿子的。 道理很明显,如果有人力图用言语向煽动人群做什么,那么此人多半都是有所图谋,并且有得可不会是什么好心思。大多都是想让群.众成为出头鸟、发声器,而自己则稳坐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但现在的情况下,每个人的心都不安定,没有人还能维持着理智和冷静,也就没人发现这些人的别有用意。 面对天灾洪水围城,外面的救援进不来,里面的人又出不去。光是洪水围城这个大背景,就足以让基地中的人们心头不安。再加上每个人的物资都相当匮乏,那么人的脾气变得又大又急躁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本,基地的领导们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安抚民众的情绪。然而王传东明知基地当下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安全平稳这一点,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利用的就是大众的焦躁不安,对着民众心里的那股邪火就是好一阵拼命地吹鼓,非得叫他们头昏脑涨地跟他一起搞事情才行! “我们不过是要把基地的物资集中起来进行再分配,又不是叫他们去死。不交出物资的人就是自私!真要忍受不了那就去死好了!真要是自杀了,那死了也是活该。心理这么脆弱的人本身就该被末世淘汰!” 这话说得就太过无耻了些,但被他的话鼓吹地昏了头脑的人根本没能发现,反而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数万人,为什么这么容易被人利用?为什么基地里上万人却会被区区几十人驱使?难道就没人看得出来他们不怀好意吗? 也许有人察觉到是有人在故意在背后煽动情绪了,但他们在数以万计的缺乏理智的人群面前,根本难以抵抗得了这些有备而来的人那巧舌如簧的诡辩。 强盗逻辑要不得。可仓廪足方才能知礼节。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如何能要求别人的思想觉悟还有多高呢。 人人都“能”知道这行为不道德。但在被人刻意鼓动的情况下,恃强凌弱的行为却被披上了“自然的规律”、“优胜劣汰”这样的漂亮外衣,听起来竟像是再正常不过。而且他们还能祭出一个借口:“特殊情况就该特殊对待”的! ———— 陈良自从浑浑噩噩地上了王传东的船后,他就一直有种不真实感。他茫然地听从指令去执行各种暗地里活动的任务,但实际上他还在思索他是不是该跟着王传东行动。 陈良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了不得的能耐,会被选中参加行动不过是因为王传东缺少人手罢了。 他自己也有亲人——一个年幼也不怎么强壮的女儿。如果他不加入到这次行动中来并且如果行动最终成功了,那么毫无疑问他的孩子就是被“清理”的对象。 他加入到这次行动中来,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但反过来说,他忍不住怀疑,这场行动真的正确吗?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多么大仁大义的人,末世到来之后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他的善心也不断地被消磨着。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善恶观不是没有了,而是隐藏到心底了。当遇见如今的情况时,他的道德感就及时的出现了,指责他为了一己私利而要去杀害千万个和他的女儿一样年幼的、有无限未来的孩子。 陈良想退出这次行动。但万一这次行动成功了怎么办?他的孩子将不再受到特别待遇被保护,他自身也性命堪忧。 万一行动成功了,他会开心吗?不会。眼看无数同胞死于自己之手,身为加害者,他怎能开心? ——如果……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了就好了。 陈良脑中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之后,这句话忽然就在他的头脑里久久不散。 “……陈良、陈良!” 陈良猛地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看向对面的人:“孙队,你叫我有事吗?” “想什么呢你。”孙队就是昨天带头让下属们投靠王传东的男人。 他眼神凶猛地瞪了他一眼,用手呼啦一把脸,语气不耐地说:“处长那里人手不够,你和我去把这摞文件给赵鑫送过去。在里面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专心做个隐形人,当自己是个空气!赵鑫那小子贼精,你要是露了马脚坏了大计,处长那里饶不了你!” 陈良唯唯诺诺地答应,抱起桌上这一大摞文件跟在大摇大摆甩着手往前走的孙队后面。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这次的行动却是王传东失败的一个关键原因。 ———— 王传东引起基地动.乱的目的真的是想减少基地的人口来保全剩下的人吗? 是,也不是。 他想要减少基地的人数,却是因为看基地已经穷途末路打算踹开上司带着剩下的人和物资去别处自己掌权做首领。 王传东想过单姗的武力值肯定不简单,所以他派了自认为相当强大的兵力去解决她。因而,他却是万万没想到他派去的人竟然全部折戟。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消息:单姗以及她小队的人正气势汹汹地向红房子这儿过来。这如何不让他惊慌失措! 【王传东对着电话不紧不慢地布置战略。 “不好————” 王传东拿着手机,听到话筒传来手下的一句惊慌的短音,接着手机另一头就失去了所有声音,就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了。 王传东手上一颤,忍不住看手上的电话是否还在通讯中。 就在他举着电话放在眼前时,电话又传来了声音,但声音的主人却已经是换了一人。 “——嘛,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管你是谁,你真是很有胆量。”一个清朗的女声含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用一种极为漫不经心的语气对着电话说,“你不必对我们狡辩什么。既然你都有胆子把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祸害到我们这边,那就不要费力气想着逃走了。我们有办法知道你是谁,想说什么我们当面说。呵呵。” 接着,王传东什么话都来不及说通话就被挂断。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叫王传东又气又恼、又惊又惧。】 “所有人都加快速度!都赶紧把事情办完!”王传东脸红脖子粗地对着手机上的群聊窗口怒吼道。 等挂断电话,王传东恨恨地五指张开梳理头发:“妈的!坏我事情!” ———— 这一次,尚云的吃喝玩乐小队所有人都出来了。 毕竟只需要有单姗一个就能单挑基地全部武装力量无压力的情况下,这一次攻入红房子的行动简直就像外出郊游一样,安全感爆表了,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吃喝玩乐小队在去时的路上自然感受到了目前基地那暗潮汹涌的态势,还有那逐渐紧绷起来的气氛。 这些都是想遮掩都遮不住的。 显得格外空荡的街道两侧紧闭的门窗、几条街外大量人行走过的杂乱又响亮的步履声、大件物品倒塌碎裂的声音…… 她们都有正常人的感知能力,更别说刘佳欣还有感知系异能。加上她们思维敏锐,对一路上所见所闻都有所明悟。 其实,早在之前还在谢成琪家里的时候,她们都商量着猜到了基地当下的情形肯定有变。 不然那些在别墅外挺尸的人难道是吃饱了撑的过来打劫凶名在外的单姗她们几个? 她们这一路上也不算安稳,总共蹦出来好几个王传东叫来的势力想要阻截她们。 很明显,王传东即使撞了南墙也不死心。但甚至无需尚云动手,只单姗一人就碾压式地摆平了所有人。 王传东还想让手下带着受他蛊惑的基地平民队伍过来,大概想着对手人一多她们便无处下手了。可她们也不是木头人,就站在原地等着他为所欲为,队伍里有两个“雷达”在,像这种情况她们都能提前避开。 于是,统共也没花多长时间,她们就来到了红房子围着铁栅栏的大门口。 门口守卫一见到单姗的脸,下意识地就是颤抖了一下,然后战战兢兢地走到她们面前,声音甚至有些发抖地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完全不明所以她们为何会来这里,还以为她们是来闹事的。看起来好像都不知道当下基地里正发生着什么。 ——这就有趣了。基地的权力中枢竟然像是聋了瞎了一样,对基地当下的情况毫不知情,这人为地阻绝了消息的流通的痕迹简直一目了然。 不过,看守卫这么个胆怯的样子,尚云先是忍俊不禁地轻笑一下,然后道:“放心,我们不是想攻占基地。我们只是进去和一些人谈谈。” 守卫站在原地权衡了下,还是给她们放了行。 ——说得好像他想拦人就能拦得住似的! 守卫冷漠。 同样的情况,她们走过了红房子的所有安检系统,愣是没人敢搜查她们。只是她们的行踪肯定也上报给了红房子里。不过,她们本来就没想遮遮掩掩地溜进去就是了。 “接下来往哪儿走,刘佳欣你来带吧。” “好的队长!”刘佳欣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 接着,她稍稍闭眼,放出感知异能,几个呼吸间就覆盖了红房子的整个范围。通过和电话里的声音对比,很快刘佳欣就找到了目标。 “在三楼的301房间。” 在红房子里面,她们毫无疑问地又受到了一点阻碍。 尚云三个人倒还好,但单姗这张脸可是叫这房子里的绝大多数人一看见就会产生骚动。但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人敢拦她们,而且对于大多数文职人员来说,就算是想拦都拦不下人的。 单姗面上看着冷静,但心里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要跟着过来了。 “想知道我们来干什么?呵,随你们想跟上来就跟来吧。” 尚云走到写着“301工交财贸办公室”的门前,抬手屈指,不急不缓地敲了三下门。 隔音良好的木门很好的阻碍了房间内的一切动静,在普通人看来始终毫无声息地房间,在有超强感知力的人面前,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略显急躁地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消失了。 尚云完全没理会里面的王传东下意识呆站着想要让别人以为房间没人的心思。她敲完门,也不管王传东的反应是来开门还是要都在里面,接着从屈指变为摊开的手掌对着木门。 其他人也没看出来尚云有怎么用力,却见这个有几百斤重的厚重木门“轰啦”一声被推开了。门把后那结实的铁锁,甚至毫无抵抗地就被从门缝中间断成两截。 王传东通过对着门口的监控看见了尚云的脸,已经知道外面站着的人就是尚云一行人。他还在思考是去开门还是龟缩在屋子里,是先想办法打发了围在门外的她们几个人还是等他的大事已成再去应付门外的人,如果开门之后又怎么应付来势汹汹的尚云几个。 就在他还因为思考而傻站着原地的时候,这时后突然被打开的大门吓得他怵然一惊,瞬间吓出一层薄汗。 他强自镇定,将作为重心的腿交换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不淡定,而后面带不虞地说:“几位可真是不请自来啊。……嗯?姗姗!” 王传东的神色先是眉头高挑显得格外震惊,接着便由不敢置信并透露出十足的惊喜意味: “姗姗,竟然真的是你!” 跟在尚云之后走进来的是刘佳欣和郑唯唯,单姗是最后才进来的。而那些暗搓搓地跟上来的人则留在房间外,悄没声的围观王传东这办公室的情况。 王传东快步地走到尚云几人的跟前,对着单姗说话时,声音中难掩着激动:“姗姗,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俞晴也一直再找你……” 王传东叫单姗时的亲密感叫人根本无法忽略。 虽然“单姗”和“姗姗”都是“shanshan”,但“单”是四声,而“姗”是一声。初听时也许分不清楚,但多听几遍总能听出来他叫的并非是“单姗”。 单姗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深棕色的双瞳颜色变得越来越深邃,变得就像一潭深渊,仿佛被人用毛笔不断往里面增添墨水。她的面容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黑影,几乎给人一种她的瞳色变成了黑色的错觉。 单姗不急不缓地、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念出他的名字:“……王传东?王传东。王传东啊。” 最初好像是带着些疑问、颇有些不确定似的带了些上扬的语气,最终那声音中的一点起伏终究归于平淡,好像她终于确定了什么。他的名字就在她的嘴边缓缓回旋着,瞬间显得格外意味深长,又好像在叹息一样。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王传东!还有俞……俞晴!单姗前世背叛了她暗通款曲的“渣男贱女”!害得单姗掉入丧尸堆,却冷眼旁观她死亡的“前”男朋友与“感情最要好的”闺蜜啊!!! 只是从《女王》这篇小数的文字中知道剧情,完全不知道三次元里角色的声音、外貌的刘佳欣完全没想到她依靠电话里的声音找到的男人竟然是单姗前世的“男朋友”! 刘佳欣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看着王传东,然而这样激烈的目光在王传东眼中看来却是不明缘由的激动和……兴奋? ——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王传东完全摸不到头脑,身体无意识地颤了一颤。 刘佳欣再一回想起王传东竟然胆大包天地派人来入室抢劫她们,见他这么不怕死的作天作地,她就更是像打鸡血了似的升起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激动。 ——虐渣打脸!单姗快来虐渣男打渣男的脸! “没想到最终不是我找到了你,却是你找到了我。姗姗,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吗?可有人欺负你,可曾……”王传东脸上的那份惊喜感显得格外真诚动人,任谁看来都完全不似作假。 他的话语听着情真意切,态度过于热忱甚至冒出了些傻气。但配上他那毫不似作伪的惊喜,却一点不觉得夸张,反而让人艳羡被他关心的人。 “你们几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围在这里做什么!”王传东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板起脸对外面围观的人呵斥道。 ——原来是王处长和情人重逢了啊!她们这么一言不发地冲过来,还以为她们是要找麻烦呢。原来叫他们跟上来是想让人见证他们爱意满满的重逢场景啊。羡慕、嫉妒!真是好大一碗狗粮! 外面的人虽然好奇心更重了,但探究的欲望却一下子消减了。 听王传东“羞恼”地赶他们走,他们都或多或少地用暧昧打趣的目光看了看单姗,然后带着一丝饱含羡慕的微妙的微笑转身就要离开。 尚云语气平淡的“哦”了一声:“不请自来?我以为你有胆量派一队手下专门到我们家里去抢劫,应该早就做好了我们会找上门来的准备。” 尚云像是没有看出来单姗和王传东之间颇为诡异的气氛似的,极为平静地接着王传东的话说道。 王传东原本惊喜十足、冒着一丝傻气却又露出羞恼神色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而外面那些本来自以为猜到真相的人听到这些话瞬间愣住,一脸呆滞:这又是什么情况?! 王传东挤出一点尴尬的笑来:“其实,都是……”误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关上了。 尚云听也不听他说什么,伸手拉上厚实的木门——因为她们都还站在门口,所以尚云距离木门非常近,伸手就能触及——她一边关门一边说:“既然你不想让别人听见,那就关上门来说吧。” 王传东之前故意做出的诱导别人往他想要的方向上理解的行为瞬间都白费了。因为尚云完全不按他所设想的方向来说。 哪怕她讽刺他时稍微委婉一点,王传东都能把她的话曲解成他想要的意思。然而尚云完全不管他说什么,极其淡然却又极度直白地直接挑破了真相。这就让他的一切算计都落了空。 ——她怎么可以做得这么直接!她怎么能够说得这么直白! 尚云不仅毫无顾虑地把他的作为说了出来,甚至还让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地,说得他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能在人前说似的。 ——虽然他确实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确实是想打发外面围观的人离开。 王传东瞬间觉得头脑一梗,心口也开始发闷。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尚云关门,于是便失去了最好的解释时机,或者说,是失去了误导其他人的机会。 他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怎么可能瞒得了尚云。 ——迂回婉转?谁家来特地找你麻烦还要傻不愣登地顺着你的设想的套路说话,上赶着由你的算计得逞? 尚云讽刺似的轻嗤一声,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完全无视了他。 “……哈,确实是误会,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沉默了片刻,王传东干巴巴地挤出来话,后面如何编却还没想好。 然而还未等他想到后面说什么时,尚云又说话了。 尚云微微侧头,非常不耐烦地说:“是不是龙王庙不是由你来说的。都跟你说了不要再狡辩了。事实是什么我们清楚,你更不会不知道。再找借口推脱就很烦人了。” 尚云冲着他轻嘲一声,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啧,你难道以为我们特地过来,听你一句‘这是个误会’就会被打发走吗。” 说话完全不带绕弯的尚云叫王传东再次哽住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付。 事实上,王传东这时候已经觉得有些不好了。 对于尚云、郑唯唯和刘佳欣三人,他是有所耳闻却知之不详。对于闯进基地的“单姗”他是听闻其事却不曾见过其人。 原本,他对尚云三人刚进基地时发生的事情只是稍有听闻,只知道她们和护卫队发生了矛盾,应当有和护卫队叫板的实力。至于具体如何,因为她们进了基地最后是由赵鑫接手的,所以详情如何他并不是很清楚。 按照她们平日里在基地的表现,简直是老好人、烂好心、绝世大圣母,他就没见过末世里还有这么无私帮助别人的人!所以,柿子要挑软的捏,他才会下意识选择她们动手。 就连他派去抢劫她们的小队,虽然是没能做出任何成效就被放倒了。但那几个人明显意图不轨的人她们都只是打昏了扔在外面,由此足以看出来她们的心肠有多软。 按照他的推测,除了单姗之外,尚云几个人就和不忍心杀伤生灵的小姑娘似的。她们几个是绝不会朝他动手的,顶多是口头威胁或者指责一把。 到时候他说“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也是为了基地的民众们能活下去”。一边卖惨一边高举大义的旗帜,忽悠几个天真的小女孩还不是他王传东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如果单姗要武力报复他,多半也会被她的几个圣母同伴给拦下。理由他都猜到了:反正他都没有成功、他也很是逼不得已、我们毕竟也没有损失、他已经知道错了、反正他也对我们没法造成威胁的…… 再者,若说之前他对单姗还有不小的戒备的话,当他发现这个“单姗”就是他的“单姗”时,他最后的害怕也没了。 过去六年间她给他留下来的善良、软心肠的深刻印象完全冲破了现在的既得印象。他一瞬间就推翻了以前听到的传闻,天真地觉得关于单姗的传言多半都不属实。 以至于,他眼看着大门在眼前被关上,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发觉他可能真的是猜错她们了。 她们这架势一看就是绝对不介意动手!她们可不是他以为的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小姑娘!她们很有可能把他用武力教训一顿! 王传东看着被关上的大门嘴唇轻轻颤动,在心里后悔极了:我能说我后悔了吗……外面围观的人,你们都别走啊,赶紧好奇地打开门啊! 王传东的目光从大门上下意识转移到单姗脸上,目光隐隐有求助的意味。 他当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重生回来还是被他背叛过的单姗2.0版本,他对单姗的印象还停留在六年中给他留下的印象。 ——她的心肠再软无比,人也善良软弱得很,看见他这个许久不见的情人,不管他做了了什么错事她都会心软地原谅他不是吗! 王传东在当前极度不利的情况下显然也是慌张地昏了头,完全没察觉单姗进屋后不正常的沉默,以及对待他那绝不像亲密的态度。 单姗原本微低着头,眉间落下的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半晌,她像是察觉到王传东的目光似的抬起了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下一刻,单姗就有了行动。 王传东万万没想到,单姗竟然对着他一出手就是杀意凛冽的杀招!看架势竟是毫不犹豫地要将他置于死地! 45.基地(13) 王传东是异能者, 但他的异能很特别, 是“可控的异能无效化”。换句话说,就是消除其他异能者释放与外界的异能力量。 这异能说厉害, 也确实是克制了许多异能;但说它鸡肋, 倒也没不错,因为这异能只能抽离异能者外放的能量, 却不能从源头封印异能者的异能。 像是火焰、光照这样的异能很容易被他的异能克制。譬如火焰, 燃烧是一种状态而并非一种物质, 维持火焰燃烧的燃料就是异能者的异能能量,一旦能量被消除, 那么异能制造的火焰也会消失。 而王传东的异能也是他在赵鑫身边处于这么亲近的地位却始终没被赵鑫发现他的背叛的原因。 一则是赵鑫相信王传东,极少会对他使用异能;二则即使赵鑫突发奇想对着王传东用了一发异能,读心异能也会被王传东的异能防御下来。 ——其实他会激发这样的异能, 很可能就是因为赵鑫这样的上司给他造成很大的隐私不保的危机感,而他极度不想让赵鑫看出他的心思。 像是控制重力、操控磁力、速度、力量这些异能王传东就拿它们没办法了。比如异能者控制物体的重力, 使其从王传东头顶正上方落下。王传东可以切断异能者对被操控物的重力的控制,但物品已经处于下落的状态,其上的动力势能他却无法消除。 而且他的异能虽然是被动触发的, 但也是他自身感到了其他人的异能对他的侵略性, 他自己的异能才能被动防御。 如果刘佳欣是用异能感知他的情绪或者他是否在撒谎, 那他的异能会自动激发升起保护墙。但刘佳欣是通过他在房间中产生的声波、即他说话引起的空气震动找到他的,所以他的异能根本没能察觉刘佳欣对他的搜查。 王传东的异能也是他有底气和她们单独处于一室的王牌。 他见过尚云小队的资料, 一个没有异能, 一个治愈系异能, 一个治愈系与火系异能。 而单姗,她没经历进入基地的正常程序。她最初记录的是无异能,后来他从赵鑫那里知道了她是空间系异能者。 据他所了解到的资料,她们拥有的所拥有异能全都在他所克制的异能范畴。所以即使他发现事情有点超出预期,即她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温顺无害,但也没有叫他恐惧。 王传东和赵鑫共事多年,以至于他对赵鑫已经有一种近乎盲目的相信。他完全没想到赵鑫亲自考察对方得来的资料竟然还会有错。 他也更没想到,单姗虽然是“空间系异能者”,但她本身的格斗技巧和体能同样特别强大。 如果单姗用的是异能,有消除异能的他在她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总可以抵御一二分威力。然而单姗猝然间出手,却是单纯的使用自己的肉体力量! 如此赫赫威势,他竟只在末世后的首都中那些顶级战斗力身上看到过! 单姗甚至拿出了在丧尸中拼杀的气势,简直不像是想要杀人而是在击杀没有理智的丧尸一样! 她手下的动作老练利落、半点没有犹豫之态。 眼见王传东完全躲避不及,就要当场死亡—— 然而王传东下意识地后退,一脚绊上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虽然后脑勺着地发出一声巨响,想来是伤得不轻,然而他就算是轻微脑震荡了也总会庆幸这比没了性命好。 眼看着单姗眼中冷意不减,似乎又要杀过来,王传东肾上腺素激素急速分泌,叫他的四肢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他在地上迅速翻了个滚,手肘支着地面卧在地上,连忙疾呼:“住手姗姗!我们不过几月不见,你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杀我!我……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你是疯了吗?!” 王传东和死亡擦肩而过,那生与死的刺激感叫他一瞬间变得头晕目眩。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冲单姗喊道。 王传东觉得单姗绝对是疯了!要不然就是他认错人了! 就算以前那温婉的性子是他瞎了眼看错了,但他和单姗不过几个月不见,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冲他下杀手! 他简直冤枉死了! 这几个月里,他是确实有试着去找单姗的!好歹他们是在一起这么久的恋人。好吧,他承认,他的确没有特别费心思去找单姗。 末世社会环境突变,他能发动用于找人的能量不如以往那么大了,而且单姗所处的冬果市情势极乱,更是叫他找不着人。再加上山莓市事务很多,他也没法把精力全花在单姗身上。 但她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要杀他吧! 他都以为她杀了她是全家……难不成还杀了她全家不成?!但这不可能,她的家人早就死了! 而且自从末世来临后,他几乎就没出过山莓市,顶多在附近转一转。再说,在打算叛乱之前,他一直都安分守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直到现在,他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盯上了赵鑫对基地的权利。 然而叛乱还没成功呢,这也不关她单姗什么事的啊。 难不成是为了他派人去抢劫她们的事情? 哦老天! 这件事真的是不要提了,他错了还不行吗!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但是为了这件事就要杀他?肯定不可能啊! 她的几个同伴都还打算和他商量商量呢,她怎么能这么毫不犹豫地上来就势要将他置于死地! 那一脸杀气的样子,他以前和她在一起的六年的日子难道都是做梦的吗?实际上他们是有生死之仇的敌人?! 王传东越想心里越憋屈,他满头大汗,紧盯着单姗,咬着牙坚持着问道:“姗……单姗,你要杀我,可是为什么?你动手之前应当叫我明白我为什么会被你杀死?” “你问我要理由?”单姗面无表情地歪歪脑袋,用深不见底的目光看着王传东,“要杀你,还需要理由吗?……人渣。” 王传东:“……”我到底哪里人渣了你啊?! 单姗看着地上的王传东,抬脚缓慢又有力地向他走了一步。王传东吓得寒毛耸立,连忙在地上又打一个滚好离她远一点。 刘佳欣看着单姗现在的样子,就像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原先的激动和期待变成了一股难以驱散的战栗感。她甚至对这样状态的单姗产生了一丝恐惧感。 单姗与她在之前见过的任何时候的状态都不一样,阴沉、怨恨、杀气……一丝如往日的鲜活气息都没了,简直是从身到心都在诠释着何为复仇者的涵义! 刘佳欣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次元世界所谓的“黑化”。不得不说,单姗这全然黑化的样子叫她非常害怕。 ——不仅是因为单姗表现出来的尖锐的侵略感,更是为单姗当前的心理状况所担忧。 为什么剧情改了这么多,前世的梦靥却这么坚强,还要困扰着单姗? 单姗她最后……真的可以走出这份怨恨吗? “对了……还有俞晴。呵,俞晴啊……人渣。你们两个,都是人渣!”单姗此刻变得很不正常,说话时就像是喃语一样,突然间有了一点神经质的感觉。 她突然沉浸在了前世的记忆中——前世两个至亲友人联手的背叛叫她重生一世也始终不能消散怨气。 前世,在逃命过程中,因为情况危急她将家传玉佩交给俞晴放到包里以便保护。没想到,俞晴因缘巧合下发现了玉佩空间的存在。 面对这份巨大的诱惑,俞晴终究是起了贪念,也因此,她和她的感情变了质。 逃到俞晴的家族所在的基地后,俞晴利用家族的势力打算害死她,因为她发现作为外人,要想解锁玉佩空间全部的功能,就需要玉佩主人的性命作为祭祀。 下定决心后,为了以防万一,俞晴还策反了王传东。 一边是有权有势的女朋友的朋友,并且对他明确表示出好感的女人;一边是相恋多年但因末世家族失去了权势的女朋友。天生就有熊熊野心的王传东自然毫无疑问选择了前者的示好。 单姗的死怎么看都看起来是个意外。 她是被人无意识推进到丧尸潮的。距离她最近的俞晴和王传东——甚至无论是谁——在当时只需要拉她一把,她就一定能逃出来。 然而他们当然都没有动作,眼睁睁看着她被丧尸拖到后面。甚至看她被丧尸淹没的时候,他们的眼中爆发出激烈的快意。 他们那阴谋得逞的兴奋与喜悦,叫她如何不明白她的死就是因为他们的阴谋! 他们有多开心,她就有多绝望;他们有多惊喜,她……就有多恨! 她前世的死看似是个意外,他们也看似不过是顺水推舟,眼看她要死没有帮她而已。 但重生后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时不时就会在梦中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她慢慢感觉出了,前世导致她死亡的事故,自始至终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 这次意外,十有八.九就是俞晴在背后主导了一切! 她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恨不得手刃他们以报前世遭遇背叛的怨恨。但其实准确来说,她的仇在上一世就已经报完了。 外人想用玉佩空间需要玉佩的主人,即玉佩原主人的直系血亲以性命为代价开启。但人家祖宗留给子孙玉佩是为了福泽后代,祖宗又不是想害自己的子孙后代,设置这种设定肯定不是为了坑子孙玩的! 外人用玉佩空间需要玉佩主人的生命来献祭不假,但是这设定是为了主人身死作为宝贝送给挚友的情况的! 而且为了避免杀人夺宝,这个设定同时还有原主人必须是在清醒、理智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奉献生命才能完成献祭的条件。 俞晴的算计成功了,她叫单姗失去了性命。然而单姗的生命不是心甘情愿的奉献,而是满怀怨恨的被人谋害了。 玉佩空间感受到原主人濒死时的愤怒和恨意,当场击杀了拿着玉佩的俞晴。 俞晴的下场真是落了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她终究为财害人遭到了报应。 俞晴直到被玉佩空间攻击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丢了性命。将死之际,她气恨、她不甘、她……恐惧。 巨大的不甘下,她将她的一切阴谋和算计都告诉了王传东——她哪是爱他,她不过是在利用他!他就这么被她骗着害死了自己的女友,不知他后不后悔! 然而王传东听了她的话看起来却毫无悔意,他竟然平静地问她:“玉佩在哪儿?” 【“哈哈哈咳咳——唔咳咳——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示爱,你就能背叛姗姗,我竟然还期望着你会后悔、我竟然会觉得你会对姗姗愧疚!”俞晴癫狂地大笑。她躺在地上,感受着自己的生机逐渐消失。 也许说出这句话的她才是在临死前幡然悔悟的人,也许发现自己造了报应,她才是对自己为了昧下好友的至宝以至于害死至交好友感到愧疚和悲哀!】 俞晴死后,王传东从她身上找到了玉佩。然而玉佩在与单姗在冥冥之中建立的联系判断出他也是单姗所怨恨的对象之一。 他刚把玉佩握在手里,玉佩就杀了他。 王传东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心里怀着滔天野心,如此不甘地死去了。 因为单姗的死,俞晴感受到玉佩的激烈反应。她激动地连回基地都等不了,跑出了队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就开始检查玉佩。而王传东虽不明所以,但为表现出对俞晴的“爱意”,还是跟她走了出去。 之后二人横死,却是连被同行之人发现并收尸的可能都没有了,除非什么时候有人能正好路过这里。 至于单姗是如何知道的,那却是一个有些令人心酸的故事了。 她掉入丧尸群中,被冲上来的丧尸轮番撕咬着血肉,在忍受着凌迟一般的痛苦同时等待死亡。她的意识逐渐放空,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正在逐渐变成丧尸。在思维漂浮在白茫茫一片的空中时,她通过玉佩冥冥之中建立的联系得知了害死她的两个人都因为贪心想要把玉佩据为己有而被玉佩杀死了。 她的肉体在极痛苦中死去了,而她的灵魂,却因为看到仇恨已报而感到了少许的安慰。 “……是吗?你很无辜?大概是吧……但我不无辜吗?” 单姗对王传东的话不为所动,一脸冰冷地慢慢向王传东走去。而她每往前一步,王传东就会或者打滚或者爬开,离她远一步。 “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我是阿东,你的男朋友!你快醒一醒!” 王传东已经笃定单姗是患上了精神病,末世里受不了环境剧变而疯掉的人绝不在少数。他认为单姗这么温和,一个人在末世里无依无靠独自挣扎生存,被丧尸围追、被人类欺负,大概就是这么疯了的。 王传东确实替她感到心疼,但在她出手的一瞬间,他那本就稀薄的爱情就已经烟消云散了,转而对她非常厌恶,以至于怨怼! ——那个疯了的贱人偏生武力还这么高,让他如此狼狈,如何不叫他怨恨! ——单姗这女人还有空间系异能,日子过得肯定不差,她凭什么怨恨他! 单姗如今一步步逼迫的行为让他完全无力分神去查检他的属下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完全只能听天由命,叫他又急又怒! 此刻的他也不再怪自己为什么没事去招惹这个煞神了。他已经把所有的错误都怪在了单姗身上。 ——这个看着清醒其实早就疯了的女人就是破坏了他所有计划的人! 王传东发誓,就算下一刻单姗清醒过来跪下来向他道歉,他也绝不会原谅她!他必定要用最刻薄的语言羞辱她,让她在羞愧中痛哭流涕才行! 他绝不会再要她了!不光是今天的事情,她一个人在末世里呆了这么久,她肯定早被人上过,失去清白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要的! 王传东对当下的事情无力抵抗,只能在脑子里拼命诋毁她来自我安慰。 他的脑回路也是相当神奇了。 明明几分钟前他还因为差一点死掉而惊恐不已,现在竟然都开始想着事后如何报复单姗了。明明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逃出单姗的杀机。他好像都忘了他还不一定能有命活下去。 不得不说,他这也是一种程度相当厉害的自信了。 单姗和王传东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僵持不下。 刘佳欣看着王传东不断在地上狼狈逃窜的滑稽样子,她因对单姗精神状况的担忧而升起的紧张感都没了。 郑唯唯侧头看看单姗。单姗和王传东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虽然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但看她这样子,好像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杀地上这男人? 单姗想要将她的愤怒、她的怨气、她的仇恨用语言表达出来,但同时她又保持着冷静,谨记着不把自己重生以及玉佩空间的事情说出去。因此她的话听起来没有前因后果,叫没经历过前世之事的王传东听得是满头雾水,却更坚信她是疯了,产生了不着实际的幻想,在这里胡言乱语。 尚云看着单姗和王传东之间的滑稽剧一样的情形,皱起了眉头。 “我倒是觉得,单姗,你该冷静一下。”尚云突然打断了王传东的话。 “对对!”王传东极为惊喜地大喊,“你们是她的同伴,你们快管管她!她疯了,在这里乱伤人,你们不能不管她!” 身为资深的从政人员,他还有点脑子知道他不能说更过分的话,譬如命令她们绑住她或者拉开她。虽然他就是这么希望的。 听到尚云的话,单姗愣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到尚云皱眉看着她,似乎是很不赞同的样子。 单姗抿唇,顿了下,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叫她停下来?为什么,要替这男人求情? 一起住的这些日子,足够单姗了解尚云这个人了。 她知道尚云看着烂好心,甚至把郑唯唯和刘佳欣养得和在末世前一样。但实际上尚云的善意只会给她认可的某些特定的人,至于其他人却是完全被她所漠视的!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尚云的关心。 有些人可能会以为尚云为人宽宏大量。不然都有人想要抢劫她、都欺负到她身上了,她竟然也就把来犯的人打晕在地,也没见对他们有什么报复。也许会有人误以为尚云是没脾气。但单姗却知道,那是尚云的傲慢。尚云实际上是蔑视了这些于她如蝼蚁一般的人。 “在冲动时做出的决定往往都不够理想。”尚云挑起一边的眉头,劝道,“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王传东趁着这个间隙赶紧站了起来,连忙赞同道:“就是!单姗你快清醒过来……” “闭嘴。”尚云不给王传东留一点面子,她看都不看他,继续对着单姗说道,“他如何都无所谓,我只是担心你以后可能会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毕竟就算是我也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我只想让你在冷静的情况下想一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没有愤怒产生的偏激,按照你的真实想法,你到底想要怎么处理他。” 听了她的解释,这时候单姗才明白:原来尚云皱眉不是在表达她的不赞同,而是因为对她非常担忧。 不得不说,尚云的话即使是单姗也觉得很受用。尚云表现出的这种“随你怎么任性,反正我只关心你”的态度,叫单姗在心中忍不住一笑,仇恨和怨气莫名缓和了许多。 其实,如果单姗一出手就击杀了王传东,那么尚云自己是不会阻止的。因为那时的王传东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他在单姗心中和上辈子的王传东是同一个人。单姗杀了他只会觉得她是报了上辈子的怨气。 但王传东巧合下躲过了单姗的杀招,而且开始用言语阻止她。尤其,单姗还愿意和他语言交流。 从王传东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实际上就已经干扰到单姗了。因为当他说第一句话时,他就已经不再单纯是单姗上辈子遇见的那个王传东了。 “你有点太沉溺于过去的事情了。他们可不值得你这么惦念。虽然道理很老,不过确实是,人应当往前看。”尚云轻笑一声。 看着她的神情,突然叫人看出即使在奔腾不息地往前流动的时间洪流中,一颗永远不会因外物改变的强大内心。 “你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何必再执着于过往的人和事呢。把自己困于过去,苦的只是你自己。而你,生当不畏前路,不念过往。” 单姗心头大震! 她经历了一次重生,然而此前重生的不过是她的生命。如今,她的灵魂却在迟到了这么久之后,在今天获得了真正的重生! 她自重生起就已经开始了崭新的人生。为了过去生命中遇到的渣滓就把自己困在原地,活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地缚灵。可她明明有了更长久的未来,她可以做比前世更多的事! 束缚着大脑的仇恨感像是一缕清纱被一只无形的手掌轻柔但坚定的拂去,一直以来沉淀在内心深处的怨气和愤恨突然间崩溃瓦解。单姗感觉自己的四肢和精神都有从未有过的放松。 单姗醒悟了。 她放下仇恨,不是因为渣滓们,只是为了她自己。 王传东趁着单姗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时悄悄走到了办公桌边,打开桌上一个隐蔽的机关,在机关内的按钮上一按。 给红房子安全系统发了“人身危险”的紧急通知后,王传东悄悄舒了一口气,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他心理期盼着她们说的话越长越好,好叫他等来援兵。 这么一想,他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屋里的四个人,装作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像是等待她们对他的命运进行的裁判似的站在那儿。 王传东不知道,他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其实屋里的四个人都知道。 郑唯唯和刘佳欣无所事事地围观着,自然注意到了王传东的小动作。但她们知道屋里的两个大佬肯定也知道,但两个大佬都没什么反应,她们也没说什么。 单姗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感觉到了王传东的举动,但她自信于实力,知道无论他怎么挣扎反扑,他都没法在她和尚云都在的情况下对她们小队做什么。 至于尚云,她就更不在意了。更别说尚云还知道王传东在红房子的势力已经全被赵鑫控制住了,基地外被他鼓动起来的民众也正在逐渐被民众里还保持理智的人阻止着。 没过多久,王传东所期待的敲门声响起来了。 察觉到门没有锁,外面的人直接推门进入了。 王传东得意的笑还没完全笑出来就僵在了嘴边。 因为门外来的不是他自以为的支援,而是赵鑫。 王传东:“……” ———— 时间倒退会二十分钟前。 “赵主任,这些是基地建设‘城市力场保护技术’的设计图,还有山莓市粮食储存资料等。资料很多,赵主任您辛苦了。”孙队挥手招呼着陈良把文件抱上赵鑫面前的书桌上。他对着赵鑫语气恭敬,用语也很谦卑。 赵鑫“嗯”了一声,一点没有端架子。 赵鑫听得到身边两人繁杂的心声,不过都是正常情况下的人的内心。他只觉得有些吵,正要停止异能,突然他听到旁边传来一句由怯懦的声音说出的话: “要不要告诉赵主任……王传东叛乱成功了基地也没好处吧……但我如果告诉了赵主任,王传东一定不会放过我……” 赵鑫从桌上拿起第一份文件的手僵在空中,手指紧捏页脚。但只不过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常态。 “赵主任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孙队微微低头恭敬的问道。 赵鑫推一推眼镜:“不,没有了,麻烦你们了。还有,谢谢你。” 赵鑫转动眼球看着孙队身后的陈良:“也谢谢你身后的人,谢谢帮我把文件抱过来。” 赵鑫对着孙亮说了两句谢谢,然而孙队完全没察觉到异样。因为赵鑫平时就是这么一副礼貌客气的样子。 他向赵鑫告辞,带走了除了回了句赵鑫的道谢外一言未发的陈良。 他们走后,赵鑫立刻着手以飞速查明了真相。 他不知道王传东叛乱是因为灯下黑,然而一旦他发现了自己思维的盲区,王传东的手段根本不是赵鑫的对手。 赵鑫使出雷霆手段镇压了王传东带头的叛乱分子,红房子在十分钟多一点的时间里就被他所平定。 赵鑫发现王传东不仅要对他逼宫夺权,同时还在基地民众内部策划了一系列事件。但因为他在不知道的时候,被王传东阻塞了消息,导致他知道这些的时侯已经晚了。 他赶紧派人去平息外面的暴.乱,却没想到派出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基地内的暴.乱受到民众本身的阻力并没有演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赵鑫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气得不行,心道决不能放过王传东! 46.基地(14) “我们继续往前!我知道西边儿有一家全是女的, 还有一个老男人都快病死了。那里的女人平日里给人看病赚了不少物资, 我们去哪里肯定能找到很多食物!” 一个受过郑唯唯治疗的中年男人却显得不太情愿,劝道:“那家里的女人是医生, 平日里收费也不多, 咱们以后有个大病小灾的还得靠她治疗呢。咱们可不能对她们动手。” “她给人治疗难道就不收钱了?!我说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明明银货两讫的事情,说得好像她对咱们有什么恩似的!”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大声叫喊道。 先前劝说的男人虽然还坚持着劝他们, 但声音弱气了很多:“但人家收费的确不贵, 比基地里其他的治疗者便宜太多了, 至少我们都能负担得起。她们都是好人。” “你这话真是滑稽!你拿物资去换治疗还感谢人家了啊!她要是真心实意想帮别人就不会要人付物资了!她们还不就是想赚我们拼命省下来的物资!”一个因为吝啬物资没能和郑唯唯达成治疗合意的男人嘴一歪,想也不想地就这么说。 “谁不知道那几个女人就在基地里呆七天!她从我们这里赚来的物资就这么带着走了, 哪能让她得逞了啊!”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大手一挥,冲着其他人大声喊道。 “对对!要我说反正她们都要走了,还不如把物资都留下来给我们!反正她们在外面还能找到物资。”一个身材稍微瘦削的男人努力抬高嗓门, 因而声音变得尖锐,如是说道。 又有一个沉默着的男人突然发声:“可是外面有洪水她们也走不了……” “去去去——有什么好可是的!你要不想干就滚!我看你就是那群娘们儿的内应!”之前那个肥壮的男人粗着嗓子喝道。 “哈哈哈哈——”肥壮男子的话引起众人猥琐的大笑, 接着他们站在原地用猥琐的话讲起了那个沉默男人和郑唯唯她们的黄段子。 “咦——首领!”肥壮男子哄笑着,忽然看到空荡荡的街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再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他们消失了一天的首领吗。 肥壮男子朝天伸出胳膊用力挥动着打招呼:“喂孙大哥——” 孙伟奇也看到了围在前面的他们。 等孙伟奇走到他们身边后, 便听瘦削男子说:“孙大哥, 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你去哪儿了?” 孙伟奇沉默了下,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问道:“你们又为什么聚集在这里?” 众人没人说话, 因为他们着实不知道怎么把前因后果和计划概括出来。 过了半晌才有吝啬男子开口解释说:“是这样的孙大哥。我们觉得老人、女人和小孩儿都吃不了多少粮食, 所以我们把他们那里藏的物资都收集起来, 到时候再统一分配。咱们国家以前贫困的时候不也是实行过计.划.经.济吗,我们男人吃得多,得把基地里的物资重新分一分,我们基地的人才能全都活下去。不然我们男人都得饿死,老人女人哪儿的物资却绰绰有余,这不是故意害人吗。不过我们只是拿走他们的物资,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吝啬男子侃侃而言,把他们从别人被洗脑那里听来的理论“逻辑分明”地说完。 他说完,只觉得自己说的简明扼要并且条理分明,甚至为自己这么能说会道而觉得有些得意,却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这套话背后的思想有什么偏颇之处。 孙伟奇听完后,牙齿紧紧咬着。 他脸色铁青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完了吗?” 吝啬男子没看出来孙伟奇脸色不对,耿直地点头。 “啪————” 孙伟奇愤怒之下一巴掌扇在吝啬男子脸上,直接把他扇到了地上。 这一巴掌不仅扇懵了吝啬男子,同时也扇懵了其他所有人。 孙伟奇眯着眼睛,怒火高涨地扫视他们所有人:“薛伟是这么想的,你们也都是这个想法?嗯?” 没人敢说话。 孙伟奇从胸部发出像风箱一样的急速又大声的气音,那是他剧烈喘息的声音。 “什么女人小孩就吃得少,什么叫男人吃的饭多女人小孩活该把物资给你们!这他妈的全是屁话,都是谁教你们这么说的?!啊?!都他妈的给我说话啊!——”孙伟奇喝骂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暴怒地吼出声来。 孙伟奇身为聚集地首领的威信叫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敢有所反抗。尽管其他人心中有不爽、有愤怒、有不以为然,但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地听凭孙伟奇怒喝批评。 孙伟奇语气爆烈地转头挨个指着脑袋骂道:“你们是断粮绝食了几天啊!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没吃没喝到要靠打劫别人来过活了啊!啊?!这才是洪水来的第六天!基地粮仓里的粮食分完了吗?!啊?!末世才来了几个月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畜生一样!” 孙伟奇骂着他们,也骂着自己。他在借这个机会发泄他的愤怒、他的后悔以及无边的愧疚。 ——他怎么能这么畜生……不,他连畜生都不如! 孙伟奇是聚集地里唯一土生土长的城市人,但毕竟是早些年代出生的人,文化程度也不是很高,而且正值壮年脾气大。他一句话颠来倒去地骂,几分钟里说的意思都没怎么变。 面色苍白的男人突然声音吞吞吐吐地嗫喏道:“孙大哥你这么骂我们……可你不也是、带我们抢劫过别人吗。就在几天前,也是去抢女人……” 孙伟奇骂他们的话一下子顿住了,那胸口的剧烈火气骤然憋在口中出不去,让人看着都要怀疑他会不会突然被憋得爆炸了。 孙伟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那样子活像是被人狠狠一拳打在了脸上似的! 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神情依旧很不好看,但他似乎慢慢平静下来了。 “原本,甚至在往回走的时候,我都不想再告诉你们的。但是……”孙伟奇的目光速度很慢又很有力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眼神变得非常沉痛,深沉又悲痛,眼角再次出现了细小的泪花。 他看着天空,声音空落落地说:“一周前,被我们抢走一半粮食的那对母女,她们早就自杀了……死在家里,不知道死了多少天……她们的尸体都臭了。我昨天没有回来,是因为我去给她们下葬了,过了宵禁的时间就没回去。” 孙伟奇手掌盖住脸,叫人看不见他憋不住而流下来的眼泪,企图用深呼吸来平息心情。 “我去的时候,她们都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可能我们走后没多久,她们就、自杀了……兴许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吧……明明大家都是一个基地的人……末世不过几个月其他人就变成了这样,大概是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腐烂了,还不如早点解脱……”孙伟奇手掌下的眼睛流着泪,颤抖着声音说。 “我过去,是想给她们送一些物资的……我那天真的是火气上来了鬼迷了心窍!我真没想逼死她们啊!……我以为我拿走的只是她们一半的物资,但我拿走的却是她们的命啊!”孙伟奇放下手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死了,我说什么她们都听不见了。再说就都是给自己说了。” 孙伟奇原本以为他在那对母女房子里哭得够了,以后不会再为她们哭了。但他没想到,跟那天和他一起参与过抢劫的同伴们一倾诉,他眼中居然又一次出现了泪水。 他的泪意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汹涌。也许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参与了这件事的凶手,他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能体会到他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愧疚。 所有人都维持着震惊,说不出一句话。孙伟奇没有再说任何指责他们的话了,然而他们感受到的震撼却远比之前多得多! 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她们自杀是她们心理素质差,自杀也不怪我们”这样的话了。因为,他们还没有失去人性。 哪怕他们偷奸耍滑、吝啬好色、邋遢粗鲁、大男子主义,但他们还有人性。 如果只是说说,没人会觉得抢走别人一些物资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只是说说,他们谁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抢走物资之后他们怎么要死要活都与我们无关”这样的风凉话。 但如果他们真的直面了他们在现实中这么做了的后果,他们没有人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沉重。 “噗唔——”有一个男人突然哭了。 接着,这群大男人一个个的都不再忍着泪水,接二连三地声音压抑地哭了出来。就连从地面上爬起来的薛伟,也沉默着流出了眼泪。 他们的文化水平不高,不会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裂开来一样! ——真是太难受了! 他们甚至都不能准确地说出,他们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也许他们中有人甚至不知道这叫做悲伤,然而这些人却在茫然中也跟着流了泪。 有时候,生活造成了人精神上的麻木不仁,但人最基础的情感却不会被真正遗忘掉。 这或许就是人性。 薛伟顶着肿胀的一边脸安慰孙大哥:“孙大哥,这不怪你,你毕竟是为了聚集地的大家……” 孙伟奇微微提高声音打断他:“为了自己过得下去就叫别人过不下去吗!更何况我们都知道,我们当时并不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就算不去打劫她们我们也能挨过去,不过是过得差一些罢了。我当时拿走的、我拿走的……是她们生活的希望啊。” 孙伟奇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取了精魄,一下子萎靡沉郁了很多。他其实也知道,如今自己内心的愧疚感让他变得偏激了。 中年男子呼出一口气,拍拍孙伟奇的肩膀:“……孙大哥,别扛着了。至少这份罪,应该由我们所有人一起来承担。” 肥壮男人抬起手想要抹一把脸上的眼泪,一抬手,却才发现手上还拿着一袋物资。 ——他们都是空手出门的,这物资来自何处不言而喻。 肥壮男子怔愣了几秒钟,手攥着物资垂在身侧,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过了段时间,他们最终收拾好了精神。 看着他们抢来的物资,他们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低沉。 孙伟奇语气平静地道:“我们把物资还回去吧。” 如今,没有一个人反对。 “孙大哥,我们都是听别人这么说才这么做的和我们一样这么做的有很多人。我现在知道了,我们都是被骗了!”身材瘦削的男人不再向孙伟奇隐瞒,反而双眉倒竖激起了一种义愤填膺的怒气。 孙伟奇瞪眼,连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便把他们从何处听人说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就头脑发蒙觉得这些话说的很对,头脑一热就做下了这些混账事。 如果不是遇到了孙大哥,孙大哥又正好带着对被抢劫的母女俩的愧疚,他们这些人还得再做出更多的错事来! “你们怎么这么傻!你们这是被骗了啊!”孙伟奇又气又急地“哎呦哎呦”个不停。 孙伟奇气得双目倒竖:“他们说这些话,摆明了是要支着你们当做炮灰冲锋陷阵呢!你们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撸起袖子:“兄弟们,跟我把这些人揪出来!外面洪水围着,大家伙儿心理本来就慌张,竟然还有混蛋在这种时候还四处煽风点火,指使人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妈的,这混蛋以后死了迟早要下地狱的!” 他们这群人往回走的时候,很多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个甚至数个重叠在一起的鲜红掌印。 孙伟奇带着人对着路上遇到的人讲明道理,不少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是被别人当成枪了,懊恼之余向孙伟奇保证不再犯了,但孙伟奇却坚持监督着他们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 至于有些脑袋不灵光的人,就这么钻了牛角尖。孙伟奇也不怕把他做的孽说出来,以自身为例,经过一番情深意切的教育,剩下的人也都悔悟了。 还真是不说,孙伟奇似乎天生就该做这样的事情,好似天生的领导人,很多陌生人不知不觉就听他的话来做。 在孙伟奇的领导下,基地最终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暴.乱,至于极少一些被洗脑了的顽固分子也在基地里拍不起什么浪花了。 然而,经过这么一折腾,基地的损失严重,很多人在这次事件中收到了惊吓。 无论是孙伟奇还是孙伟奇领导的聚集地的人们,任何人都没想到这些事情对孙伟奇的影响有多大。 或许正是由于亲手造成了那对母女的悲剧,又接着在这日在基地中所目睹的人与人之间毫无人性的互相伤害以及种种暴行,孙伟奇仿佛醍醐灌顶了一般。 他就此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洪水退去后,他便离开了山莓市在末世里四处行走。孙伟奇这后半生致力于制止人类的暴行,始终为创造人与人之间的和平和友善而努力。 在未来,孙伟奇成为了末世这段历史上最有名的历史人之一。 就连孙伟奇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生总共消解了多少次人类团体中的内乱和暴行。他也不知道他为末世后的世界恢复和平做出了什么贡献。 末世后期,单姗将凭借本人高超的谋略、坚定的信念、深远的眼光、超越常人的气魄和气度以及舍我其谁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为末世重新制定了和平的秩序,让整个人类世界的风气焕然一新。 而在末世中,孙伟奇行走天下,为整个末世的人类社会注入一股清风,叫人类社会焕发生机。 走上这条路时,孙伟奇孤身一人。当他死后,他为世界留下了两千追随他精神的人,继承他的理念,为人类的团结、公正、善良、互助而继续努力。 后世的佛.教.徒认为孙伟奇的人生中因为一次契机而迷途知返,后半生身体力行实践着佛教“普度众生”的精神,故将其奉为菩萨。孙伟奇便成为佛教的传说之一。 ———— 红房子里。 一看到来者是赵鑫,王传东便已明悟:他的叛乱肯定是暴露了。 只要赵鑫意识到他的叛乱,按照赵鑫的手段,他此前所作的一切一定都被他顺藤摸瓜全部拔出了。 王传东忽然像是被人拔走了精魄似的,身躯显而易见地坍塌下去。 但是王传东的脸色瞬间苍白,脚下虚浮还强撑着站在原地。他没有说话,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拽着一丝侥幸不放。就好像还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似的——好像赵鑫前来并不是发现了他暗地里做的手脚。 他下唇颤抖,想装作平静,但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干涩:“赵主任你来了啊。真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她们突然、闯进来想要袭击……” 对着赵鑫看似平静实则极度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王传东不再说话了。 赵鑫和王传东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的僵滞中。 赵鑫的气势极为凛冽,而王传东的背脊却佝偻着,表现出了明显的弱势。 即使心知肚明是怎样的结果了,但王传东还是硬撑着不承认失败,就好似不把话说出来这件事就不会走到结局似的。 “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无论是新来的赵鑫还是一直站在一边的王传东,尚云没有去注意他们。在那两人僵持着时,她开口询问看起来思考完了的单姗。 单姗忽地轻笑一声,勾起一边的嘴角,用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深沉眼神看了一眼王传东,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虽无善意,却也丝毫不含恶意。但被单姗冷静地看了一眼,王传东却下意识地抖了抖。 想明白上辈子的仇其实已经报了,她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执着了,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没了。仔细想想,王传东在单姗心里也确实和上个世界的王传东是不同的人。 若要杀了王传东,单姗又觉得自己对他已经不存在杀意了。强行杀了他反而会让自己以后还记挂着这件事。 但如果不杀了王传东,她的怨恨又难以消解。一想到他和俞晴联手忽然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谋害死了她,她的怒气和怨恨就充盈在心间。 尚云想了想,道:“如果不想自己动手的话,那就把人留给赵鑫处理。王传东想要夺走基地的领导权,为此挑动基地民众暴乱,宣扬暴力思想并迫害老、弱、妇女,还杀伤很多人以排除异。光他在基地里做的这些事,赵鑫不会放过他。而且这次暴乱总得有人负责,他在受惩前会活着遭遇身败名裂,被人人唾骂。” 把人交给赵鑫的话,赵鑫无论是出于为民众泄愤的作秀还是出于对王传东个人的惩罚目的,赵鑫一定会杀了王传东。 因为刘佳欣和郑唯唯在,尚云没有明说。但单姗理解尚云话中的意思并没有任何困难。 “听起来倒不错。”单姗的语气不置可否,随后就不再开口,应该是在思考这个处理结果的利弊。 但显然,这是个很好的折衷处理办法。即让王传东授首,又不用承担手刃此人的额外心理负担。 就在尚云和单姗说话的这时间里,赵鑫带来的两个异能者在王传东完全反抗不了的情况下被用高超的擒拿技巧压倒在地。 王传东不是没有挣扎,然而除了最开始他把自己的腹部撞上办公桌边角将自己撞出大片淤青外,他就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了。他在这两个人手中被封死了所有可活动的关节,只能头朝下被按倒在地。 单姗走到王传东额前,看着王传东平静地问:“俞晴在哪儿?” 王传东被压在地上呼吸不畅,憋得满面通红。他想起之前单姗莫名其妙对俞晴升起的恨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慌忙道:“俞晴她在来山莓市的路上被丧尸抓伤了,当时大家都不知道末世里还有治愈系异能者,车队里的药也用光了。为避免变成她丧尸伤害其他人,让她先一步安息了。” 单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再说话时却是抬头对着尚云问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不管他说了什么,她都不相信了。 “最后一剂丧尸病毒的特效药被去接俞晴结果被丧尸刮伤了手背的王传东抢先喝了,俞晴被咬伤了脖子自然撑不到山莓市。”尚云非常平静地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两个人说话时表现的太自然了,因而居然没人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的内容实际上是叫人非常惊诧的。 王传东一时间竟也没想到尚云是用什么手段知道的当年之事的,大概下意识以为是她们从基地中打听到的真相。毕竟当时车队里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在众人面前被揭露了胆小怕死的一面却一点不心虚,甚至还强自狡辩道:“不管怎么样,姗姗,你对俞晴有怨对吧!我不喜欢她的,我只爱你一人,你误会我了,你快救我!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没有相信我的……” 王传东因为单姗追问俞晴的情况,他自以为自己猜到了单姗忽然间对着他疯疯癫癫的原因了。他猜想单姗是因为他先找到了俞晴就误以为他背叛了她,而她冲他发火还有做出种种毫无理由的事情,其实就是在吃醋。 在他心里,女人那针尖大点的心,除了爱情还能装得下什么! 然而他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压着他的两个人堵住了,因为他们接到了赵鑫的示意。 “我说,我在这里呢,你们也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赵鑫简直气笑了,克制地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 王传东的背叛和基地的乱行就已经叫赵鑫在猝不及防间应付,这让他已经变得万分恼恨和愤怒了。 而这两个女人,大概是仗着自己武力高,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好像她们想要他怎么去做他就会欣然照做似的。单姗还无视他和被缉拿的王传东说起话来。 这两个人简直不要太挑衅了! 单姗没有回答赵鑫。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听进去赵鑫的话。 她现在心情复杂极了。 前一世她和俞晴一起离开的,根本没有发生这辈子的这些事。而俞晴的家族在别的基地呼风唤雨,王传东有机会往高处走,自然没有留在这里这个小基地中。 更令人感到吊诡的是:前一世的俞晴算是间接害死了王传东,而这一世,王传东间接害死了俞晴。这竟然在冥冥之中让王传东报了上辈子的仇。如何不叫人感叹。 然而所有发生的这一切只有单姗她自己知道。她只觉得人生的际遇当真奇诡,这份感慨却找不到人诉说。不过,她也不需要什么倾听者就是了。 “想让我替你们做事?那我倒想知道你们要给出什么报酬来!难不成请人帮忙只需要嘴皮子一碰就行了吗?”赵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鲜明的火气。 这话一听就是在故意针对尚云和单姗。尚云和单姗想看到的结果,本就是他要对王传东做的惩罚,而他却故意问她们打算给什么酬劳,摆明了是对她们的态度不满。 尚云眨眨眼睛:“那我帮你把基地外的洪水退去吧。也顺便,帮你解决阻拦了中.央.政.府物资运输机的变异禽鸟群和变异昆虫吧。” 这话一出,这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就连被压在地上因呼吸不畅而脸红脖子粗的王传东一时间竟然都忘记了挣扎。 “你说什么?”赵鑫推一下眼镜,眼神看似很平静,其实已经变得迷惘而震惊。 尚云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她之所以没有把洪水引走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因为她之前没想到要这么做而已。 不是说尚云没想到她有能力可以把洪水退去。 尚云将洪水看作是地球一个正常的自然现象。而她好端端地干什么要去改变地球的正常运作呢? 说到底,这个世界和她对等的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天道。星球、文明、国家、种族……一切单位对她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像谢成琪的邻居昨晚有一人寿终正寝,尚云没有突发奇想要去复活她给予她永生一样,那么这个基地被洪水围困她自然也是顺其自然等着洪水自己消退。毕竟一个人和一个基地在她看来都是差不多的存在。 尚云救世是持续地输送气运来帮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远超过一个星球,而是整个宇宙的文明都在受益。 她要帮助也是帮助整个世界,自然对于洪水影响着一个基地的人自然没什么感触。 让她帮忙退走洪水也很简单,只要有人告诉她希望她把洪水引走就好了。 这情况,就好像这次洪水来了,人类也不会考虑土地上有多少窝蚂蚁、多少只兔子被洪水淹死一样。 但如果有一只兔子掉进了水里,它又能让岸边的人发现了水中的兔子的困境,那么这个善良的人只需要一个举手之劳——弯腰把兔子提到岸上上来——就好了。 刘佳欣在来的路上随口的一句感叹就是无形间成了向尚云求救的契机。 47.基地(完) 赵鑫冷静下来, 郑重地问尚云:“治理洪水需要人手吗?是让河流改道还是如何?” 山莓市基地外的洪水是因为北边的一个水库垮了。政.府在这附近地区的人手不够, 所以将水库连着的那条河上游部分做了处理。 最近基地外面的洪水水位已经降低了一些,水的流速也肉眼可见的变慢了。只是山莓市位于盆地的底部, 水量越少剩下的积水越难排走。要等洪水自然流干非常困难。 尚云摆摆手:“河流改道治标不治本。这附近都有基地还有普通人聚在一起形成的散户, 最近的几条河道里水位也上涨了不少,无论往哪里改道都只是在转嫁危机。说到底, 这洪水源头上已经差不多治理好了, 现在不过是将水排走的问题。配合力学和水利方面的知识, 做起来不算太难。至于怎么做,你就想着我是用异能吧。” 赵鑫垂在身侧双手微颤, 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理智上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如何强大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洪水的流向,但是他又想到如果是利用了专业知识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一个人就能做到这些。 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拦她。如果能如她所说则是最好不过, 但哪怕她是夸大了她的能力做不到她保证的那样,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反正情况已经不会再坏了。 封闭的环境本就容易放大人的情绪, 他一直以来担心的就是基地的民众们会出现心理问题。无论是一直夸张地宣传基地的粮食一定够用还是洗脑式地宣传政.府绝对不会放弃来这里救人,让所有人都不要放弃希望。 王传东背着他搞出来的这些事相当于是叫最信任的人背叛挑起了他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赵鑫在惊惧愤怒之余,他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是已经成为了本能的责任感在驱使着他坚守岗位。 尚云两手分别轻拍了下刘佳欣和郑唯唯的后背:“走了, 得去付报酬了。” 刘佳欣和郑唯唯到这一直都是在围观, 被拍后瞬间回神, 下意识地顺着尚云的力道转过身去向外面走。 单姗没有转身看往外离开的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着地上王传东的后领, 另一手成拳狠狠打向王传东毫无防范的胸腹—— 按着王传东的两个男人等发现的时候, 王传东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下意识地阻止单姗抢人的行为。 尚云放在郑唯唯和刘佳欣两人身后的手稍稍用力,阻止了她们下意识回头的动作。她侧头对赵鑫说:“我觉得我给的报酬足够了。” 赵鑫推了推眼镜,然后说:“的确是够了。” 说完,示意那两人不要去阻拦。 尚云站在基地的城墙上,上演了一场声势浩大、宛若神迹的表演。 十多米宽的洪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离开地表飞向空中,露出被水泡得完全变了形的沥青地面。 离开了地表的水流跟随着尚云在空中灵活舞动的十指一同空中弯曲着流动,宛若一条在腾云驾雾的身材粗壮的水龙,又像是被技艺高超地傀儡师操纵着地表演道具。 只是这直径十多米粗的水柱在灿烂的阳光下舞动可不是什么让人能笑得出来的画面。事实上,能有幸看到这一幕画面的人无一不被震撼地哑口无言。 其他人也不知道尚云是不是力有不逮,只见这条就像是有灵魂地活物一样在空中灵活飞舞的水龙盘旋几周很快又落回了地面。 在其他人眼中看来,这条水龙像是愤怒地、咆哮着、带着一股自杀般的决不后退的气势,狠狠撞上了地表的某处。 水流坠下时发出的声响极大,水流下落的刹那就阻拦了他们看向地面的视线。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没人知道尚云的撞击地面哪一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但效果却非常明显。看似和之前一样的地面水流,速度短短时间内加快了两三倍不止,整个基地外面就像是被拔掉堵着下水口上塞子的水池似的。 除了那骤然加快的水流外,一切都和原先别无二致。之前所看到的景象竟像是众人的幻觉一样。但所有人都知道,刚才看到的可不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东西! 单姗在水龙低头向地面砸去的前一刻来到了墙上。 她看着尚云上演的神话一般的景象,双臂抱胸,沉默不语。 这种操纵自然之物的能力,如何不叫人艳羡和膜拜。 刘佳欣和郑唯唯也都没能想到,小说里单薄的文字所写出的异能竟然能造成如此恢弘的场景! 实际上,有幸能见到这一场景的人并不多。 毕竟以国家的态度,是对过分超越目前科学所能解释的事物不会多加进行宣传。 至于北边的变异禽类和南边的变异昆虫,尚云之前则是给了赵鑫几张战略布局图。虽然还没有实施,但看起来就非常可行。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被压制了叛乱的民众很快被召集到离红房子不远处的广场上。那里临时被搭建了一个高台。 那是专属于王传东和他的同伙们的批斗大会。 有赵鑫在,自然是能分别出谁是跟王传东一丘之貉,而谁又是糊里糊涂上了贼船或者不情不愿消极应付的人。后者的惩罚比前者自然会要稍微轻一些。 王传东虽然被治愈系异能者急救过了,但他还是带着一只上着夹板的断臂登上台的。 当基地的民众们知道他们就是被这些人蒙蔽后,数落王传东罪状之人话音一落,瞬间群情激昂,无数人叫骂着,用粗鄙、狠毒的语言咒骂他。 人是理性的,但群体是毫无理性的。 他们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咒骂,也不知道自己在骂着什么。 尚云她们回到基地时,所看到的就是王传东跪在台上被万口声讨的场面。 他简直像是在中国古代还没有人权意识时,被人拉出来毫无人格和尊严地任人唾骂的罪犯。 尚云皱眉。不管人是犯的什么滔天罪恶,这种践踏人的尊严的行为还真是踩着她的底线走路了。 她看了单姗一眼。 单姗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无数个人头挡地严严实实的高台,眼睛里无喜无悲。 尚云也知道,她既然真的帮基地解决了洪水和粮食运送的问题,赵鑫那边作为回报,肯定是要做得更加卖力。 现在竟然都把这种丝毫不是民主社会所有的手段拿出来用了。 这些在尚云看来,真是过犹不及了。 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最后移开视线,到底什么也没说。 尚云两手放在郑唯唯和刘佳欣肩膀上,安抚一下惊惶的两个姑娘。 ———— 第二天早上,就在王传东被公开处决后不久,吃喝玩乐小队离开了山莓市基地。 谢成琪因为要照顾爸爸,所以就没有跟着她们一起离开基地。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基地外的洪水基本已经完全排干净了。 洪水退去、恶人伏诛、国家的救济粮也正运在路上,基地里一片喜洋洋的气氛,人们看什么都仿佛满载着希望。 在基地里一片欢声鼓舞的喝彩声中,尚云四人开着车在人群的背影中离开了基地。 这一次经过关口,没有任何人阻拦她们。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单姗放下手中的手机,发现尚云她们没有一点犹豫,似乎是有明确的目的地。 “往西走,我们要去爬珠穆朗玛峰。” “噗嗤——哈哈哈”单姗笑着抖抖肩,半晌她看郑唯唯和刘佳欣一脸平静,顿时睁大了眼,道,“你是认真的?!” 郑唯唯和刘佳欣心中暗爽:总算不是只有她们为队长的目标受到惊吓了! “不是!去珠穆朗玛峰那种地方干什么,现在是末世——” “……可我们是‘吃喝玩乐小队’,我们不能光吃喝也得玩乐啊,你加入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们队的目标吗?咦,我好像是没跟你说过。但是没办法了,你都加入我们了——” 这边,单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和尚云争辩;另一边尚云状似严肃实则心中暗笑的和单姗有理有据地反驳。 刘佳欣在一旁看着她们偷笑,忽然间福至心来似的问尚云道:“队长,你之前发布任务时说,我们只在基地里呆十天,是巧合还是……?” 刘佳欣感觉自己有点受到了惊吓。 算上她们到达基地的那天,单姗是第三天到的基地,也就是洪水到来的同一天到的基地。洪水在基地外堵了六天,她们又在基地里休整了一天,到今天离开正好是第十天。 尚云原本眼含笑意的一本正经地和身边的单姗说着话,闻言转头看向刘佳欣,笑道:“我当然是知道我们只会在基地里呆十天啊。你再锻炼锻炼感知异能差不多也该到了能看到之后几天的程度了。” 刘佳欣原以为自己是会很惊讶的,但她却发现队长一直以来做出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震惊了。 单姗“啧啧”两声:“真是叫人羡慕的感知异能,连未来都能知道。” 单姗转身,手肘支撑着椅背转过身去看着刘佳欣说:“说起来你也是看到了未来吗?我总觉得你对王传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单姗提起“王传东”时态度非常平静,就好像在提一个不相干的人似的。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完全从“王传东”和“俞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被单姗忽然提问的刘佳欣下意识地挺直身子:“我……” 半天却说不出什么。 旁边的郑唯唯的眼神也变得紧张起来。 单姗看她们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继续说道:“回想起来,你刚见到王传东的时候还是很陌生的样子,但当我叫出他的名字后,你就好像知道了他是谁。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单姗有些好奇地看着刘佳欣。 刘佳欣僵直的后背流下了一滴冷汗。 48.书中人 刘佳欣咽下一口口水, 吞咽声在耳边响起, 声若震雷。 她余光中看到了身侧的郑唯唯,看似平静的面容实则目光紧张地看着她。 单姗如何聪明的人, 两辈子人生阅历何等广博, 看见她这般受惊地不敢说话的样子,怎么会看不出异样。 她眼睛一颤, 随即仔细地打量起刘佳欣来。 被单姗认真审视, 刘佳欣更紧张了, 甚至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心虚感,忍不住低头。 尚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互相折腾地两个人, 腾出右手放在单姗右边的脸颊上,稍稍用力往外一扯。 “嘶—你干什么!”单姗“啪”地一声打掉尚云的手,一双杏眼叫她瞪成了漫画似的圆眼睛。 尚云哈哈笑了两声, 道:“你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反正又不要害你。谁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 你这么逼人家做什么。” 单姗又斜眼睨了尚云一眼,“哦”地一声坐回座椅上,扣上了安全带, 果真不再问了。 坐在车座上, 单姗忽然间想道:她难不成也是重生的? 心中略略扫过郑唯唯的身影。 ——或者说, 她们两人是重生的? 对于单姗来说,重生和空间是她最重大的事情, 虽然不是什么别人一知道就要杀人灭口的事情, 但一想到如果她们也会和她有同样的重生经历, 心中到底是不免有些不知名的情绪。 不过,随着王传东的死去,重生的执念烟消云散。 如果她们也是重生的人……那便就是重生的人呗。 ——反正法律都没有禁止人重生,她还能代替法律不让别人重生不成。① ╮(⊙—⊙)╭ 被尚云随手解了围,刘佳欣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纠结。 从昨天在基地里她就感觉到了,她们队长大概是知道单姗重生的情况。那她会不会也知道,她们的……事情? 刘佳欣觉得,她们的队长真的是——谜一般的存在。 她现在想说的不是说队长的思维方面好像和她们有点不一样,额,当然,从小队的目标是爬珠穆朗玛峰来看队长确实很迷,但她现在想说的是说队长的身份、来历、能力,一切都真的是叫人摸不清头脑。 她想起来她们三人初次见到单姗的情况——那时候尚云开口就向她们问,她就是单姗吗? 而且大腿队长也是有感知异能的,谁又知道感知异能升级到后面会不会能感知到别人的心声。 真的是,细思恐极啊…… 如果大腿队长早就知道了她们是从书外的世界穿越来的,那她们这么心惊胆战地隐藏自以为是的“秘密”又有什么意思呢。 刘佳欣沉默了很久,在心里做足了挣扎,她开口问道:“队长,你觉得我该说出来吗?” 尚云开车看着前面,闻言轻声笑了笑,道:“你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当然可以不说。不过,要我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佳欣在后视镜里看到尚云的样子,仿佛就像是长辈对着后辈的不太成熟的问题,无比认真又态度宽和,叫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如沐春风。 ——她果真知道。 ——好像就算是说出来,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之前看了一本小说,”刘佳欣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出来了之后,心头一颤,但后面的话再说出来就容易多了。 “小说的主角……”真的要说出来吗?现在改口还能圆得回去。 “就是单姗你。”啊,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我在小说里看到了你的经历。王传东也是从小说中看到的。” 刘佳欣说到这里,后面却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 她余光看到郑唯唯的反应。发现她对于自己把《女王》的存在都说出来了也没有类似愤怒、紧张、责怪等等的情绪,反而是非常轻松地好像在听她聊家常似的。 不得不说,好友不赞成不反对的默许态度叫她无意识地长舒一口气。 单姗听到刘佳欣的话,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刘佳欣。 说她不惊讶那是假的。 她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哦,是这样啊。小说讲了什么?” 单姗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刘佳欣的反应比她还要激动:“你为什么就只是这样的反应?!为什么会是一声冷淡无比的‘哦’?!你真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单姗好气又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不就是书中记载的故事,而我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吗。唔,说起来是什么小说写了我?你是从未来穿越来的?我在未来很有名吗?” 说着,单姗的语气竟然莫名兴奋了起来。 末世前身为现实充满的人生赢家一波,她对于电视剧、电影里大热的“穿越剧”还是非常熟悉的,但对于“同人”都不甚了解,至于“穿书”这个更加冷门的概念就更不知道了。 所以她猜的是刘佳欣是未来穿越回到了现在的人。而且能被后世人拿来写故事,那她自己肯定是有青史留名了嘛(ω`) 对于刘佳欣“未来人”的身份单姗是有点惊奇的,但一想她还是重生了一辈子呢。她在心中宽和地一笑。 刘佳欣默然。 然后她向单姗科普了“穿书”的涵义。 让她无语的是,她发现了郑唯唯竟然也在兴趣盎然的非常认真地听她科普。 等她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一般小说里都说,书中的人知道自己是书里的虚拟人物都会黑化或者崩溃。 她发现单姗果真沉默了。 她紧张地打量单姗的表情,竟然看不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半晌,她听见单姗不置可否地问道:“哦,是这样啊。小说里说了什么?” “剧情什么的早就不一样了。”刘佳欣摇着双手道,“其实谢成琪也是同一个作者的另一部小说的主角。本来两个小说是完全独立的,但没想到两个世界成了一个世界,和小说的剧情已经不一样了。” ——单姗她好……好平静啊。 刘佳欣心中恍惚地想着。 单姗敏锐地看出了刘佳欣的腹诽。 她双臂环胸,下垂着眼眸声音里淡淡的轻蔑中带出了一种别样的霸气和高傲:“怎么,你还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比如把你当成上帝来看?啧,我还不至于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否定我自身的存在。 “我的世界我自然清楚它是什么样的。倒是你,或者说你们两个,不要仗着看过了一本和这个世界差不多一样的小说就把这世界看成是假的。” 刘佳欣和郑唯唯都沉默了。 “你以为你是来自于所谓的‘真实世界’,说不定你也是书里的人,说不定我们现在的一切包括你的‘穿书’都是另一本小说的内容。过分地思考世界的本质终究会陷入无限循环的哲学领域。” 单姗忽然话头一转:“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又是什么人了。” 单姗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左边的尚云。 刘佳欣和郑唯唯沉默之余,也非常好奇地看了过去。 “我?”尚云一手指着自己,爽朗地笑道,“我是神啊。” 我是神啊。 我是·神·啊。 神…… “诶?!”郑唯唯和刘佳欣齐声震惊地大声惊呼,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表达她们的震惊。 单姗看着尚云,半晌后眨了眨眼睛,眼神放空回想了下十秒前听到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你是,神?!” “对啊,我是神。”尚云微笑着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下一刻,这个车里都炸开了锅。 她们七嘴八舌地抢着问: “队长你是什么神?东方神话的神还是西方神话的神?” “你是上帝吗?你是全知全能吗?”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吗?天国是什么样子的?” …… 华国和书中之外的华国国家推行的是马克思主义学说,换句话说,两个华国都是唯物主义国家。 华国早些时候对于神仙鬼怪这些传统文化都打成了落后的封建迷信思想,现代的思想开放了许多,但受国家的影响,很多人对于世界上的神灵的存在还是打了“×”的。 她们三人作为光荣的共产党员,自然没有任何宗教信仰,所以对于神的存在还是没有具体概念的。 等她们全都说完,尚云才道:“神就是神。我从别的世界而来,应该说地球上任何神话传说都与我无关。” “你为什么来这个世界?” “唔……你就理解成是旅游吧。” “神是一个种族吗?” “‘神’本身就不是一个明确而精准的定义。不同的神话传说里神的能力和形象都不同。在我这里,神和任何神话传说的定义都不同。神是一个种族。” “神族是什么样的?” “天之骄子,世界的宠儿,心之所想即为现实。赤子之心,光明、快乐、真挚;群体内彼此亲如一人,永恒的和平友爱。”尚云的话中带上了微不可觉的一丝怀念口吻。 “听起来,就像是伊甸园一样只有幸福和快乐的天堂的生活一样。”刘佳欣尽可能的用着比喻表达自己的感想,“但感觉这生活好像是一成不变的……” 尚云听了这话,宽容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单姗三人随着不断的发问,大致了解了尚云口中的“神”是什么意思了。 “……唔,不太好形容。”尚云有些为难地道,“用地球的科学来形容,是属于十一维的存在吧。” “……你说了这么多,但感觉你一点都不像你说的神的性格。”单姗微微吐槽道。 尚云突然放声大笑,像是笑得都停不下来了似的,笑了好久方道:“当然,我是非典型性格的神。” 单姗没有跟着她发笑,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问道:“如果你是全知全能的神,那你能结束这个末世吗?” 刘佳欣和郑唯唯蓦然一惊,话题怎么这么突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尚云倒没不在意她们的态度,她微微皱眉,用一个半是叹气半是无奈的口气道:“地球的末世根结在于这个世界出现了些问题,而我早就一直在做帮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的事情。世界正在慢慢恢复正常,地球的自然界也会逐渐形成新的平衡。地球的亚热带和热带出现的变异昆虫已经是这场末世最后的挣扎了。” 尚云又道:“地球的末世出现到现在才几个月时间。现在生物的进化速度已经放缓了。对于人类群体来说,人类也活下来了数十亿人。还不到半年时间,社会秩序大致也没有破坏,粮食的储存也足以支撑到和平社会的到来。至于政权和国家的建立,也总归会有的。 “不过总的说起来,地球已经是很幸运的了。我来这个世界之前,已经有难以用数字计量的星球、文明在世界的问题前泯灭了。而地球只是刚出现生物进化,这个世界却已经在我的帮助下逐渐在恢复正常了。” 尚云话头一转,换了只手操控方向盘,左手微微摩挲着下巴道:“不过说起来,单姗有句话倒是说对了。” “嗯?”单姗闻言看向她。 “什么话?”郑唯唯好奇地问道。 说到底,她们都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加上都相处这么久时间了,她们对于尚云的“神祇”身份好奇过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敬畏或者畏惧的感情了。 “就是单姗说,你们说不定也是书里的人物。她说的是对的。” “诶?!!”这一次的惊呼声比上一次还大。 单姗也忍不住诧异出声。 “唔,我记得在润来超市里就有拿过这本书的。”尚云稍稍想了下,然后手中出现了一本6-7厘米厚的精装书。 郑唯唯和刘佳欣都凑上前去看,被忽然得来的消息弄得一时间茫然无措。比起单姗,她们才更像是震惊仓惶的样子。她们甚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难道说真的是,她们真的是来自穿书小说…… 二人定睛一看,书名却是—— 《21世纪世界经济简史》?! 单姗倒还好,郑唯唯和刘佳欣却是明显地身体一震。 =—= 我去什么鬼?! 经济学著作?! 这么高的逼格弄得我紧张感都没了好吗! 我能投诉这是欺骗感情的吗! 郑唯唯心情复杂地接过尚云手中的书籍,随意翻到中间一页。刘佳欣也凑过头来看。 第一行:“唯唯到了机场……” 郑唯唯眼睛猛地睁大,往前又翻了一页,正好是这一章节的开始。 “第三章三重汇合”② 郑唯唯和刘佳欣很快看完了第一页,又翻到了第二页她们看刚才看的那页。 前一页,作者举了一个郑唯唯在机场发生的故事;后一页,作者拿“Bizhub机器”做例子:“这个情景发生在了郑唯唯和刘佳欣身上。 刘佳欣(在桌旁):嘿,我需要那个图表。 郑唯唯(在Bizhub机器旁):我再发电子邮件。 刘佳欣:你在用复印机发送电子邮件? 郑唯唯:不,我在用Bizhub发送电子邮件。 ……” 郑唯唯和刘佳欣都沉默了。 郑唯唯低着头,“啪”地一声合上书籍。 ——这确实是曾经她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还有很多生活中她们经历过的事情:购买物品的场合、市场效率的比较、她们经历过的某一商品的价格管制……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是作为讲述经济原理的例子呈现在书上了。 她们心情格外复杂,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不仅是为她们也是“书中的人物”的身份,还为着她们被作为举例的人物,随着名著书的畅销而被各国人士所熟知…… “所以,我们这两个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郑唯唯眼神有些飘忽地问出这句话来。 “都是真的。”尚云对着后面两个姑娘安抚性地笑了笑,“历史人物难道被写进书里TA就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了吗。” 郑唯唯和刘佳欣和完全单姗不同。 穿越前,她们两个都是偏好宅的人,生活环境比较简单;而单姗出身富人家庭,阅历广博。 穿越后,刘佳欣和郑唯唯一直受尚云保护,几乎没有遇见困境,心性依然单纯;单姗上辈子单独经历了末世和残酷的死亡,加上今生的经历,人生几浮几沉,早已练就波澜不惊的强大内心。 所以单姗听说自己是小说的主角,内心坚定不为所动。 而郑唯唯和刘佳欣却被尚云安慰了。 刘佳欣和郑唯唯过了一会儿也就想开了。 ——就算是同为书中的人物,她们作为经济学名著的主角比单姗言情报社小说的主角。 她们甚至这么玩笑似的想道。 单姗看出了她们微笑着带着些微得意的神色,心头一转,明白了她们的想法。她倒没和她们计较什么,只是好笑地微微摇摇头。 “单姗,这本书很有名吗?”郑唯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好奇心理,忍不住向单姗打听道。 “我不清楚。我专业是国际关系,对经济学不是很了解。王传东是学金融的,俞晴是学会计的,他们大概会知道这本书。”单姗轻笑着提起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异状。 开车走过了洪水漫过的地区,周遭开始出现了绿色,不再像之前没有生机的样子。 又开车开了一会儿,路上出现了一个女人。 已经是差不多入冬的时候了,最近天气不错,但温度却不高。 而路上的人却穿着短袖、短裤、运动鞋,在路上速度均匀地跑步。 那人金色的头发因为冬天而开始变深,被扎成丸子头梳在脑后,看着格外精神利落。 看着那人的样子,刘佳欣和郑唯唯情不自禁地拉紧了自己的外衣。 靠着跑步者那侧的单姗按着按钮降下窗户,还没说话,跑步的人看到身边多了一辆车,露出礼貌的微笑,用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口音的中文打了声招呼:“嘿,早上好朋友们。” 单姗:“你需要车载你一段路吗?” 那人闻言,看得出来她略微有些惊讶,然后客气地拒绝了单姗:“谢谢,不用了。今天天气很好,跑步很舒服,我想多晒晒太阳。” 单姗停顿了下:“那祝你跑步愉快。” 跑步者礼貌着笑道:“谢谢!” 单姗升上车窗,车开过了跑步者。 尚云道:“我觉得她说的不错,今天天气确实不错,我们中午就在外面野餐吧。” ——我们还能说什么?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 49.齐了 尚云自认自己虽然脾气不算特别的好, 但总是有一般好的吧?包括很多小辈的冒犯, 她都可以说是相当宽宏大量地一笑置之了。 虽然她自己平时处理麻烦时,更喜欢简单粗暴的动手不动口, 但从本质上来说也是相当热爱和平的。不然来一个人冒犯她她就恁死一片, 可不得大堆大堆的文明都得给她削没了。 而且在整个地球,甚至在整个宇宙范围, 她对待所有生灵的态度也能算是最一视同仁的了吧, 毕竟自天道之下于她皆为蝼蚁。 所以,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尚云脚踩着丧尸的脑袋将整个丧尸被踩进了地里,蹙着眉头看着前面的女人没说话。片刻后, 她淡淡地嗤笑一声。 “求求你放过他吧!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是故意要这样的。”跪坐在地上的蓝裙女子软弱可怜地哀求着,妆容精致的脸上梨花带雨地落着泪。 蓝裙女子身材纤瘦,自有一副弱柳扶风的美感。她哭泣时的样子毫无丑感, 反而美极了。 无论什么性别和性向的人见了她这幅样子都忍不住心生怜惜,譬如在场的刘佳欣和郑唯唯。但她们只要一想到她在祈求什么, 那点可怜之态也根本比不过她们心里滔天的恶心感。 “啧,”尚云不明意味地咋舌,眼睛下视地上的女子, 口中平淡地道, “你这对于故意的标准定的也太高了吧。” 蓝裙女子咬着下唇下意识地微微摇头, 这番动作叫她眼中一滴欲落不落的眼泪流了下来,更添了几分凄楚的美态。 “不是的……我求求你们, 放过他吧……” 尚云和单姗也是有正常审美能力的人, 但这不意味着她们会因此而受到干扰。 单姗也接着怼了回去, 比起尚云,她的态度要更加恶劣些:“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个丧尸要来吃我们,我们打败它是我们有本事,你却过来唧唧歪歪地求我们放了这个袭击我们的丧尸。你可是神志不清?” “可隋远真的不是故意想袭击你们,也不是故意想杀人。只是面对人类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只是本能的话,怎么能说是他的错呢……就好像人要呼吸还要喝水,呼吸和喝水根本不具有善与恶的性质,因为那只是生存所必需的行为啊。” 刘佳欣学着尚云抱胸而立,歪头似是很疑惑地问:“所以你想证明什么?丧尸吃人是正确的?作为人类的我们打败了它反倒是我们的不对?” 蓝裙女子目光中多了几份坚毅:“成为丧尸不是他想选择的。我知道,不只是你们,所有人对丧尸都有特别的偏见,只要见到丧尸就要喊打喊杀。可我问你,如果你面前的丧尸是你的父亲、母亲,是你至亲的爱人,你难道下得去手吗?” “看来你始终没有抓到重点。”尚云用一种略显轻蔑又夹杂着一丝的无奈的眼神看着她,摇摇头,“重点是它来袭击我们了,姑娘。目前可不是我们种族歧视,相反,是你在种族歧视啊。哪怕是人想要杀人,那么受害者进行反杀也是正当的。凭什么因为它是丧尸,却反而要比人还有特殊的豁免权呢?” 尚云说着,脚下仍旧踩着丧尸巍然不动。 脚下的丧尸也许想要挣扎,但无奈要害的脖颈和后脑都在尚云的掌控范围下,它本能地完全不敢有半分动作,生怕引起她的注意而丧命于此。 尚云的话终于噎得蓝裙女子掰扯不出歪理来了。 她不是不知道她的话都是近乎强词夺理,但是、但是……你叫她如何能放弃她的爱人啊! 蓝裙女子仍然不放弃,转而用怀柔手段试图打动面前几人。 “他是我腹中未出生的孩子的父亲,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一面。哪怕他已经变成了丧尸,但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仿佛给我一种错觉,他似乎从未离开过我。”蓝裙女子抬手用手背挡住眼睛,两颊上流下了两道泪痕。 说到底,她的孩子才是她这么拼命维护已经变成了丧尸的爱人的理由。 作为吃人的丧尸和眼看着爱人吃人却不能阻止的人类,他们两个游走在地狱边缘的人有一天会一脚踏空掉入地狱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她的孩子却是一个崭新的生命!他还没有出生,还没有看到爸爸一眼,就永远地失去了父亲,这是何其可悲的啊! 所以,哪怕是尊严尽失,她也想留下她孩子的父亲! 他们的爱情是一场悲剧,可却又是夹杂着淡淡温情的悲剧。 她的爱人,哪怕变成了丧尸,也从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他还会在其他丧尸袭击她时本能地守护她。 他在她身边时从来都是安静而沉稳的。透过这个青皮的怪物外壳,她好像看到内里那个沉默可靠的男人的灵魂一直未曾远去。保护她、爱护她、守护她的心情仿佛刻入了本能,即使丧失了神智,也依旧没有失去本能。 就这样,即使他变成了怪物,可他们在末世里仍然一起相依为命。 作为人类的她在空荡的城市中总是能找到食物和衣物的。但,身为丧尸的他,本能中却主要是将人类当做食物的。 她身为人类,当然看不过爱人吃掉同胞的人类,所以她带着爱人尽可能的避开人群,找未变成丧尸的人类的尸体留给爱人。又或者运气爆发,有遇到丧尸愿意食用的动物。 她相信,如果他知道自己会伤害别人,那么那个善良的男人也会伤心的。 但是,她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避开所有的人类。 丧尸面对活人时是毫无抵抗力的,而她的隋远面对除了她以外的人类也控制不了自己捕食的本能。 有些人是无法反抗而死去,有些人的死却是罪有应得。 她真是不能明白,末世里为什么会有人变得这么恶心,竟以欺侮人类为乐,以虐.杀人类为快。 如果不是她的隋远,她在这个末世里恐怕早就在人类手中死去活来无数次了。 但她也曾崩溃过。愿意帮助她这个初次见面之人的善心人转眼间却突然被归来的隋远咬断脖颈,迸射出的滚烫血液染红了她眼中的全部世界。又或者在丧尸群手下救出了被追赶的她和隋远,却在毫无防备之下死在了隋远的利爪下。 她想过放弃隋远,但离开隋远不久她就被残暴的人类抓住肆意欺辱,最后还是赶来的隋远救下了她。 呆滞地看着隋远吃掉了被他撕碎的恶人的残肢,长久以来的惶恐、不安、愤怒、无力瞬间爆发。后来,她封闭了内心。 人类仇视丧尸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丧尸会吃人,会伤害人类吗? 可在末世中,残暴的人类和不会伤害她的丧尸的界限已经不再泾渭分明。 她放弃了基于种族的偏见。 再后来,她看着隋远再吃人类,虽然不喜,却也不再恶心。 她陷入某种哲学的境界。人类杀丧尸是为了生存,而丧尸吃人也是基于本能。都是为了生存,也无所谓善恶了。 后来却发生了令她惊喜的事情。 随着时间后移,隋远竟然逐渐恢复了意识。 他竟然忽然发出“荃——荃”的声音。 “荃”是她的名。 也许是她的迫切希望下产生的想象,但她觉得他的隋远眼神变得越来越明亮,好像生命在逐渐诞生一样! 就当是她自私吧,她却是更希望他的隋远能复活。 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就怀上了隋远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他们一家三口能在世上团聚,那么她毕生的心愿也就达成了。 有时候她也会突然冒出一个思想,自嘲自己死后大概会坠入阿鼻地狱。 但是,死后的事情死后再去考虑,她只要想好现在的生活就好了。 随着神智的恢复,他的隋远的力量也在越来越强大。 到了现在,人类中再也没有能够伤害他的人。只要她一直避开人类聚集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出动军队消灭隋远。 她看着隋远逐渐变得强大,自己的小腹也在日益隆起,生活似乎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她以为已经没有人在没有枪弹利炮的情况下能伤害到隋远,直到他们今天踢上了铁板。 她讲着他们一路来的故事,单姗像是没有耐心似的忽然打断她。 “你是说……”单姗停顿了下,“山莓市那里的龙江水电站的事故,是你们引起的?二十八个人,是这个丧尸和一个巨型丧尸杀死的?” 单姗指了指尚云脚下安安静静像是真的尸体一样的丧尸。 蓝裙女子蓦地一僵,大概也猜到了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竟是遇见了被他们无意中害过的苦主了! 蓝裙女子顿时脸色煞白。 她从无害人之心,故而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遇到和他们间接有仇恨的人,也更没想到这些苦主竟然是她的隋远都无法对抗的人。 “二十八个人啊……”尚云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个被你们关进管道的巨型丧尸破坏了水电站的运作系统。没有人员把控的水电站未能及时排水,水库里储蓄的水化为洪水填平了整个龙水平原。山莓市基地的所有人都因为缺乏及时的通告而未能撤离。” 蓝裙女子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如今忽然听到这些,整个人都呆滞了。 “好在倒是有人不怕辛苦走了二十里路过来通知基地。”尚云耸耸肩。 看了一眼蓝裙女子,尚云低声抱怨道:“啧——没完没了的。所以我就是懒得与人白费口舌。” 单姗轻描淡写地瞥了蓝裙女子一眼,语气不耐地道:“哈,本来跟你讲道理,你又过来谈情理。这么想掰扯情理,那龙江水电站的28个人的性命呢,以前被这丧尸吃掉的人呢?” 单姗没好气地敷衍似的举例道。 大家都懂的道理,你有在意的爱人,那些被丧尸吃掉的人也有他们的亲人和他们的生活。 蓝裙姑娘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爱人恢复神智,她也觉得爱人恢复神智和吃的人的数量有关。这是什么样的因果关系推论显而易见。 今天袭击她们不是意外,意外的是这个丧尸没能打得过她们。 如果不是这丧尸打不过她们,这个蓝裙姑娘根本不会这么忽然地正视她们。今天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她们在蓝裙女子眼中根本没有年龄、性别,她们就只是“丧命于丧尸口下的人”中的几个数字而已。 你有你的自私,别人也有别人的自私。 拿自己的自私去抱怨别人不够无私就太过分了。 尚云轻飘飘地打个哈欠,“嘛,这种情况果然还是……” 肌肉微微绷起。 蓝裙女子呲目欲裂,瞬间暴喊:“我白荃的家族在华国最大基地有很强的势力,我愿用家族资源换取——” 稍稍用力,踩下了一颗丧尸头。 “——他的性命。” “……还是直接动手最好。”尚云慢吞吞地说道。 单姗看着白荃呆坐在地上的样子,又想到了山莓市的基地,对她根本生不起同情。 单姗拍拍尚云的肩膀:“谢了啊,帮我肚子里还没怀上的孩子杀死了想杀它母亲的坏人。” “还好吃的都没有被弄坏。”单姗帮着刘佳欣一边收拾摊在草地上的食物一边说道。 她们反正是不打算继续再这里野餐了。 “当然啊,我有特别注意过的。”尚云开始折叠餐布,回头对着白荃微微抬高声音说,“白荃,你一直看着褚隋远伤害人类却没有阻拦,虽然有错但也不是大罪。在这个末世也没人跟你计较犯罪的问题,你要是觉得愧疚以后就多做点好事吧。还有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安全,想办法去京都基地回到你的家族里吧。” 尚云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受到妨碍。 尚云说完,餐布也打理好了。 尚云对着白荃说话的语气无喜无怨,仿佛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嘱咐。 也不管毫无反应地白荃有没有听进去,她们背着白荃,拿着野餐的物什慢慢走出了白荃的视线。 尚云她们回到车上才把物资收到了空间里。 单姗意识到刘佳欣莫名的沉默,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她微妙的表情。 她语气分外平静地道:“哦,那个人也是同一个作者写的?” 刘佳欣打了个颤,眨眨眼睛,仿佛才回过神来。 像是受单姗的传染,刘佳欣回答时也是分外地平静:“昂,是啊,一个作者。” 《末世之好孕气》的主角白荃也出现了。 很好,末世三部曲全齐了。 50.丧尸卷完 尚云左胳膊抵在车壁上, 托着腮, 另一只手轻松地掌控着方向盘,随口问道:“快到中秋节了, 你们喜欢什么月饼?” “之前收集的物资里没有月饼。你们想吃什么样的月饼我可以给你们做。”尚云道。 “肉松的, 不要甜的。其他都行。”单姗道。 “想吃鲜花月饼……”刘佳欣说完,神情忽然有些怔愣, 身体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虽然有人给做月饼, 但郑唯唯看起来情绪也不是很高:“我喜欢蛋黄月饼。” “你们这是怎么了?”尚云笑了笑, 语气却忽然变得更和缓了。 “没什么,”刘佳欣原本还挺平静地, 停顿了下,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就是有点想家了。” 郑唯唯像是回应似的轻叹了口气。 “你们想回家了吗?我可以送你们回去。唔, 你们现在就想回去?” 尚云的话叫郑唯唯和刘佳欣忽然一惊。 “怎么这么吃惊的样子?”尚云哈哈一笑,“我可是神啊。” 郑唯唯/刘佳欣:哦, 对,差一点忘了,你还是神。 尚云这话一出, 她们心里的那点小感伤、小情绪全没了。 对于她们来说, 尚云总是有各种办法叫她们放下纠结的事情, 转而被她的各种奇思妙语吸引了注意力。 说真的,几乎所有穿越文女主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回家。一般会成为小说中第一个情感爆发点的思乡情怀, 到她们这里却是: ——哈哈哈, 你们想家了啊,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郑唯唯/刘佳欣:抱团安静吃瓜。 ——穿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啊? ——大腿一定要抱得好! ……当然,穿越者本身就是大腿的除外。 “……虽然我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全知全能,但送你们回去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尚云道。 郑唯唯略带迟疑地道谢:“谢谢队长。” “真……真的可以送我们回去吗。”刘佳欣用着感叹的语气说道。 不过,说到底她也不是对尚云的能力有什么不信任,只是一时间有些惊讶罢了。 尚云带了几分好笑的意味道:“当然。只要是你们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满足你们了。” ——只要是你们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满足你们了? o(*////▽////*)q ——好、好苏 ——这句话的男友力简直爆表了啊啊啊啊!!! 一个自母胎起单身和一个分了几个男友的两个单身女子不约而同地想到: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能比女神小姐姐还要撩!还有谁! 尚云说完,单姗转了转眼球,想了想,好奇道:“那你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我不能改变过去的事情。”尚云说得很随意,根本不在乎暴露自己的弱点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本来就也没什么问题。 难道有人知道了她所无能为力的事情就能对她不利吗? 当然不可能。 “我虽然能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上,但自我回到过去的刹那,自我所到之时为基点,这个世界就是原来的世界的平行世界了。这个世界以后再发生的事情都和原先的世界无关了。换句话说,我看似能改变过去,但实则我只是创造了一个未来发展不同的新的世界。 “我能让死人复生,但这只是将他未来的‘死亡’属性变成了‘活’的属性,而不是改变了他过去已经的‘死亡’结果。我也能回溯某个人、某个生灵或某片区域的时间,但都是属于未来性质的改变,是让被回溯之物或地区未来的一切变成过去某一时间的样子,都不是真正的改变了过去。” 也许是闲着无聊,尚云便随口解释起她的能力来。 “除此之外,差不多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了。”尚云耸耸肩。 “听起来真厉害。不愧是神啊。”单姗感叹道,语气随意。 “啧,你这样子,对神可真是丝毫不敬重啊。要知道在某些文明里,不敬神可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的。”尚云调侃她道,说得话同样没有一点儿认真的样子。 “哦,是吗?那尊敬的神需要我跪拜吗?可是我坐在车上根本跪不下去怎么办?”单姗语气和神情刻意到夸张地说道。 …… 她们两个人互相调侃了一会儿,尚云微微侧头对后座的郑唯唯和刘佳欣道:“送你们回去对我来说是比你们呼吸还容易的事情。无需忧心。你们就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一次旅行,不要有任何负担和压力,只管肆意玩乐好了。任何时间想结束这段旅程了,我就将你们送回去。” 尚云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平缓,但却让刘佳欣和郑唯唯感受到了溢于言表的温柔。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要离开的,所以这一路上让你们避开人性极致的丑恶、不让你们看见死人、死尸、让你们尽量远离末世的黑暗面。我就是不想你们回去之后适应不了曾经的生活。”尚云耸耸肩。 她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得到她们的感激,她只是纯粹想说了而已。 “当然,丧尸是例外。丧尸是特产。你们难得来别的世界,不见见特产就有点可惜了。”尚云耸耸肩开玩笑道。 刘佳欣忽然捂住涨红的脸颊,眼睛皮卡皮卡地闪着亮光,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可以求嫁吗,女神大大?” 郑唯唯身边飘着小花,眼神放空,声音飘忽着道:“果然,比起回去原来的世界……” 刘佳欣彻底盖住眼睛,只露出掩盖不了的通红脸颊,接着郑唯唯的话说道:“……我们还是求嫁吧!” “哈哈哈——”尚云大笑几声,也不拒绝,却是道,“那你们可要加油撩我了。” “啧啧。”单姗轻蔑地发出几声气音,“看你们这样子……” 单姗斜眼睨着尚云,装作不满地抱怨道:“你就不怕我吃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尚云高声大笑起来,换了只手操纵方向盘,右胳膊搭在单姗的肩膀上,笑了好久才停下。 “队长,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既然回家这么重大的问题都解决了,刘佳欣想问的问题干脆就大胆地问了出来,“为什么你对我和唯唯这么好?” “想一想,还是队长你找到了困在室内的我们。而且队长之后也从没有嫌弃过我们是累赘,事无巨细的照顾我们、保护我们。可我觉得队长你也不是对谁都这么无原则的好。当然,我不可能怀疑队长你别有用心啦,就是、就是有点不明白。”刘佳欣伸出食指搔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尚云哈哈一笑,打趣了句:“这不正说明了你们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吗?” 然后尚云摸了摸下巴,又回答道:“因为我在和你们见面之前就看到了未来的我和你们有说有笑的样子。” “哦哦!原来是因为知道我们在未来会有在一起四处走啊(∩v∩)”刘佳欣笑道。 刘佳欣丝毫不觉得惊奇。 别说大腿队长是神了,就算是普通的人类,感知异能或者预知异能都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 ——唔……其实是因为我会开心。算了,这都不重要。 ———— “还有想带的东西吗?”尚云问道。 “没有了。”刘佳欣道。 到了临行之时,郑唯唯忽而有点紧张了起来,也许是近乡情怯? 郑唯唯想了想,问道:“我们在这边呆了这么长时间,那边……我们回到我们的世界那边是什么时间?” “这个随你们啊。”尚云忽然拉开了一袋薯片吃了起来,“你们回去想到哪个时间点都行,就是想回到过去都行,可以体验一把穿越再体验一把重生哈哈。就是你们原来的世界没人接上了。” 尚云开了个玩笑。 郑唯唯连忙道:“不用回到过去!就是,当我们回去我们的世界,我们在我们的世界不会已经失踪了很长时间吧?” 这倒是无须担心。 尚云咽下薯片之后说:“对于你们来说,你们的时间是在这个世界流动的,没有沾染你们世界的时间流。用一个不准确但好理解的方法来解释,你们穿越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世界的时间对你们来说是停滞的。” “也就是说,”尚云插空又吃了片薯片,“你们回去的时间可以紧接着你们离开那世界的时间。” 尚云眨眨眼睛:“我保证中间差的时间比你一眨眼的功夫都短。” 刘佳欣走上前几步抱住尚云,因为尚云身材比她高挑了太多,所以她正好将头埋在尚云的胸前。她有些伤感地说:“队长,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你会不会来我们的世界玩啊?” 尚云任她抱着,稍稍思索了下,诚实地回答道:“如果你问的是你所在的宇宙,我有可能会去。但你生活着的地球和国家我不太感兴趣,那里有些无聊。” 刘佳欣把头深深地埋进尚云的怀里,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尚云顿了下,把薯片收了起来,然后抬手摸摸她的头。 她看了看前面的郑唯唯,抬起另一边的胳膊:“要过来吗?” 郑唯唯:“……” 尚云拍了拍怀中的两个人的后背,她们很快就放开了尚云。 “那么,再见了,尚云队长。再见了,单姗。” 四人互相告别。郑唯唯和刘佳欣面上都露出了感伤的神色,而单姗的表情也柔化了些。 “说起来,你们真的不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吗?好歹是我们小队建立之初就定下的目标。”尚云冷不丁地问道。 刘佳欣和郑唯唯忽然下意识颤抖了下,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还是想快点回家。” 尚云低声抱怨道:“啧,真遗憾,本来是想赶着重阳节那天正好登顶的……算了,还是送你们回去吧。” 刘佳欣和郑唯唯僵直的后背听到后面的话瞬间软化,忽然庆幸自己走得早,不然就—— 真的得去爬珠穆朗玛峰了! 其他三人都在挥手告别,尚云便也跟着她们一起轻轻挥手。她的神色非常平静。 她和历史一样漫长的生命中已经习惯了分别。 尚云噙着笑,对郑唯唯和刘佳欣做出承诺:“你们的未来也将有神的庇护。” 郑唯唯和刘佳欣在离去前所看到的尚云,在阳光下的身体周边似乎被描上一层光膜,身边溢出金色的细碎光点,显现出庄严圣洁的神圣气息 ……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微妙的慈祥感。 另一个世界的刘佳欣眨了下眼睛。 她转头,和身侧的郑唯唯的眼睛对上了。 郑唯唯:“回来了。” 刘佳欣:“嗯,回来了啊……” ———— 另一边的尚云把郑唯唯和刘佳欣送回去后,又把那包薯片拿出来吃了起来:“你盯着我干什么?” “看你好看。”单姗说着,一边又在心里对尚云说,你不是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吗,那还问什么。 “我问是表现尊重,这是礼貌。”尚云见她还有些不满意,最后向她保证道:“放心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嗯。”单姗不置可否地发出一声鼻音。 “我说到做到。好歹对我有点信心吧。”尚云颇有些无奈的感觉。 亲人基本死绝,曾经的挚友变成仇敌,新交的朋友一瞬间又走了两个,对着仅剩的这个有联系的人自然有些患得患失。 这真是…… 尚云对着单姗张开双臂:“要到我怀里撒娇吗?” 单姗神情一滞,微微挑眉:“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是那两个离不开人照顾的小鬼。” “哦?”尚云笑道,“反正在我看来你们都一样。” 尚云吸一口气,朝着停车的位置走去。 在经过单姗时,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记得刘佳欣跟你说的未来吗。抛去所谓的剧情不讲,那些事情确实是你想做的吧。 “你想结束人类的这场末世。 “世界有我拯救,地球的变化差不多到结尾了,剩下的人类需要做的事情还将会很多。虽然人类社会的秩序伦理根基未伤,但要恢复成稳定的社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尚云说完便往前走,也不着急等她的回答。 单姗看着她走远,嘟囔了句:“我和她们哪里一样了……” 单姗在原地停顿了下,便跟上了尚云的脚步。 单姗听着走在前面的人说:“我不会插手人类的发展。但你若想做便只管放手去做好了。” 她看到尚云为自己拉开了车门,站在车的旁边,语气认真地说:“我会看着你——成王。” 等都坐到了车里,单姗问尚云:“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去内患最严重的北都基地还是去面临着变异兽潮的南都基地?我更倾向于去南都基地……” 单姗看到尚云看起来微微有些怔愣,神色微妙地看着她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半路放弃我们的目标?我可是在建立这个小队时就定下了计划。就算刘佳欣和郑唯唯走了,可你不是还在小队里吗……再说你也不需要回家,你还想跑去哪里?” 尚云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地复杂意味,连带着单姗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你刚才跟郑唯唯和刘佳欣提未爬珠穆朗玛峰的遗憾,不是为了让她们走的时候不这么伤感吗?” “故意在那个时间提出来确实是有这个意思。”尚云微微歪头,“可不代表我不是认真的啊。” “说到底,登顶珠穆朗玛峰对于人类来说征服自然界的一项伟大成就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避之不及?”尚云很不明白。 单姗抿了抿唇,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长长呼了一口气:“你们神的逻辑都是这么奇怪吗?” 尚云冲她一摊手,不置可否。 她们如计划在重阳节那日登上了珠穆朗玛峰。 再回归人世时,她们正好避开了华国国内第一次爆发的混乱期。 单姗有些感叹,道:“原来如此……你是早就预见到了这些吗?” 尚云眨眨眼睛:“你误解了什么?我去爬珠穆朗玛峰是因为我想去,你以为我会在意他们的暴.乱吗?虽然□□中很危险,但同样也会是你崛起的好时机…… “我可是相当自我的。” 单姗选择从最南方的基地入手,那里受变异昆虫的破坏最严重,居民的生活比山莓市基地受洪水围困的时期更加艰苦,同时也是秩序最混乱的地方。有尚云在,她们此行之路没花多少时间。 再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谢成琪在父亲安详去世后找到了单姗她们,加入了单姗麾下。 十年后,华国社会平定,再无一丝乱象。 各国都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恢复了和平与安定。 全球生物的超速进化终于在达到峰值后缓和下来。虽然整个自然界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但新的生物链慢慢生成,自然界逐渐恢复稳定。 整个人类群体很快适应了在新的生存环境中的生存,再次站在自然界生物链的顶端。 丧尸病毒进化速度无限减缓后,被科学家们争分夺秒赶制出了特效药。那些错误地停留在尘世的死尸被在全球航行的飞机喷洒的特效药清洁后,回归了永远安详的死者世界。 另一个世界—— 得到了尚云的许诺,郑唯唯和刘佳欣回归原世界后没有获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夸张能力,只是有比一般人稍好一些的运气、再也没有生过病、身体素质更加强健、长寿而健康地度过一生。 她们终其一生都巧合似地避开了其他人的恶意,这在她们将来走到更高的地位后帮助尤为之大。 她们的异能跟着她们一起回去了。 感觉到治愈系异能的存在后,郑唯唯没有犹豫,准备了几个月,考上了世界顶级的某医学院的本硕博连读。跳级毕业后,很快成了业界首屈一指的新一代明星。 有感知异能的刘佳欣没有选择进行心理学方面的研究,也没有依靠对未来的预感从事风投或者其他金融行业的工作,她却是选择了投身于基础科学的研究。 有了尚云的祝福,刘佳欣拥有天才一般的头脑,玄妙的灵感帮助她不断找到未知领域的前进方向。她以一己之力带动世界自然科学的发展前进了数十年,虽不曾追求过名誉,却在世界范围内几乎无人不知。 但刘佳欣和郑唯唯这一对好友在某一时刻发生的如此巨大转变的原因却是让世界很多人猜测不已。 对此,郑唯唯曾经谈及过一点:“……我们只是突然觉得,人的生命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与其浑浑噩噩度过一辈子,不如看着现在做好每一时刻的自己。我的工作就是让很多人的生命走完该走完的一程,而不是带着遗憾和痛苦猝然离世。” 郑唯唯和刘佳欣这两个杰出的女性为世界上很多女性带来了精神上的激励,而她们也参与过很多次女性保护运动,呼吁性别平等,拒绝歧视女性。 51.神仙打架 小成界共有八座灵脉重地, 皆是为修仙者的顶级门派所占领。其中, 四座灵脉上建立了修真者的门派,另外四座灵脉则为修神者所占据。 修真和修神是修仙者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道路。 若将修真者与修神者之差别进行概括, 则前者为“存天理, 灭人欲”,后者则是“存人欲, 灭天理”。 修真者所奉之理为:人之私欲过重则会蒙蔽本心, 以至于看不清真实的自我, 无法体悟天地之理;若要追寻万事万物本源之道,修真者需要摒弃心中的贪欲、淫.欲等欲求。道法自然, 道存在于万物之中,自然修真者当以天下为重。只有摒弃过重的私欲,保持心境澄明, 以天下为己任,方可求得真道。 而修神者则认为, 道既存在于万事万物中,人也是万物中的一物,那么致虚守静, 自然就可以得道, 而无需刻意向外界寻道之所在。 与修真者又不同的是, 修神者认为从自身求道的方法是全然顺从自己本心的所思所欲,完全不受外界规矩的约束。在修神者看来, 人为规定的道德伦理反而会误导人失去内心的本真。 因而, 修神者追求全性保真, 顺应自然之性,纵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其次,不贵天下而贵己,利己而不追求利他。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若人人都不奉献自己,天下反而大治,则可达到道之所在。 再说说小成界这个名字的由来。 如果人只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话是不会想到要为这个世界取名字的,因为人们所认知的世界只有独一无二的这一个,故而只需要指称“世界”即可。 小成界这个名字也是修仙者中出现了飞升者之后才慢慢出现的名字。修仙者和已然飞升去上界的前辈大能偶有联系,这上界为了方便称呼位于其下的这个世界,便取了“小成界”一名字。 因此小成界这一名称多只有修仙者使用,而普通人日常生活中无需与三千小世界的概念打交道,多还是习惯于不多加特指之名称,简单称呼小成界为“世界” 在小成界中,修真者和修神者在修炼理念上存在巨大的差异,各自又都认为自己的修炼之路才是正确的,对对方的行事作风也非常不认可。这就导致了修真者和修神者关系并不和睦,两边时不时就会爆发小冲突。 但又不管怎么说,修真者和修神者都是人类修士,修炼的目标又都是寻道问真、飞升成仙,所以两方虽然彼此嘲骂,但关系也没有到达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好像你觉得你邻居举止粗鲁、傲慢无礼、形容猥琐,大半夜才回家,进门却非得使劲摔门,天天叫你窝一肚子气。正巧,你邻居也觉得你小肚鸡肠、净爱瞎折腾,人又虚伪装模作样,连进你家门时先用左脚进门都要被你指桑骂槐,叫他成天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和邻居想看两厌,成天打口水战,你嘲讽我来我骂你,急了还会在一起动几手,也许还在心里咒骂对方早死,但也没说是到了要亲自提刀杀人的地步。 再者,修真者和修神者之间的格局大抵是平衡的。 光说这小成界的八座灵脉,那就是修神者占四,修真者占四。而从修炼的实际结果来看,修神者和修真者得道飞升之人的数量也是差不多相等。 既然两边势均力敌,也都不想鱼死网破,倒也相安无事。可是最近这几十年来,修真者和修神者之间却隐隐之间出现了失衡的倾向。 近些年来修神者略略占据上风,这本也没什么。两边的实力虽说平衡,但从微观来看,总是会有一方为强而一方为弱。 在上一个阶段的强弱对立中,修真者占据武力优势,因为整个修仙界的最高战力修真者具有五个,而修神者只有四个。而那时修神者的后起之秀不断出现,其中坚力量也远胜于修真者,所以修真者虽有优势,但差距并不可怕。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真者最高战力更强,而修神者中坚力量强大,这便是一种平衡,这样的局面本该稳定一段时间的。 而修神者中却横空出了一位空冥子达到大乘期,完全打破了修仙者心照不宣的预测,在所有修仙者瞠目结舌中成为了修仙界最高战力之一,与修真者正好五五相对。 天道平衡下,修真者的中坚力量在潜移默化中也在逐渐变强。 这本该是一个正常的平衡过程,但叫修真者不安的是,修神者完全没有受到天道制衡而表现出平庸态势,反而还在持续地变强,有一种势不可挡的发展势头。 修仙界最近几十年的新生代中,修真者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竟然完全都比不上修神者。 从这样的发展来看,再过一二百年,修神者不仅还将占据着优势,甚至还可能将优势拉到更大,成为修仙界的主导。 然而这一切有悖常理的发展,却与一个女子有关。 这个女子名为云想容,道号景秀,是修真者排名第二的门派景云门的弟子。说起她来,就不得不提及两个男人,云想容的师父景云门掌门道陵和修神者门派的碧霞宫掌门冲应。 道陵与冲应皆是修仙者最高战力的大乘期修仙者。道陵虽比冲应修炼的时间短,但道陵却更加强大。 道陵是当之无愧的修仙者第一人,修为已达大乘期后期,也是修仙者中唯一的大乘期后期,距离渡劫飞升之差一步之遥。 道陵是修仙者最强不假,但景云门也只占有顶尖战力的优势。门派自他之下的实力却不如青岳派,门派人数也相对较少。所以综合评定后,青岳派排名第一,而景云门则排在第二。 冲应则是修神者中最强者,修为突破到大乘期中期不是太久。其所在的碧霞宫却也是修神者中排名第一的门派。 云想容入门测试时根骨不错,天赋中等偏上,这样的成绩本来也是可以进入内门,但不知为何却成了掌门道陵的弟子。这般的奇遇确实让别人羡慕,但修道之人心性大多不错,眼热、嫉妒的人倒没叫云想容遇到过。 云想容进景云门不过八岁稚龄,自然猜不到她进门后的种种有什么问题。 一切过得都很正常,直到云想容二十二岁外出历练时,在路上捡到了与几头灵兽大战后受伤力竭的冲应。 之后发生的事情不再赘述,等冲应伤好离开后,已经和心思澄明的云想容姑娘结成了义兄妹关系。 而在今天,冲应带着碧霞宫三千修士,来者不善地踏上了景云门的护山大阵前。 虽说碧霞宫集结门内这么多修士,为的是前往人族与妖族所居两个大陆的交界处的荒海,接替琼云门镇守此方安定。但冲应带着他们提前几日出发先来此地,为得却是给自家温柔可爱却被人所谋害的义妹云想容出一口气! 他本以为容儿身为掌门弟子,在景云门必定安全无虞。他却万万没想到,容儿在竟会师门内受到不公对待,以至于道基受损,终身无法求得大道! 叫他怒火焚烧几乎失去理智的,却是叫他知晓了执行刑罚的报告是得到了景云门掌门道陵,也就是他义妹的嫡传师父批准的! 不是忙于公务或是埋头修炼,以至于没能保护好弟子,道陵这个冷酷无情之人却是亲手毁了弟子的修仙路! ———— 面前可是三千修士啊! 景云门见到冲应这阵势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能称为修士的人,自然都是要有叫师门放心下山修行的实力的弟子。 三千修士,那可几乎是一个顶级门派中坚力量的一半了! 碧霞宫这是想做什么! 他们是要攻占景云门吗?! 这这这是要变天了吗?! 看守山门的弟子在吓到呆滞的同时,倒也没有忘了给山门的掌门长老们发出超高级别的警报。 ——他们这些修为一般的弟子看门的职责真的只是给进出山门的弟子作登记和替前来拜访的客人通知山门! 碧霞宫这架势他们镇不住的啊! 为什么偏偏到他们轮守的时候遇见这种事情! 景云门掌门道陵及众长老原先无论在做什么,刹那间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赶到山门。 看到冲应带着的三千修士御剑飞在空中,在他们的护山大阵外扇形排开,隐隐有围困景云门之意思后,景云门的长老们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从山头往下看,前面似是黑云压城,一阵凛冽严酷之气迎面而来。 碧霞宫的人虽未踏入阵中,但他们此番前来,一则未曾收到景云门邀请,二则未提前递上拜帖,绝非是上门做客的意思。 景云门的长老们自然知道如今是轮到了碧霞宫去荒海镇守八年,可他们不北上荒海,却扰了一路到偏东的景云门做什么来的? 而且还带着这数千修士。 便是爆发两派大战、甚至修神者和修真者两方势力大战,都有了充足的条件。 难不成,冲应此人看不惯这修仙者内过于和平,忍不住来挑起战争? 冲应为人性情乖戾,但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大事,却叫人有些不能想象。 “冲应,你带门人擅闯我景云门,是为何故?”道陵眼神凌厉,宛若实质性地光芒射向了冲应。 道陵自是从不害怕冲应,就算是他还带了数千修士也无碍。 道陵性情冷淡,便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今日一见面便问责于冲应,不听他解释便已给他的行为定位为“擅闯他人宗门”,由此便能看得出道陵对着冲应是动怒了。 冲应如今的行为可不仅仅是失了礼数,这更是极大地冒犯了景云门宗派的尊严。面对冲应毫不尊重景云门举动,道陵若是此时还不曾动气,那便是没有身为一派掌门的自觉了! 冲应闻言,仰天狂笑,笑声癫狂,甚至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尖锐感:“哈哈哈哈哈——便是擅闯了你景云门又如何!” 道陵眼中的力量几乎凝成实质,目光冰冷,似是极寒之地万年不化的坚冰,叫被余光扫到的人都忍不住心、神颤抖。 他右手放到腰侧佩戴的灵剑剑柄上,用力握紧。 “呸!什么景云门,什么修真者,门内藏污纳垢,不分善恶、颠倒黑白,养奸佞害良善!如此一个比魔族还混乱不堪令人恶心的门派,还不如趁早解散了去!省的叫天下人误以为你们修真者全是些内里藏奸的恶鬼!” 冲应说完,神色怒极几近扭曲,眼中赤红一片,显得吓人得紧。 “呵。”道陵却是冷笑一声,不再和他争辩,也不需要他做解释了,拔剑出鞘! 瞬间,一道森芒地寒光宛若奔雷直直奔向站在空中与道陵平视着的冲应而去! 在道陵拔剑的瞬间,冲应便大笑三声,接着面色冷厉:“来得好!碧霞宫的弟子们,全部退后三百里!” 碧霞宫的人随着声音落下,瞬间全部退后。 下一刻,道陵发出的剑气被冲应持剑斩断。 在同一时刻,道陵的剑也到了。 ———— 与此同时—— “刺溜刺溜——”油滴受热发出的细碎的气泡爆裂声勾起了听者的无限食欲。 圆滚滚的丸子被店家执着铁签用娴熟的手法快速翻滚着,使其在铁板中受热均匀。 新的一炉美食做好了,被店家灵巧地挑到碗里,接着被店家一抬手,送到了面前的客人身前。 “刚出锅的,小心烫。”店家看客人直接插其放到嘴里,没忍住,又嘱咐道。 他看客人整个丸子放在腮边咀嚼着,鼓起的脸颊显得莫名的可爱。 店家心中笑道,果然长得好的人怎么做都好看,就连拿着他这廉价的铁签都显得比别人贵气又好看。 “这温度其实还好啦。”尚云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才回复店家,她一边用叉子插上新的丸子,一边跟店家说,“店家你继续做,我还没吃够。” 店家抬起眉头,疑惑地看看面色如常的客人,情不自禁地问道:“客人你吃这么多章鱼团没关系吗?这都是卖给你的第八锅了。我这小店长期开在这里,客人若是没吃够,随时可以再来。” 生意人倒是八面玲珑得紧,不直说让人离开,只是委婉地劝说,免得生意不成还得罪了人。 尚云摆摆手:“没事,我胃口比别人好,吃再多也没关系。店家你放心做章鱼团。” 店家不再说什么,对着被挖出若干半球小洞的铁板挤上带着章鱼段的面糊,熟练地做起给尚云的第九锅章鱼团。 这些小东西倒不是有多惊人的好吃叫尚云迈不开腿,她在这吃却是有点发泄的意味。 上个世界,她本来在苍蓝星玩得好好的。忽然有一天,一个低一纬度的文明科技突破了本维度,兴奋过头地四处探索时,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苍蓝文明。 那个低纬度的文明先锋队,还在因为刚取得的成就而狂妄着,傲慢自大地率先对苍蓝星开了第一炮。 苍蓝文明当然没有被海平文明伤到,反而歼灭了对方文明的先锋队。 那个文明的领导们看到这个结果,一拍脑袋就说,这文明一点不友好,非常凶残,必须尽快消灭危险! 苍蓝文明的民众是没有实体的存在,他们是一块块的精神团。尚云在他们中间生活,他们也没发现不对,因为尚云用精神力无障碍地和他们正常交往。他们也根本没想到她是有实体的,或者说,他们根本理解不了什么是“实体”概念。 另一个文明做出进攻的姿态后,苍蓝文明也积极备战。苍蓝文明称呼那个低纬度文明为“海平文明”。 海平文明的居民有实体,但外形和章鱼几乎一样,只是有两条触手比其他六条触手长很多。 尚云自然也没有插手两个文明之间的战争。 海平文明的总指挥官,是海平帝国的二王子顾文修。他出身高贵,相貌出众,智谋过人,是战场上镇海神针一般的智将,在帝国内有很高的威望和人气。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单身。 他却在和尚云偶然地相遇中,对尚云一见钟情。 海平文明和苍蓝文明战斗到激烈的战争时,顾文修忽然在战场上,当着两个文明数亿生灵面前,对尚云表白了。 “云儿,你是我的,等着我打下苍蓝星送到你面前。它将成为你王冠上最耀眼的宝石!” 海平帝国无数男男女女都疯狂了! 他们帝国最抢手的钻石单身汉,不仅爱上了一个虽然很好看但长得不和主流审美的外星文明的女人,而且还承诺她会进入王室,成为与王子共享荣誉的王妃! 无数人伤心王子有了爱人的同时,还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感动。 爱情,就是这么的伟大! 敌对的立场不能分割有情人,种族也无法改变爱情的心。 海平帝国举国振奋,充斥着感动。 可尚云,却恶心透了。 完全不考虑她的想法,他喜欢了便命令似地宣告她属于他,仿佛再天经地义无比。她甚至不用做都知道,若是跟他理论,恐怕还会被他无奈又强硬地回一句“别闹”。 这种东西,说他霸道自我都太轻描淡写了,干脆说他目中无人才对。 更别说,他还顶着和章鱼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滑腻腻的表皮,蠕动的肢体,膨大的头部,黢黑狰狞的巨大眼睛。 ——对不起,我还是有审美力的。 丑!拒! 顾文修连绵不绝的自说自话,对着世界做出一个又一个的宣告,又被海平帝国的民众自以为是的劝解安慰,地位身份差距太大没关系,反正我们王子喜欢你,我们也不得不接受你。 ——说到底,骨子里一脉相承的目中无人。 都是有多大的脸。 尚云额角青筋暴起,一时没忍住,抹销了海平文明。 然后,她就到这个世界了。 接着,她发现了这家小店,便在这里靠不停的吃来消火。 天上突然出现一道占据了半边天的光芒,顿时叫蓝天变成了一片白色。 “轰隆——”延迟了少顷,一声巨响从天边传来。 店家低头认真翻着章鱼团,没看见亮光,却被巨响吓得手一抖,就把手上翻着的那个翻到了地上。 “大白天的怎么打起雷了?”店家看看天,惊疑不定地自言自语。 尚云微微眯着眼看着白光闪现的那处地方,听到店家说话,便道:“不是打雷,是人在打架。” “哦呦呦,真是了不得。”店家畏惧地叹道。 ———— “应哥哥,不要打了!”一个少女从师门里冲了出来,在道陵积攒剑威之时,站在山门前高喊出声。 52.天下人何辜?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少女脸色苍白, 脚步虚浮, 看得出来她身体情况并不太好。更确切一点说,是她受到惩罚后还没有完全休养好身体。 冲应定定地看向少女坚定的目光, 终究还是停了手, 手上掐的法决也停止了输送灵力。 云想容见冲应停了手,然后转过身来, 面对师父道陵, 说:“师父, 停手吧。” 云想容望向道陵的目光比对冲应的多了几分复杂,并且夹杂了肉眼可见的悲色。 任谁被自己的师父惩罚后都会有些情绪, 不管是反省后的振奋还是悲痛。而这一次师门的惩罚,就连她都感觉出对她是非常的不公,绝对是师门有意偏颇, 其后必定有对她的阴谋! 但是这次的惩戒,却是经过了她师父的同意了的。 害她的人, 难道是师父?可她万分不愿做出这样的猜想! 她心中震惊,震惊于师父为何不仅不出手保护她,甚至主动推动她遭遇不公。 她万分迷茫, 如果连看护她长大的师父都会害她,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她可以信任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她可以相信的, 那就是义兄冲应了。 她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在信中向义兄倾诉了她的悲痛和茫然, 她的义兄竟然带着数千弟子踏上景元门, 为她撑腰, 为她出气! 义兄尚且对她如此,可对她本该更加亲密的师父,却推动了这番事情降临到她身上…… 她知道,她对师父生出了逾矩的心思。但哪怕没有那超越的关系,他们也还有着十六年的师徒情义在啊! 师父,你怎么能忍心呢? 修真者不知岁月,十几年的时间于很多修士看来不过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 难道十六年的师徒情谊,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难道真如应哥哥所说的那样,她的师门呈现给她的只是虚假的温暖,而她不过是被精心圈养在鸟笼中的小鸟,一旦她表现出异样,师门就会冷酷地剪断她的翅膀? 她不想相信,但现在的她,却不得不相信。 面对弟子恳切的请求,道陵没有说话,但放下了抵在剑身的剑指,剑上积蓄着的剑气也随着他的动作化作几道灵风消散在空中。 见到云想容,冲应平复下来激荡的怒气和打出来的战意。他定睛仔细观察容儿,见她下盘不稳,脸色苍白,神情憔悴,顿时就心疼坏了。 “容儿,到哥哥这里来。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有事莫怕,有哥哥在,没人能欺负你,就是你师父也不行。”冲应对着云想容时,顿时软了声音。 刚才那个一出现就对着景云门叫嚣、和道陵动起手来毫不客气、衣袂翻飞释放滚滚戾气,宛若杀神降世的男人,竟然好像是他们的幻觉一样。 云想容抿唇,微微红了眼眶。她本就大受委屈,此刻被温声细语地哄着,便下意识想要对冲应撒娇。 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走,走到了景云门的山门前。在道陵一句不带情绪的一句“回来”声中,她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只差一步就走出了景云门。 云想容因为强忍泪意,颤抖着嘴唇,眼角下垂显得委屈又可怜,还是强忍着露出了一个笑容:“应哥哥,对不起,我毕竟是景云门的人……” 若在这时她走出了景云门走到了冲应身边,那便无疑是叛出了景云门,正式宣告和景云门决裂,距离被道陵逐出师门不过只差一道仪式了。 如果她的实力达到了大乘期,和冲应和道陵是同一境界,那么她可以随心所欲做出选择。便是叛出师门而被人议论,对她来说也无关痛痒。实力是底气,实力更是让别人不敢非议的威势。 冲应便是如此。他的义妹受欺负他自己气不过,便可以随心所欲地踏上景云门的山门、可以带着三千弟子以壮声势。 因为到了他们这样大乘期的修士,如果不是天地巨变,他们这些人就等着时机水到渠成便飞升成仙了。毕竟,在修仙路上,他们再往上也没什么路能走了。 刚才,她差一点就迈过了这道门槛,但被师父道陵的一声提醒,她才忽然清醒过来。 她停在景云门的门前,虽然看着像辜负了冲应的一番心意和恩情,但却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冲应懂得的。 他完全没有怪她的选择,便就着这样的距离和他们说了起来。 “道陵,看在你景元门好歹还是容儿的师门,我不找你们景云门的麻烦。你莫要以为碧霞宫怕了你们景元门。我带了三千弟子过来,真要打起来,比起你这门内弟子多在外修行的景云门,我们碧霞宫可不一定会输!” 冲应即使暂时停手了,嘴上也毫不收敛。 “冲应真人,你是想挑起天下大战吗!这引动天地混乱的因果你们碧霞宫可能承受得起的?!”景云门一位身穿藏蓝道袍的长老严厉地指责冲应。 “哼,别忘我身上扣高帽子,你们景云门还能代表整个天下了吗?好大的脸!”冲应冷笑连连。 冲应说完,眼球一转便看着道陵说:“道陵,今日我碧霞宫便是来问你,容儿她凭何在你景元门里遭遇如此对待?竟被你们斩断证道之路。你是容儿的师父不错,可你这师父当得也真是好无道理!若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理由来,我冲应还真不怕带人闯一闯你这景元门了!” 被用话语威胁的道陵神色不变,冷淡地回道:“没有理由。” 冲应心中一怒,气得后槽牙狠狠一磨。 冲应与道陵接下来的对话云想容都听不见了,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师父清清冷冷说出的:“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没有理由……没有理由…… 不是“没有不公”,更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没有理由”。 这说明,师父是故意要毁她道基道骨! 七七四十九鞭清魂鞭,鞭鞭痛彻骨髓。竟然只换来师父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理由”? 云想容震惊地转过身去,不敢置信地看着师父的面容,眼眶中蓄满泪水。道陵那清冷俊美如谪仙的面容,隔着一层水汽,就像雾里看花、隔水看月一般看不真切。 “师……父……”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冲应傲慢无比的言语叫人非常生气,道陵握剑垂在身侧,颇有几分忍不下去就一剑戳死对方的架势。说不定,还会顺手再戳死那些赶回到冲应身边来的碧霞宫的数千弟子。 像是听到了云想容遥遥传来的那声轻忽无比的呢喃,道陵执剑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颤。他敛目低声叹息一声,道:“此中之事关系甚大,不便于此多说。” 冲应冷笑一声:“什么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我冲应自生下来就活得坦坦荡荡,我义妹容儿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若有什么需要遮掩的,怕就是你们景元门门内的腌臜污糟的算计吧!怎么,不方便说?我还真就要逼你在人前说了!” 冲应的话叫景元门的一众长老对冲应怒目而视,这已经是上升到门派名誉上的事情了。有少数几个长老将复杂的目光放在云想容身上,看样子,竟是想叫她劝退冲应的意思? 云想容的事情在景元门的上层不算是个绝对的秘密,也有几个长老是知道云想容身上背负的事情的内情的。 这几个长老便开始和冲应打太极,暗示这件事可以私下商议。可冲应这种霸道惯了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他当下反讽回去,强硬要求必须当场告知。 于是,在道陵保持沉默的情况下,冲应和景元门的长老们便开始当着几千人的面子扯皮起来。 眼看冲应越说越怒,却因为答应了云想容还在忍着不动手。 “师父。”云想容突然抬起头,直视道陵,再次喊道,“师父。既然这件事是关于景秀的,那么景秀也不能知道吗?景秀应该可以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吧!” “我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为的什么受了师门给我的四十九鞭清魂鞭啊!” 起因不过是她私自放跑了一只师门中被捉来炼丹的红绒兔。但红绒兔已经有灵,按照师门的规矩,有灵的妖物就不能再被用于炼丹、铸造、缝纫和役使。她的错,最多不过是未曾上报师门而是一时冲动就放了它而已。 就算是私放师门之物,她也不过该被罚去静心室呆上几天罢了。 清魂鞭威力极大。 四十九鞭清魂鞭,那可是犯下了足以危害师门的重大罪行才会受的第二等严重的刑罚,大多是叛出师门的人才会被清魂鞭毁去道基,断绝求道之路! 道陵沉默了下,道:“罢了。既然你想知道。” “掌门,不可说啊!” 一个长老急忙阻拦,但被道陵抬手阻止了后面的话。 “景秀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景秀的父母都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半子。” 人族和妖族的后代极易夭折,而且大多数人族和妖族结合生下来的胎儿出生时就是死胎。 能够活下来的人族和妖族的混血,在整个世界人的认知中是无法生育后代的。用个不太文雅的比喻,马和驴生下来的骡子性格温顺力气大,但天生就是阉货。 在如今人族、妖族分别开在两个大陆居住的情况下,混血本就少有,而两个混血生下来的孩子,在整个世界中都大概只是独一份的存在。 在这个时候的人的普遍观念中,这样的孩子不是什么爱的结晶,更不是什么自然的奇迹。在大众的观念中,她就是异类,异类就该被抹杀。 “她是违背常理而出生的人。她,是变数。” 道陵说话时目光坦荡至极,神色非常平静:“为了天下人的安定,只能让景秀舍弃修仙之路。” 为天下人而牺牲少部分人,无论这少部分人是自己还是别人,在修真者看来都是值得的。 师父舍弃她,竟然是因为,她那异种的身份吗? 云想容对父母的记忆不多,但她并不怀疑师父的话。 可是…… 她的出生就是错误的吗?如果在师父眼里,她的出生就是错误的,那她出生之后的一切,包括和师父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吗? 云想容忍不住把心中话朝道陵问了出来。 道陵没有回答她的出生是对是错,却道:“我收你为徒时并未有其他想法。自从你遇见冲应后,这天下,确实乱了。” 这天下乱了,在不知情的人听来,指的就是当下世俗世界正处于诸国混战的战乱状态。如今的凡人所住之地确实战乱频发,偌大的凡人居住的地域中,竟找不出和平之地。而战乱年代的开始,确实就是在四年前。 道陵没有说的是,景秀在她身为修神者的母亲腹中被孕育了二十余年方才出生。而自被孕育时起,修真者和修神者的平衡就开始被打破了。先是空冥子突破天道制衡进入大乘期,之后修神者各门派中人才辈出,完全没有被天道“损有余”而产生的颓势。 她九岁后加入景元门,成为修真者。她的命相自入门时就没能瞒过景元门的探查。到二十二岁前,她在景元门修炼的这段时间里,修真者的中坚力量开始井喷式增长,一时间修为突破了的修真者人数增加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两到三成。 当景秀和冲应偶遇并结下紧密的联系后,修神者又像是恢复了运道一样,发展速度完全不亚于修真者。 而且,景秀的境界越高,这天地就越加混乱失衡,简直就像吸着天地大道的精髓在向前走似的。道陵甚至不能保证,若有一天她真的修炼圆满得道成仙,那这片天地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景秀是天地的变数,这话形容的非常贴切。 道陵当然不是因为修神者会压在修真者之上就斤斤计较的心胸狭窄之辈,但若天地的大运气都寄托在一个年轻的女子的一举一动上,那就未免太恐怖了。 以上这些,道陵都不会再说出来。 自今日之事后,景秀必将站在风口浪尖上,若他将这些事情公布出来,一些思想偏激的修士就会拼死斩杀景秀以求天下的稳定。 他身为师父,为了天下而牺牲弟子的修仙路,对于弟子来说本就是失职的举动,如今的他却要力保景秀的一条性命了。 云想容当然不知道道陵隐瞒的事情。 云想容只觉得自己这十六年的人生,简直活成了一个笑话! 道陵刚才的这番话是很符合修真者的逻辑的。但冲应却是完全不认的。他可不是修真者,他是讲求顺心而为的修神者! “为了天下?你们修真者口中动不动就扯上天下的毛病真是叫人作呕!天下人?于我等修神者而言,便是损一毫可利天下,我等也不为也!即使全天下千万人加起来,尚也不如我的容儿一人重要!天道之下皆是蝼蚁,你竟然为了一群碌碌而生的蝼蚁苟且之辈害了我的容儿!那我便屠了这天下人,叫你看看你这是救了天下还是害了天下!” 说罢,冲应在身侧一直被用身体挡住的手骤然间发出法决,竟然是说动手就真的动手了! 道陵便是修仙者中的最强者,也在毫无防备下没能阻拦他的这一法决! 冲应唯我独尊又恣意妄为惯了,见道陵为区区一些凡人就将他视如珍宝的义妹残害至此,心中怒焰滔天,深恨这些害义妹受苦的凡人,恨不得将他们杀光以解心头之恨! 他是这么想的,那他也顺心而为,毫不犹豫地打出法决。而这种顺心而为的行动,虽然会造成无数杀戮,却是非常符合他们修神者修炼的理念的。说得更准确些,杀戮有时候反而是有利于他们修心的! 修神者都是极度的利己主义者,要想让修神者为了天下或者大众而奉献自身,是基本绝无可能的。修神者门派约束门派弟子的手段也不和修真者一样是定下重重规矩让弟子怎样做,而是用“畏”以震慑弟子不怎样做。 修仙者普遍漠视不能修炼的凡人。虽然很多修仙者都是出身凡俗之世,与凡人也都属于人类。但修仙者和普通人类的差距太大了。 修仙者修行岁月漫长,而凡人寿命短暂;修仙者有能移山填海、翻天覆地之能,而凡人力量微薄。两者的差距犹如只有朝夕之寿命的蜉蝣与千年之龄的参天大树。 修真者所追求的平衡是天道的平衡,是整个世界的平衡。而凡人,不过只是这个世界中对修仙者来说稍微特殊一点的一个组成部分罢了。 道陵将景秀带来的乱象也是叫人误以为是世俗界的战乱,这却是道陵为弟子所会做到的极限了。 修真者讲求道心无垢,行违心之举、说违心之言,都会使道心蒙污。 冲应可是小成界的最高战力之一,大乘期的认真一击,威力何其恐怖! 一道刺眼夺目的深蓝光芒自他的手中发出,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奔袭向前,瞬息间便吞没了普通人目光所及范围内的所有树木和林中的生灵! 被那恐怖的法术经过后的地方,变成了光秃。 “哈哈哈哈哈————”冲应仰天大笑,手上掐着法决,下一击在手上也蓄势待发。 道陵身侧的本命剑瞬间出鞘,势要阻挡他要往另一方向打出的法决。 这屠戮生灵的因果难道他就没有丝毫的畏惧吗!道陵心中愠怒! “应哥哥不要!!————”云想容惊惧地大喊,力图阻止他的下一次攻击。 ———— 冲应和道陵打斗的动静非常大,距离景元门不过百里的凡人小镇听见他们这打斗的动静,很多在街上闲游的人都吓得赶忙回家。不过片刻,这街上就变得冷冷清清,刚才万人空巷的景象就好像是人做的一场梦似的。 虽然没过多久,外面就又恢复了平静。 尚云吃完第十六碗章鱼团后决定不吃了。店家早就不再多嘴担心她还能不能吃下的问题了,她要一份他就做一份。 这时候尚云开始稍稍反思她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尚云想了想,罢了,任性就任性了吧。 最近和善得多了,都快忘了她还是任何想法都会被世界满足的神了。 见尚云略有些发呆,店家也不打扰她。 伴随着外面喧嚣的尖叫声、惊呼声和慌忙的奔跑声,尚云问店家:“你不想跑吗?” 原本就有些冷清的店面与外面混乱狼藉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存在于两个世界的场景。 “我能跑去哪里,神仙老爷们打起架来,我们这些凡人的跑得再远不也是跑不出神仙大人们打一架的波及范围吗。”店家很冷静地说。 虽然这是人稍微想一想就知道的事实,但能想明白并且不被吓破胆乱跑的人,着实不多。不然,外面就不会是这么一番景象了。 尚云的目光越过无数建筑物的阻拦,直直注视着不断吞噬生命的蓝光,眼神微冷:“真是,有点太过火了啊。” ———— 当冲应的法术忽然间消失不见时,无论是冷笑着要祭出下一击的冲应、愠怒拔剑的道陵还是焦急的云想容又或者其他人,所有人一时间都停滞了动作。不少人都惊诧地看向法术消失之处。 冲应皱眉,原本用来攻击另一方向的法决再次打向了法术消失的位置。道陵这次可不再是毫无防备了,他挥剑发出月牙形剑气后发制人,便要将冲应的法术在中途斩断。 然而转瞬之间,道陵的剑气还未斩上冲应的法术便消失了,冲应的法术同样也消失不见。天地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是什么人?”冲应戒备起来,声音严肃地将话传到附近的区域。 能够悄无声息地挡下大乘期修士两记认真的攻击,这样的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说出去就能骇到无数修士! “呵。”回应冲应的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声,冰冷的表面之下,又好像夹杂着无尽的怒意。 再说下一句话时,那声音中的怒意瞬间浮上了表面,用语气略显夸张的陈述句道:“我,是‘天下人’啊。” 那结尾处轻描淡写的一个“啊”字,叫听者感受到了说话之人无限的嘲讽! 53.你想讲道理还是想讲道理? 无需他们呼唤催促, 尚云便主动在众人前现身了。 众修士只见那被冲应的法术打过的土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处本来是茂密的森林, 里面生长着无数粗壮的古树,有无数生灵在其中繁衍生息, 生机盎然。而如今变成了□□的岩石, 只有薄薄的一层分不清是砂砾还是土粒的苍白颗粒,显得死气沉沉, 毫无生机。 大乘期修士的攻击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如此恐怖! 不少景元门的人因为尚云的出现突然注意到了这片区域。他们回想起过往门派周边那绿意盎然的环境, 只要是对师门稍微有些眷恋之情的, 都忍不住有些伤感和悲叹。 景元门身为修真者第二大门派,他们还从未有人在景元门周边敢如此大肆破坏过! 尚云站在这片土地上, 眼神更加寒冷了。因为她能感觉出地表以下百米内,已经完全被断绝了生气。 “阁下是何人?”冲应后背微微绷紧,显示出了他内心对尚云的戒备。 “我不是说了, 我是天下人。”尚云冷哼一声,“怎么, 动手之前怎么不想着问我是谁,现在却对我的身份问个不停了?” 尚云说完,微眯着压抑着怒意的眼睛直视冲应。 下一瞬, 天上忽然落下一道巨大无比的力量, 直把冲应从天上打落, 在地上砸出直径数十米的巨坑! 妈的,这欠教训的熊小子! 尚云轻抬眼角, 被她目光所扫到的碧霞宫弟子齐刷刷地, 或御剑后退, 或四散开来。原本跟在冲应最前面的几个碧霞宫弟子,一不小心就闯进了景元门的护山大阵中。 尚云心中冷笑一声,一群欠收拾的熊孩子! 天上乌泱泱的一片碧霞宫的弟子散开后,露出了后面景元门的弟子。尚云扫视的动作没有停下,待看过景元门和碧霞宫所有的人后,额角上青筋暴起。 全都是欠教训的熊孩子! 按说以大乘期大能的身体强度,就算被人打到地上又如何?地面的硬度哪能比得上大乘期大能的身体,最后的结果大概就只像是人撞上了一堆海绵似的,软乎乎的伤不到人。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冲应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狠狠碾过似的,连骨头都生疼,感觉比他几年前那次和三头灵兽大战过后受的伤还要重。 便是灵兽那进化得本就以身体强悍为生存手段的尖牙利爪,也没能将他的身体伤成如此模样! 冲应在地面上艰难地曲臂撑起身体,慢慢站了起来,盖因压在他身上的巨力还未消失。这股力量并非常巧妙的没有对他身下的土地有半分影响。 在其他人眼里,冲应看着就像是重伤力竭了一般,竟如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一样缓慢地从地上爬起站直身体,末了还微不可见的晃了晃,简直是叫人惊骇欲绝! 哪怕景元门的人不喜欢冲应,但也是承认冲应作为大乘期大能本身的强大的。 可这大乘期大能竟然和来人一个照面就变成这副模样,便是他们也觉得心有戚戚! 这怕是仙人才能有的手段吧?! 哪怕景元门上下对道陵有着完全并且绝对的信任,但此时心中也有些不确定掌门能不能对付的了来人的手段。 “阁下可是仙界来人?”道陵的问题是很多人的心声。 “啧,一个个的全是这幅德行。”尚云不耐地撇嘴,眨眼间消失不见。 尚云瞬间后再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时,已是站在了空中。 当然,修士大多有浮在空中的能力,但通常为了节省灵力又或者是出于习惯,是御剑飞行的。 尚云抬手,朝他们随意地向下按了按手掌:“你们不想飞得比我高吧。” 话音一落,齐刷刷的一阵灵剑刺破空气的声音,全都飞到了比尚云还低的高度。 尚云双手环胸,手指轻点手臂,俯视碧霞宫的人道:“真是有意思啊,你们修神者。全性保真,顺心而为?顺从本能、本欲就是通往道之所在?如此放肆,何等狂妄!” 凡是都要有度,过犹不及。 像她这样心想事成凡所想世界无有不应的神尚且不会全然任性妄为,这些个探索天道的修士竟然把随心所欲当成了求道的信仰、当成是理所当然一般?何等的狂妄! “不过是比未修炼的人类多了一些能耐罢了,连适可而止都不知道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成老天爷了?!” “还有你。”尚云话音一落便将冲应带了上来。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没有故意叫他出丑难堪,稍微给他留了些面子。毕竟是做久了上位者的人,压他面子,后面的话也见不得还能听进去了。 “谁给你的资格审判天下人的死活了?嗯?从心所欲、顺心而为?这话听起来很厉害吗?从心所欲后面还跟着半句‘不逾矩’呢你知道吗?嗯对,你不知道。不管你们修神者用多少言语来美化,你们所谓的信念也不过就是在恃强凌弱,仗着力量为所欲为。” 修神者在修真者这边名声相当不好,甚至被很多修真者含带贬义和厌恶的称为“魔修”。一旦有修真者中途走上了修神者的道路,那甚至是被人带着轻蔑地称呼为是“堕入了魔道”。 一个是终极的自我主义,一个是心怀天下大义,修神者的自私让修真者所瞧不起。但修神者的名声不好不仅是因为理念上的冲突,更是因为修神者平时的行事作风便叫修真者忍受不了。 随心而为是多么宽泛的范围,为善为恶都在人的一念之间。在修神者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道德标准,有的只有想做的和不想做的。叫他们的话说,就是人为订制的道德标准会扭曲了他们内心的本真。 很多修神者手上沾满了血腥,因为信奉随心所欲的修神者在很多情况下缺少了一点理智,总是在仔细思考前就做出了行动。一时的气愤或者一时的冲动做出的行动难免事后会后悔,这也是修神者每每渡劫时心魔这一关更难度过的原因。 修神者好歹是修道之人,动辄千百年的修炼时间也足够人学会了一些修养。像是欺男霸女、□□掳掠、盗贼抢劫这类过于下作的事情倒很少发生,反倒是杀戮这种更严重的事情修神者做的最多。 尚云睨着冲应,不爽地抿起一边的嘴角,摇摇头:“你就是欠了教训,就仗着修为高了没人管教的了你,越发没有约束,胡作非为、怙恶不悛!真是非得被人讲过道理了才知道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是不该做的;什么事情是能做的,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景元门的一位管事长老传音给站在身侧的执法长老,道:“今日之后,它修神者一脉必将大受挫败,说不得将动摇道心,在新的天骄出世重塑修神者的求道之路前,必将有很长时间的衰弱期。看来这修神者原来不是不受天道抑制,而是时机未到,嚣张太过了,终究引来了上界仙人的惩戒。” 管事长老语气很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无端叫人听着有一股类似于眼看作恶多端之人终落法网的一种异常解恨的意味。 执法长老默然。 她这幅样子在管事长老看来就是赞同了他的话。 管事长老继续传音道:“掌门才处罚了云想容,这上界的仙人没多久就出来将修神者的第一人训诫一通。一旦失去了云想容带来的运道,修神者的气运就大不如前。若还说云想容在其中没有什么影响,那现在这样子还真是不容我们不信了。” 执法长老敛目,顿了下,也不回答管事长老的话,却传音道:“若真是天上的仙人,那未必没有手段听到我们的对话。还是噤声吧。” 管事长老闻言立刻住了嘴。 “修神者虽有言‘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最先提出这句话的人,是看到了一些人对其他人有太多理所当然的压榨。‘天下’这种说法太过宽泛,对象也太过飘渺,久而久之这种对‘天下’的奉献就演化成了对‘天下’最强大、最有权势的人群做奉献。所以修神者有人说,如果所有人都不想着去奉献,社会自然就安定了。可瞧你们,都乱用成了什么样!” 尚云压抑着怒气地冷笑连连。 “自私是谓之自爱。所谓全性保真,是在于坚守信仰,即使以天下为名来利诱也不改变自身的认知、自身的判断。这可不是在叫你们为着一己私欲任性妄为。求道终究求的是超然,你们对别人肆意妄为,何来的自然超脱?” 修神者这些一边叫喊着要摆脱外物的影响,一边又去积极的参与与外物的活动,如何不可笑。 “‘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可知这句话何解?正是因为人会爱护自身,所以人才会知道生命的重要性,所以就会爱惜别人的生命;因为有些人能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被天下人所影响,所以这样的人应当也会懂得尊重其他人思想的自由。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有做到吗?” 尚云最后冷哼一声得出总结:“你们不过是用冠冕堂皇的话,行为所欲为之实。” “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觉得我是在贬低你们?”尚云挑起一边的眉头,“没错,我确实是在批评你们啊。” 看修神者那边敢怒不敢言的难看脸色,尚云侧头,等了片刻,还是没人说话,于是又轻嗤一声,道:“哦,原来是觉得我不该指手画脚你们修炼的道?” 修神者中传承万年的修炼信念、修神者们信仰了千百年的道,可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被说服改变信念的。 “像你们这样听不进话的人我见识的多了。但像你们这样,并非觉得这些话是胡说八道,但就是不愿听进心里去,也是不多见的。你们既然认同我说的话,却偏偏还要坚守自己修炼信念。怎么说呢,我可一点不想夸你们信念坚定,我只觉得可笑。 “坚守信仰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即使是全天下的人都来指责你的想法是错的,也不会改变你走下去的决心。可是,你们明明意识到坚持的理念是存在错误的,却坚持在偏差的路上继续前行,这只叫盲目和愚蠢。” “静心诚意,观乎内在,无违本心。我不认为修神者所走的路像阁下所说是错的。”冲应道,“至于善恶,修神者的行为也许不符合芸芸众生对于善良的定义,但只要我无违本心,便是他人说我是恶人又如何。” “人对于善恶的定义确实模糊并且很有局限,有时候,情感上认为应当做出的行为实际上可能不被大众的观念所接受。确实如此,善恶本是相对的概念,而并非绝对的标准。善恶的标准对于人类来说很难具体定义,那是因为道本就是无法用人的语言能描述清楚的。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可谓无物之象。但是修神者彻底否定善恶却太过偏激。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尚云顿了下,语气稍微平静了些: “你们否定世间普遍的道德伦理,这无法强求。但你们如果将个人的想法当成是取代了善恶的考量标准,却更是错误的。 “你们唾弃大众对于善恶的定义,完全否定善恶概念存在的意义,但在你们心中,其实终究还是存在着一套道德标准。修神者也是求道之人,你们否定善恶,其实就像否定了‘道’的存在一样。” 修神者一个个的又不是真的远离人群、生活在没有人类群体的环境中,所以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沾染上人类在群体生活中产生的思维习惯和道德伦理观。 只要人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独自生活,只要有两个及以上的人在一起生活,就要有社交;人一多了,就会形成社会;有了社会,就有了价值观和伦理观。这些善恶伦理都不是人白纸黑字规定的,都是长期的生活中约定俗成出现的。 修神者渡劫时的心魔普遍比修真者更重。不仅是因为他们常常过于冲动做出了后悔的事情,更是因为他们看待事物的观点太过偏激。 他们以为完全摒弃外界的影响来追寻内心即能得道。可事实上,若是完全放纵了内心,不得不说就成了祸害,反而偏离了道。 以冲应为首的修神者御剑站在原地,依旧是非常沉默,但态度却不像刚才那般尖锐的对立,也不再是无论尚云说什么话都不听不接受的样子。 尚云复道:“你们难道以为是我闲得无聊出来给你们讲经谈道?要不是你们做得太过分了,你以为我想管你们的事情。呵,屠尽天下人,谁给你们的资格!” 在这个世界中,能有资格说屠尽天下人的除了她就是天道!这些修士,哪怕都修成仙了,又哪来的权力否定漫天之下的人类的生存资格 “不止是他,”尚云看了看冲应,“你们在这里的所有修神者,全都至少说过一次‘屠了天下’。” “对其他生灵竟然如此没有敬畏之心!”尚云颇带些怒火地批评道,也是对他们这无法无天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们的自私自爱,已经变成了侵害他人以全自己的心态。如此偏激,若不改正,终究会自取灭亡。” 对于这个疑似上界仙人的大能所说出的“自取灭亡”的预言,在场的修神者俱是心头一凛。 尚云说完,停顿了片刻,接着话头一转: “怎么,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得很开心吗?” 她转过头来,瞬间将景元门中弟子、长老们虽安静沉默但神情、眼底隐约浮现的暗爽收进眼里。 把她当热闹看,都好大的本事! 真是觉得自己能置身事外? 呵呵,她都说了,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是欠教训的熊孩子! “为天下人献身,献身的可还够了?” 因为之前尚云怒怼修神者,叫景元门的人以为这位神秘大能是偏向他们修真者一方的。他们忽然听到这位大能转口对着修真者嘲怼起来,一时间很难适应, 有心思耿直的人直接说了出来:“前辈,我们修真者将天下的平定安稳作为责任,自愿为天下人奉献自身。我们修真者以大义为己任,可不是修神者那样罔顾生灵性命的自私之人啊!” 前辈,您快把炮口移开,这边是自己人,不要误伤友军啊! 尚云:呵呵,谁说你是自己人的。 尚云当下冷笑一声反怼回去:“人都还没做好呢,就妄想做天做的事了?” “说着为天下奉献,你们所谓的天下是什么?对待凡人的态度,修真者比起修神者也差不太多。天道之下皆蝼蚁,是吗?哼。”尚云不屑地冷哼一声,“同样出生于人类这一群体,你们这种把自己与未修炼的人类分割看待的自矜感是怎么生出来的?就按你们的说法,你们同在天道之下,都是蝼蚁。蝼蚁和蝼蚁之间还有什么分别不成?” 尚云可是清楚的很,方才冲应祭出第一波法术攻击后,道陵只想着阻止他之后的攻击。至于之前一道法术将对那片地区的普通人造成的后果,道陵却是丝毫不计。 道陵阻止不了吗?不,他完全有能力阻止那道法术继续蔓延。但他为了防备冲应接下来的攻击,选择了放任那道攻击继续吞噬生灵的生命。 道陵没有去拦截冲应的攻击,那不是错误。一个人强大了不是就必须有义务去救下弱小的人的。 可是管中窥豹,修真者对待生命的态度,实在是叫人担心。 道陵能为了更多的人而选择放弃少部分人的生命,如果所为的是天下,那么牺牲再多的生命都是值得的。 修真者已经习惯于将生命换算成大致的数字。在修真者这条路上修炼的时间越长,这种对生命衡量取舍的能力愈加深入骨髓,最终成为刻入本能的思维方式。 刚才,道陵便是为了阻止冲应之后可能会造成的更多的破坏,几乎无加考虑,便做出了放弃被最先那道法术所残害的生灵之性命的选择。 人的生命是这么容易用数字来衡量的吗? 将人的生命与数字等同,把生命看成是可以进行衡量的东西,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每个人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人所最宝贵的,无论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都不能夺走别人的生命。哪怕是为了一百人、一千人、甚至全天下人的利益,要牺牲某一人的生命,那也不能将这种恶行歪成是正当的。就算最终是牺牲了某一人的生命,那也要承受相应的恶果。 “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去衡量别人的生命的价值?你们有什么能力去衡量生命的价值?你们用以衡量生命的价值的标准又是什么?靠数量?力量?地位?权势?品性?” 说完,尚云环臂抱胸,嘲讽地反问道:“我还真就不信你们能把所有人的生命都同等看待了!” 此言一出,修真者多是不服,面上呈现出愤愤的神情。 “大乘期的修士和刚入门的弟子在你们看来可是同等重要?一个大乘期的修士和一百个刚刚进入修炼道路的弟子在你们看来该是如何衡量?一个修士和一百个未曾修炼的普通人孰轻孰重?”尚云微讽道,“更甚者,十个人类和二十个妖族,该舍弃的是哪一方?” 景元门的所有人都没能立刻给出答案。道陵自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但却还是想下去思索尚云的话有何深意。 “为了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这般行径与修神者又有多大差别。不过一个是以天下为名,一个是出于一己之私,说到底,对生命还是过于冷漠。你们修真者对于那些未曾修炼的人的态度,也不过是止于不无故滥杀的地步。至于他们这些人如果真的死了,也不见得你们会比修神者们多有几分感伤。”尚云说着摇摇头。 这话,却像是逆着方向撸了一把景元门身上的毛,瞬间叫他们情绪激烈地反驳起来。 “怎会是一样?修真者所求的是整个天下的平衡,所为的结果也是福泽天下;与修神者那般罔顾他人、自私自利、恣意妄为的行径完全不同。修神者只顾自己,对于他人的死活完全不顾。”景元门一个修为不错的弟子沉声说道。 “人类也敢妄论天地的平衡?敢这么想的人,真是无知者无畏。”尚云说这话的时候,反而没有什么嘲讽的神色,而是用再平静不过地陈述句在说。 这句话,却叫所有修真者的神色都变了变。 “你们知道什么是平衡吗?你们怎么能判断天地是失衡还是平衡?你们又怎么知道你们自以为的失衡会不会是更大的概念内的平衡?狼吃羊,羊吃草。草少了,羊也少了,最后狼也不得不少了。单单这么说,听起来是失衡的状态。但如果草少了是因为土地被人种上了庄稼,庄稼多了人也多了,最后以上五者实际上是达成了新的平衡。” 尚云说着,想起了之前去的那个天道失常的世界,以及想起在那个世界度过的一段还算愉快的生活,轻笑一声:“天道哪是那么容易失衡的。你们一直以来自以为是失衡的情况,实际从天道的角度来看,整个世界仍然是平衡的。 “你们自以为站得高,那也不过是和一些不入你们的人比起来是这样罢了。你们所追求的平衡,也不过只是世界一小部分内的平衡,因为你们自以为的天下也不过是你们所看到的一小部分罢了。 “天下有多大,你们以为你们真的清楚吗?你们渡劫的时候也有感受到天道之威与天道之大吧。你们自己心头好好掂量,你们能和天道这般的存在相提并论吗?” 道乃穷尽人言语只能也不可用描述之物,天道之威,在修仙者接受第一次渡劫时就感受过。 那种巨大的震撼、恐惧是无人能描述清楚的。 一只蝼蚁在面对汪洋大海时如何能说出自己的感受,只能说这汪洋大海是无穷无尽的大、拥有一个念头就能将自己整个碾碎的力量。正因为自己太过渺小,反而无法测量出这汪洋大海边界在哪,也无法知晓这汪洋大海的整个面貌。 “有多大的能耐再论多大的事。修士也只是人类,所以天道从未要求你们修士的视野放大到通观世间生灵的境界。你们一方面打出‘世界’、‘天下’这些巨大的旗帜,一方面你们的眼界却只停留在人类与其他生灵、未修炼的普通人与修仙求道的修士、甚至修士中的修真者和修神者这些简单又微小的划分上。所以,我才觉得你们的行为可笑。”尚云忍不住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地轻声叹息一声。 尚云说完,摇摇头,便要离去。 这里的修真者和修神者什么过于偏激、什么走偏了道她都不关心,若不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惹毛了她,她也不会出头。至于现在,反正她都把要说的说了,人类会有怎样的发展她从不强求。将来修仙者这里会有怎样的变化,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做了。 只是说着要离去,意思就是没能离开。 正打算离开时,她的眼睛扫过景元门内,看到了景元门里的一个人,瞬间被提醒着想起了刚才因为说得太多忘了说的一个人。 尚云盯着云想容,道:“对于这个姑娘,你们景元门做的委实也太过分了些吧。” 54.牺牲不是义务 尚云细看了看云想容, 然后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再说起来时, 她却像是忘了刚才想要说什么似的,话中的内容忽然变了一个。 她道:“天道从不要求任何生灵牺牲自己的性命。虽然你们修真者的眼界受困于人类的身份, 无可避免的有些狭隘, 所看、所想、所追求的,只是世界某一部分内的平衡, 不过你们这种牺牲和奉献精神, 我却是相当尊敬的。” “有人认为人性本善, 有人认为人性本恶。我倒更觉得人性的本能是自私。能够拥有牺牲自己以使他人受益的信念,做出这样的选择本来就是违背了人的本能。一个人若能够克服本能达到更高的思想境界, 这种坚持和毅力,无论如何都应当说是值得称赞的。”尚云说完,冲景元门的弟子们点了点头。 听到尚云这话, 景元门的人面色一松,显然是听了尚云夸他们的话, 觉得她终究还是对修真者较为友善的。 道陵听到她对修真者并非是一直批评到底,面色也是稍霁。只是他心中警醒着刚才尚云对他们的指责,心道她的话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只是, 如果说的是景秀…… 道陵心中轻叹。 虽然是为了天下叫她做了牺牲, 但到底是有些对不住这个孩子。 尚云之前的话道陵他并不反对, 但也不是特别赞同。 如果她真如他所想,是来自于上界的仙人, 又或者是其他更高形式的存在, 那么她的能耐远在他之上, 所见之物必然也比他更广阔。若是如此,那她批评他们眼界狭隘倒也不能算是无的放矢。 但是他不会为了她的话动摇信念。 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近千年之久,绝不会被她说几句话就动摇了道心。 他们修真者在这小成界中为了维护天道安稳,兢兢业业努力了如同历史一般长久的时间。若如她所说,有多少能力就管多少事情,那么他们维护天道也不是自以为是。 道陵猜想此人所说的更大概念,是小成界更往上,众多个大中小世界联合在一起形成的世界的概念。 他心道,只怕她是看到的视野是太高太广了,只记得最大程度内的平衡,却忘了他们所在的小世界的范围内也是需要平衡的了。 尚云看着众多世界所构成的世界概念说出了一番话固然是真理,但他们只看着小成界这一个世界,同样也不是错的。 众多世界加在一起的平衡难道就代表着小成界这一世界内就是平衡的吗?当然不见得是。 再者,为了天下牺牲他人的生命,在道陵看来那就是应当又合理的。 尚云说的一连串关于衡量各个生命的取舍方法标准等,他也不赞同。他虽然说不出衡量的方法,但他心中却也有权衡取舍之道的。 诚然,在通常情况下,修士相对于未修炼的普通人是更受重视的。但如果真的是天下大劫到来,在修真者眼中,修士与普通人的区别便也不会那么大了。 当然,道陵的这些想法都没有说出来。 虽然尚云实力惊人,但对于道陵来说,她也只是个陌生人。对于陌生人,他一般鲜少说话。更何况,强者自矜于实力,往往对于实力不如自己的人缺乏耐心。只怕他还没说什么,这来人便觉得是对她的冒犯,怒而出手,最后平添事端。 如果他说了,尚云方才能向他解释,她吐槽的不是他们所能看到的没有跳出这个小成界,她吐槽的是他们拿着人类的身份去担心这个世界的事情。怎么说呢,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天道哪是人类能影响到的。 不过是因为比曾经所在的未修炼者族群超过了太多,一下子拉开偌大的差距,骄傲感过度膨胀,甚至心态变得自大起来。就光这指天论地的说法,便说得就好似修真者和天地是同层次的存在了似的。 “当然,修神者潇洒自由的心态、超然豁达的心境,以及绝对的坚守自我的毅力我也非常欣赏。求道本就是超脱世俗的事情,那么自然是该用超然的心境来寻道问真。”尚云想着不能厚此薄彼,便也夸了修神者的优点。 道陵刚还想着尚云恐怕还要把话头转回到云想容身上来,果不其然,尚云的话很快便是一转: “不过,我敬佩奉献和牺牲,是因为这是一种超越常人的心理境界。正因如此,牺牲从来不是个人的义务。每个人的义务只是做好自己,不牺牲自己是正常的,而做出牺牲才是更高的境界。我却看你们修真者把牺牲看成了道德考量的基准线,那未免太过苛刻了。 “而且,为他人、为天下,做出牺牲这件事,本身只能是人自己的选择,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别人自己做决定,否则那叫谋害。难不成你们觉得,以大义为名让别人牺牲,会是件很高尚的事吗?” 若说之前的话还叫道陵他们心中坚持己见,但尚云的这些话,却叫他们哑口无言。不是不能辩驳,而是不会辩驳。 虽然在他们看来,尚云说话带上了指责的口吻,但他们却没法反驳她。毕竟在这件事中,云想容确实受到了伤害。 云想容身上的血统对于天地来说确实是异常的存在,也很容易遭到别人的恶意看待,但她在景元门生长的十六年也不是一个空泛的数字。 云想容自进入宗门后,确实受到了更多的观察,但这也正让许多人看到了她的心性。至少景元门与云想容有过接触的弟子和长老们,都认同了她是景元门的成员。 哪怕在他们看来,云想容修道之路被损后,修神者一道果真有了被打断日益增进之势的趋势,但云想容道基受伤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云想容毕竟还是他们景元门的弟子。 如果云想容是自己申辩,那他们无法辩驳;若有人为了云想容的事情出头,他们也不会多加辩驳。否则他们的嘴脸就太难看了。 至于冲应及碧霞宫,那却是个意外。他们从未发信拜访便直接打上门来,围在他们山门外先做出了无比挑衅的架势,景元门便是为了门派的尊严和对他们无礼的愤怒,也不能坐视不理。 再者,碧霞宫是修神者一脉,与修真者多有不睦,他们本来对碧霞宫缺乏耐心的紧,他们又不说来意,摆出了一副要武力攻破景元门的样子,景元门上下谁还想听他们说话。 “不过,你们景元门对这个姑娘做的,委实太过分了些。”尚云看清楚了云想容身上的东西,半是觉得可笑,半是不爽地说,“你们凭什么擅自毁了别人的修仙路?” 一人想着尚云是不是不知道云想容是天地变数的事,正要解释,却见尚云先抬手制止了所有人未出口的解释。 尚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着景元门的方向,说:“一直跟你们说,不要用人类的角度擅自去揣摩天道如何。天道哪是这么容易被一个生灵或者一件物品所影响的。要是真这么容易被你们给影响到,天道这东西早就该崩溃了!” 尚云摇摇头,眉头微皱,神色忍耐地说:“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 这下景元门的人理解了尚云的意思,但他们一时间却有些难以相信。 回答尚云的不是其他人,却是云想容:“仙者是说,我的牺牲其实……没有意义?” “是掌、长老们弄错了吗?”云想容的声音变得干涩无比,略带颤抖的声音显得无比的仓惶。 尚云看着云想容,眼神放得柔和了些:“你到我这来……算了。” 话音刚落,尚云却是直接出现在了云想容身边。 尚云看着云想容,或者说看透了她的身体,直视某一处,道:“你身上带着神祇的祝福,所改变的不过是你个人的运道。这神祇的祝福,实际上不过是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罢了。大概神祇也没想到,祂给你的祝福竟然会叫人误会,会给你惹出这些麻烦来。” 这都叫景元门搞成了什么鬼样子? 云想容的父母与一个神祇有些恩情,作为报答,神祇便给了他们的子女一个一生平安顺遂的祝福。而云想容的父母没有接受神祇的祝福,因为得到了祝福后,会以他们生命作代价所孕育的后代就会在祝福下自然的流产了。 神祇甚至考虑到如果云想容身上的好运被发现后,可能会被人控制或者利用,还特地将她的好运变得隐蔽起来,叫人看不出端倪来。 只是祂真是百密一疏,完全没能想到祂好意隐藏了云想容的好运却反而叫景元门的人产生了误会,反倒给云想容招致了不幸。 所以,这都叫些什么事啊…… 55.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尚云体谅云想容身体没有恢复, 便从天上来到了她身边。 随着她的动作, 在天上御剑飞行着的一群碧霞宫修士立刻刷拉拉地往下飞,不敢站在她上面。自从刚刚被尚云提醒过后, 他们所有人都很注意这方面的礼仪。 虽然是脚踏实地地站在云想容身边, 但尚云身量很高,所以她还是毫不费力地摸摸云想容的头, 这样的动作完全没有一丝违和感——就像长辈摸小孩子那样——面容温和到了让人微妙地有种感觉慈爱的感觉。 尚云轻声叹息一声。 到底是从异世来的神祇, 无法像在祂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做到与世界同调以看到所见之人的命运, 也不像她自身就有看穿时间的未来和过去的能力。更别说祂本来就是紧急情况下过来的,能力被削弱。于是最后明明是为了别人多做了些额外的工作, 却偏偏给人带来了不幸。 从尚云的角度来看,她是觉得那个神祇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 如果给出祝福的是人,哪怕是修成了仙身的修士, 尚云都不会怪他/她。因为她不会要求一个人能预见到这么久远之后的事情。这件事的因果链太长,原因和结果早就不是直接的因果关系, 中间的变故不是一个人类能控制得了的。 给云想容祝福是神祇。 虽然祂这个神祇和尚云她自己不是同一个意义的神祇,但祂的能力注定了祂所应当注意到的事情应当更多更远。虽然祂只是好心办了坏事,祂是没能预见到这么久的后果, 但在尚云看来, 终究还是祂做事鲁莽所致。 尚云确实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 但云想容是因为神祇的失误而遭遇的悲剧,这个在尚云看来, 就是属于可以管一管的范畴内的事情。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真相, 有什么打算?弄出了这种乌龙事情, 那位神祇也该是愿意给你补偿的。不用管任何人,我只问,你心中想要怎样?” “想要他们给你道歉吗?”在云想容眼中,尚云背后的太阳给她镀上了一层光晕,她听见尚云停顿下又自己回答道,“不,道歉应该是必须的。” 云想容抬起头,仰望着尚云,这种可以被依靠的长辈的感激,让她一直强忍着的心中的酸涩忽然绷不住了,化作泪水从腮边流下。 “我想知道,我的牺牲究竟有没有一点意义?” 云想容的面容上,毫无悲色,相反,她极其认真地看着尚云。目光认真的,简直就好像是她的世界是生是灭,就在尚云的这一句回答中了。 ——如果不是她眼底没有几近哀求的闪烁着的期盼的话,也许她是相当平静的了。 云想容的问题,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态简直崩坏到了极点了。 云想容的问题其实很难回答。 如果说她断绝问仙路完全没有意义,那么她的牺牲完全就是个笑话,只不过是一连串乌龙导致的令人尴尬又令人捧腹的荒谬。如果告诉云想容,她牺牲是有价值的,那不又正是印证了那些人的想法:她是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异种,是天地都无法容忍的变数。 似乎尚云无论怎么回答,她的命运都注定是一个可叹的悲剧。 至少冲应是这么想的。 冲应心中大恸。 容儿心中竟然已经悲伤绝望至此! 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容儿心中执着,都将自己逼到了悬崖绝境! 容儿她不仅道基受损,如今道心也开始动摇了吗?! 冲应因此对景元门、对道陵的怒恨更加激烈。 哪怕他们今日出师不利,在景元门遇到了神秘的上界仙人,当着修真者面前被训诫一通,很可能小成界数百年内都将嘲笑他今日的挫败,但他也毫不后悔来景元门为容儿讨公道。 他是大乘期修士,只是等着时间修成仙身罢了,便是天下人都来嘲讽他也不能伤得了他的一丝一毫。再说,他是修神者,只要心念通达、无违本心,这天下人如何说道他都全不在意。 他心中在乎的人不多,容儿是他视若亲妹、该享他庇护之人。为了容儿,他便是担下了漫天的骂名和讥嘲也丝毫不惧。 那边冲应还在心里大起大落地震惊着悲痛着,这边的尚云大佬已经身体力行叫冲应看到了,她可是和他不在一个段位上的大大。 尚云听了云想容绝望地近乎放弃了似的问出的问题,笑了笑。这却让云想容觉得这个无声的笑容像是一只宽厚而温和的手抚平了她心头泛皱的角角落落。 尚云没有回答云想容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 她挑起云想容发鬓一缕撒落的乌发为她整理好,道:“你好好的,那就是最大的意义了。” 说完,尚云拍拍云想容的后背,像是鼓励似的,带着些安抚的意味,也不再问她了。 再问下去,就快成了逼迫她做选择一样似的了。 尚云不会逼迫云想容,但她可以去质问景元门这群导致乌龙事件发生的推手的人。 对待受害者的小姑娘,尚云尚且还可以温和,但对待这群犯下错误的修真者老头子老婆子们,她就没这么多耐心了。 修真者虽然是因为误会而做了这些,但不代表着他们就没有错了。 冲动急躁、自以为是、自视甚高,要尚云说,他们修道的这千百年时间都扔到老天身上去了。 尚云指指点点景元门的众人:“我说你们,觉得新入门的弟子有异常多观察些这倒是理所应当之举,但是如此草率地下定论最终还是做了错的判定,这就是你们严重的过错了。” 景元门的一位执法长老忽然叹息一声,声音略略低沉,恭敬地回复尚云道:“到底是我等考虑不周。我等实在也未能想到这世间还有神明存在。” 她停顿了下,道:“她的身世也诱导我们以为,以她的身份,不该走上修仙之路。” 其实,当初景元门的长老对云想容做出断其修仙之路的决定时,她却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无论云想容如何,她都是他们景元门的弟子,她应当是得到的师门的庇护而不是忍受师门的伤害。 修仙者虽然修得是仙,但他们心中却并没有神仙的概念。 他们修仙是所用的是方法是求道,依靠的是天道。他们修仙者在凡世中就被传说成是神明。很多修士最初出身于凡世,等开始修炼道术成了修仙者后,他们自己便成了神话传说中的一员,自然以为凡世的神话传说也不过如此。 修仙者敬奉天地自然,很少有修士思考过这世界上有没有神明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知道了,小成界是有神明的存在的。至少曾经是有过的。 这个执法长老的话中,其实还是对神明的存在怀有一些怀疑的意味。她的话中也没有提及是他们的错误判断造成了这些结果。如果对尚云说的神祇的存在还不是完全的相信的话,那么对于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云想容是天地的变数,大概也是持有保留的态度吧。 “你可知道,就在你正前方两百米的地上有一棵有卵形叶片的金株草。”尚云说的话变化太快,叫景元门所有人都不明用意。 但听了她的话后,景元门大多数人都凭借修真者超人的目力和洞察力,很快就锁定了她话中所指的那一棵植株。 事实上很多人都没听说过金株草的名字,因为金株草是小成界内极为常见的植物,就连修真者的门派中也生长极多。金株草平时被人都以杂草代称,少有人会费心记住它的名字和种类。 之所以能发现它,是因为这棵卵形叶片的植株在一大片圆形叶子的植株中非常明显。当然,这个明显的定义显然是按照修士的目力比较得出的。 “叶片成对对称生长的金株草,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拥有卵形叶片的金株草,则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才会有的植株。你们眼前的这棵,卵形叶片的且对称生长的金株草,大概是万千年才会自然生长出一支的完全称得上是奇迹的金株草。” 尚云近乎歌颂的语气道:“这可是比你们出现一个万中无一的天灵根还要珍惜的存在。 “你们景元门从诞生到灭亡,也许只有这能拥有这一支金株草。这么珍贵的存在,你们景元门当代的掌门、门内全部的长老,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它的安全啊。” 景元门这边还懵着,尚云身后的碧霞宫的修神者修士们已经快他们一步噗嗤地笑出声来。 景元门的一个面容年轻但实力不错的弟子涨红着脸站了出来,显然是和碧霞宫的人一样以为尚云在借此嘲讽他们,虽然他也不知道尚云在比喻什么。 他道:“金株草无处不见,可它无法吸收灵力,也生不出灵智。便是变异的金株草也无法成为灵物,怎可与修士相比!” 这个弟子的话叫景元门中的一些人忽然一愣,好像反应过来尚云在借喻什么了。 他们倒也猜对了。 尚云接着短促地哼笑一声:“是啊,你们自然不会关注这随地可见的野草。不会关心它叫什么名字,更不管它的变异是多么珍惜的存在。” 尚云忽然加大音量,声音变得极有力量地质问他们:“那你们凭什么以为天道就会耿耿于怀一个血统特别些的姑娘的存在呢?!” “都说了,”尚云声音忽然放缓,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别把你们看得太重要了。” “我知道,抛去这姑娘身上的好运不说,她的血统、她的父母都叫你们将她视为异类。” “不过,”尚云淡淡地扫视景元门的人,“既然修真者以守护天地秩序的平衡为责任,那么这一点小小的血统问题又何必这么揪着不放。” 说到“守护天地秩序的平衡”时,尚云语气很平淡,可却仍然是叫景元门的人听出了一种微妙的在嗤笑的感觉。 “既然是修道之人,就不要和只有几十年寿命的人一样因为无知而带着偏见地看人。这只叫我觉得短视又愚昧。” 这一下嘲讽地太过厉害,景元门的掌门和长老们都沉默了。而景元门里热血上涌,虽然知道说得没有不对但下意识想要反驳的年轻的弟子,在掌门和长老们都明显做出沉默的表现的时候,他们也只能把想说的话憋在了心里。 “不过,我说你们对这姑娘做的过分倒不是说别的。她是妖族混血也好,是天地的‘变数’也好,你们是为了天道的平衡也好,哪怕就都如你们以为的那样。到底不管怎么说,这个姑娘都是在你们的天下大义面前被牺牲了自己的修仙之路吧。” 尚云说着,站到了云想容身边,搭上她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她是做出了牺牲了是吧。” 道陵和长老们默认了。 “一个做出了牺牲的人,你们不说为她向大众宣扬功劳,竟然还是以惩戒之名做了这些。让她牺牲自己的同时还背受恶名。别说景元门外的人都在不明所以,便是她同门的弟子在不明白情况也是对她心生疑虑并且下意识地疏远她吧。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自己其实是为别人做出了牺牲,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承受的不该是骂名而应是感激的赞誉。” 尚云脸色冰寒:“你们景元门就是这么做事的?” 56.一事了,一事起 尚云一指身后的碧霞宫修士们, 道:“虽然我不赞同他们擅闯他人门派这种事情。但有一件事确实无可否认。如果没有他们, 这姑娘可真就是牺牲了自己还得不到好名了。” “不过——这些都算了。”尚云顿了一下,不甚好看的脸色稍微收敛了些, 然后问云想容道:“云想容, 此间事了之后你想去何方?要我说,你留在这里多少有些不适合了。” 倒不是说景云门上下的人可能会因为今天的事心胸狭窄地针对她, 只是恐怕她自己会想不开而自责, 又或面对门人过分尴尬。 就像人类社会中遭遇过校园暴力的学生, 学校在被家长收拾过了肯定会多加约束校内的人员不敢再欺负学生了,但家长还是让孩子转学, 这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全新而干净的环境。 不说原来的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对学生会是什么态度,便是呆在原先的环境里也是不利于学生走出过去的阴影。 照云想容的性格,这样子一直受困于过去的事情, 等她自己想开了,那都不知道都耽误了多少本该专心修道的时间了。 只是修仙者依照固有的思维惯性, 自然是想不到这些的。 他们的观念是:入得师门此生便是师门的人,曾经俗世里的亲缘就此斩断,只留下全新的人被修仙者收入门中。曾经的亲缘、友谊、君臣, 都比不得对师门的忠义重要。 离开师门只有叛出师门一途。可叛逃无论在哪个门派中都是极为重大的罪名, 只要是修仙者都难以容忍和接受。 这话一说, 景元门的几位长老都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出声阻止尚云在他们看来想当然的想法。 云想容被几位往日来极为敬重的长老们的话一说, 想到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师门, 便也跟着迟疑着有了拒绝尚云的话的打算。 冲应忽然笑道:“前辈这话说得好。容儿继续呆在景元门做什么, 那真是不如跟我回碧霞宫,难不成我一个大乘期还教不了容儿了吗?我可不像景云门。只要有我在,我绝不再让容儿受半点委屈。” 冲应噙着笑,环臂抱胸,俊朗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傲然凛冽的霸气,说道:“再说,容儿的道基被伤,我自能寻找办法去治愈容儿。景元门,可没这能力和心力愿意为容儿修补道基。” 道陵不为所动,平静却不容置疑地道:“景秀有我教导,不牢挂心。” 景元门的长老们便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也无法否认冲应是大乘期修士,是修仙者顶尖战力之一,还是修神者的最强者。若论教导云想容的资格,冲应子必定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景元门绝不会同意让冲应把云想容带走,这也不仅是为了维护景云门的面子。 云想容的师父道陵子同样是大乘期修士,且他比之冲应的修为还要高上一筹。更不要说两人还有师徒之名,教导云想容更是十成的名正言顺。 只是冲应说他能为云想容找办法修补道基,却是景元门的人无法反驳的。道基被损是极为可怕的事情,因为修仙者很难想办法来弥补。但冲应既然这么说了,便说明他是有十足的决心要帮云想容修治好她的伤势。 但事实上,如果云想容留在景云门,景云门也未必不会想办法弥补他们的过失。 不过是一句话,两边的人竟然又吵了起来。 尚云忍耐地压下眉头,眼神中带了几分凛冽。 她从来问的都只是云想容的想法,不是景元门和碧霞宫的考虑,更不是冲应和道陵的想法。 这些自顾自争吵起来的人,真是自说自话地叫她生气。 她对着云想容又说道:“云想容,你身体上的问题那个不小心弄出乌龙的神祇会处理好的。我是建议你离开师门,但离开师门又并非必须要转投他人门下。你如今已经打好了修炼的基础,你师父本来就只能再给你一些辅导,离开师门自己走完下面的路也无不可。 “如果你忧心师门名义这些问题,以外出游历的名义都是可以的。如果你今天将事情处理干净,你的未来总会少些麻烦。我只是建议,最终决定的人是你。总之路有很多条,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云想容轻皱眉头,面上下意识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 尚云一抬手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解释。 她也没想听云想容说她不离开师门是有何理由。 “你无须与我解释。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我最多给你一个建议,你的选择不用告诉我。总之,我把你送去神祇那边,其余的事情我都不管。” 云想容郑重地向尚云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抬起头正视尚云,语气满含诚恳地道:“万分感谢阁下如此照顾小辈,阁下大恩小辈铭记肺腑。此事对小辈来说乃是极重大的事情,阁下可否允许小辈一些时间与师父单独交谈?” 尚云神色坦然地接受了云想容的大礼。 顺带着,她的气顺了一些。 诚然,尚云帮云想容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完全与云想容的想法无关。但她毕竟帮了云想容,云想容心怀感激,当然叫她心情不错。 尚云颔首应允:“可以。” 云想容走到道陵身边后,尚云还顺便帮他们屏蔽了外人的窥视。 过了一会儿,云想容微红着眼眶出来了,神色哀愁中带着怅然若失,神情恍惚,瘦削的肩膀也呈现颓态。 苍白的面容配着这红彤彤的眼睛,还有那不太好但也不是太糟糕的神色,看着足有十分的可怜。 没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应就这么自顾自地进了景元门中,来到云想容身前。 云想容非常信赖冲应,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在冲应面前露出了依赖的姿态:“应哥哥,我要跟着前辈去治疗了。以后,我打算在小成界游历。至于其他的……都等我回来再说吧。” 冲应俊朗的面容为云想容显出一丝柔和:“好,容儿,你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在云想容面前,冲应半点没有对着景元门的人那副说一不二的狷狂姿态,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她回来之后是跟他回碧霞宫还是四处游历又或者拜其他修士为老师,他都不强迫云想容做出选择。 ——一切只要她想就好了。 可以说,冲应对云想容是包容至极了。 云想容走回到尚云身边,低首致歉:“前辈,让您久等了。” 尚云看着云想容,神色不变地道:“无妨。” 无人知道这时候尚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云想容跟她师父的对话: “……师父,我心悦您,可师父您心中可有弟子的一点位置?……您是不是都忘了,我的名字是想容而不是景秀啊!” 尚云并非偷听,而是他们的对话她总是能知道的。 这两个称谓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正经极了的景元门修士的道号,一个却是带些亲昵意味的少女的名字。 叫人怎么说呢,少女的爱情脑啊…… 不说道陵听了之后一脸震惊加茫然,尚云满心里也都是尴尬。 尚云心里的不自在没有半点显露出来,她神色淡然地颔首道:“既然是处理好了,那便走吧。” 之前说过的,给云想容祝福的神祇是异世界的神祇。到底两个世界离的相当近,不然以那位神祇的能力,在慌忙逃跑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穿越到这个世界来。 尚云先联系上那位神祇。稍稍解释了这件事。 那位神祇自然没有异议愿意接手云想容。两人稍微协商了下,最后让云想容到神祇的世界去。 还有一个对云想容来说称得上是极好的消息,那就是那位异世的神祇表示祂愿意亲自教导云想容。 不过,神祇只答应了最后会送云想容回来,这意味着神祇不可能费工夫多次送她来往于两个世界。 也就是说,云想容若要接受神祇的指导,就要留在异世;又换句话说,只要云想容愿意离开原来的世界,那么她就能得到一位神明的指导。 在这个以魔法与神术为力量体系的世界里,神灵的存在就相当于修仙者中的得道的圣人。 对于很多修士来说,得到一位神祇的指导都是非常令人心动的事情,但对于云想容这个情感丰沛,多愁善感的少女来说,她的选择是什么却是无法确定的。 但这不是尚云所要担心的事情。 对于尚云来说,哪怕还带着一个人,穿越世界也不过是呼吸般轻松的事情。 把云想容扔给那边的神祇之后,尚云算是解决了事情。不管云想容选择如何,她都不会再管了。 深呼一口气,回到了小成界。 ———— “呦小哥,要出远门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尚云回到原先的小店中,刚一踏进门中,略略扫视一眼,便挑起一边的眉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不过是去了景元门一趟,那个给她做了29份章鱼团的店主已经收拾了店面。 ——大白天的将椅子扣在桌子上,桌椅聚放在小店的中间,不仅是提前打样关门,看样子,这还是要停业一段时间。 “啊,是客人您又来了啊!十分抱歉,小店关门了,没法给客人您做吃食了。听闻太熙门正在收徒,我想趁着年纪还不大,去太熙门试试。所以这店,虽然我挺舍不得的,但以后我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开门了。” 其实这店的主人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材高挑,面下微须。店家虽然看上去圆滑老练,但面容上还是有一股掩饰不了的青春活力。唯一和年纪不相配的只有一双常年在锅碗中工作的手,那上面缀了零散着分布的不少油斑和疮泡。 “太熙门?是个不错的地方,八大门派之一。”尚云顿了下,又道,“你想修仙?因为今天景元门的事?” 店家点头,大方地承认了。 他道:“我想着,活在世上,拥有力量的人总归更难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虽然我知道,仙师们大概是不屑于故意为难我们这些凡人的,但像今天这种如虫子一样除了祈求老天爷保佑之外没有任何办法的感觉,让我觉得挺不好过的。” 尚云没告诉店家小哥,今天是确实有修仙者故意为难他们。她眨眨眼,又问道:“你选择了修神者的门派,你确定了吗?” 店家小哥弯起嘴角笑道:“瞧客人您这说的!我一个普通人,哪里能随便挑选仙师们的门派。太熙门这样的大门派能收我那就是漫天神佛保佑了,要不是太熙门离乌巢镇最近,我也不敢去这样的大门派碰运气的。别说是太熙门了,元丹派、岐山门、正霄派……这附近随便哪个仙师老爷的门派愿意收我,我都是磕头万谢了。” 尚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这样的性子,大概还真会适合成为一名修神者。 店家小哥完全出乎自已意料地被太熙门收入门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个修道的好苗子。照太熙门的说法,有他这样的根骨,一到四年大概就能进入练气境,踏入真正的修仙之途。届时,他也就可以有自己的道号了。 小哥不知道的是,尚云也来到了太熙门。但她过来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被囚禁在太熙门中的修真者,琼云门袭明峰长老文中子。 说到此人,倒该说一下当下小成界的势力。 小成界共有八座重灵脉,八个修仙者最大的门派各占据其一,其中修神者有四,修真者有四。 自空冥子三十年前惊人眼球地突破进入大乘期后,小成界的大乘期修士共有十人,其中修真者五人,修神者五人。 大乘期修士中,抱朴子虽是修真者,但她却是机缘巧合得到修道典籍并自行修炼至今天的大乘期,不属于任何门派;而广成子是修神者,但他的师门亡于人族和妖族的大战中,他也没打算再重兴师门传承,如今也是孤身修行的散修。 按常理来推测,大概八大门派每个门派都应该至少有一名大乘期修士,但事实也不是这样的。 修真者中,太素宫的上一位大乘期修士飞升后,门内一直未有修士突破大乘期。而青岳派门中有两位大乘期修士,且青岳派数千年来一直是八大门派之首。 修神者中,玄妙山有很长时间不曾有大乘期修士了,大乘期下的修士的力量相比起来也不是力压各派。所以哪怕算上修真者,八大门派中玄妙山的战力也是排名比较靠下的一个。 碧霞宫、昭真门、太熙门原本各有一位大乘期修士,但问题就出在了那个三十年前突破大乘期的空冥子身上。 空冥子加入了太熙门,使得太熙门一下子超过了昭真门,成为修神者中战力排名第一的门派。 这样很容易就看出来了,空冥子原先不是太熙门的弟子。 更进一步说,他原先连修神者都不是。 空冥子最初是修真者,之后就成了被修真者称之为是堕入魔道的那类修士。但不管他为何投入修神者一道中,当他走到大乘期这一境界之后,就无人再敢置喙他转换立场的问题了。 问题是出在他的出身: 空冥子原先是琼云门的弟子。 一句话便足以涵盖无数修真者与修神者之间的腥风血雨。 ——更不用说他还是文中子的亲传弟子。 57.你们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完 位于太熙门边缘的涵容峰的地下千米处, 有一处就连太熙门掌门玄霖都不知道其存在的禁室。 禁室的东南西北上下六面, 皆是由小成界中极少有可以隔绝灵力效果的内藏岩所垒。 这个想象中本该是漆黑无光的一处空间实际上并非毫无光亮。这禁室四周的墙体上镶嵌着几十颗灵珠,释放出洁净而不刺眼的光芒以供照明。 禁室中没有什么好叫人注意的摆设, 只除了正中央的一座巨大又平整的方块状终年不化的玄冰。 ——也许它该被称为床, 因为这玄冰上躺着一个人。 文中子两只手腕、两只脚腕以及脖颈上被戴上了两指粗的铐环,五个黑色刻着金色铭文的铐环由银色的细链相连, 最后隐没于文中子肉眼可见之外的玄冰的某处。 这铐环和锁链, 共同组成了这一副困神锁。 困神锁本是万年前用来封印一个祸乱天下的妖修的利器, 却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下落的情况下,竟是到了空冥子手中——就像没人知道他在离开琼云门后, 竟然是去妖族所在的大陆中躲避了一样。 万年前,道法尚未如今时般成熟,当时的修士的修为也难以与现在的小成界相提并论。 比起当下修真者人才辈出, 接连有修士飞升的局面来说,万年前一个不过洞虚境界的妖修便足以称得上是小成界最强者。 这套困神锁, 便是整个小成界的人类修士和妖修不惜血本、用当时最精深的技术打造出的封印利器。 困神锁能够完全封印一个洞虚境界的修士的灵力,但它无法封印大乘期修士的灵力。虽然洞虚期和大乘期不过只是一个大境界的差别,可其中的差距却比之前任何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加起来都大。 因为大乘期修士已是修得了半仙之身。 文中子尚未突破大乘期, 虽然他距离大乘期只有一线之差, 但他也还是洞虚期修士, 所以他就受困于这五个不过两指粗的铐环中。 将文中子囚禁于此的正是空冥子。 空冥子不知道什么叫做情.趣手铐,但他很耿直地承认戴上这一整套困神锁的师尊让他格外难以控制自己——虽然他自认自己本来对着师尊就没什么自制力就是了。 在这里的文中子不同在琼云门中衣着繁复、打扮一丝不苟, 看起来凛然不可攀的谪仙模样。 在空冥子看来, 身无寸缕的师尊, 那雪白的肌肤与困神锁的霸道的黑色与金色对比度极强,这幅画面从骨子里就带着一股情.色的气息。 空冥子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会一直腻在被囚禁于此处的文中子的身边。 躺在床上白皙的脖颈与四肢都受到了桎梏的师尊,看起来精致又脆弱,简直就像在邀请他品尝一样。 托冲应带人在景云门弄出来的事情的福,空冥子不得不上到涵容峰上。现在,这禁室里只有文中子一人。 一个相貌若仙人般出色的人,浑身赤.裸地躺在月白色的玄冰上,又被锁链束缚着,在某些人的眼中应该是非常刺激.诱.人的景象。 ——如果这其中没有铐环前那一只与肢体分离的左手的话,大概确实是这样。 文中子虽然被封住了灵力,但洞虚期修士的身体素质远超过未曾修炼的普通人。尽管没有了灵力,但他折下自己的一只手的力量却还是有的。 折下左手摘下左臂上的铐环的瞬间,整副困神锁失去了完整性,就是在此刻失去了平衡。这无疑让文中子被封在体内的灵力得到了一瞬间的喘息时间,得以冲破封印。 但困神锁毕竟是万年前集结了人类修士封印之术的精华所作之物。 短短一息时间,这副枷锁又重新恢复了平衡。困神锁的封印强度虽然比原先薄弱了一层,看起来更容易打破了些,但到底还是牢牢锁住了文中子的灵力。 一套用来封印灵力的枷锁,竟然在时隔万年之后还能保持原来的能力丝毫不褪色,还能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发调整至平衡,这副枷锁倒也真是没有堕了它“困神”之名。 体外的封印好不容易被弄出了一丝裂缝,文中子体内的灵力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迫不及待地冲出沉寂已久的丹田外。 但这股灵力还没能在文中子的经脉中游走一个完整的周天,困神锁上的封印之力就再次出现,像是一个冷酷的狱卒拿着皮鞭抽赶着跑出牢房的犯人,将文中子体内的灵力再次压制回了丹田中。 灵力被迫逆行的剧痛让文中子压抑不住地闷哼出声。剧痛中,他深深地喘息几声,忍下了经脉中的胀痛感。 文中子鬓角已经出现了些许冷汗,但他在喘息的时候,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原先就没打算靠着折断肢体来摆脱困神锁的封印。 不说他能不能用仅剩的右手折断两只脚,便是他能摆脱困神锁,可这太熙门中可是还有空冥子在。 就算空冥子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就算他还在全盛时期,他有经验、眼界以及熟悉空冥子的路法的优势在,他对上大乘期的空冥子胜负可能也不过是五五开。 他要的就只是封印松动地这一瞬息的时间。这一瞬间爆发出的灵力就足够他祭出封印在灵台中的灵决向掌门常月求救了。 琼云门门人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才会动用的灵决,不受空间的限制,哪怕人是在小成界中自成一界的幻境、遗迹中也不受阻碍——最多有一些时间上的迟延——那就更不用说只是处在一个被隔绝灵力的内藏岩所砌成的房间中。 因为这灵决所消耗的不是灵力,而是使用者的寿元。 文中子相当冷静理智地分析现在的情况。面对现在所处的境地,他很清醒地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退一步向师门求救。 文中子知道,依照空冥子对这边变态的关注度来说,刚刚那一瞬间爆发的灵力一定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管他找了什么样的借口,他现在肯定已经在往这里赶来的路上了。 文中子心中冷笑:发现便发现了吧,那道灵决此时应当已经到常月师兄手上了。 失去了灵力后,文中子当下所能依仗的只有自身所有的超人的感知力。内藏岩能够阻断灵力,其本身的隔音能力也非常强。 所以,文中子只听见了一声开门声。 “呵呵,没想到你来的竟然这么快。”文中子用仅存的右手盖在脸上,挡住了他的表情。 他被困在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用超乎寻常到近乎癫狂的态度来面对曾经的弟子。 八大门派之一的琼云门的袭明峰峰主竟然在修炼中被人掠去,失踪了三个月也未曾被门人发现。这听起来似乎是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事实上,按照修仙者动辄闭关修炼数年数十年的情况来看,三个月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文中子是一峰峰主,所掌管的更是门中弟子的教化问题。但当他宣布要进行闭关后,门中弟子也定不会随意打扰他。 他是洞虚期修士,不会三天两头来一个小突破,他如果突破,那便是洞虚期向大乘期的突破。 像他这样的修士闭的多是心境关,灵力消耗自然不像突破境界那样明显。甚至在处于某些玄而又玄的境界中时,吸收的灵力比平时更少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他处于闭关中,对外界的感知不甚敏锐,但能让他毫无反抗就被带走,也是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更不用说还能避开琼云门掌门、长老的探查,不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摸上门,找到人,再将人带走。 这种事情,若不是对琼云门门内的各处的守卫系统极为了解,也是不可能成功做到的。 至于如何屏蔽琼云门山门阵法的监察,既然如此了解琼云门内部的防守,想出办法屏蔽或者混淆阵法的监察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他刚刚想办法向师门求救,恐怕师门还要等若干年后才能察觉到他竟然不在琼云门中了。 文中子恨不得将这个逆徒手刃之,但他越憎恶他,他越是要缠在他身边。他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叫他心中泛呕。 将他囚禁在此的这个罔顾道德、疯狂肆意的人,是文中子唯一不能冷静对待的人。 文中子冷冷地开口,带着明显至极地讥讽语气道:“你……”又打算耍什么花样。 剩下的话他含在了口中没有说出来。 文中子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不是空冥子,更不是常月,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人。 ——一个未曾相识的女人。 58.往者不可谏(一) 时间往前调拨三个月—— 文中子在不甚明晰的光线中倏然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 便看到了头顶的墙壁上那散发出荧蓝色光晕的铭文。这是一座巨大的阵法。他没见过这样的阵法, 但从构成阵法的基础符文来推断,这是绘制地精妙极了的封灵阵法。 不止如此。从余光打量到的景象, 他很容易看出来这四面的墙壁也是相同的封灵阵法。 体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力, 这叫进入洞虚期数十年了的文中子不适极了。这种体内经脉干涸的感觉,恐怕是数百年前他还未曾修炼的时候才有的体验。 哪怕是他早年在小成界中游历时有过不少被灵兽打伤、遭人暗算、落入险境等诸多经历, 文中子也未曾遭遇过这样灵力枯竭的情况。 文中子体内原本都已融入血肉的灵力, 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吸干了一样。他便是丝毫不动作, 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骨髓肌理中透出的虚弱乏力的异样感觉。 他的修为还在,数百年来修炼出的灵力也并非没有了。但是他体内全部的灵力都被牢牢压制在了丹田中。 文中子那从未试过将全部的灵力尽数收纳的丹田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盈, 甚至带了一丝胀满的刺痛。然而但丹田外的诸多灵脉却像是枯竭的河床,渴望着灵力的滋润。 文中子再一眨眼,清醒地认识到这里并非是他闭关的洞府。 这是显而易见的。 明明他是在琼云门的洞府中寻常地闭关凝练心境——这是他厚积薄发用以突破大乘期的修炼方式——袭明峰侍奉他的弟子也是知晓此事, 可他竟然在师门的地盘上被人带走了?! 这不仅对他这个洞虚期的真人是一个荒谬的笑话,对于琼云门来说, 这也是莫大的嘲讽! 虽然被体内灵力的种种异样迟钝了感官,但文中子依靠洞虚期真人的强大精神力,只一个呼吸之间就想起了还在自己的洞府中闭关修炼时遭受外力袭击的瞬间所看到的景象。 那一闪而过的面容, 是那个早年叛出师门的弟子的脸。 文中子在当时正遁入澄心空冥的心境中, 对外界的感知并不敏锐。他在洞府中, 与来人只有在对方出手袭击他时,他被外来的灵力刺激而惊醒短短见到了一眼。 虽然两人不过照面瞬息时间, 但文中子强大的神识仍然是清晰深刻地记住了来人的面容。 他的眼神阴郁中透着炽热的情绪, 嘴角的笑容似是开怀大笑, 又似是在欣慰得偿所愿。他激动的情绪太高,以至于进入了疯狂的临界点,甚至他的神情都带着某种令文中子不安的压迫感。 他知道这个叛出师门的逆徒四十多年前突然在修神者中声名鹊起,自行改号为空冥子,加入了太熙门。而他令人震惊地突破进入大乘期后,更是吸引了所有修仙者的关注。 关注者自然包括有他。 文中子身为袭明峰峰主不是闭门不知世事的修士,甚至因着掌管事务的原因,他这边关于外界的信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不然他教导学生的知识恐怕过不了多久便要不适合于当下的修真界了。 文中子一想到这个叛出师门的弟子,便忍不住头疼地想要扶额。但他知道他手腕上被带上了束缚,这个扶额的动作也只停留在他自己想一想了。 是了,躺在玄冰中的文中子同样没过多长时间便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包括察觉到了他身下躺着的玄冰和四肢与脖颈上的铐环。 一个人若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对于外界的冷热感和触觉是比较迟钝的,因为人在昏迷的无意识中,身体已经适应了外界的环境。但对于洞虚期大能来说,身体本能具有的敏锐便足以叫他们察觉外界的环境。 文中子虽然修为尚未达到修仙者最高的大乘期境界,但若比较眼界和博学程度来说,文中子身为琼云门掌管弟子教化的袭明峰峰主,在修仙者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所以他不过花了些时间,便认出了锁住他的正是典籍中所说的万年前扬名天下至今却下落不明的困神锁。 正是这副困神锁将他体内的灵力完全封印在了丹田内。 ——不,不仅如此。 文中子下意识地定睛细看眼前的墙壁,同样辨认出了这个房间的墙壁,全是内藏岩。 能认出内藏岩,有些原因也是因为文中子能感觉到这房间内的空气中一丝灵力的痕迹都没有,体内灵力的枯竭和体外环境的干涸的感觉文中子还是能分得清晰的。 内藏岩的墙壁、封灵阵法再下一层保障,还有身上的这副困神锁…… ——空冥子还真是将困住他设计地万无一失啊! 他这身下的玄冰,应当就是为了让他在这种绝灵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文中子心中冷笑,这逆徒倒是还记得他所修炼的功法足以使他在只要有冰存在的环境中便可无碍地保持生命。 修仙者诚然只要有灵力便无需进食,有灵力的滋养,修仙者的寿元也极为漫长。如果进入绝灵之地,修仙者依靠体内储存的灵力,也可以保证修仙者在一段时间内不受影响。但如果不仅外界是绝灵的环境,修仙者体内的灵力也完全枯竭,那么就算是洞虚期的大能也绝不会好过。 那逆徒恐怕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即不让有任何得到灵力的可能,还要保证他的生命。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文中子心下一沉,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师尊醒了啊,醒了为什么不说话呢?”这个密闭的房间中突然出现了空冥子压抑得有些古怪的声音,就像是开心到了极致想要大笑,却又忍耐了下来;但这忍耐却又不彻底,似乎因为没有需要再顾忌的地方,这股肆意的锐利不定何时就要爆发出来。 “师尊醒了为什么不看弟子?弟子就在你面前,师尊看看我好吗?”空冥子一开口,他的脸就真的出现在了文中子的眼前,倒像是在提醒文中子的注意。 空冥子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可怜,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简直像是孩童一样。 ——就像他尚还年幼刚入门时,不小心犯了错,小人儿垂着头等他训话,小心翼翼地害怕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又在祈求师尊的原谅,甚至过一段时间,他还没训话,他自己就先委屈了起来。 但文中子却丝毫没有被空冥子撒娇的话语所打动。空冥子此时的表情更是叫文中子万分戒备。 空冥子嘴上说着求饶软话,可他这时嘴边挂着比之前洞府所见更加肆意疯狂地笑容。文中子直面了空冥子眼神中浓烈的情感,极为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眼中光芒的侵略性。 “弟子知道了。师尊的意思就是不想见弟子,不想同弟子说话。”空冥子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师尊这么厌烦我吗?讨厌到想要眼不见心不烦是吗?”空冥子眼中的炽热情感瞬间冷却下来,瞬息就从一团烈火变成了寒冰。嘴角的笑也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文中子。若非空冥子身上毫无杀气,恐怕这副表情足以叫不知前情的人误会他是想杀了文中子。 房间中的气氛一瞬间被冰冻住了。 空冥子一旦闭嘴,房间中的两个人便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房间中央的那块终年不化的玄冰还在无知无觉地在房间中散发着寒气。 过了好久,空冥子像是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一样,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微笑,看起来无害极了:“大致算算,师尊和弟子足有五十三年没有见了吧。师尊有没有想念弟子? “其实并不是五十三年。师尊不知道的是,我可是忍不住有偷偷去琼云门见师尊的呢。有一次,还差点叫常月给发现了,真是好惊险。” 空冥子就带着这副温柔的笑容弯下身子,逐渐靠近文中子。 “师尊大概是没有想过弟子。可弟子却是好想念师尊呢。”空冥子一边靠近,一边说着,那本该显得温柔的笑容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显得僵硬起来。 此时的温柔笑容开始变得格外虚假起来,就好像他脸上只是戴上了一个与他的神情一样的面具了似的。 “师尊——”空冥子轻喃着,一只手抚上了文中子的脸庞。 他像是被烫到了似地指尖一颤,然后却像是得到了某种激励似的,俯身将头埋在文中子的颈间。他脸庞贴着文中子的脖颈,下巴触及琼云门那熟悉至极的衣服的布料,深深呼吸感受着师尊身上透冷的清雅气息。 “无守——”空冥子满足地发出一声轻喟。 从空冥子第一次说话时起,文中子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躺在玄冰上,冷静地观察这个被他亲手养大却叛出师门的男人。 文中子忍不住心道,今时再见面,他竟然都已经是大乘期了。他修道不过一百五十余年,便成就了大乘期,有这样的修行速度,倒真是举世罕见的天才。 只是—— 他为何一副心魔深种的模样? 空冥子眼中的感情浓烈到了近乎化为实质,他眼中发出的偏执又疯狂的光芒却也没有掩盖住那叫文中子心惊的他眼瞳外围的一圈暗红色。 哪怕这房间中光芒不甚明亮,但这丝不详的暗红却还是叫他看得分明。 ——这是心魔浓重到近乎极致的程度了! 哪怕是文中子也只在典籍中见过这种情况。他在小成界中可从未真的见到过这样庞大的心魔! 有着这样的心魔,他又是如何能度过大乘期的雷劫的?! 这样的心魔,比之走火入魔也不差了,早就足以使他神识混乱,甚至于修行出差而灵力爆炸。 接着,文中子忍不住心道,果不其然。他听到空冥子意识不清地自言自语,就好像这个密闭的空间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在与他对话。 文中子沉默不语的态度却让空冥子的行为愈加激烈。 等到文中子感受到脖颈边的触感和温度时,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文中子为人疏离有礼,性格淡漠,哪怕是与好友的相处,也只是君子之交,行为合乎礼节。 他从未与人如此相近的接触过,更不要说还是耳鬓厮磨这样亲密的姿态,耳边还阵阵传来像是情人一般带着旖旎的轻唤。 更为尤甚者,这个和他贴在一起的人,是他曾经的嫡传弟子,更是从幼儿时起就是他亲手带大的人! 修仙者的嫡传弟子与师父的关系,与俗世中的父子关系来类比,也绝不为过。 如果之前空冥子的那些话文中子可以认为是他心魔导致神志不清,做出的怪异莫名的行为,但这一声“无守”却叫他心神一震。 文中子得赐道号前,俗世中的名字为申无守。他虽从未故意隐匿过此名,但随着他修炼时间越来越长,知道他这个名字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文中子没想过要与人结成道侣,所以也就无人需要他告知自己俗世的名字。 空冥子忽然呼唤这一声,究竟是什么意图?他是不是真的神识混乱以至于在他面前做出这些奇怪的举止? 文中子一下子变得惊疑不定。 “无守、无守……”埋头在文中子颈边像是喊不够似的不断唤着文中子的名字的空冥子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期待地望着文中子,声音柔和软腻地像是含了糖一样地说,“无守也唤我珵美好吗?” “肖·珵·美,无守劳费心神为我想的名字,我可真是爱极了。”肖珵美像是陷入了某种想象中,眼神变得迷蒙起来。说完,脸上像是害羞了一样飘出两坨晕红,露出一丝梦幻般的神彩。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让我感受到无守对我的爱,就好像……”肖珵美用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文中子想侧头躲开他的动作,亲昵地用脸颊贴上文中子的侧脸,“就好像听到无守在向我示爱呢……” 文中子:“……” 肖珵美一边用脸颊轻轻蹭着文中子,一边用像是被糖衣包裹着的毒汁的声音对着文中子的耳朵说:“无守一直不说话,让我很难受呢。我想让无守跟我说话,让我想想,我应该让无守说什么呢……” 肖珵美低声闷笑,道:“不如就让无守对我说,‘我心悦你’如何?” “够了!”文中子怒极喝道,“你现在心魔深种,思绪不清!我不知道你进入大乘期后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但你面前的是琼云门袭明峰第二十三代峰主,不是与你说情谈爱的情人!你说这般混账话,可对得起心隐的教诲!你是为何要将我劫掠至此地?!” 肖珵美好整以暇地接受文中子的责骂,等他说完,不慌不忙地轻笑一下,道:“无守可是生气了?心隐那厮可不是我的师尊,哪里谈得上对我的教导。我的师尊,自始至终,到我死为止,都只有你一人。所以,无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肖珵美硬生生地将文中子的怒气曲解成是他认别人为师的不满,还顺势安慰了一把对方。 他的这副作态,叫文中子眉头狠狠一皱。 “噗嗤——”肖珵美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姣好的面容就像是一朵颜色艳丽的花朵,只是这美丽的花瓣中却又隐藏着剧毒,从内至外散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气息。 “无守,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把你囚禁在这里是因为我头脑混沌,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是哦。” 肖珵美语气轻快地说。 肖珵美一字一句地道: “我从未有今日这么清醒过。因为—— “我的心魔,就是你啊。” “如果我说,我叛离琼云门就是因为师尊你,师尊会不会惊讶呢? “不知何时起,我就爱上了师尊。 “我恋慕师尊,足有百年之久了…… “这份爱啊,太漫长,也太痛苦了。 “师尊恐怕没想到在你身边的弟子,竟然对你产生了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吧。 肖珵美的面容中隐约闪现出一丝似苦涩似缠绵的神色,蓦地深沉地笑了几声。 文中子的呼吸骤然一窒。 “在琼云门,虽然我日日在你身边,可你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天边的皓月一样遥不可及。所以我就离开了琼云门。 “无论我在琼云门中陪伴师尊多久,我想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师徒之上。可是我不能满足的啊,无守。你有那么多弟子,可我却想让你的眼睛里只看见我一个人。” 肖珵美眉梢眼角都温柔极了,可一双眼眸却蕴藏着极为浓重的黑暗,那是几乎已经涌现到表面的疯狂和占有欲。 “我本该到大乘期后便将你从琼云门带来的,无守知道我为什么等了三十年才把你带来吗?因为我用三十年为你打造了这座囚室。” 肖珵美不等文中子回答,接着就阴郁又畅快地笑道:“我用了三十年时间,在世界各处收集足够巨大内藏岩、学习最精深的封灵阵法、去了十万大山终于寻找到这块玄冰床……自从我得到这副困神锁时,我就开始日日夜夜都在幻想我打造出一座囚室将你囚禁在我身边,让你只能看见我,只能触碰我,你此生满心满眼都只有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无守是不是很感动呢?” 文中子心中大骂,谁对你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感动了! 文中子放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颤动,如果不是灵力被封,他定是要狠狠动手教训这个孽障一顿,叫他知道什么是对前辈的尊重! 文中子再回过神来时,听到那个趴在他身边那人黏腻的声音:“……那么无守给我些奖励吧。” 下一刻,文中子震惊地睁大眼睛。 肖珵美的气息铺天盖地落下,滑腻的舌头滑入他的口腔,如蛇一般狡猾灵巧又不容反抗地在他的口腔中翻天覆地地搅动起来,让他一瞬间感到了仿佛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 59.往者不可谏(二) 申无守原本束发于头顶, 头戴发冠, 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如今却发丝翘起, 许多发丝离开了束缚落在腮边。配上那张仙人一般俊朗清雅, 超凡出尘的面容,露出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没有半点违和感。 残破的衣衫布料散落在玄冰的各处, 就连地面上也落了不少。 申无守双目紧闭, 面无表情,但是气势如此紧绷也不是毫无问题的样子。 肖珵美曲臂撑在冰床与腮边之间, 用另一只手把玩着话中的申无守的一缕发丝,磨磨蹭蹭地却舍不得离开申无守。他的脸上本能地现出了一丝餍足的神色,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柔和, 反而更加锐利而富有攻击性了。 “弟子的服侍师尊可还满意?” 在这种情形下,肖珵美却刻意用回了曾经作为申无守的弟子时期的称呼, 这无疑是加剧了两人之间这关系的讽刺。配上室内的这副场景,更是被染上了某种旖旎而色.情的意味。 回应肖珵美的仍然是一室的静默。 肖珵美双眼眯起,眼神危险了很多。 “师尊不说话, 是对弟子还不满意的意思吗?……弟子知道了, 看来弟子还得更加努力才是呢。” 肖珵美翻身, 缓慢但坚定地覆盖在申无守后背上。肖珵美本就没有离开申无守,随着这个动作, 他距离申无守更进了一步。 申无守四肢下意识做出了近似抽搐的动作想要阻止肖珵美, 霎时锁链如同波浪一般浮动, 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理所当然的,肖珵美的动作完全没有受到阻碍,他甚至还被申无守抗拒的态度所激怒。肖珵美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名为暴虐的情绪,行动更激烈了三分。 申无守所有想要掀翻肖珵美的动作最后都化成了锁链与铐环叮当相撞的清脆响声。位于上方的肖珵美这头嗜人野兽的行动与这声音融合后,凶狠暴戾的气势顿时凸显出了几分残酷的意味。 如此叮当作响数个时辰后,这边野兽一样没有半点同情和温情,也不允许申无守有任何躲避残存的行动终于停了下来。 肖珵美闭上眼,绵长地呼出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他的脸还是红的,但眼神却冰冷的像是十万大山最深处的冰寒洞窟。激动过后留给他的,不是心灵填饱后的满足感,却是比之前更加明显的虚无感。 他就维持着目前的动作不变,搭在申无守的后背的手手指微微颤动,摩挲着申无守颈部不复平滑的皮肤。 肖珵美的声音无可避免的有一丝喑哑:“师尊可还喜欢弟子的侍候?” 无论肖珵美再说什么,哪怕他故意用下流又色.情的词语和语句来刺激申无守,申无守仍然一言不发,用冷酷无比的表情面对肖珵美。申无守的面容愈发出尘凛然,俨然如天上皎洁又发出冷光的明月,无论凡人如何肖想,都只如猴子捞月而徒劳无功。 ——申无守甚至闭上了眼睛,就好像眼前的存在是肮脏至极的污秽一样。 肖珵美抚摸着申无守后颈的动作突然加重。 仍然得不到回应的肖珵美停下了不过短短一会儿,心中的愤怒让他再一次更加激烈地想要击溃申无守。 肖珵美每一次短暂的停下时,都会询问申无守的感受。每一次得不到回应,他都会更加愤怒地再一次行动。 然而一次次的结束,带给他的只有越来越多的空虚感。肖珵美双眼代表心魔的暗红不仅没有因为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而有所消退,反而越来越浓烈,鲜艳得像是淬了鲜血一样。 肖珵美在未得到申无守时,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为申无守打造一个完美的囚室,将他囚禁在自己身边,日思夜想地只能是他。可是得到了申无守的身体后,肖珵美却不满足于此,他想要的更多了起来,他还想要得到申无守的心。 肖珵美的欲壑愈加难填,他想要得到申无守的回应,他想听到申无守对他吐露爱语,他想要申无守对他温柔以待,他想要让申无守也爱上他。 然而,这些都还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肖珵美的动作越过激,申无守那凛然不动的模样就越像天上的仙人。仙人,不是凡人可触及的存在,哪怕这个凡人已是仙身半成的大乘期大能也都是徒劳无功。 若非申无守被封禁灵力后,洞虚期大能的血肉元神早已练就地极为强悍,以至于没有丹药能影响洞虚期强者的情感和思想,那么不管这丹药多珍贵、多难得,肖珵美都会弄来让申无守吃下去了。 而且申无守的神识练就的非常强大,再者他本人同样是个性坚毅、意志顽强、傲骨铮铮之人。莫说寻常的可以魅惑人心的邪术,便是最顶级的可以操控人心的法术,都不可能在保留申无守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控制他爱上某些人。 可是没有意识的申无守,也不是肖珵美希望见到的申无守。他想要的,是申无守真正的爱。 肖珵美的内心已经全然被黑如浓墨的恶念所包围。 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他对申无守势在必得! 好在,他们都是修士大能。余生漫漫,他们来日方长。 总有一日,他会叫申无守屈服的。 ———— 在某一时刻,申无守因屏息时太过凝神,以至于未察觉下被身后忽然到来的撞击弄得泄露出了一声闷哼。 申无守感觉到周边的动作骤然一停,背后传来肖珵美那阴郁又饱含愉悦地低笑声:“师尊终于回应弟子了呢。看来师尊更喜欢粗暴一点的对待……这倒是弟子的错,直到现在才发现师尊的喜好。” 肖珵美将申无守翻过身来,申无守不得不直面肖珵美的面容。 对于此举,申无守的反应则是淡淡地闭上眼睛,不看也不听。 肖珵美额角青筋暴起,咬牙露出一抹犹如恶鬼一般可恐的神色,他心里那跑出笼子的野兽终于不再顾及,也不再怜惜,下定决心肆无忌惮地破坏一切,狠狠地摆布这个无动于衷的人。 “无守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呵呵呵——我总会让你说出话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申无守这一生都不愿再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恐怕是申无守这辈子最黑暗的一段经历了。 肖珵美狠下心来用各种极端的手段来对待申无守,势要狠狠惩罚这个自始至终都抗拒他的人。 …… 肖珵美伸手刮下申无守划过脸庞的泪珠。 申无守并非是想要哭泣,而是神经带来的冲动让他本能地流下了眼泪。 肖珵美的面上隐隐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惜。比起说是疼惜申无守此刻的脆弱,倒不如说他是想要更加残酷地蹂.躏这份脆弱。 “师尊这地方可真漂亮。”肖珵美似模似样地感叹道,像是福至心来似的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从小就由师尊养大,师尊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可我却没能见过师尊小时候的样子。这可真是不公平,师尊您说是吗。” 肖珵美当然没有得到申无守的回答,但他也并不需要申无守的回答。 “所以师尊也让我看看师尊小时候的样子吧……” …… 申无守前后胀满到了极限的部位一下下受到来自外力的撞击,实在是疼痛到了极点,时不时地就自胃部涌上一股恶心想吐的感受。 申无守双手握拳地跪伏在玄冰上,浑身的肌肉紧绷,甚至后背禁不住冒出了涔涔冷汗。不仅如此,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双唇抿起,早已不复之前那副冷淡的样子。可即便如此,他始终都没有屈服于身体上的痛苦。 这样难耐到极致的痛苦之下,每一分每一秒过去得艰难极了。 霎时,申无守眼前蓦地一黑,神思恍惚。 肖珵美灼热又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在了申无守腹部,缓慢又无法反抗地向下对其施加压力。 “嘘————” 肖珵美用恶劣至极又满含期待的目光凝视着申无守。 ———— 室内恢复了平静。 涵容峰上肖珵美留下的元神分.身向他传来的消息叫他上去。也不知是什么发生了肖珵美不得不去现身的要紧事情,肖珵美只能万分不舍地离开申无守,愤愤地跑了上去。 申无守仰躺在玄冰之上,呼吸粗重,仿佛失了神一样。 身边无色透明的液体被肖珵美故意留下了一些,提醒着他曾经做过的荒唐至极的事情。 申无守近乎封闭了五感。室内的四周依旧飘荡着一丝甜腻香醇的酒香。 肖珵美倒是十分谨慎地没忘记不让申无守有接触到灵力的半点可能,这发出酒香之物却是来自于凡世里一种价值千金的名酒。 失去了肖珵美的看守,申无守开始了第一次尝试逃脱的行动。 他想到了只要折断一只手,就可以让这困神锁的封印有短暂的松动。他只需要一瞬间恢复了灵力灵力,只要可以激发灵台中的灵决,就可以向师门发出求救。 万年前的妖修举世无亲,根本不能断臂以求救。因为哪怕是有想救他的人,在万口传颂过程中也都是知道了他被俘被封印的事情,可无力救出他就是无力救出他。 可申无守不同,他还有师门可以帮他。 但之所以说是他第一次尝试的行动,就是意味着他这一次的行动没有逃脱成功。 申无守未尝试过折断自己的肢体,毕竟他没有这样的爱好。而且失去灵力后,他仅能依靠肉体的力量,这样的条件也让他的行动非常生疏。 ——当然还有一些他懒得去提的原因,那就是他此刻的体力消耗太多,便是肉体的力量也尚未完全恢复。 这一时片刻的耽误就等到了肖珵美的归来。 ——他还真是片刻都不松懈对他的看管。 申无守冷笑一声。 但对于肖珵美来说,他却庆幸极了他匆匆做完事情便等不及地往回赶。 虽然肖珵美知道申无守的身体在极限中不得不向他展现了一点服从,申无守的心还是不属于他的。但当肖珵美看到申无守努力试图挣脱困神锁的动作时,他的双眼一下子被刺激地变得通红。 ——肖珵美眼睛上那代表心魔的血红不仅仅是停留在虹膜的外圈了,那些血红色逐渐向内侵蚀,就好像在吞噬着肖珵美的理智似的。 一瞬间,肖珵美从门口瞬移到了申无守身体上方。 肖珵美心中又惊又怒,俊俏的脸庞再次扭曲成了恶鬼模样,咬牙切齿地阴测测地说:“看来我真是不能给你留一点还可以挣扎的希望,要不然你就要想办法从我身边逃走。” ———— 申无守眼看肖珵美施展法决拿出来的新物什后,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滚!————” 肖珵美握着仿佛触电了一般在疯狂蠕动的足有成人手臂粗的通体黢黑的虫子,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手使出巧劲,虫子前端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缝隙,它被迫张嘴露出了口腔。 他用一种略带欣喜的语气说:“师尊终于愿意和弟子说话了,弟子真是好开心啊……可是师尊的话弟子可真不喜欢听。不过我相信师尊总有一日会说出我喜欢听的话来的。” ———— 肖珵美再一次离开了。 申无守猜得到这多半是他伪作离去,实则就在这附近的某处,正仗着他的灵力全无搜查不到他偷窥他的反应。 但是申无守却毫无在意。 他难道是会因为这可能是一个陷阱而选择按兵不动静候情况吗? 当然不会。 他更加清楚的知晓,倘若这一次他因为警惕他的惩罚而选择什么都不做,一次如此,两次如此,三次如此……终有一日哪怕他是真的离开了这件囚室,他都会因为习惯于在室内等待时机而最终失去逃离的行动力。 申无守的手指触及身下的玄冰时下意识地微颤一下。 肖珵美的手段简直叫人目瞪口呆,各种平凡无奇的东西在他手上愣是能叫他玩成了花一样。 这身下的玄冰便被他弄下了几块碎冰,然后就能做出叫人不堪回首的手段。 申无守修行的功法虽然是叫他只要在有冰所蕴含的寒气的环境中就可毫无妨碍的维持生命,可他毕竟是人,他的体温要高于这玄冰。 身为洞虚期修士,哪怕没有灵力,仅靠一身千锤百炼过的血肉便也不会畏惧区区寒暑。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正常的冷热感。 玄冰的寒气所带引起的刺痛感从来不曾消失过,只是无论申无守和肖珵美都可以忽略掉这微小的感觉。 但在有心的举动中,这种寒气引起的刺激感就叫人不得不重视起来。尤其对比体表温度更高却更加脆弱的地方而言,它的寒气可就不显得那么温和了。 而且这玄冰的特性就是终年不化,即使温热的人体长时间躺在玄冰上,体温也无法使得玄冰融化。这无疑是让申无守更遭罪了。 申无守触及玄冰下意识产生的不愉快的记忆丝毫没有扰乱他的行动。 他对左手手腕下手的动作仍然是毫不犹豫地迅捷,就好像那些纷杂又不讨人喜欢的念头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在他右手搭上左手的经脉时,肖珵美果不其然地出现在室内并握住他右手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行动。 申无守的头顶传来肖珵美漠然的声音: “无守可还真是不死心呢……无守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我的惩罚呢。” ———— 肖珵美像是和申无守玩起了游戏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在他身边消失。有时候是真的不得不离开了,有时候却只是偷偷藏在了附近。 每一次申无守在回过神来后,只要一有力气,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尝试挣脱困神锁的束缚。 有那么一两次,申无守真是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可最后都是被肖珵美出现阻止了。 每一次申无守试图逃跑的行为后都会引来肖珵美更加过分激烈的手段来对待。 便是申无守也有几次忍不住开口怒骂: “滚开!” “孽障!” “拿着你的东西滚——” 肖珵美离开这座囚室前,都会逼得申无守耗尽最后的体力。如果申无守对于肖珵美接下来的手段有一丝丝顾虑,他迟疑地不敢试图挣脱困神锁,那么肖珵美的打算差不多就成功了大半。 对于肖珵美这种驯兽一般的手法申无守是嗤之以鼻的。 ——用巴掌带来的疼痛来教会小兽不能怎么做,再用好吃的食物诱导小兽该怎么做,小兽害怕疼又想得到好吃的食物,久而久之小兽就自发地变成了驯兽人想要的样子,驯兽人让小兽做什么小兽就做什么。 只可惜,肖珵美每一次离开,申无守根本不论他的离去的真假,每一次都是只要回过神来便立刻就毫不犹豫地试图断臂、挣脱困神锁、松动灵力、发出求救。因此,肖珵美根本不曾有机会给申无守不试图逃脱的行为进行“嘉奖”。 申无守也根本没有试图装作驯服,然后使肖珵美防备松懈,积蓄力量伺机而动。他清楚明白得很,在当前的情形下,若是他假装驯服,便是极有可能就会被肖珵美抓住心神的松懈,让这假作的投降变成了真的驯服。 所以他时时刻刻都绷紧了心神,自始至终将心中的信念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状态,让肖珵美对他的精神无处下手。 他可没那么傻,扮猪吃老虎把自己真的变成一头猪。 ———— 肖珵美也不是一味地让申无守感到痛苦不堪。有时候他也会展现出明显的温柔。 此刻,肖珵美静静地将申无守搂在怀中,两个人躺在玄冰上,气氛变得安和起来。若非其中一人是像在触碰着某种厌恶至极的物什的表情,这副动作和画面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静谧中,肖珵美轻声长叹,在空中发散开来,最终轻轻落下。 “无守啊,你怎样才能不想离开我身边呢……” 过去更过激的话语申无守都无动于衷,但这句轻飘飘的感叹,却叫申无守眉头一跳。 随即申无守便没有更多的反映了,像往常一样维持着冷漠又抗拒的模样。 肖珵美的怀柔手段也毫无作用。 肖珵美给人带来泯灭一般感受的的惩罚手段使得他的温柔更加珍贵而动人,就像沙漠中饥渴的旅人看到的有着涓涓水流的绿洲。哪怕旅人知晓这绿洲大抵只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但为了那水流的诱惑,旅人仍然会飞蛾扑火一样追赶向那绿洲的水源的影像所在之方向。 如果申无守贪恋肖珵美对他的温柔以至于从心底抗拒肖珵美的惩罚,那么他也许有一日就会放弃挣扎,会因为逃脱初牢笼的过程太过痛苦并且毫无希望,所以就自愿选择留在这个牢笼中,享受囚禁者的甜美至极的温柔对待。 但是申无守心志坚定至极。 尽管有苦难做对比,但他从不贪恋那比一般时刻显得更为美好的幸福。 他从未因为施虐者一时的温柔便忘记了这份痛苦本就来自于施虐者。 申无守的意识一直都极为清醒,从来不会混淆真正的美好和虚假的温柔。 因为他有一颗不为外物所扰的道心。 他是琼云门袭明峰第二十三代峰主,是小成界洞虚期大能,修道迄今已有三百一十五年,闯过十万大山,进过几十座幻境遗址,经历过人族妖族第四次大战,与修神者相斗、与修真者相拼、与灵兽相打、与妖族相杀。见识过正邪,也教出过正邪。他自始至终从未改变的,就是一颗向道之心。 朝闻道,夕可死。 他的道,可不是留在这座牢笼中就能得到的! 60.来者犹可追(一) 申无守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眼睛初睁时还带着一丝茫然, 再一眨眼,便已恢复了极致的冷静。 下一个呼吸间, 他短暂地恢复了一成体力, 右手快如闪电地出手,折下了左手。 多次的逃脱未遂也不是毫无进步, 至少申无守折断肢体的动作变得熟练又精准极了。 ——对于肖珵美向猫捉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玩弄心理的游戏, 申无守不仅不动于衷, 甚至还感到不屑。 但这一次他却出乎意料地成功了。 虽然说是出乎意料,可申无守调动灵力向师门求救的动作可丝毫没有耽误。短短瞬间, 便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行云流水地做完了一切。大抵他在被困时,在脑海中已经演练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了吧。 当困神锁的封印再次恢复后, 申无守一瞬间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心神就恢复了镇定,躺在玄冰之上冷静地恢复体力。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肖珵美没能赶回来, 但这之后肖珵美会有怎样的举动都还是未知。 既然对方的反应不可控制,那么他更该抓紧时间尽可能地恢复自己,积蓄力量以应对对方的攻势。 ———— 在已经度过的无尽的时间中, 尚云的内心已经强大到不会被外物困扰。这说起来好似寂寥的人生, 她却总是能在身边找到令人欣赏的事物。也许是风景、也许是物品、也许是建筑、也许是人、也许是文化……她能够享受人生的乐趣, 所以无数岁月过后她仍然可以嬉笑怒骂,恣意人生。而那些所谓轮回之苦、分离之悲、独身之痛……任何负面的情绪都完全无法与尚云相联系。 尚云的情感依然如少年般丰沛, 只是长久的阅历让她可以维持比较宽和的心境来。她既然拥有着喜怒哀乐, 这便也意味着她有自己的偏爱和喜好。 尚云很不喜欢看到, 那些本该自由骄傲、在天空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辉的骄子,却因为其他人的恶意陷入泥淖中,浑身沾满淤泥,荣光不再,如烟火般中道陨落。 这份过于惨烈的悲壮就不在她欣赏范畴内。 所以她为了文中子来到了太熙门。 虽然文中子与她毫无关联,可她却决意要管他的事情。 尚云在门前稍稍站了一会儿,方才伸手推开了门。 只在外等待的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里,文中子的身体就已依靠逸散出的灵力恢复了全身受到的皮外伤。 说到底,肖珵美也不可能敢用灵力在文中子那没有一丝灵力残余堪称是脆弱的身上做什么手脚。 而肖珵美依靠唇齿和手脚弄出的伤痕则在灵力的作用下肉眼可见的消退着。 尚云给了文中子应有的尊重,等他的异状消失后再进去,叫他不至于尊严尽失地将弱势袒露在陌生人前。 “你……”字一落,文中子便没有了下文。 文中子震惊并疑惑于来者为何人,以至于他呼吸下意识停滞了刹那。 文中子这副不淡定的样子,搁在往常却是难以想象的。 尚云手指微动,文中子上方凭空出现一块足够宽大也足够厚重的布料落在文中子身上。 尚云神色平静,给人一种眼前的画面普通得无须在意的感觉。不过说到底,这样子本来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想出去吗?”尚云声音平淡地问道,平淡到甚至有种不是在说疑问句而是在说陈述句的感觉。 事实上,尚云也不需要文中子回答。 文中子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忽然间束缚着他的困神锁的四根铐环就离开了他的身体。猝不及防下,文中子的灵力瞬间汹涌喷出,但文中子仅靠本能也在下一刻就收敛了灵力。 文中子还怔愣着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便听见这个陌生的来人又说道:“你想离开这里吧。那就走吧。” 文中子如今迟钝的反应不过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导致其心神所耗甚大。当灵力在体内自如地运转起来后,在灵力的滋润下,文中子的心神逐渐恢复往日敏锐果断的状态。 “多谢阁下相助。囚禁我的是太熙门涵容峰峰主空冥子。此人有大乘期修为,若欲避开此人的报复,阁下可与在下前往琼云门。我琼云门有掌门常月真人在,不会怕了此人。” 尚云当然看得出来文中子是真心感谢他,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比较冷淡,但也都是之前的经历在神经方面留下了些微的后遗症。 文中子说话的时候,他通过法术拿出来了一套全新的琼云门的法衣。 法衣有灵,自动贴合上他的身体。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穿戴整齐了。 文中子用右手拉开身上严密遮挡住躯体的布料,身下属于琼云门的天青色便露了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但她出现后便给他一席布料,这便足以表达了她的善意。 文中子不是好坏不分的人,虽然这三个月不见天日的生活让他对外界有了一丝恍惚感,可却也没有撼动他的人格和内心。 有力的肌肉线条被装饰华美的层层衣衫中所遮盖。在衣袖宽大的道袍中,文中子举手投足件都带上如仙人一般优雅庄严、凛然高贵的气度。 文中子面容冷静地撑起身体,以一种快慢适宜的速度身形稳健地坐起身来。他右手执着左手,闭目稍稍缓神。 虽不知空冥子为何还未赶回来,但此处不宜久留。 时态紧急,这手上的问题需等到情势允许的时候再用法决治疗,就连对陌生的来者的恩情他也不便在此地匆匆感谢。 面对文中子离开太熙门前去琼云门的邀请,尚云并没有反对。 尚云站在门口,文中子眨眼间就走到了门前。 “给我一下。”尚云说着的同时拿过了文中子的左手。 尚云将文中子的左手对上左臂,右手环在他的手腕上一握。 眨眼间,尚云就将手收了回来。 文中子的手臂恢复了毫无损伤的模样,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文中子眼球微震,虽心中惊异,但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打探尚云治疗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他顾念着空冥子这颗悬在头上的不□□,认真地说过“非常感谢”后,便与尚云离开了这座囚室。 时隔三个月,文中子终于离开了地下。 外界明媚又不过分炽热的阳光和偶尔的几声虫鸟活动的声音,都叫文中子心中涌现出一种令毛孔都舒展开的愉悦感。 文中子不着痕迹地认真地呼吸外界新鲜的充满生气的气息,同时也不忘记警惕周遭的环境。 文中子召唤出封存于丹田中的本命灵剑,不管这里是何处,他决定直接御剑离开。 ——如果能逃出太熙门是最好,即使不能逃出太熙门,便要尽可能地拖时间等到常月师兄赶来。 他也有自信,既然并不是毫无防备之下着人算计,他坚持等到常月师兄前来是毫无压力的。 他虽然不知道所站之处是哪里,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就是涵容峰。空冥子的地盘他可是不敢呆下去,也更是万分不情愿再呆下去了。 文中子邀请尚云一同踏上飞剑,却被尚云拒绝了,听到她说,她自有办法离开这里。 文中子没有强求,他虽然急于离开,但他却有耐心与尚云叮嘱要紧的事情。 尚云微微一笑,点头应下,目送他离开。 文中子毫不意外地在太熙门中就受到了阻拦。这也导致他没有御剑离开太熙门。 ———— 肖珵美离开的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是因为景元门被碧霞宫三千修士围困的事情而被太熙门的掌门玄霖唤去商议。但他没能及时赶回申无守身边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因着尚云这么一个来历神秘又疑似是仙界来人的人物而被玄霖留下来商议。 景元门与碧霞宫之事结束后,无论是道陵还是冲应都没有昧下消息不发。相反,他们很快就让弟子将消息分别传给了修真界和修神界的各大门派。 修士的神通广大,传递消息的速度倒是很快,而且身为修真者第二大门派,他们发出的消息也不怕不被别的门派重视。 但这个惊人的消息发酵的速度却仍旧很慢。 毕竟修士们动辄闭关数年数十年,说一句沧海桑田稍微夸张了些,但是一个闭关就会错过很多事情却一点不假。 各个门派的掌门和长老虽然要管理门派的事务不错,但他们也不是就不修炼了。 修神者这种只管自己不管外界的修炼习惯就不说了。修仙者虽然关心天下大势,但也不是事无巨细地事事都管。他们只要天地之间大的趋势维持平衡就好了。说到底,修真者也是一群超脱世俗、隐居于世间的人物。 太熙门这边却是巧了。玄霖许久不曾过问门中的事务,隔了多年终于到了该处理门中事务的规定时间。他一出关便正好得到了景元门和碧霞宫以及尚云的消息。 玄霖本来只是组织长老们召开了定期的会议,稍稍讨论了景元门和碧霞宫的事情。 毕竟两派没有真的发生什么结果,他们也没多做关注。至于日后两派是否结怨、是否会争锋相对,也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内。 待其他峰上的长老们离开后,玄霖留下了空冥子。 倒不是什么交情更深之类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空冥子和他都是大乘期的修为而已。 像他们这样大乘期的修士,除非有世界毁灭、天道崩溃这种程度的灾祸发生,他们就是日常厚积薄发,什么都不用做等着飞升上天的了。 所以对于消息后面有涉及到上界的事情,玄霖留下了空冥子稍微谈论了一番。 当肖珵美听到玄霖叫他留下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他的无守要趁这时间挣脱困神锁的封印了。 只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各种手段都用尽了,申无守都没有半点犹豫和害怕。就像山崖上的松柏,饱经雨雪的戕害,却仍然挺拔直指天际。自然的风雨不能让松柏这要,也没有人能让申无守放弃铮铮傲骨。 肖珵美承认,他拿申无守没辙了。 肖珵美和申无守之间已经陷入了僵局。哪怕他拿出更多的手段施展在申无守身上,也解不开当下的瓶颈,无法有半点发展。 他不可能放手让申无守离开,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忍不住心如刀绞。可申无守也不会对他屈服,柔也好,刚也好,他智计百出而申无守的心神从未动摇。 便是没有这一次的意外,以后也总会叫申无守等到时机的。 他一方面气恼于申无守的顽强,一方面又喜爱申无守的坚韧。 他原以为他对申无守的爱已经不可能再多了,可却没想到最近他对申无守的爱却又上升了又一截高度。 他的心里无可避免地升起一种骄傲,就类似于:不愧是我爱的男人,他是这般的出彩! 肖珵美想,申无守这样坚定的道心,恐怕数遍修仙者,也都是极令人敬仰的。 只是如果这份坚定不是对着他的那就更好了。 当一股灵力短暂地从涵容峰内爆发出来时,肖珵美虽然心魔一阵骚动,可心里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地想:申无守果然想办法向琼云门求救了。 肖珵美作为曾经的琼云门弟子,自然也是知道琼云门压箱底的求救灵决的存在。所以不仅申无守能想到折断左手发出这道灵决,而肖珵美对于申无守会怎样做也是猜得分毫不差。 肖珵美认为申无守不会离开,倒不仅是猜到申无守的考量,还出于对困神锁信任。困神锁可不是靠简单地折断肢体就能够逃脱的。 别的不说,难不成被困之人还能折断自己的脖颈吗? 因而当涵容峰下忽然爆发出令人心惊的灵力直冲上天际时,肖珵美顿时从座位上“刷”的站起,震惊地看向涵容峰的方向。 玄霖的话停住,同样也望向了涵容峰所在的位置。他将杯盖盖到左手手执的茶杯上,将茶杯放到了案几上。 前后两道爆发的灵力的差距,就如同颤抖着随时可能会熄灭的烛火与高悬在天空的皓月一样,前者只有像用心关注着涵容峰的人才不会错过那注短暂又微弱的灵力波动,而后者则是明显到只要有一定修为的人就能发现。 玄霖不紧不慢地从座位上起身,皱眉道:“文中子?他为何会在太熙门中?” 玄霖又问肖珵美:“空冥子,那与你有关系吗?” 如果是其他非八大门派的掌门或者长老,玄霖不可能仅靠灵力的波动就能认出身份,但八大门派的长老玄霖倒还算是熟悉的。 肖珵美没有回答玄霖的问题。 下一刻肖珵美就消失在了室内,留下一团杂乱的灵力在室内爆散开来。 玄霖挥挥衣袖吹散了这股灵力。 看到肖珵美如此急切地离开,玄霖又望向涵容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61.来者犹可追(二) 文中子在尚未飞离太熙门的地方就被拦下了。拦下他的人, 正是肖珵美。 大概肖珵美对于文中子的执着真的是惊人的叫他产生了某种针对文中子的类似直感的东西。虽然, 文中子是万分不情愿和肖珵美扯上这种关系的。 “无守竟然出来了,这可真叫我惊讶。”肖珵美表面上非常平静地笑了一声, 声音也是不咸不淡, 就好像在与人在正常不过地聊着天。只是要说他平静,可还得忽略掉他眼中阴郁压抑极了的暗茫。 “无守再怎么厉害, 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解开困神锁的。肯定是有人帮了你。”肖珵美的语调带上了一点点神经质的意味, 一个字一个字地像是喃喃自语地道, “让我想想。是谁帮了你?常月?不可能,他可还在琼云门里。唔——那是谁呢?总不会是我太熙门的弟子吧。” 肖珵美随口说着, 实则仔细观察着文中子的表情。 如果让他知道了是谁帮了无守,呵——他舍不得伤害无守,可对于让无守离开囚室的其他人, 他必叫他神魂碎裂,再无轮回转世之可能! 文中子听他说一定是有人帮了他时, 他恍若未闻般神情丝毫不变。 半晌,等肖珵美的话音落下,文中子垂下眼眸, 神色淡淡, 却是回答道:“申无守此名我已抛却了三百年。我是琼云门袭明峰峰主, 洞虚期修士,文中子。” 文中子拒绝肖珵美用申无守此名来称呼他, 轻飘飘地就将自己和肖珵美划出界限来, 就好像他们还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之前的那样毫无交集的冷淡的关系。 肖珵美听到他话语中明晃晃的拒绝和他亲近的意思, 顿时牙根紧咬。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狠狠握紧,瞬间传出“噼里啪啦”如同暴雷一般的响声,骇人得紧。 文中子看他一副怒极而快要失去理智,心魔涌动以至于身后披散的墨色长发在空中无风自动地疯狂舞动起来,心中冷漠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帮了他的恩人异常神秘且能力未知,或者说是他所不知道的强大,但他却还是希望能少给对方增加麻烦。 空冥子恼恨他便恼恨去好了,反正他也没办法叫这东西放弃对他的执念。再多点关注又能如何呢。 那样的日子他都挺过来了,那个孽障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如今可是他离开了黑暗无际的囚牢,站在阳光下,平等的、和人一样的衣着整洁,用修士的手段驾驭飞剑。 是他赢了这场对抗。 蓦地,肖珵美停下了发狂的模样。他在空中忽然咧开一抹笑容,身后黑气四散,阴森森的像个鬼娃娃。 “我知道无守是想故意引开我的注意力。到底是谁帮助了无守呢,还叫无守这么细心呵护,真是令人嫉妒——”肖珵美之前的模样就好像只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似的。 他话头一转,盯着文中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如同用性命在发誓一样的认真地道:“如果让我找到了那个人,我必定叫此人生前受尽折磨,在极致的痛苦和悔恨中死去。至于死后,我原先想叫他神魂碎裂,永无转世轮回之可能。既然师尊这么努力叫他不落到这么惨的地步,那我也稍稍绕过他些。我就不撕碎他的神魂留他一魂,不若改成丢他的灵魂进无边炼狱境,在永无止境的时空轮回中享受极致的苦痛如何?” 空冥子身侧的两只手上无声地从空中滴落了几丝血痕,却是他怒极时忍不住将手攥得太狠了。 以大乘期修士强悍的身体强度来说,能用自己的手指伤害到自己手心,可见他手上的握力已经变成了怎样恐怖的力道。 无边炼狱境是一方特殊的幻境,幻境中的时空形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的循环,里面的环境与尘世中的神话传说的十八层地狱相似。 可以说空冥子的这番话是相当变态了。 文中子闻言,心中怒极,只是碍于不愿暴露他对恩人的尊敬更加惹怒了眼前这个家伙。 他倒不是畏惧空冥子的威胁,只是疯子的想法和行动,正常人根本没法猜得到。 像空冥子这样走火入魔、比疯子还可怕的人,别说是他了,整个小成界都恐怕没人能想到他会如何!不然也不会出现他好端端呆在师门就被掳来囚禁这种事情了。 文中子心中怒气上升的同时,仍不忘理智地考虑接下来该说什么来应对。 虽然不畏惧他的威胁,但不得不承认,他有大乘期的修为,真要穷追不舍起来确实能造成很多麻烦。 “呦呦————你这想法可真危险。堂堂一个修士,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乌七八糟的想法吗?” 尚云突然出现并插话打断了文中子与肖珵美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 文中子眼睛一震,显然是没想到她就直接这么坦荡荡地现身了。 他其实猜到了尚云有不畏惧空冥子的实力,猜她大抵是个不出世也未曾扬名、性格洒脱不羁的大乘期修士。 毕竟按照修道之人避世的心态来看,有人从修炼到飞升都不为外人知晓,虽然可能极为少见,却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空冥子这样恍若不定时间就会爆炸的□□,只有千日捉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便是修士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 就像他,不也是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糟了空冥子的暗算,以至于被囚禁至今。 文中子没见过尚云将冲应一个照面就打落在地的场面,景云门和碧霞宫向修真界和修神界广发消息小成界出现了疑似仙界来人的时候,他还处于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所以他一点没将尚云往更高层次的存在方面想过。 毕竟,小成界自有修仙者的历史以来,从未有仙界的人能来到或回到小成界。所以,他对尚云这么浑不在意地就出现在了空冥子面前生出了一些担心。 肖珵美情绪失控的时候智商也还是有的,知道尚云这番姿态多半是有所依仗。但是她这样随意极了的笑和站在空中散漫闲适的身形,甚至那像是听见了滑稽的事而变得像是语气委婉的质问的语气,都更加激怒肖珵美心中的怒气和恨意。 “呵,你竟然敢出现……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一句话刚说完,空冥子那被宽大的衣袖所遮蔽的手手上掐的法决已经瞬间向尚云击出! “轰——————” 一阵媲美山峦崩塌的巨响贯彻天地,震惊了太熙门里里外外所有人。 太熙门的很多人都下意识觉得这是哪个敌人胆大包天地闯入太熙门,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劈断了哪个山头。 当下太熙门可正是处于门内事务交接的时期,太熙门上下所有长老都没有闭关。在太熙门战力全部都在的情况下,是哪个这么胆大妄为,还故意挑这种时候寻衅滋事?! 没错,这声音叫不少离得近的人都以为是太熙门的某座山峰倒塌了。再不济也是某座峰头被拦腰斩断了。 这番动静,却是叫空中的空冥子和他尚未出口的狂放言论,以及手中尚未完全成型的法决,一齐全都被打落到地下所发出的动静。 地上瞬间扬起的十数米高的灰尘,在这片区域内乱舞。这些细小又几乎没有重量的尘土,在自然状况下,大概是要花好些时候才能全部落回地面。 这些飞扬的尘土不足以遮蔽修士的视线,所以空冥子如今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在地面不得挣脱的样子,有心往那边看的修士也是能够看到的。 树丛中的飞鸟受惊后如离弦之箭般成群地急速飞向天空,接下来树林中的飞禽走兽爆发出一阵急促地奔走逃窜的急音。 整座山峰中除了人以外的动物都已尽数逃走。 一瞬间,自天空之下,整座山峰的范围都变得寂静无声。 天空中的尚云忽然轻笑一声,对着地面上唯独剩下的傻站在原地的人笑道:“青梧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跟上你的同门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事情对你来说可并不安全。” 青梧就是此前尚云在乌巢镇遇到的店家小哥,吃饭闲聊中两人交换了姓名。 青梧愣愣地“嗯”了一声,又愣愣地跑到了藏在远处偷瞧着这边的同门的身边。 青梧走着神,压根没发现他周遭所有师兄弟师姐妹全都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 门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太熙门的掌门玄霖必然是要过来看看的。 刚一过来,这里还是漫天尘土,但这并没有阻碍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深陷坑中的空冥子。 玄霖眼瞧着这副场面,头皮绷紧,眉头忍不住一阵猛跳。 ——天道在上,坑里那个趴着的这可是个大乘期! 空冥子从他那离开了才多久?细品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够吧,空冥子竟然这么快就落败了! 看周围的样子,虽然灵力流动杂乱,但却没有法术侵袭过的痕迹。难不成空冥子竟然连一道法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被击垮在地了吗? 再抬头往上一看。 御剑立于空中的这个他认识,是琼云门的文中子。这个暂且略过,动手的肯定不是他。 另外一个,是从未见过的脸。 陌生、神秘,又兼实力惊人。 很好,玄霖觉得自己知道这是谁了。 开口时,玄霖带上了不太多却恰到好处的尊敬:“阁下就是仙界来的前辈吧。阁下来我太熙门,我太熙门当真是有失远迎。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叫阁下大动肝火?若是我太熙门有哪里招待不周,我在这里先与阁下陪个不是。” 玄霖没有质问尚云。虽然她是在太熙门中出手攻击了他们太熙门的人,光听起来就是放肆又无礼,这番行为可以说是对太熙门的尊严造成了极大的冒犯。但是,打人也得看打得人是谁了。 ——被怼的那个可是个大乘期修士! 玄霖他自己也就是个大乘期修士,虽说占了修炼时间更长的优势比空冥子实力强上一线,但他也还只是个大乘期,比不得仙身已成的仙人。 换句话说,她行事便是更无礼一些,在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的面前,玄霖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对于尚云这种等级的麻烦,玄霖真也是头疼极了,只得忍气吞声一些,想着若是能只用言语劝走对方就再好不过了。 她这可还在他们太熙门门内,他总得顾忌他们太熙门的安危。若是动起手,谁都不会管顾周遭,稍微弄出些动静,他们太熙门就要遭大麻烦了。 所以,哪怕他们太熙门在她手上吃了些亏,哪怕这还是当着其他门派的人的面叫他们太熙门的面子上不太好看,可碍着尚云的实力的威慑,玄霖也只得选择忍气吞声,宁愿吃下亏也想叫这个麻烦快些离开太熙门。 只是,对付不了她是对付不了,立场也还是要有的。不是说对方实力强横就畏惧她了,任她在他们太熙门为所欲为。那样谄媚的作态才是可笑了。 若对方真是蛮横无理,欲肆意欺侮太熙门弟子,他豁上性命以死保卫太熙门也并非不能。玄霖虽然是修道之人,可该有的血性也是有的。 只是—— 碧霞宫的情报上说,这仙人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本性却是锄强扶弱、古道热肠,很有道义心的。 玄霖不知道冲应是因为尚云帮着云想容向景云门找场子,又带着云想容找神祇治疗损坏的道基,因而对尚云添加了一些主观上的赞誉。因而玄霖觉得尚云虽然自恃于实力有些傲慢,但总体来说应当还是个正义的人的。 不过,这么说本来就也不为过就是了。 玄霖不得不看了看被压在地中的空冥子。 做了几十年的同门了,他可以说是清楚空冥子的性格的。 若说是空冥子不知此人身份在先挑衅惹怒了对方,这种事情按空冥子的作风肯定是做得出来的。更进一步讲,这种发展,是非常合乎他做事的逻辑的。 而且玄霖也隐约发现了,空冥子的道心可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稳。现在的空冥子,他很可能正受着心魔的困扰。 玄霖轻叹一声。 正因为对面前这番景象的起因有所猜测,所以他才会先道歉。若是并非空冥子的错误,那么这番放低的姿态总也不会叫天上的那位更加动怒。 至于站在尚云身边的文中子,他胸中那自见到空冥子后便持续蹿高的火气瞬间冰冻住了。 仙人…… 文中子平静地收剑回鞘。 有这番实力,不,从一出现这位就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能力,应当,确实是仙人吧。 尚云面对玄霖时态度并不差,回了玄霖一句招呼,虽没有恭敬,却也是有礼貌的。 刚才空冥子未惹她生气。 空冥子出言不逊是不假,只是有事她当场教训了便是,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叫她把这种事情留在心里。 尚云摸摸下巴,然后道:“这里没什么。我之前在附近恰好遇到了琼云门的文中子峰主,受他邀请去琼云门。至于你们太熙门的这位,他言行过分乖戾嚣张,我便小惩大诫一番。我未废其修为,也未叫他伤筋动骨,也是我看在这下面终究是你们太熙门的地盘,因而才放了他一马。若是太熙门掌门没有问题了,我和文中子便就此离开了。” 尚云这话一没说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会遇见文中子,二也没解释她和空冥子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根本也没有讲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霖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心中清楚,文中子此前会出现在太熙门的涵容峰中便已经是极大的不寻常了,而空冥子当前的异状也十分可疑。 但眼下的场景不便细究,面前的两人也不是适合刨根问底的人。玄霖打算着,事后再慢慢从空冥子那边寻找答案吧,于是便毫无疑义地一扬手,客气得道:“二位若想离开,那随时请便,恕我等不再远送。” 尚云颔首。 地面上被看不见的威压压制得分毫都不得动弹的肖珵美听到玄霖的这句话后,忽然用尽全身的力量挣扎起来。 肖珵美体内的灵力运转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以至于白玉般莹润的肌肤都显出了两团明显的红晕。只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的挣扎根本一点看不出来。或者说,他用尽了努力也没能有丝毫动弹的余地。 这时,琼云门的掌门常月终于到了。 62.来者犹可追(三) 常月裹挟着一身的震惊愤怒, 气势惊人的过来了。 其实常月这样子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毕竟自家的长老忽然在自己师门里被人劫走了, 本就是一件叫人惊骇的事情,更别说长老失踪了还没人知道, 直到长老自己拼死找到机会, 消耗寿元向师门发出求救才终于被人知晓。 在无人发现的这段时间内,常月自己难以想象, 文中师弟都经历了怎样的严刑拷打。 常月御剑疾行, 袖中的双手缓缓收紧。 空冥子…… 常月的身影化作一道冷光, 宛若奔雷一般,从太熙门诸人眼中的地平线中出现, 一直冲到了太熙门的上空才停下,只不过瞬息的功夫,就出现在了玄霖等人的面前。 常月此番到来甚至没有通知太熙门上下, 就直径冲进了太熙门中。而太熙门的护山大阵,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有一个大乘期修士从它中间经过。 说到底, 大乘期这种作弊级的修士,已经属于一半还属于这世界的范围里,另一半已经跨上了仙界的大门。小成界的修仙者已经没有手段来限制或者探查大乘期的修士。 当常月终于感到太熙门时, 他发现这里的情况和想象中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常月足下的灵剑一个骤停, 人便停在了文中子面前不远的地方。 他到地方, 当然先是打量了一番自家师弟,却理也没理站在地上离常月自己更近的太熙门掌门玄霖。 文中子气色并不是很好, 但常月作为一个修真者, 首先是本能地用神识感应文中子体内的灵力状况。通过文中子周身外放的有些狂暴的灵力, 他能感觉出文中子的经脉中有些异常,好像经脉发生了萎缩。 这种情况,他倒常在那些罪大恶极被打上囚禁在归墟中的修士身上看到过。 想来空冥子也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禁锢了文中师弟的灵力。 虽然文中子看起来气色不好,但到底,文中子的情况比常月自己猜想的情况要好多了。 眼前的文中子衣冠整洁,灵力运转自如,灵体没有留下受伤的痕迹。有了灵力在,体内经脉的问题过段时间也能自己修复。 常月当然不知道,如果没有尚云把文中子先从囚室里带了出来,他去囚室亲自将文中子救出来时看到的模样会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凄惨可怕、令人震惊数倍。毕竟常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到空冥子将文中子囚禁是为了什么,又是做了什么。 见文中子如此,常月稍微放松了些。 他这时才将注意放到了周围。 常月仍然没有理会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玄霖,他的注意全被四肢大敞着趴在土坑里一动不动的空冥子给吸引了过去。 常月先是一愣,然后就一点都没遮掩地笑了出来。 ——而且还是笑出声来、两眼写满了“大快人心”的那样的笑了出来。 原本常月此番前来,已经是做好了与空冥子生死一战的准备的。 叛出师门孽徒还潇洒自在地行走在阳光下本来就是琼云门的耻辱了,如今还叫那孽障刑求报复了师弟,这更是对琼云门上下明晃晃的讽刺和挑衅。 琼云门原想着空冥子抛弃原来的道号,成了修神者的大乘期修士,迟早就升上仙界,这才没有对他出手。 他们琼云门一则是,思量他的“道”可能就在修神者一方,来他们琼云门反倒是走错了道;二则也是顾忌他一身修仙者顶尖的战力,他们琼云门一直才对空冥子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常月自己也万没料到,空冥子竟然还会毫无征兆地猝然偷袭远在师门内的文中子。 若是他安心修炼等候升入仙界,他们琼云门便就罢了。空冥子竟还敢主动伤他们琼云门门人,那么他们琼云门便再也不会对空冥子置之不理了。 今日他前来太熙门,将往日留下的祸患一并除了去,琼云门上下也是没有将来之困扰了。 他看着空冥子花了几秒钟时间,然后才将目光上移,落在尚云身前。 常月自然知道空冥子这副样子肯定不是他自愿的。 能有手段镇压住一个大乘期修士,叫对方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再结合从景元门那里得来的消息,常月当下神色收敛,恢复了端庄肃穆的模样。 广袖在空中划过圆滑的大弧,丝毫没有被空气吹得摇晃或褶皱,不由得带出了几分凌厉感。 常月拱手冲着尚云一拜,道:“琼云门第二十二代掌门常月,拜见阁下。常月在此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我琼云门上下,铭感五内!” 尚云摆摆手:“不必在意。是我看不惯这小子而已。” 如果说常月的感谢只是一种态度的话,那么作为修士的常月的感谢,却是会被天道记录的。某种看不见听不到也触之不及的虚无缥缈的物质,简单来说是气运,就会从琼云门中抽出一些送到尚云身上。 而尚云这么随手一挥,就拒绝了这送上门的谢礼。 这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根本不知道属于小成界八大门派之一的气运有什么珍贵的似的。 常月虽然心中有些感慨,但倒没多想,只是感叹这仙人果真如传闻中所说那般,虽然脾气古怪得很,性情猖狂,可为人却正直可靠。 常月原本是想,就是不杀了这空冥子,那也必定要给他一番教训。 只是常月已经知道了尚云正要与文中子离开太熙门,如果尚云去琼云门可琼云门却没有掌门招待这位仙界的贵客,就显得故意慢待对方了。 尚云眼瞅着天上的这两个人,都是止不住的一而再再而三地用眼睛撇着地上的空冥子,于是挥手道:“你们不必在意我。我只是一个过路人。我也没打算去你们琼云门做客。你们想要做什么无需顾忌我。” 常月闻言一挑眉。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文中子忽然抢在他之前道:“那么阁下可否将空冥子放出来?在下欲与此人,决一死战。” 空冥子忽然停止了想挣脱压制的动作,安静地聆听天空的动静。 常月猛地蹙眉,低喝一声阻止道:“师弟!” 常月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激动,故而稍稍放软了些态度,但还是不赞同地道:“师弟,你想杀敌,师兄并不会阻拦你。只是你现在的身体尚未恢复至巅峰,而那人的修为本就高你一个境界,你们若是此刻相对,恐怕与你不利。不如等你身体休养好了,再找时间约战。” 常月顿了一下,然后又道:“若是师弟你实在气不过,那便交给师兄来办吧。刚好师兄也想清理此背叛师门的叛徒。” 文中子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这笑声不比以往冷淡自持、无喜也无怒的袭明峰峰主的模样,却带着明显至极的冰冷和讽刺感。文中子这异常的一笑,也叫常月心中升起了一丝别扭感,这叫常月望向文中子的目光中惊疑不定中多了几分担忧。 文中子的这笑不是对着其他人的,它就是独独对着空冥子一个人去的。 如果常月没在这里,那么文中子顾忌到随时可能出现的空冥子,为防再被抓回囚笼不见天日,大抵是会先回到师门中,待修养好再行打算。但常月如今也到了这里,文中子便放下心来了。因为即使他战败身陨,也不怕他的尸骨回不到师门得不到安宁。 再者,文中子虽然遇到了空冥子,但也没有遭遇一番苦战。文中子体内的灵力没有消耗一空,反而在一旁静默而立的时候,还用那时间恢复了灵力和体内体外的伤势。所以文中子才还有击败空冥子的机会。 文中子敛起笑容,闭了闭眼睛,神色恢复了正常。他道:“我知道师兄担心我。可我与之相对,胜负也是未定。我却是一日都不想多叫此人活在这世上,若不手刃此人——” 他声音淡漠地说:“——只怕我,余生难安。” 常月闻言,倏然一惊。 玄霖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完了他们的话,就连听到常月宣称要清理师门叛徒的时候,也只是眉头跳跳,忍住没有出声。 ——开玩笑!他们太熙门的一峰长老竟然被人以师门叛徒的名义喊打喊杀,简直是他们太熙门的笑话! 他们可以用报仇的旗号来寻仇决斗,但绝不可以是用这种清理叛徒的名号打上门来。空冥子既然拜入了他们太熙门中,之前的种种便是过眼云烟。他今后便只是他们太熙门的人,决不会再与别的门派扯上干系。 如果是关于后者,那么他玄霖身为太熙门的掌门,也不得不管上一管了。 只是玄霖手搭上了身侧之剑,半刻后又垂下了手。 他心中的想法暂时按下不表,只是说说而已,真要是动了手再应付也不迟。 于是玄霖就听完了全部的话。 他心中便将事情理了干净——恐怕这边的问题还是出在空冥子和文中子身上了。 只是除了两个当事人外,没人猜对了他们在囚禁于被囚禁之中发生了怎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他人都还是思维淳朴地认为空冥子可能做出了刑求文中子的举动。 空冥子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发泄对曾经的师门和师尊的不满,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变态想折磨人罢了。而文中子不仅是空冥子曾经的师尊,还是将空冥子一手抚养长大的人,受到如此以下犯上的对待,不气急攻心才是奇怪了。 常月看着文中子的神色,嘴唇张了几下,欲言又止。常月执剑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最终选择垂下剑尖,表示他退一步,不会再插手他们的事情了。 当文中子的目光望过来时,尚云不等他开口请求,便先挥手止住了他。 “你既然决定了,便无需再来问我。这本就是你们的事情。你师兄都不阻止你,我更不会管你。” 尚云知道,之前的屈辱叫这位品行高洁的修士实难忍受。不欲再待将来,想要当场手刃孽徒倒也并不难理解,大概就算是为此而身陨,也不会后悔。 文中子感谢地颔首致意,又道:“那前辈是否可以放了空冥子?” 尚云没说可以或不可以。 压制着空冥子的无形之力就这么瞬间消失了。 肖珵美站起身来,身上的法衣纤尘不染,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狼狈。 肖珵美先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尚云,然后眼睛一转,看着文中子,语气平静地道:“无守倒是自说自话定下了一场决战,只是,无守为何觉得我会答应与无守进行生死决战?无论是输是赢,于珵美可都没有好处。” 肖珵美这幅样子,与之前阴郁冰冷又暗含癫狂的模样倒是截然不同。此时的他看起来冷静又理智,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修士,完全看不出他心魔极重的迹象。 肖珵美又道:“若说这世上有谁是希望无守能长长久久地活着的话,那么珵美必然是其中一个。” 说完,他眼神微冷,道:“只怕珵美对无守的性命的爱护比无守自己都要多呢。” 文中子嗤笑一声:“如今你已再无可能对我报复,而今后我琼云门有了戒备,也绝不会叫你再偷袭着手。你既然无法再有机会为所欲为,难道会不答应今日与我决战?” 文中子面容挂上了一丝冷意,道:“你若有机会杀死我,难道你会拒绝?” 空冥子双眼瞬间冰冷下来。 他同样挤出了一丝不带温度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神色扭曲了一瞬,然后狠狠地盯着文中子不放,道:“师尊说得不错呢。” 空冥子一手缓缓拔剑出鞘,声音隐含了一丝悲戚,说:“若有幸能杀死师尊,弟子真是,不·胜·荣·幸。” 下一刻,空冥子与文中子身后灵力同时暴涨! “唉。”一直被别人当成了背景板的玄霖忽然轻叹一声,摇摇头,同样也拔剑出鞘。 剑尖,对准了文中子。 常月目光一凝,执剑挡在文中子身前,冷冷道:“玄霖掌门这是何意?” 玄霖却道:“既然你叫我掌门,便也该知道我有怎样的责任。莫要忘了,你们脚下可是我太熙门的栖真峰。” 常月身后的文中子和空冥子已经战在了一起。 “常月掌门不经通报便擅闯入我太熙门,此事我可以不追究。只是琼云门的人在我太熙门中对我太熙门的人动手,我身为掌门却不能坐视不理。”玄霖剑上已经开始流转起灵力,“无论空冥子犯了怎样的错,他也是我们太熙门涵容峰的峰主。” 话音落下时,常月已经斩断了玄霖发出的剑气。 “你们倒是好交情。”下一刻,常月和玄霖的剑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越的剑鸣。 间隙中,常月眼含担忧地看了一眼文中子,毕竟文中子和空冥子还是差了一线的境界。 刚才空冥子无意中喊出的“无守”,叫常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而玄霖并不知道文中子的尘世名字,倒没这么快反应过来。 “我与空冥子谈不上多深的交情。”玄霖再次发出一道剑招,道,“职责所在罢了。” 常月忍不住笑了几声,回身格挡,道:“你们修神者不是最讲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吗。怎么你还为了别人的事情,为了师门和责任,做这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玄霖挑挑眉,避开常月刺过来的剑,道:“说是这么说,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几百年时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师门任人欺辱。弟子们可以不挂怀师门,可做掌门的却不得不牺牲些,不然师门就得散了。” 常月点头,从下方挡住玄霖用力劈来的剑,赞同地道:“这话说得有理。” 常月执剑一震,推开玄霖,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在空中相对而立。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常月道。 “不错,是你我二人立场不同。我们没有人是错的。”玄霖颔首。 “琼云门第二十二代掌门常月。” “太熙门第二十五代掌门玄霖。” 说完,两人再次冲在了一起。 只是,比起后面招招都欲取人性命的凶险的战斗来说,玄霖和常月打得并不算投入。虽都没有放水,但却是点到为止,也没有必需要杀死对方的戾气。 倒真如玄霖自己所说,他不过是因职责所在,不能任人在师门中肆意妄为攻击太熙门的人罢了。 尚云看他们四个打成一片,有些无聊的转开眼。 忽然,她目光一定,看向了某个忽然闯进太熙门的女子。 闯进太熙门的女子可没有常月这样的修为,她不仅被护山大阵发现受到了护山大阵的攻击,而且身后还跟了一串追上来的太熙门的巡逻弟子。 可那女子却不管不顾身后的追击,咬牙硬是往这边冲了过来。 这时,空冥子手上掐了一个文中子从未见过的法决,霎时间怪风四起,文中子猝不及防间被干扰地一分神。 那女子看到这边的场景,瞬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只是碍于修为所限,已经无法再度加快遇见的速度。 她用上灵力,高喊一声:“文中真人,小心空冥子的七宿术——” 空冥子动作不变,一个七宿术成功冲文中子祭出。 他抽空瞥了远处的女子一眼。 63.伪更不要买 申无守原本束发于头顶, 头戴发冠, 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如今却发丝翘起, 许多发丝离开了束缚落在腮边。配上那张仙人一般俊朗清雅, 超凡出尘的面容,露出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没有半点违和感。 残破的衣衫布料散落在玄冰的各处, 就连地面上也落了不少。 申无守双目紧闭, 面无表情,但是气势如此紧绷也不是毫无问题的样子。 肖珵美曲臂撑在冰床与腮边之间, 用另一只手把玩着话中的申无守的一缕发丝,磨磨蹭蹭地却舍不得离开申无守。他的脸上本能地现出了一丝餍足的神色,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柔和, 反而更加锐利而富有攻击性了。 “弟子的服侍师尊可还满意?” 在这种情形下,肖珵美却刻意用回了曾经作为申无守的弟子时期的称呼, 这无疑是加剧了两人之间这关系的讽刺。配上室内的这副场景,更是被染上了某种旖旎而色.情的意味。 回应肖珵美的仍然是一室的静默。 肖珵美双眼眯起,眼神危险了很多。 “师尊不说话, 是对弟子还不满意的意思吗?……弟子知道了, 看来弟子还得更加努力才是呢。” 肖珵美翻身, 缓慢但坚定地覆盖在申无守后背上。肖珵美本就没有离开申无守,随着这个动作, 他距离申无守更进了一步。 申无守四肢下意识做出了近似抽搐的动作想要阻止肖珵美, 霎时锁链如同波浪一般浮动, 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理所当然的,肖珵美的动作完全没有受到阻碍,他甚至还被申无守抗拒的态度所激怒。肖珵美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名为暴虐的情绪,行动更激烈了三分。 申无守所有想要掀翻肖珵美的动作最后都化成了锁链与铐环叮当相撞的清脆响声。位于上方的肖珵美这头嗜人野兽的行动与这声音融合后,凶狠暴戾的气势顿时凸显出了几分残酷的意味。 如此叮当作响数个时辰后,这边野兽一样没有半点同情和温情,也不允许申无守有任何躲避残存的行动终于停了下来。 肖珵美闭上眼,绵长地呼出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他的脸还是红的,但眼神却冰冷的像是十万大山最深处的冰寒洞窟。激动过后留给他的,不是心灵填饱后的满足感,却是比之前更加明显的虚无感。 他就维持着目前的动作不变,搭在申无守的后背的手手指微微颤动,摩挲着申无守颈部不复平滑的皮肤。 肖珵美的声音无可避免的有一丝喑哑:“师尊可还喜欢弟子的侍候?” 无论肖珵美再说什么,哪怕他故意用下流又色.情的词语和语句来刺激申无守,申无守仍然一言不发,用冷酷无比的表情面对肖珵美。申无守的面容愈发出尘凛然,俨然如天上皎洁又发出冷光的明月,无论凡人如何肖想,都只如猴子捞月而徒劳无功。 ——申无守甚至闭上了眼睛,就好像眼前的存在是肮脏至极的污秽一样。 肖珵美抚摸着申无守后颈的动作突然加重。 仍然得不到回应的肖珵美停下了不过短短一会儿,心中的愤怒让他再一次更加激烈地想要击溃申无守。 肖珵美每一次短暂的停下时,都会询问申无守的感受。每一次得不到回应,他都会更加愤怒地再一次行动。 然而一次次的结束,带给他的只有越来越多的空虚感。肖珵美双眼代表心魔的暗红不仅没有因为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而有所消退,反而越来越浓烈,鲜艳得像是淬了鲜血一样。 肖珵美在未得到申无守时,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为申无守打造一个完美的囚室,将他囚禁在自己身边,日思夜想地只能是他。可是得到了申无守的身体后,肖珵美却不满足于此,他想要的更多了起来,他还想要得到申无守的心。 肖珵美的欲壑愈加难填,他想要得到申无守的回应,他想听到申无守对他吐露爱语,他想要申无守对他温柔以待,他想要让申无守也爱上他。 然而,这些都还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肖珵美的动作越过激,申无守那凛然不动的模样就越像天上的仙人。仙人,不是凡人可触及的存在,哪怕这个凡人已是仙身半成的大乘期大能也都是徒劳无功。 若非申无守被封禁灵力后,洞虚期大能的血肉元神早已练就地极为强悍,以至于没有丹药能影响洞虚期强者的情感和思想,那么不管这丹药多珍贵、多难得,肖珵美都会弄来让申无守吃下去了。 而且申无守的神识练就的非常强大,再者他本人同样是个性坚毅、意志顽强、傲骨铮铮之人。莫说寻常的可以魅惑人心的邪术,便是最顶级的可以操控人心的法术,都不可能在保留申无守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控制他爱上某些人。 可是没有意识的申无守,也不是肖珵美希望见到的申无守。他想要的,是申无守真正的爱。 肖珵美的内心已经全然被黑如浓墨的恶念所包围。 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他对申无守势在必得! 好在,他们都是修士大能。余生漫漫,他们来日方长。 总有一日,他会叫申无守屈服的。 ———— 在某一时刻,申无守因屏息时太过凝神,以至于未察觉下被身后忽然到来的撞击弄得泄露出了一声闷哼。 申无守感觉到周边的动作骤然一停,背后传来肖珵美那阴郁又饱含愉悦地低笑声:“师尊终于回应弟子了呢。看来师尊更喜欢粗暴一点的对待……这倒是弟子的错,直到现在才发现师尊的喜好。” 肖珵美将申无守翻过身来,申无守不得不直面肖珵美的面容。 对于此举,申无守的反应则是淡淡地闭上眼睛,不看也不听。 肖珵美额角青筋暴起,咬牙露出一抹犹如恶鬼一般可恐的神色,他心里那跑出笼子的野兽终于不再顾及,也不再怜惜,下定决心肆无忌惮地破坏一切,狠狠地摆布这个无动于衷的人。 “无守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呵呵呵——我总会让你说出话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申无守这一生都不愿再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恐怕是申无守这辈子最黑暗的一段经历了。 肖珵美狠下心来用各种极端的手段来对待申无守,势要狠狠惩罚这个自始至终都抗拒他的人。 …… 肖珵美伸手刮下申无守划过脸庞的泪珠。 申无守并非是想要哭泣,而是神经带来的冲动让他本能地流下了眼泪。 肖珵美的面上隐隐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惜。比起说是疼惜申无守此刻的脆弱,倒不如说他是想要更加残酷地蹂.躏这份脆弱。 “师尊这地方可真漂亮。”肖珵美似模似样地感叹道,像是福至心来似的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从小就由师尊养大,师尊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可我却没能见过师尊小时候的样子。这可真是不公平,师尊您说是吗。” 肖珵美当然没有得到申无守的回答,但他也并不需要申无守的回答。 “所以师尊也让我看看师尊小时候的样子吧……” …… 申无守前后胀满到了极限的部位一下下受到来自外力的撞击,实在是疼痛到了极点,时不时地就自胃部涌上一股恶心想吐的感受。 申无守双手握拳地跪伏在玄冰上,浑身的肌肉紧绷,甚至后背禁不住冒出了涔涔冷汗。不仅如此,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双唇抿起,早已不复之前那副冷淡的样子。可即便如此,他始终都没有屈服于身体上的痛苦。 这样难耐到极致的痛苦之下,每一分每一秒过去得艰难极了。 霎时,申无守眼前蓦地一黑,神思恍惚。 肖珵美灼热又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在了申无守腹部,缓慢又无法反抗地向下对其施加压力。 “嘘————” 肖珵美用恶劣至极又满含期待的目光凝视着申无守。 ———— 室内恢复了平静。 涵容峰上肖珵美留下的元神分.身向他传来的消息叫他上去。也不知是什么发生了肖珵美不得不去现身的要紧事情,肖珵美只能万分不舍地离开申无守,愤愤地跑了上去。 申无守仰躺在玄冰之上,呼吸粗重,仿佛失了神一样。 身边无色透明的液体被肖珵美故意留下了一些,提醒着他曾经做过的荒唐至极的事情。 申无守近乎封闭了五感。室内的四周依旧飘荡着一丝甜腻香醇的酒香。 肖珵美倒是十分谨慎地没忘记不让申无守有接触到灵力的半点可能,这发出酒香之物却是来自于凡世里一种价值千金的名酒。 失去了肖珵美的看守,申无守开始了第一次尝试逃脱的行动。 他想到了只要折断一只手,就可以让这困神锁的封印有短暂的松动。他只需要一瞬间恢复了灵力灵力,只要可以激发灵台中的灵决,就可以向师门发出求救。 万年前的妖修举世无亲,根本不能断臂以求救。因为哪怕是有想救他的人,在万口传颂过程中也都是知道了他被俘被封印的事情,可无力救出他就是无力救出他。 可申无守不同,他还有师门可以帮他。 但之所以说是他第一次尝试的行动,就是意味着他这一次的行动没有逃脱成功。 申无守未尝试过折断自己的肢体,毕竟他没有这样的爱好。而且失去灵力后,他仅能依靠肉体的力量,这样的条件也让他的行动非常生疏。 ——当然还有一些他懒得去提的原因,那就是他此刻的体力消耗太多,便是肉体的力量也尚未完全恢复。 这一时片刻的耽误就等到了肖珵美的归来。 ——他还真是片刻都不松懈对他的看管。 申无守冷笑一声。 但对于肖珵美来说,他却庆幸极了他匆匆做完事情便等不及地往回赶。 虽然肖珵美知道申无守的身体在极限中不得不向他展现了一点服从,申无守的心还是不属于他的。但当肖珵美看到申无守努力试图挣脱困神锁的动作时,他的双眼一下子被刺激地变得通红。 ——肖珵美眼睛上那代表心魔的血红不仅仅是停留在虹膜的外圈了,那些血红色逐渐向内侵蚀,就好像在吞噬着肖珵美的理智似的。 一瞬间,肖珵美从门口瞬移到了申无守身体上方。 肖珵美心中又惊又怒,俊俏的脸庞再次扭曲成了恶鬼模样,咬牙切齿地阴测测地说:“看来我真是不能给你留一点还可以挣扎的希望,要不然你就要想办法从我身边逃走。” ———— 申无守眼看肖珵美施展法决拿出来的新物什后,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滚!————” 肖珵美握着仿佛触电了一般在疯狂蠕动的足有成人手臂粗的通体黢黑的虫子,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手使出巧劲,虫子前端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缝隙,它被迫张嘴露出了口腔。 他用一种略带欣喜的语气说:“师尊终于愿意和弟子说话了,弟子真是好开心啊……可是师尊的话弟子可真不喜欢听。不过我相信师尊总有一日会说出我喜欢听的话来的。” ———— 肖珵美再一次离开了。 申无守猜得到这多半是他伪作离去,实则就在这附近的某处,正仗着他的灵力全无搜查不到他偷窥他的反应。 但是申无守却毫无在意。 他难道是会因为这可能是一个陷阱而选择按兵不动静候情况吗? 当然不会。 他更加清楚的知晓,倘若这一次他因为警惕他的惩罚而选择什么都不做,一次如此,两次如此,三次如此……终有一日哪怕他是真的离开了这件囚室,他都会因为习惯于在室内等待时机而最终失去逃离的行动力。 申无守的手指触及身下的玄冰时下意识地微颤一下。 肖珵美的手段简直叫人目瞪口呆,各种平凡无奇的东西在他手上愣是能叫他玩成了花一样。 这身下的玄冰便被他弄下了几块碎冰,然后就能做出叫人不堪回首的手段。 申无守修行的功法虽然是叫他只要在有冰所蕴含的寒气的环境中就可毫无妨碍的维持生命,可他毕竟是人,他的体温要高于这玄冰。 身为洞虚期修士,哪怕没有灵力,仅靠一身千锤百炼过的血肉便也不会畏惧区区寒暑。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正常的冷热感。 玄冰的寒气所带引起的刺痛感从来不曾消失过,只是无论申无守和肖珵美都可以忽略掉这微小的感觉。 但在有心的举动中,这种寒气引起的刺激感就叫人不得不重视起来。尤其对比体表温度更高却更加脆弱的地方而言,它的寒气可就不显得那么温和了。 而且这玄冰的特性就是终年不化,即使温热的人体长时间躺在玄冰上,体温也无法使得玄冰融化。这无疑是让申无守更遭罪了。 申无守触及玄冰下意识产生的不愉快的记忆丝毫没有扰乱他的行动。 他对左手手腕下手的动作仍然是毫不犹豫地迅捷,就好像那些纷杂又不讨人喜欢的念头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在他右手搭上左手的经脉时,肖珵美果不其然地出现在室内并握住他右手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行动。 申无守的头顶传来肖珵美漠然的声音: “无守可还真是不死心呢……无守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我的惩罚呢。” ———— 肖珵美像是和申无守玩起了游戏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在他身边消失。有时候是真的不得不离开了,有时候却只是偷偷藏在了附近。 每一次申无守在回过神来后,只要一有力气,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尝试挣脱困神锁的束缚。 有那么一两次,申无守真是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可最后都是被肖珵美出现阻止了。 每一次申无守试图逃跑的行为后都会引来肖珵美更加过分激烈的手段来对待。 便是申无守也有几次忍不住开口怒骂: “滚开!” “孽障!” “拿着你的东西滚——” 肖珵美离开这座囚室前,都会逼得申无守耗尽最后的体力。如果申无守对于肖珵美接下来的手段有一丝丝顾虑,他迟疑地不敢试图挣脱困神锁,那么肖珵美的打算差不多就成功了大半。 对于肖珵美这种驯兽一般的手法申无守是嗤之以鼻的。 ——用巴掌带来的疼痛来教会小兽不能怎么做,再用好吃的食物诱导小兽该怎么做,小兽害怕疼又想得到好吃的食物,久而久之小兽就自发地变成了驯兽人想要的样子,驯兽人让小兽做什么小兽就做什么。 只可惜,肖珵美每一次离开,申无守根本不论他的离去的真假,每一次都是只要回过神来便立刻就毫不犹豫地试图断臂、挣脱困神锁、松动灵力、发出求救。因此,肖珵美根本不曾有机会给申无守不试图逃脱的行为进行“嘉奖”。 申无守也根本没有试图装作驯服,然后使肖珵美防备松懈,积蓄力量伺机而动。他清楚明白得很,在当前的情形下,若是他假装驯服,便是极有可能就会被肖珵美抓住心神的松懈,让这假作的投降变成了真的驯服。 所以他时时刻刻都绷紧了心神,自始至终将心中的信念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状态,让肖珵美对他的精神无处下手。 他可没那么傻,扮猪吃老虎把自己真的变成一头猪。 ———— 肖珵美也不是一味地让申无守感到痛苦不堪。有时候他也会展现出明显的温柔。 此刻,肖珵美静静地将申无守搂在怀中,两个人躺在玄冰上,气氛变得安和起来。若非其中一人是像在触碰着某种厌恶至极的物什的表情,这副动作和画面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静谧中,肖珵美轻声长叹,在空中发散开来,最终轻轻落下。 “无守啊,你怎样才能不想离开我身边呢……” 过去更过激的话语申无守都无动于衷,但这句轻飘飘的感叹,却叫申无守眉头一跳。 随即申无守便没有更多的反映了,像往常一样维持着冷漠又抗拒的模样。 肖珵美的怀柔手段也毫无作用。 肖珵美给人带来泯灭一般感受的的惩罚手段使得他的温柔更加珍贵而动人,就像沙漠中饥渴的旅人看到的有着涓涓水流的绿洲。哪怕旅人知晓这绿洲大抵只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但为了那水流的诱惑,旅人仍然会飞蛾扑火一样追赶向那绿洲的水源的影像所在之方向。 如果申无守贪恋肖珵美对他的温柔以至于从心底抗拒肖珵美的惩罚,那么他也许有一日就会放弃挣扎,会因为逃脱初牢笼的过程太过痛苦并且毫无希望,所以就自愿选择留在这个牢笼中,享受囚禁者的甜美至极的温柔对待。 但是申无守心志坚定至极。 尽管有苦难做对比,但他从不贪恋那比一般时刻显得更为美好的幸福。 他从未因为施虐者一时的温柔便忘记了这份痛苦本就来自于施虐者。 申无守的意识一直都极为清醒,从来不会混淆真正的美好和虚假的温柔。 因为他有一颗不为外物所扰的道心。 他是琼云门袭明峰第二十三代峰主,是小成界洞虚期大能,修道迄今已有三百一十五年,闯过十万大山,进过几十座幻境遗址,经历过人族妖族第四次大战,与修神者相斗、与修真者相拼、与灵兽相打、与妖族相杀。见识过正邪,也教出过正邪。他自始至终从未改变的,就是一颗向道之心。 朝闻道,夕可死。 他的道,可不是留在这座牢笼中就能得到的! 64.仍然是伪更 时间往前调拨三个月—— 文中子在不甚明晰的光线中倏然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 便看到了头顶的墙壁上那散发出荧蓝色光晕的铭文。这是一座巨大的阵法。他没见过这样的阵法, 但从构成阵法的基础符文来推断,这是绘制地精妙极了的封灵阵法。 不止如此。从余光打量到的景象, 他很容易看出来这四面的墙壁也是相同的封灵阵法。 体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力, 这叫进入洞虚期数十年了的文中子不适极了。这种体内经脉干涸的感觉,恐怕是数百年前他还未曾修炼的时候才有的体验。 哪怕是他早年在小成界中游历时有过不少被灵兽打伤、遭人暗算、落入险境等诸多经历, 文中子也未曾遭遇过这样灵力枯竭的情况。 文中子体内原本都已融入血肉的灵力, 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吸干了一样。他便是丝毫不动作, 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骨髓肌理中透出的虚弱乏力的异样感觉。 他的修为还在,数百年来修炼出的灵力也并非没有了。但是他体内全部的灵力都被牢牢压制在了丹田中。 文中子那从未试过将全部的灵力尽数收纳的丹田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盈, 甚至带了一丝胀满的刺痛。然而但丹田外的诸多灵脉却像是枯竭的河床,渴望着灵力的滋润。 文中子再一眨眼,清醒地认识到这里并非是他闭关的洞府。 这是显而易见的。 明明他是在琼云门的洞府中寻常地闭关凝练心境——这是他厚积薄发用以突破大乘期的修炼方式——袭明峰侍奉他的弟子也是知晓此事, 可他竟然在师门的地盘上被人带走了?! 这不仅对他这个洞虚期的真人是一个荒谬的笑话,对于琼云门来说, 这也是莫大的嘲讽! 虽然被体内灵力的种种异样迟钝了感官,但文中子依靠洞虚期真人的强大精神力,只一个呼吸之间就想起了还在自己的洞府中闭关修炼时遭受外力袭击的瞬间所看到的景象。 那一闪而过的面容, 是那个早年叛出师门的弟子的脸。 文中子在当时正遁入澄心空冥的心境中, 对外界的感知并不敏锐。他在洞府中, 与来人只有在对方出手袭击他时,他被外来的灵力刺激而惊醒短短见到了一眼。 虽然两人不过照面瞬息时间, 但文中子强大的神识仍然是清晰深刻地记住了来人的面容。 他的眼神阴郁中透着炽热的情绪, 嘴角的笑容似是开怀大笑, 又似是在欣慰得偿所愿。他激动的情绪太高,以至于进入了疯狂的临界点,甚至他的神情都带着某种令文中子不安的压迫感。 他知道这个叛出师门的逆徒四十多年前突然在修神者中声名鹊起,自行改号为空冥子,加入了太熙门。而他令人震惊地突破进入大乘期后,更是吸引了所有修仙者的关注。 关注者自然包括有他。 文中子身为袭明峰峰主不是闭门不知世事的修士,甚至因着掌管事务的原因,他这边关于外界的信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不然他教导学生的知识恐怕过不了多久便要不适合于当下的修真界了。 文中子一想到这个叛出师门的弟子,便忍不住头疼地想要扶额。但他知道他手腕上被带上了束缚,这个扶额的动作也只停留在他自己想一想了。 是了,躺在玄冰中的文中子同样没过多长时间便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包括察觉到了他身下躺着的玄冰和四肢与脖颈上的铐环。 一个人若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对于外界的冷热感和触觉是比较迟钝的,因为人在昏迷的无意识中,身体已经适应了外界的环境。但对于洞虚期大能来说,身体本能具有的敏锐便足以叫他们察觉外界的环境。 文中子虽然修为尚未达到修仙者最高的大乘期境界,但若比较眼界和博学程度来说,文中子身为琼云门掌管弟子教化的袭明峰峰主,在修仙者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所以他不过花了些时间,便认出了锁住他的正是典籍中所说的万年前扬名天下至今却下落不明的困神锁。 正是这副困神锁将他体内的灵力完全封印在了丹田内。 ——不,不仅如此。 文中子下意识地定睛细看眼前的墙壁,同样辨认出了这个房间的墙壁,全是内藏岩。 能认出内藏岩,有些原因也是因为文中子能感觉到这房间内的空气中一丝灵力的痕迹都没有,体内灵力的枯竭和体外环境的干涸的感觉文中子还是能分得清晰的。 内藏岩的墙壁、封灵阵法再下一层保障,还有身上的这副困神锁…… ——空冥子还真是将困住他设计地万无一失啊! 他这身下的玄冰,应当就是为了让他在这种绝灵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文中子心中冷笑,这逆徒倒是还记得他所修炼的功法足以使他在只要有冰存在的环境中便可无碍地保持生命。 修仙者诚然只要有灵力便无需进食,有灵力的滋养,修仙者的寿元也极为漫长。如果进入绝灵之地,修仙者依靠体内储存的灵力,也可以保证修仙者在一段时间内不受影响。但如果不仅外界是绝灵的环境,修仙者体内的灵力也完全枯竭,那么就算是洞虚期的大能也绝不会好过。 那逆徒恐怕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即不让有任何得到灵力的可能,还要保证他的生命。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文中子心下一沉,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师尊醒了啊,醒了为什么不说话呢?”这个密闭的房间中突然出现了空冥子压抑得有些古怪的声音,就像是开心到了极致想要大笑,却又忍耐了下来;但这忍耐却又不彻底,似乎因为没有需要再顾忌的地方,这股肆意的锐利不定何时就要爆发出来。 “师尊醒了为什么不看弟子?弟子就在你面前,师尊看看我好吗?”空冥子一开口,他的脸就真的出现在了文中子的眼前,倒像是在提醒文中子的注意。 空冥子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可怜,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简直像是孩童一样。 ——就像他尚还年幼刚入门时,不小心犯了错,小人儿垂着头等他训话,小心翼翼地害怕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又在祈求师尊的原谅,甚至过一段时间,他还没训话,他自己就先委屈了起来。 但文中子却丝毫没有被空冥子撒娇的话语所打动。空冥子此时的表情更是叫文中子万分戒备。 空冥子嘴上说着求饶软话,可他这时嘴边挂着比之前洞府所见更加肆意疯狂地笑容。文中子直面了空冥子眼神中浓烈的情感,极为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眼中光芒的侵略性。 “弟子知道了。师尊的意思就是不想见弟子,不想同弟子说话。”空冥子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师尊这么厌烦我吗?讨厌到想要眼不见心不烦是吗?”空冥子眼中的炽热情感瞬间冷却下来,瞬息就从一团烈火变成了寒冰。嘴角的笑也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文中子。若非空冥子身上毫无杀气,恐怕这副表情足以叫不知前情的人误会他是想杀了文中子。 房间中的气氛一瞬间被冰冻住了。 空冥子一旦闭嘴,房间中的两个人便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房间中央的那块终年不化的玄冰还在无知无觉地在房间中散发着寒气。 过了好久,空冥子像是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一样,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微笑,看起来无害极了:“大致算算,师尊和弟子足有五十三年没有见了吧。师尊有没有想念弟子? “其实并不是五十三年。师尊不知道的是,我可是忍不住有偷偷去琼云门见师尊的呢。有一次,还差点叫常月给发现了,真是好惊险。” 空冥子就带着这副温柔的笑容弯下身子,逐渐靠近文中子。 “师尊大概是没有想过弟子。可弟子却是好想念师尊呢。”空冥子一边靠近,一边说着,那本该显得温柔的笑容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显得僵硬起来。 此时的温柔笑容开始变得格外虚假起来,就好像他脸上只是戴上了一个与他的神情一样的面具了似的。 “师尊——”空冥子轻喃着,一只手抚上了文中子的脸庞。 他像是被烫到了似地指尖一颤,然后却像是得到了某种激励似的,俯身将头埋在文中子的颈间。他脸庞贴着文中子的脖颈,下巴触及琼云门那熟悉至极的衣服的布料,深深呼吸感受着师尊身上透冷的清雅气息。 “无守——”空冥子满足地发出一声轻喟。 从空冥子第一次说话时起,文中子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躺在玄冰上,冷静地观察这个被他亲手养大却叛出师门的男人。 文中子忍不住心道,今时再见面,他竟然都已经是大乘期了。他修道不过一百五十余年,便成就了大乘期,有这样的修行速度,倒真是举世罕见的天才。 只是—— 他为何一副心魔深种的模样? 空冥子眼中的感情浓烈到了近乎化为实质,他眼中发出的偏执又疯狂的光芒却也没有掩盖住那叫文中子心惊的他眼瞳外围的一圈暗红色。 哪怕这房间中光芒不甚明亮,但这丝不详的暗红却还是叫他看得分明。 ——这是心魔浓重到近乎极致的程度了! 哪怕是文中子也只在典籍中见过这种情况。他在小成界中可从未真的见到过这样庞大的心魔! 有着这样的心魔,他又是如何能度过大乘期的雷劫的?! 这样的心魔,比之走火入魔也不差了,早就足以使他神识混乱,甚至于修行出差而灵力爆炸。 接着,文中子忍不住心道,果不其然。他听到空冥子意识不清地自言自语,就好像这个密闭的空间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在与他对话。 文中子沉默不语的态度却让空冥子的行为愈加激烈。 等到文中子感受到脖颈边的触感和温度时,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文中子为人疏离有礼,性格淡漠,哪怕是与好友的相处,也只是君子之交,行为合乎礼节。 他从未与人如此相近的接触过,更不要说还是耳鬓厮磨这样亲密的姿态,耳边还阵阵传来像是情人一般带着旖旎的轻唤。 更为尤甚者,这个和他贴在一起的人,是他曾经的嫡传弟子,更是从幼儿时起就是他亲手带大的人! 修仙者的嫡传弟子与师父的关系,与俗世中的父子关系来类比,也绝不为过。 如果之前空冥子的那些话文中子可以认为是他心魔导致神志不清,做出的怪异莫名的行为,但这一声“无守”却叫他心神一震。 文中子得赐道号前,俗世中的名字为申无守。他虽从未故意隐匿过此名,但随着他修炼时间越来越长,知道他这个名字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文中子没想过要与人结成道侣,所以也就无人需要他告知自己俗世的名字。 空冥子忽然呼唤这一声,究竟是什么意图?他是不是真的神识混乱以至于在他面前做出这些奇怪的举止? 文中子一下子变得惊疑不定。 “无守、无守……”埋头在文中子颈边像是喊不够似的不断唤着文中子的名字的空冥子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期待地望着文中子,声音柔和软腻地像是含了糖一样地说,“无守也唤我珵美好吗?” “肖·珵·美,无守劳费心神为我想的名字,我可真是爱极了。”肖珵美像是陷入了某种想象中,眼神变得迷蒙起来。说完,脸上像是害羞了一样飘出两坨晕红,露出一丝梦幻般的神彩。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让我感受到无守对我的爱,就好像……”肖珵美用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文中子想侧头躲开他的动作,亲昵地用脸颊贴上文中子的侧脸,“就好像听到无守在向我示爱呢……” 文中子:“……” 肖珵美一边用脸颊轻轻蹭着文中子,一边用像是被糖衣包裹着的毒汁的声音对着文中子的耳朵说:“无守一直不说话,让我很难受呢。我想让无守跟我说话,让我想想,我应该让无守说什么呢……” 肖珵美低声闷笑,道:“不如就让无守对我说,‘我心悦你’如何?” “够了!”文中子怒极喝道,“你现在心魔深种,思绪不清!我不知道你进入大乘期后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但你面前的是琼云门袭明峰第二十三代峰主,不是与你说情谈爱的情人!你说这般混账话,可对得起心隐的教诲!你是为何要将我劫掠至此地?!” 肖珵美好整以暇地接受文中子的责骂,等他说完,不慌不忙地轻笑一下,道:“无守可是生气了?心隐那厮可不是我的师尊,哪里谈得上对我的教导。我的师尊,自始至终,到我死为止,都只有你一人。所以,无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肖珵美硬生生地将文中子的怒气曲解成是他认别人为师的不满,还顺势安慰了一把对方。 他的这副作态,叫文中子眉头狠狠一皱。 “噗嗤——”肖珵美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姣好的面容就像是一朵颜色艳丽的花朵,只是这美丽的花瓣中却又隐藏着剧毒,从内至外散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气息。 “无守,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把你囚禁在这里是因为我头脑混沌,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是哦。” 肖珵美语气轻快地说。 肖珵美一字一句地道: “我从未有今日这么清醒过。因为—— “我的心魔,就是你啊。” “如果我说,我叛离琼云门就是因为师尊你,师尊会不会惊讶呢? “不知何时起,我就爱上了师尊。 “我恋慕师尊,足有百年之久了…… “这份爱啊,太漫长,也太痛苦了。 “师尊恐怕没想到在你身边的弟子,竟然对你产生了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吧。 肖珵美的面容中隐约闪现出一丝似苦涩似缠绵的神色,蓦地深沉地笑了几声。 文中子的呼吸骤然一窒。 “在琼云门,虽然我日日在你身边,可你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天边的皓月一样遥不可及。所以我就离开了琼云门。 “无论我在琼云门中陪伴师尊多久,我想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师徒之上。可是我不能满足的啊,无守。你有那么多弟子,可我却想让你的眼睛里只看见我一个人。” 肖珵美眉梢眼角都温柔极了,可一双眼眸却蕴藏着极为浓重的黑暗,那是几乎已经涌现到表面的疯狂和占有欲。 “我本该到大乘期后便将你从琼云门带来的,无守知道我为什么等了三十年才把你带来吗?因为我用三十年为你打造了这座囚室。” 肖珵美不等文中子回答,接着就阴郁又畅快地笑道:“我用了三十年时间,在世界各处收集足够巨大内藏岩、学习最精深的封灵阵法、去了十万大山终于寻找到这块玄冰床……自从我得到这副困神锁时,我就开始日日夜夜都在幻想我打造出一座囚室将你囚禁在我身边,让你只能看见我,只能触碰我,你此生满心满眼都只有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无守是不是很感动呢?” 文中子心中大骂,谁对你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感动了! 文中子放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颤动,如果不是灵力被封,他定是要狠狠动手教训这个孽障一顿,叫他知道什么是对前辈的尊重! 文中子再回过神来时,听到那个趴在他身边那人黏腻的声音:“……那么无守给我些奖励吧。” 下一刻,文中子震惊地睁大眼睛。 肖珵美的气息铺天盖地落下,滑腻的舌头滑入他的口腔,如蛇一般狡猾灵巧又不容反抗地在他的口腔中翻天覆地地搅动起来,让他一瞬间感到了仿佛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 65.宅斗泥淖(一)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48小时后显示正常章节。 “我们家明薇真美!若是以往你也像今天这样好好打扮一下, ‘联邦明珠’该是你才对!听文英说你跟马夫人学这一个月的礼仪课效果卓然, 明薇, 今日晚宴上你绝对不能出半分差错。闵天桁大校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衣着讲究相貌英俊, 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男子眉开眼笑地说道。 虽说是为了今日的晚宴而刻意哄少女, 但盛装打扮后的少女那绝色的容颜确实也让他万分惊艳。 看着少女这极盛的相貌, 男子胸中的自负膨胀爆棚。有道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她这样的美貌怎么怕闵天桁不动心, 除非他不是男人!而闵天桁怎么可能不是男人, 他可甚至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百倍!这不恰似神将吕布遇见了貂蝉、楚霸王爱上了虞美人! 在这个男人眼里,少女服从他的命令是和吃饭呼吸一样天经地义。少女唯一的靠山可不就是他,即使少女将要嫁给超级贵族闵家,但婚后还不是得依靠单家。 他将她抚育长大,从前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现在就是她回报单家一直以来的厚待的时候了! “明薇,我最爱的女儿, 你继承了我的血脉,所以从出生到现在,单家一直让你享受着最上等的生活, 精舍、美食、华服这些都是单家提供给你的;你受着最好的教育, 便是你身上现在随便拿一件首饰,都足够普通家庭数年的开销。 “这些单家都不曾要求你回报过什么, 就是四年前你选择去读一所公立综合大学, 我也不曾阻止过你, 甚至替你提供了大学期间所支出的一切花销。若非你出身单家, 别说陇坤大学每年一笔巨大数字的开销,便是陇坤大学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男人用着深入骨髓的贵族式委婉细数着单家对少女的恩德。 陇坤大学,首都星乃至全联邦最顶尖的综合大学,在联邦版图如此庞大的情况中,边远地区甚至一个星球十几亿人每年只有一个录取名额。名声在外的有三大特色:师资极强、后台极硬、非考试通过则不予录取。 单明薇,四年前作为首都星地区的考生考入陇坤大学,因为入学成绩极为优异,获得四年陇坤大学全额奖学金。 陇坤大学奖学金,分两种,一种用于资助贫困学生,一种奖励最优秀的10%学生。前者学费全免,提供免费餐饮和免费宿舍,提供勤工助学工作;后者学费全免,提供单人宿舍,校内一切衣食住行的生活类支出限额内全报销,学习用品有一定金额补助,超过补助的在校购买仍有一定折扣优惠。 恰巧,单明薇大学四年内的花费从没超过奖学金的补助上限。 联邦法律规定,子女未满二十二岁,父母作为法定监护人,应承担抚养义务,并承担一切合理花费。 大学期间的开销,按照法律规定,应由父母承担。单明薇在此期间由父亲承担的花销为,零。 男人对此一无所知。 单明薇卧室里占地足有十几平方米的衣橱里塞满了一线大牌的最新产品。其中,二十三件衣服,包括衣裤裙袜鞋和一个手表,是一个月前购置的,使用年限多在一年以上,因为不合衣柜的档次而应被做垃圾处理,可惜被单明薇阻止,只能委屈价值百万的衣橱用其中二十个抽屉之一来承装。 “现在,你多么幸运,将嫁给闵天桁大校。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嫁给这样一个让所有联邦人为之疯狂的男人。 “明薇,你要记得你姓‘单’,你从出生时起就是单家这个家族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即使你嫁给闵天桁大校冠上了‘闵’姓,你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是‘单’。它永远不会消失。 “你和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到了闵家,单家还是和你紧密相连。等嫁到闵家,你要竭尽全力来回报单家。单明薇,那是你应当做的。” 刚结束礼仪课程的少女还穿着今晚宴会用的礼服佩、戴着全套的首饰,不仅看着美丽,重量也十分美丽。 教导礼仪课的马夫人一离开,男人便连分毫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少女,直接进来态度居高临下的告诫少女:不准忘记单家对她的恩德,不准忘记他因慈爱而对她的宽容,必须心怀感恩,回报单家。 只可惜他的慈爱甚至不能让他稍等片刻让少女换回常服。 自从男人进来伊始,看到的便是少女坐在高背椅中安静地翻阅着手上的书。他说了这么多,对他的回应是将这本书继续看了五页。 阳光被窗栏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柱射过空气落到地板上。太阳也不是愿意停歇的,光柱也跟着太阳转动,慢慢爬上少女宽大的裙角,而上面特殊材质的金丝绣成的花纹因此反射出淡淡的金芒。 这身裙子为突出少女在今晚宴席的主角地位,整体装扮得华美异常,宽大的裙摆上花纹极为繁复且装饰精巧。裙子与首饰是设计师独具匠心的配套作品,极为奢华典雅,却也容易使穿者流于庸俗。 令人惊奇的是,无论外表的衣着为如何,少女都能轻松驾驭。 少女本身的气度将外表的浮华完全压制住,即使穿着暴发户一般的衣服,少女却仍有一种令人感到安然的气场。 那是大隐于市,繁华中的清泉,仿佛回归了自然本真,有一种横卧山头田野漫看云卷云舒的超脱世俗的悠然。 但托了这身打扮过于庄严的设计的福,少女看着成熟了将近十岁。不过考虑到宴会的另一主角确实大了少女十多岁,这身打扮真也恰如其分。 男人从不担心少女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只是少女二十年来都住在外面这个事实确实有些不好办。 “你也莫要怪我这些年来冷落了你。你要知道,你母亲是我最爱的女人,她因生你而去世,这让我很难面对你。我也不想将你的母亲、我最爱的女人的死迁怒在你身上。加上这些年你慢慢长大,每当看到你,我简直就像又看见了你的母亲,所以我才刻意地避开你。 “可你要知道,我这是太爱你的母亲,太爱你了!我怕我会不小心伤害你才不得已将你推开。 “你的这双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当年你母亲就是在桥边的一回眸惊艳了我,这才有了你。” 男人用那低哑醇厚的嗓音谆谆细语,一双桃花眼认真地盯着单明薇,眸中波光粼粼,满含柔情。 光看这一双不必刻意就天生深情的双眸,就怪不得男人纵横花场数十年都不曾失败过。 只是,若是把这副深情的表情对着的对象,换成男人众多情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无半分不和谐。 他倒也真的不尴尬。 少女此前二十年的生活里,死了母亲,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他却有着迷之自信,认为少女此刻的冷淡不过是被稍稍忽略的女儿想借此机会吸引他的关注,求取他的怜爱。 为了消弭少女的芥蒂,男人可谓是倾力演出。男人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在他这样说话后毫无所动。 站在上帝的视角来看男人的举动,当真是十分荒诞可笑。 只因不曾将女儿养在身边,男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父亲,竟然把哄情人的手段用在亲生的女儿身上。 单明薇之母是他最爱的女人,这个不假。 因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爱,所以对单明薇母亲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就足以让她被称作是他最爱的女人。 单明薇之母品貌具优,但可惜出身微末;而男人虽然堪称内里人渣,可外部条件十分优秀,且是豪门独子。 就是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因难产而死去,得到的却只有他的一句“可惜了”。 “罗江宏关于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单物质经过三系旋绕运动后,经由巴士络连接器起复翻转转入暗物质通道可转换为伴行物质,后可连接双接机或……” “这个方程对应上一个世界是格德赫方程与三切合理论。根据宇宙空间特性不同应有所修改,所以,罗江宏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还可以进一步简化或直接修改。初步推断有31种方式,若追求效益最大化,可排除其中的26种,进一部计算不如使用实验证明……” “这男人真无聊……” 一边看书思考书上的知识、一边推导出远超出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理论、一边还在听男人说话,这对单明薇来说可以轻易做到。 不过,虽然研究此世界的宇宙真理能给她带来稍许愉悦感,但这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扭曲事实、毫无意义的话也让她感到厌烦。 对于男人一无所知地说着的破绽百出的话,单明薇没有打断或者进行反驳。 那是无意义的行为。 无论是指责男人二十年间不管不顾现在还想妄想让她给单家带来好处,还是强烈反对男人不顾她本人意愿让她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都是毫无意义的。 没能力反抗强大的敌人的人,言辞犀利又如何,就像是小猫挥着稚嫩的爪子,还幻想着自己是雄狮是凛然不可侵犯,可是敌人一只有力的手就能将这只小猫轻松压制。 而有能力反对的人,不屑于争口舌之利。况且这像种脑子已经变成烂泥人是不能理解他所认知的事物以外的东西。 “我母亲是双眼皮的杏眼,我是丹凤眼,看着是双眼皮是眼影的功效。我这双眼睛,和母亲可是一点不像。” 男人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单明薇的眼睛,发现确实是因为眼线看着像是双眼皮,且眼形和她母亲确实完全不同。 神祗是美德的代名词,崇尚真实而厌恶虚假,所以单明薇对于别人错误的认知总是忍不住出言纠正。 明明单明薇是丝毫不加个人感情、纯粹只是纠正他话中错误的话语,却被男人理解成她是在控诉他对她毫不关心、嘲笑他的错误。 男人瞬间被他脑补的内容气的深吸一口气,眼睛瞪若铜铃。坐久了家主之位的他不怒自威,犹如愤怒的雄狮一言不发地冲出房间,到了门口,他稍作停顿: “一笔写不出两个单字,你就算怨恨我又如何,单家倒了你也落不得好,外界都将说你是白眼狼、是毒妇!即使到了闵家,能帮你的也只有单家。你自己,好·自·为·之!” “……因为在真空半元领域中,异派的极值趋于无限大,故而任意形式的暗物质在三元极性转换器内经由范式压缩后,利用极性键旋转,可被能源异化器捕捉,用于C型机甲。” “长得还不错,可惜生起气来面色狰狞也不好看了。” 单明薇看着书想着,头也不抬对着门的方向说: “你倒是用一笔给我写一个‘单’字看看。” 并不是想不到这句话会被男人当成是挑衅,但事实就是事实。 从房间向外看,门外已经没人了,但单明薇却知道,星际人民的身体素质极佳,只要开着门,这点距离还不能让男人听不见。 在男人看来,这是一次话不投机的谈话。 在单明薇看来,男人的说话声与蝉鸣鸟啼无任何区别。 转眼间,金乌西沉,天空染上霞色之时,单家这个金碧辉煌如同城堡一样的房子灯火通明,从空中,从地上,四面八方聚来了各种款式的豪奢的交通工具。参加晚宴的这些人,无一不是联邦最上层的人物。 即使只是一个订婚晚宴,但因为其中一方是星际中的庞然大物闵家,就让这场晚宴变得意义重大! 闵天桁万万没想到,自己驰骋边境战场八年无往不利,今天竟然栽在了混乱星域一个小小的星球上! 时间退回到火流星号星舰刚登陆M1星球的时候。 闵天桁的部队首先围绕M1星球巡视一圈,因为M1的大气密度极高,整个星球从星球外部看白茫茫一片,部队带来的远程探测设备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精确度略有下降。 M1星球40%是海洋,60%是陆地,如之前探测到的情报一样,有水和植物。保险起见,闵天桁选择在南半球中纬度的一个高原地形降落。 从进入这个星球的大气层起,M1星球独一无二的强大磁场就让星舰上所有通讯设备和探测设备成了摆设,绝大多数精密仪器也受到磁场影响而无法使用。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不是没有前例。毕竟宇宙何其广阔,星系和星系之间、星球和星球之间的差异不可相提并论,联邦军部的仪器保证在99.99%的宇宙环境中绝对保证质量,但没有任何科技能保证仪器百分之一百不出问题。 他们是在首都星时间晚上7:30登陆这个星球。首都星时间晚上八点开始,从M1星球内部爆发出数场伴随着伽马级别的能量场爆发的电磁波。 首都星8:47分开始,M1星球爆发出的电磁波波幅降低,磁场开始趋于稳定。 “推进器都烧了!”维修火流星星舰的维修部队员恨恨地锤了一下星舰机体,将这个坏消息上报上去。 走在M1上,回到星舰内部之前,维修部队员看了看四周,这个星球大气密度很大,周围像是透过有水渍的玻璃看外面一样,空中淡淡地笼罩着一层雾气。 这里快起雾了,看来晚一会儿会下雨,她想。 星舰中。 莹蓝色的光门在空中消散,雷喻正进入星舰总控室后,墙壁上的一个指节大小的光源机座调整过来再次形成一道光门。 驾驶部的人员目前都在这里,此刻正在忙着检测火流星的系统。 “大校,检测结果传回来了。” “嗯。” “M1星球内部爆发的能量场同调了火流星的能量核,后勤部及时用方阵封闭了能量核,目前星舰剩余的能量可以支持火流星返航,但一旦将方阵关闭能量核又将无可避免地发生能量散逸。火流星的推进器都在能量核旁边,三个推进器全部损毁,后勤部缺少可以维修主推进器的资源,需要回军部调配资源。探测设备和通讯设备仍然无法使用,只能用星球表面的用的短途通讯器。另外,星球的磁场非常活跃,并且伴随着周期性爆发的能量场。实验部建议在星球磁场和能量场的衰弱期返航,预计衰弱期时间为首都星时间上午十时五分至十时三十三分及下午四时十三分至四时四十分。” 闵天桁眉头微皱:“后勤部不应该保证有火流星所有部件的更换零件吗?” 雷喻正有些尴尬地压了压帽檐:“出发前您说要精简部队尽快出发,后勤部权衡下就没有带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毕竟主推进器是星舰最坚固的部件之一,一般很少有损坏的可能。而且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质量很大,对于远途航行来说会增加很多的能源消耗。这次只是在联邦边境探测新星球的任务,后勤部没想到会遇见主推进器损坏的可能,” 66.宅斗泥淖(二)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48小时后显示正常章节。  目前来说一无所有的陈达干脆昧下了梁王的院子。 在他看来对梁王的救命之恩价值可比一个破院子高得多。这时候, 他考虑的不多, 至少将他也受了梁王一次救命之恩的实情巧妙地忘记了。 陈达想要着手培养他的势力, 但是,他不知从何做起, 也没有人手。 什么现代特种兵训练计划, 什么兵器铸造,什么商业营销手段, 不管什么都需要人来实现。 于是他想到了小说里最常用的手段——收养孤儿。 得亏他早有远见, 在城郊埋了几笔金银珠宝, 靠着这些钱他倒是不需要愁前期发展资金了。 但是孤儿那是这么容易收养来的。 直接找官方登记的正规人牙子陈达害怕暴露身份, 他只有去找手上不干净的人牙子, 像这些人, 手上很多孩子都是说不出来历的。 陈达也心知肚明有些孩子估计就是叫拍花子弄来的,但他觉得被他买过来倒比留在人牙子手上受苦好得多。反之, 当他未来大事已成,这些“孤儿”还有一份从龙之功,指不定他们父母如何感激上天给孩子的这番际遇! 他说得倒好像多么光明伟大似的,难不成他就没再人贩子手上得好处?他和人贩子还不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真要是有心帮助被拐卖的孩子那就该捣毁人贩子集团。 天下谁人父母不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拐走孩子的人贩子, 谁做父母的还会感谢买走自己孩子的人? 可陈达哪有这么大公无私,他定会心想,捣毁人贩子集团他不仅会失去获得手下的途径, 而且还会惹得黑势力的报复, 对他有害而无益, 他自然不会傻得去做。 可是陈达一来二去,还真叫他和清河的灰色势力建立起了联系。有系统资料大全做外挂,陈达帮他们解决了好几次棘手的问题。 但是陈达虽说是受了更先进文明的教育长大,可他堕落到办事不择手段的速度却比谁都快。 因为在他生长与一个人心浮躁的社会,人人都要争做哪个更聪明的人。 陈达经历过一次生死之难后更是发奋誓要坐上世间最高的位置,那么他陈达毕要做世界上最精明的那个人。宁叫他负天下人,勿让天下人负他! 他不知道,他一边帮那些灰色势力解决了问题,那些人反过来还在暗地里讥讽他不仁不义。 向他们这样的人,行事不合道德不错,但也讲究一个义字,不然哪里能聚集麾下子弟的人心。可陈达却是完完全全没有仁心义气,哪怕是装出了的也没有。 当然,这些人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即使当着陈达的面将他不仁不义的评价说出来陈达也不会生气。在古人看来最严重不过的指责也不过如此,而在陈达的价值观看来仁义不过是善良、谦逊一类的好话。什么道德仁义全是不切实际的,只有利益是真实的。 在他看来,满口仁义道德的都是虚伪的假君子,他却觉得自己承认自己是真小人才是真实不做作。 古代社会的人们,说他们迷信也好、是封建糟粕也好,他们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使再心狠手辣的人对上天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别人咒他们不得好死、咒他们死后要遭报应总归会有些顾忌。 而陈达却没有这种敬畏鬼神的概念。 他的理念是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更说过在他前行之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古代社会的人可没有人会觉得他的这些话很酷、很帅,反而是对他更加敬而远之。 因为,对上天的敬畏是一个做人的底线。 一个人若是连对天地都没有了恐惧,那么他还会害怕什么呢?这代表着这个人已经完全丢弃了道德观,这样的人如何叫别人不害怕? 这些陈达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有些在他看来稀疏平常的手段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多么疯狂。 当他一把火烧掉敌人的尸体时,与他有合作关系的势力沉默了,将最后一丝合作产生的义气和温情撕破,彻底和他成为互相利用的关系。 古人十分看重死后的归所,尤其古代以人为本,人死后最重要的就是入土为安,便是婢女、部曲死了都有草席裹一裹。 他们和别的势力不过是帮派常见的地盘之争,谁都没有比谁高尚,和别的势力也没有深仇大恨,陈达竟然叫对方势力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连死人都不放过,是何等恶毒狠辣! 只能说,唇亡齿寒。 陈达的做法叫他们这些人都觉得齿冷。 然而陈达为了搂钱就可以完全不择手段,如此方式壮大自己不能说没有成果。在两年中,他便将自己最初的本钱翻了一倍,可是他势力的发展却重重受阻。 同地界的势力在新势力发展之前都会默契的一致打压,他一方面感受到自己的打压,一边却又被这些地头蛇中老奸巨猾的家伙们巧妙的吊着,让他觉得自己在清河很有前途,舍不得放弃这块地盘的肥肉。 毕竟陈达有系统数据库在手,在别的势力看来,这个时不时拿出稀奇古怪技术和鬼点子的人有时候还真是很好用。 当然,两年中他还有一个收获,那就是他知道了他在清河地界灰色势力圈的名声有多么糟糕了。 但是,他却没太放在心上,只要得到了实际利益,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不拘小节罢了。 陈达还在为清河这块鸡肋之地犹豫不决时,清河的灰色势力突然被官府大力清洗了一遍,连带着陈达也不得不仓惶奔逃出清河。 这两年尚云去哪里了呢? 尚云带着家人游山玩水去了。 没错。 尚云接了天道的委托没错,但她当然不会把全部的心力花费在一个人身上,享受生命的每一刻才是她的人生宣旨。 再说,陈达现在做什么都得拿大量气运作交换,有天道打压着,她只要在陈达超过范围的时候出手就可以了。天道也是这个意思。 当两年之后她回到清河,发现陈达已经和那些地头蛇势力混在一起了。 尚云相当无语。 这家伙,怎么就不学点好的呢…… 尚云看了看陈达在这个世界这两年的经历,随即动用官方势力,雷霆出击把清河郡内手上有来历不明的孩子的人牙子全部抓起来了,连带着各种灰色链条也深受打击,地下势力开始大范围清洗换牌。 【略人、略卖人奴婢者,绞】 拐卖小孩的人多是有一条很长的关系链,整条链还没完全查完时,死刑囚牢房里就已经蹲进去百十号人了。 看着巨大的毒瘤被连根拔起,郡内的百姓无一不是额手称快。崔家人被很多找回孩子的家庭立了长生牌。 官方一下子声名高涨,连带着郡内的官员升迁之路也变得顺坦无比。 陈达当然不是对人贩子落马拍手叫好的百姓的其中一员,他只会觉得崔旷绝对是他的心腹大患,总是跑出来坏了他的好事,一定是他穿的书的反派或者终极反派。 被崔旷这么一捣,不仅他在清河受尽阻挠艰难建立起的势力毁于一旦,而且他手上那些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孤儿”也开始心思浮动。 陈达冷哼一声,把人看得死死的,一个不让离开。我花钱把你们买下来,难不成是养你们吃喝做祖宗发善心的不成! 陈达离开清河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重新培养势力。 倒别说,离开清河之后他系统的金手指才是真正显现出来用途。不过短短时间,竟叫他真的培养出一支不小的势力——就他所用的时间来看,他的成果是相当惊人的。 当然,作为成果显著的交换,在陈达不知道、系统不知情的情况下,陈达每做一件事的背后都是在消耗巨量气运。 这段时间所耗的气运值几乎同等于系统在前十个宿主身上攫取的气运,毕竟天道自从陈达假死脱身后就一直在针对陈达。若非系统的存在,陈达他必定已经成为处处碰壁、一生坎坷的倒霉鬼。 这样看来,还在时不时被陈达在心里大骂不够给力的系统,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惨极了。 又三年后,陈达回到了清河。 他来这里是为了一见剧情中他的头号小弟——裴翊。 裴翊正是前文所说原身受人算计时,在中秋诗会被人恶意攻讦的友人。裴翊和原身是至交好友,便是以常理来推断,裴家也是士族门阀之一。 事实也确实如此。 裴家在此地虽不如崔姓是一等姓氏,但也是一个不小的姓氏。 陈达利用剧情和原身的记忆,搭上了裴家的线,准确来说,是裴翊的线。 三年中,陈达虽说和裴翊有过合作,但他从未表明他的身份,但却狡猾的行事中时不时透露出原身的影子,还通过属下的口忽然提到崔家大郎故去的事情估计不那么简单,让痛惜好友的裴翊忍不住主动和陈达合作,甚至有时还心甘情愿拱手让出自己部分既得利益。 陈达眼见裴翊三年里鞍前马后为他做事,还愿意为他牺牲自己的利益,对他果真好不忠心,已经是剧情中自己的小弟的模样了。 多次测试过小弟的忠诚度后,陈达决定今日亲自出马,过了明面上的身份,把这个剧情里的头号小弟和他背后的家族都收了,如此之后,他的势力必定更上一步! 闵天桁万万没想到,自己驰骋边境战场八年无往不利,今天竟然栽在了混乱星域一个小小的星球上! 时间退回到火流星号星舰刚登陆M1星球的时候。 闵天桁的部队首先围绕M1星球巡视一圈,因为M1的大气密度极高,整个星球从星球外部看白茫茫一片,部队带来的远程探测设备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精确度略有下降。 M1星球40%是海洋,60%是陆地,如之前探测到的情报一样,有水和植物。保险起见,闵天桁选择在南半球中纬度的一个高原地形降落。 从进入这个星球的大气层起,M1星球独一无二的强大磁场就让星舰上所有通讯设备和探测设备成了摆设,绝大多数精密仪器也受到磁场影响而无法使用。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不是没有前例。毕竟宇宙何其广阔,星系和星系之间、星球和星球之间的差异不可相提并论,联邦军部的仪器保证在99.99%的宇宙环境中绝对保证质量,但没有任何科技能保证仪器百分之一百不出问题。 他们是在首都星时间晚上7:30登陆这个星球。首都星时间晚上八点开始,从M1星球内部爆发出数场伴随着伽马级别的能量场爆发的电磁波。 首都星8:47分开始,M1星球爆发出的电磁波波幅降低,磁场开始趋于稳定。 “推进器都烧了!”维修火流星星舰的维修部队员恨恨地锤了一下星舰机体,将这个坏消息上报上去。 走在M1上,回到星舰内部之前,维修部队员看了看四周,这个星球大气密度很大,周围像是透过有水渍的玻璃看外面一样,空中淡淡地笼罩着一层雾气。 这里快起雾了,看来晚一会儿会下雨,她想。 星舰中。 莹蓝色的光门在空中消散,雷喻正进入星舰总控室后,墙壁上的一个指节大小的光源机座调整过来再次形成一道光门。 驾驶部的人员目前都在这里,此刻正在忙着检测火流星的系统。 “大校,检测结果传回来了。” “嗯。” “M1星球内部爆发的能量场同调了火流星的能量核,后勤部及时用方阵封闭了能量核,目前星舰剩余的能量可以支持火流星返航,但一旦将方阵关闭能量核又将无可避免地发生能量散逸。火流星的推进器都在能量核旁边,三个推进器全部损毁,后勤部缺少可以维修主推进器的资源,需要回军部调配资源。探测设备和通讯设备仍然无法使用,只能用星球表面的用的短途通讯器。另外,星球的磁场非常活跃,并且伴随着周期性爆发的能量场。实验部建议在星球磁场和能量场的衰弱期返航,预计衰弱期时间为首都星时间上午十时五分至十时三十三分及下午四时十三分至四时四十分。” 闵天桁眉头微皱:“后勤部不应该保证有火流星所有部件的更换零件吗?” 雷喻正有些尴尬地压了压帽檐:“出发前您说要精简部队尽快出发,后勤部权衡下就没有带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毕竟主推进器是星舰最坚固的部件之一,一般很少有损坏的可能。而且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质量很大,对于远途航行来说会增加很多的能源消耗。这次只是在联邦边境探测新星球的任务,后勤部没想到会遇见主推进器损坏的可能,” 闵天桁下意识一压眉头,心道他说的精简部队是不要带太多人出来,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就是在抱怨了,这样的解释也可以接受。 他“嗯”了一声,道:“让武装部的人登上机甲,五分钟后出发。让探测部派成意过来。你和顾行之留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你拥有星舰最高权限,必要时可以不向我申请直接命令火流星返航。” 雷喻正站直两腿并拢,军靴的鞋帮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声音,一手将文件抱在肋下有力地回应:“是。” 他并未质疑闵天桁的命令,毕竟他做闵天桁的副官的时间不短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探测新星球的任务,但像往常一样,闵大校对此严阵以待,甚至交代了最坏情况下的处置办法。 闵天桁虽然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人类,但他并未因此而自大傲慢,相反他称得上冷静谨慎,全力以赴全部任务无论难易。 五分钟后,火流星内部开启机甲通道,刚刚编成的探测部队准时出发。“唰-唰-唰-”数十个两米高的机甲开着推动器流星一样落到地面笔直地排成一排。一个更加高大看起来更加冷酷危险的机甲轻巧地落在地面。 相比起闵天桁,雷喻正就没有这么认真了。 虽然M1星着实有几分古怪,但宇宙中更危险、更紧急的情况多了去了。M1的磁场爆发确实对他们造成了影响,可对于以宇宙级别制造的机甲来说这点磁场爆发根本无伤大雅。联邦改造星球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等他们把星球的数据带回去,联邦就能使用合适的设备和技术改变M1的环境,将之改造成宜居星球。 再说了,探测部队带队的人是谁?带队的可是他们联邦的战神闵天桁!雷喻正放定了心,他估摸着,以这个星球的大小,星球探测估计要花个两小时时间。 脑海中走神着,双手插兜就差找个地方翘着二郎腿坐着,突然他听到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 总控室蓝色的光屏上跳出来红色的紧急消息:“荧光号失去联系!” 雷喻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指挥台,看到信号分布图上代表探测队成员的一个红色信号点消失在地图上:“立刻连接距离荧光号最近的队员……” 距离荧光号信号消失前最近的信号点在下一秒熄灭了。 “嘀嘀嘀嘀——” “火星号失去联系……” “黑熊号失去联系……” “刀锋号失去联系……” ………… 雷喻正瞳孔骤然放大,近乎呆滞地看到满地图的信号点在两秒钟内仿佛被一只大手擦掉了一样,只剩下离火流星号最近的五个信号点以及屏幕上靠近左上方的橘色队长信号点。 他反应极快,手指在操纵台上飞快点拨留下道道残影,语音控制指挥台连接闵天桁的机甲通讯频道,连通的瞬间语速飞快地说:“大校发生了什么十六个机甲失去信号” “避开雾、雾里黑色白面生物、无实体攻击无效、立刻返航!” 雷喻正听到闵大校语速极快地说了几个关键词,通讯就被闵天桁挂断了。 雷喻正目光凝视着屏幕,在接通闵天桁通话的前一刻,最后的五个信号点消失了。 橙色的队长信号点如同他的心跳一样在屏幕上跳动着。 雷喻正当机立断打开火流星紧急事态广播器:“火流星号所有成员立刻回到星舰内部进行紧急返航。火流星号所有成员立刻回到星舰内部进行紧急返航。完毕。” 在总控室修理总控台的驾驶部成员也听到了雷喻正和闵天桁的话。总控室的时间仿佛停滞了瞬间,他们怔愣了一下但立刻投身驾驶台履行自己的工作,继而有条不紊地向星舰所有部门分发下去指令。 冷静地发布着命令的雷喻正将两只手手心的汗轻轻擦裤子上,这个星球上存在着什么,探测部在这个星球究竟遇到了什么…… 雷喻正命令驾驶部打开方阵,开启火流星两侧的推进器。从封闭环境离开的能量源以正常速度三倍的速度流逝着能量,但即使如此剩下的能源也足够支持火流星回到首都星了。 火流星号刚刚离地,雷喻正通过总控台看到星舰外部的监测画面全部变成了白色。 火流星号被大雾笼罩了。 闵天桁的眼睛锐利似猛虎盯上了领地上出现的猛兽,与郑掷声两目相对直视,同时两人的气场本能对撞,会议室内现场竟然瞬间真得刮起了一阵急促的旋风。 他缓缓说道:“郑元帅可真是会推卸责任。不断派出首都星的武装部队意图就地格杀单明薇的是张奇峰、李明生,决定不顾首都星公民性命使用终极武器逼走单明薇的是张奇峰、刘光海为首的十一位紧急制动司指挥长,推理出方案的是郑元帅你和张奇峰等人,做出贿买媒体报道你们搜捕单明薇的是你郑元帅,给你提建议的是你的心腹李明达。说此事责任全在我,这话郑元帅竟然也说得出口。” 郑元帅怒喝:“你不要在这里狡辩。” 闵天桁轻嗤:“是郑元帅在这里胡搅蛮缠吧。” “那你又如何解释军部抓住游龙机甲里混乱星域的那个间谍的同时,你依据间谍逃脱时留下的线索将混乱星域的‘红枫’星盗团彻底消灭?这速度说明你对那间谍早有所知!”郑元帅眯眼,缓缓爆发出仿佛将人的灵魂都要碾碎的恐怖气势。 闵天桁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梳到脑后,气势恢宏仿若强大的雄狮,不屑之意瞬间溢于言表。 郑元帅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冷冷道:“拐弯抹角的话不要多说了,你这幅做派真是给身上这套元帅服丢份。不论单明薇的基因等级是什么,她首先是联邦的公民,受到的应该是联邦的保护而不是肆意的伤害。过于强大不是犯罪,拥有力量也不代表命运就此被人决定。我留在战场是一种选择,而单明薇去读大学、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也是一种选择。一个联邦人,在数以亿计的人民面前,仅仅因为自己生而天赋卓越便被联邦的军队攻击,这简直是联邦成立数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之笑话!荒谬至极! 67.宅斗泥淖(三)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48小时后显示正常章节。 机甲配备的通讯器用的是最新科技, 利用的是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微方粒子传播信号,这项技术极为先进, 甚至都能避免虫洞的干扰。信号不会被干扰不代表通讯器不会被破坏, 这总比所有的队员无声无息地被全灭好相信得多。 下一刻闵天桁的直觉发出危险的警报,眨眼的功夫他就操控机甲灵活至极地翻转回挡屈膝侧头做了不下一百个动作。 闵天桁眼神一厉预知到外部的危险源下一次攻击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白面四肢齐长身子尖细没有手脚怪模怪样的生物,那生物速度极快。机甲拔出的光剑将怪兽齐腰斩过, 然而令人心惊的是,怪兽毫发无损地向机甲冲来被他躲过后隐没于雾中。 ——他已经发现周围的雾升起的速度并非寻常。 发现无法伤害雾中怪兽后闵天桁开始躲避它们的攻击。它们速度极快, 交手中闵天桁断定攻击他的怪兽是有十三只, 它们的长相和攻击一模一样。 战斗中一心二用接起雷喻正的通讯请求, 这让他的机甲被怪兽咬掉了一块肩甲。看着机甲反馈回来的伤害报告, 闵天桁的眼神晦暗不明。 简练地告知雷喻正情报并下达返航命令后他便挂断了通讯。 他差不多已经承认, 因为军部的信息偏差太大以及他的错误指挥,探测部的20名部下英魂尽归浩瀚。 他必须将悔恨和悲痛留在战斗之后。现在,他冷静地分析面前的问题,攻击雾中怪兽时雾中怪兽没有实体, 但如果雾中怪兽真的没有实体是不可能吃到他的机甲。 是的, 这些怪兽吃了他的机甲。 他需要找出雾中怪兽的秘密并且……杀光他们! 闵天桁在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躲避雾中怪兽的同时开始向北方移动。 ——雾气正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闵天桁在路上不怕浪费能源地将队友搜索仪开到最大, 试图找到装在每个士兵军服心脏处的信号器。然而此举始终无果——无论是生是死什么信号都没有得到。 雾中怪兽越聚越多, 他向北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最开始被雾中怪兽打的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适应了雾中怪兽的攻击模式。他闪避的动作越来越少, 幅度也越来越小, 但每次都能正好避开雾中怪兽的攻击。 光剑、精神力、超声波、辐射、毒素甚至故意受伤来抓住雾中怪兽变成实体的瞬间, 闵天桁几乎用了所有手段都无有成效。 ——因为雾中怪兽即使在攻击的时候也不存在实体。 当然,用大火力武器将这个星球泯灭是一了百了的手段,星球都没了这些怪兽自然也葬身茫茫宇宙中。 但泯灭星球是最最下等的考虑,泯灭星球同样会将在这个星球下落不明的部下们最后的生机断绝。更重要的是,出于道德考量,他们联邦才是M1星球的入侵者,这个星球在宇宙存在了不知几十亿年,星球自有其稳定的生态圈,他们作为入侵者受到星球生物的反击是正常不过的。联邦征服星球以获得资源,若将破坏星球认为是正义之举就太过无耻了。 闵天桁不眠不休地向北前行了三天,他不见疲态,速度不见变慢,持续稳定地向计划的方向前行。 周边环境一成不变的情况下,他走了三日,直到他看见前方有一道极其强烈的光芒。 雾气骤然退去,不,准确说是他穿过了雾区。离开雾气的同时来自雾中怪兽的攻击也同一时间消失。 虚空中,闵天桁的机甲呆滞地停在空中。突然,黑色的人形机甲明显地震颤了一下,像是人向前迈步然后突然被地面高压电击中的模样。 机甲仿佛人一样失毫无反应地失去悬空的力量掉了下来,掉在草地上溅起一圈泥石。 机甲内的闵天桁在踏入此地的瞬间精神海受到攻击而昏迷。 黑色的人形机甲仿佛有意识向前方伸出一只手的样子仿佛不甘心在此倒下,就连五指都伸展着指向前方。 机甲周边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正前方巨大的不知名植物有的如草杆有的如树木郁郁葱葱直插天际。天空洒下的光芒穿过植物的叶片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画。淙淙的小溪闪烁着缤纷的光彩。 无数种色彩与浓淡不一的光影构成的眼前这一幕画面,美轮美奂梦幻绚丽精彩至极,好像地上的伊甸园天上的天堂。 这一片天堂美景与雾中杀机形成鲜明对比。 “簌簌——”地上的草叶纷纷拉长身躯自动缔结出一条地毯,供一人踏过。 长袍撩拨得地面的花草笑得花枝乱颤,那人悠悠走到外形威武恐怖的机甲面前,她伸出手的同时,地上的机甲无声无息地消失。 弯下腰,两只手指捻着闵天桁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呵呵。瞧这是谁来了。” —— 闵天桁一睁眼看到的是嵌着金线构成繁复花纹的白色天花板。 一瞬间他全力放出感知力:周围没有任何声息。 以他能覆盖直径千米范围的感知力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动物的生命气息,非常奇怪。 因为怕在不明情况下打草惊蛇,他没有冒然动用精神力。仅凭感知他通过房间、走廊中空气流动的声音,慢慢将所在的建筑物的构成绘制出立体的模型。 再往外,离开建筑内部,外面有簌簌风声,风吹草叶的摩擦声,草叶间碰撞的细碎声音,但是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痕迹。这显然不正常的情况。 他保持身体的静止,仅仅转动眼球来观察这个房间,这是类人造建筑的模样,是一个发展程度很高的文明的产物。这个房屋绝不是自然产生的。 天花板上的金线构成的花纹图案非常繁复,是那些上流人士追求的复杂而不失精致,风格典雅高贵。他心中谨慎地记下这些图案,也许在这个文明体系中这样的花纹有特殊意义或者能力,禁锢、监视、祈祷、诅咒、增强力量、结界…… 他躺在这里的时间已经长得足以让他的身体不再发出触觉信号,他调动身体的感官: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但是没有外套——外套在离他六米远的衣架上——他睡的地方应该是床或者相同用途的东西,盖着的被子是纯白的。他的身体告诉他被子和床榻非常软,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地甚至难以着力。 他将目光紧盯在挂着他外套的衣架上——在他躺在这里的角度仅通过转动眼球,这个衣架可以看到的面积最大也最完整。 主干的左边两支前后错开的圆弧分支,一支大致呈上弧线,一支大致呈下弧线,如果放在二维平面,两根弧线两侧端点在垂直水平线上。主干右侧在近乎顶端的位置垂下一条分支像是镜面翻转后的“∫”。主干也不是垂直的而是带着弧度,上面凹凸不平地刻着花纹,抽象一些看的话……像一个心情激动地双手伸出有着长马尾的人? 他花了不到一秒钟观察这个衣架,接着目光转移到这个房间的门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简直太有意思了!”一阵毫不收敛的放肆地大笑声几乎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他掩盖着被褥下的身体猛然绷紧,但下一瞬眼睛瞪大异常震惊。 那人之前并不在房间里,她是瞬间出现在房间里的。 他感觉那人走到床边,然后那人弯下腰,他的眼睛里直直对着那人骤然放大的脸庞。 那人带着坏笑着懒懒地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又见面了啊,闵大校。” 明亮的双眸满满都是笑意直对着他,眼底却深邃无际,像星辰大海一样辽阔精彩。然而有着深不可测的精神世界的人却不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相对了解她了之后,他发现她实际上是喜怒随心的直爽性格。开心就笑,悲伤就哭,她是这种人。 “睡醒了就起来吧。放心好了,天花板上的不是有神秘力量的花纹,整个屋子包括那个衣架你看着眼熟是因为它们都是哥翰墨斯富勒风格的装修。真没想到闵大校短短时间内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联想呢”那人用哪种憋着笑声线忽高忽低的语气来说,“现在联邦用什么话形容来着?闵大校脑洞很大啊~” 她取笑他的话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恼之意。对此的表现是他用力拉开被褥猛地坐直——她顺势站直避开他坐起来的避开他拔高的脸——看着这个搅得联邦一团乱的女人他目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缓缓说道:“单明薇,你竟然在这里。这个星球是你的手笔?” “不是。”那人嗤笑一声,不在意似的摆摆手:“得了,别叫我那个名字了。叫我尚云。” “你果然不是单逸誉的女儿?”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陈述句,这表明他其实并不在意她的答案。 “没凭没据地别胡说八道”她笑骂道,“单明薇这名字太弱气,我本就打算等到二十二岁能自己登记就去改名叫尚云。” 他感觉到床榻微微一凹,那是她坐到了床边。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让闵天桁身体下意识地再次紧绷起来。 名义上是由于星际公民的强烈呼吁,实际上单家也考虑到需要宣传扩大影响力,所以整场订婚晚宴在星网上是实时直播的。 几十个蚊子大小的小型摄像机飞在宴会的各个地方。 坐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联邦民众虽然还在紧张期待联邦男神闵天桁的出现,但也禁不住被眼前觥筹交错,旖旎奢华的宴会吸引了注意。 少女贵妇的衣香鬓影,男士笔挺英俊的身姿,能够参与这场订婚宴的人无一不是在联邦一手遮云的大人物,而在联邦,越高层的人物相貌就越加出色。 联邦人数极多,评论区的留言几乎五秒就会生成新的一页,刚发出去的评论一会儿可能连自己都找不着,必须靠着智能搜索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由此也可见这次订婚宴关注度之高,超乎想象。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过去,总会引起不少人的讨论: “刚才过去的那是税务局的一把手吧,他竟然也来了?” “我男神最帅!” “刚才那个是税务局的李闻达,听说最近和新老婆闹不和了,这次带的女伴都是自己的闺女,传闻看来是真的,估计没几个月又得离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四个老婆。” “李闻达也来了?像这种离了两次婚的男人竟然还来别人订婚宴,呵呵” …… “单明薇怎么还没出来?强烈要求要看本人长相!” 这条留言一出,整个留言区画风就变了,开始聊起订婚宴的主角们。 不过对于单明薇这个人,民众基本都不怎么认识: “虽然单家也是豪门,但单明薇意外没什么名气呢。” “不管长的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家男神,果断黑,呵呵。” “一个综合大学的垃圾。” “大学读的是陇坤大学,据说还是全奖生,应该还挺优秀的。” “楼上怎么说话的,综合大学有什么问题吗?单明薇上的是陇坤大学,你考陇坤大学试试啊,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考不上我们陇坤在那里说葡萄酸的人了。” …… “有人是单明薇的同学吗?能出来说说单明薇是怎样的人吗?” 突然,整个评论区都停止了刷新,现场也有几秒的安静,因为联邦男神闵天桁到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啊啊啊啊啊!!!!!” 闵天桁长相极为俊美,身高腿长,呈现完美的黄金比例。体态匀称、肌肉饱满,也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眼似晨星,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留着利落的短发竟然不是很整齐反而显出一种凌乱的美感。他好看的嘴唇习惯性地抿着,眼睛半阖,所见之处气氛骤然凝滞。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透着一股红光,仿佛映照出了满是血液的战场。 他步伐不急不缓,似草原上的王者、一头威武凛冽的雄狮,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他身上的血腥之气虽然稍加收敛,但刻进骨子里的危险气息无法隐藏。 他就是活的战神! 从单家乃至整个联邦,任谁都无法事先预料到,那个有着有史以来的最强人类称号的闵天桁大校,基因匹配度最高的竟然是眼前这个过去毫无名声的少女!两人的相适度,竟然还是前所未有的96%! 这个匹配度数据和这个匹配结果,如果不是最具权威的国家基因评测中心给出的结果,联邦的人恐怕任谁都不能相信。 闵天桁大校的精神力与身体强度全部突破人类极限,达到理论上存在的三S的级别!而接下来的神经反应速度、耐力、爆发力、精准率等测试更是全部满分! 经过几百年的验证,一般来说,基因匹配后相适度在80%以上就是难得的佳偶一双,85%以上就是天作之合。 在此以前,基因匹配度的最高记录不过是91%的相适度,那就是闵崇森元帅夫妇。而他们的孩子闵天桁大校,体能指标刷新了联邦全部的记录,而他现在,还远未成长到极限! 故而联邦和帝国的人都在猜测,将来闵天桁和单明薇生出的孩子是否将像父亲闵天桁一样,不断打破父亲创造出的记录! 闵天桁从小就读军校,因为体能记录,自入校始起就大放异彩,吸引了全联邦的瞩目。而之后,他也从没让人失望,不断给联邦人民带来惊喜。 直到现在,他不过32岁就已经是大校军衔,差一步就能升到将级! 由此也可见,他那极高的身体天赋给他的仕途带来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闵天桁的事迹在联邦几乎无人不知,甚至在帝国也是上至白发老人下至黄发小儿皆耳熟能详。 单明薇与他相比则低调得多。 单明薇十岁时公民普测的成绩是双A,基因不过是一般的优秀水平。而其他的测试项目大概当时放弃了测量,全都没有成绩。 公民十岁时会将基本稳定了的基因录入基因库中,同时还要进行普测。普测除了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为必测外,其余的成绩随本人主观意愿决定是否测试。 必测以外的项目的成绩只有本人从事特殊职业,如入伍,才需要,且随时可以补测或者进行成绩更新。 选择不测量的人也没有什么。但作为闵天桁未来的妻子来说,没有成绩却似乎成了一项错误。 单明薇这二十年生命中,除了在大学录取考试中以极好的的成绩考入陇坤大学外再无令人瞩目的事迹。 即使考上陇坤大学拿着全奖,单明薇在所有同学的眼中她还是十分低调的。 从小到大她交友广泛,但和谁都不是特别要好,全是一毕业就不再联系的那种。 所以,当全联邦的人都在深扒单明薇的资料的时候,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愕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切说出单明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这场婚姻在从头到尾就是不公平的。 明明是因为闵天桁野性难驯,总是泡在最危险的战场对抗虫族的进攻、抵抗帝国的骚扰,闵崇森夫妇才和儿子商量着让他早点结婚。单明薇在此中没做出任何意思表示行为,完全是被动的。 但即使有人不喜欢这两人的婚姻,被黑的也只有单明薇。 闵天桁与虫族的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直到结果出来时,两人都不曾见过一面。 单明薇对于闵天桁的认知还处于大众的认识水平上,而闵天桁和闵崇森夫妇桌上已经摆上了单明薇从小到大、公开的不公开的、应该能查出来和不应该能查出来的所有资料。 单明薇在结果出来后的一个月被强令搬回了单家,一个月的生活内容只有高水平高强度的礼仪课。而闵天桁却在战场的第一线,肆意挥洒汗水,享受着战争,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订婚后,只要闵天桁不反对,他们就将结婚,而且闵天桁结婚后不久,一定将再次奔赴战场。 而单明薇能继续自己喜欢的工作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单明薇的理想职业是星际旅者,一个被认为社会地位低下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闵崇森夫妇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会在星际中流浪,甚至几年都联系不上。 —————— “单明薇在会场吗?” “男神好帅!舔屏的同时我不禁要问,单明薇多大脸,我男神都来了她还不出来!” “不知道男神会不会看上单明薇……” ………… 闵天桁的座驾一停下,就有女仆奔跑着上楼催促单明薇下来。 闵天桁刚步入会场中央,单明薇就从楼梯的转角处出现走了下来。 没见过单明薇本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张脸完美至极,简直是造物主呕心泣血做出的珍宝!她眉眼精致绝伦,黑发如瀑柔顺地贴在少女身侧;红唇不点而朱,鲜艳似血;皮肤莹润白皙犹如极品的羊脂玉;眼眸漆黑似墨,吸了人的三魂七魄,让人见之难忘。 宽大的裙摆完全遮住了脚面,然而向上看去,两侧自胯部开始向内收紧,直到腰际猛然收缩,惊心动魄地勾勒出的惊人纤细的曲线,那种感觉仿佛是在乐曲的结尾处突然奏出意想不到的激情篇章,却又戛然而止,令人久久回味。 再向上是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饱满的胸脯。 光是看这身打扮就能感觉出这场婚姻对单明薇的不平等。明明现在民风开放,但为了看起来配得上闵天桁以讨好闵家,就让她打扮的成熟,衣着也是分外保守。 莫说胸型完美的胸脯只露出了小部分,这身衣裙竟然还是极为复古有袖的样式,只露出了半截小臂。 也幸亏单明薇样貌极美,穿着这身在联邦会被吐槽为“老修女”款式的礼服也美得让人窒息。 猛然处于众多大人物的目光焦点,单明薇依旧神色泰然,这份悠闲的气度倒是令不少人好感大增。 如果基因匹配度很高,那么两个人即使事先不知道结果,相遇的时候也会有特别的感应。 闵天桁感受到自己忽然加快了的心跳,看着面色平静走向自己的少女,忽的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结婚的对象是她,似乎还不赖。 单明薇一出现,星网上又是一个评论高峰段: “卧槽,太美了!!!这双眼睛绝对没有做过,只有自然生成的才能如此的完美!!!!卧槽我已转颜粉了!!!” “颜粉+1” “单明薇竟然这么漂亮【目瞪口呆】就算只是花瓶,这么美我也认了!” “颜粉+1” “颜粉+1” …… 在众多直接或掩饰的目光中,单明薇走到了闵天桁面前,微微点头当作问好。 “闵先生好。听闻前线战事顺利,祝贺闵先生又获得一次胜利。”闵天桁看到单明薇微微侧头,“不知闵先生是否愿意移步说话?” 闵天桁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顶着现场以及星网众人暧昧的眼光走到了专门的谈话间,打开了透明的隔音罩。 闵天桁看到单明薇语气平静的问他,“不知闵先生是怎么看这场婚姻的?” 闵天桁看不出喜怒地看着她。倘若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住他这浑身的煞气而变得退缩。可单明薇却像是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危险,淡淡地看着他。 “那你有什么看法?” 面对闵天桁反把问题丢回来的行径,单明薇倒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没有感情基础之前,我拒绝与你订婚。” 他编的故事不必多说便知内情是有多么离奇曲折,崔旷又是多么不辨黑白轻易便任人蒙蔽。叫人听得觉得是荒诞无比,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编的越是荒诞无稽就越是令人偏偏让人觉得是真的。 说到最后,陈达目中含泪,声音低沉悲切道:“母亲叫我去死好给我的好弟弟腾位置,我如何能接受呢!可恨其变本加厉向父亲百般挑拨,让我父亲受其谗言蒙蔽要夺我性命。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父亲既不叫我活,我自当受死,可遗憾的是,我此生未能为国家效力,临终前也未能再见翊弟最后一面。 裴翊长长叹息一声:“芦衣顺母。云阳兄你为保护母亲和弟妹,甘愿牺牲自己的名声和性命,这哪里有不孝,反倒是大大的孝顺啊!” 裴翊又问道:“那么云阳兄是如何逃走的呢?” 陈达点点头,继续颠倒黑白: “我虽愿受死,可却有朝中的贵人知晓我才华惊人,觉我未来不可限量,又查明此事系有人作乱,万万不忍我大好年华就此埋没于后宅阴私中,所以未告知与我,便自发派人将我从牢中救出。 “我知道父亲叫我去死绝非出于本心,所以贵人助我离开我也并未推辞,自此我改名换姓以报贵人之恩。当恩情已还,贵人以高官厚禄为酬希望我留下,但我婉拒了他。我要只靠自己的努力创造一份基业,好叫我的父亲看到,我崔云阳不是给崔家抹黑的不孝子!好叫我父亲知道,我崔云阳该是让崔家光耀门庭之人!” 他倒是不怕真相败露。当年的事情崔家把风声控制的很好,便是府中也只有几个管家和婆子知道。更别说崔家投鼠忌器,肯定不可能将真相说出来,只能语焉不详的解释。 就算他和崔家对峙,他们各执一词,只要他咬定了崔旷是收人蒙蔽,崔家的话就说明不了什么。以他现在的势力,虽然肯定比不过崔家百年的积累,但也有挺直腰板在崔家面前说话的底气了。 68.班荆道旧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48小时后显示正常章节。 坐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联邦民众虽然还在紧张期待联邦男神闵天桁的出现, 但也禁不住被眼前觥筹交错,旖旎奢华的宴会吸引了注意。 少女贵妇的衣香鬓影, 男士笔挺英俊的身姿,能够参与这场订婚宴的人无一不是在联邦一手遮云的大人物,而在联邦,越高层的人物相貌就越加出色。 联邦人数极多, 评论区的留言几乎五秒就会生成新的一页, 刚发出去的评论一会儿可能连自己都找不着,必须靠着智能搜索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由此也可见这次订婚宴关注度之高,超乎想象。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过去,总会引起不少人的讨论: “刚才过去的那是税务局的一把手吧,他竟然也来了?” “我男神最帅!” “刚才那个是税务局的李闻达, 听说最近和新老婆闹不和了, 这次带的女伴都是自己的闺女, 传闻看来是真的,估计没几个月又得离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四个老婆。” “李闻达也来了?像这种离了两次婚的男人竟然还来别人订婚宴,呵呵” …… “单明薇怎么还没出来?强烈要求要看本人长相!” 这条留言一出,整个留言区画风就变了,开始聊起订婚宴的主角们。 不过对于单明薇这个人, 民众基本都不怎么认识: “虽然单家也是豪门, 但单明薇意外没什么名气呢。” “不管长的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家男神, 果断黑, 呵呵。” “一个综合大学的垃圾。” “大学读的是陇坤大学, 据说还是全奖生, 应该还挺优秀的。” “楼上怎么说话的,综合大学有什么问题吗?单明薇上的是陇坤大学,你考陇坤大学试试啊,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考不上我们陇坤在那里说葡萄酸的人了。” …… “有人是单明薇的同学吗?能出来说说单明薇是怎样的人吗?” 突然,整个评论区都停止了刷新,现场也有几秒的安静,因为联邦男神闵天桁到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啊啊啊啊啊!!!!!” 闵天桁长相极为俊美,身高腿长,呈现完美的黄金比例。体态匀称、肌肉饱满,也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眼似晨星,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留着利落的短发竟然不是很整齐反而显出一种凌乱的美感。他好看的嘴唇习惯性地抿着,眼睛半阖,所见之处气氛骤然凝滞。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透着一股红光,仿佛映照出了满是血液的战场。 他步伐不急不缓,似草原上的王者、一头威武凛冽的雄狮,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他身上的血腥之气虽然稍加收敛,但刻进骨子里的危险气息无法隐藏。 他就是活的战神! 从单家乃至整个联邦,任谁都无法事先预料到,那个有着有史以来的最强人类称号的闵天桁大校,基因匹配度最高的竟然是眼前这个过去毫无名声的少女!两人的相适度,竟然还是前所未有的96%! 这个匹配度数据和这个匹配结果,如果不是最具权威的国家基因评测中心给出的结果,联邦的人恐怕任谁都不能相信。 闵天桁大校的精神力与身体强度全部突破人类极限,达到理论上存在的三S的级别!而接下来的神经反应速度、耐力、爆发力、精准率等测试更是全部满分! 经过几百年的验证,一般来说,基因匹配后相适度在80%以上就是难得的佳偶一双,85%以上就是天作之合。 在此以前,基因匹配度的最高记录不过是91%的相适度,那就是闵崇森元帅夫妇。而他们的孩子闵天桁大校,体能指标刷新了联邦全部的记录,而他现在,还远未成长到极限! 故而联邦和帝国的人都在猜测,将来闵天桁和单明薇生出的孩子是否将像父亲闵天桁一样,不断打破父亲创造出的记录! 闵天桁从小就读军校,因为体能记录,自入校始起就大放异彩,吸引了全联邦的瞩目。而之后,他也从没让人失望,不断给联邦人民带来惊喜。 直到现在,他不过32岁就已经是大校军衔,差一步就能升到将级! 由此也可见,他那极高的身体天赋给他的仕途带来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闵天桁的事迹在联邦几乎无人不知,甚至在帝国也是上至白发老人下至黄发小儿皆耳熟能详。 单明薇与他相比则低调得多。 单明薇十岁时公民普测的成绩是双A,基因不过是一般的优秀水平。而其他的测试项目大概当时放弃了测量,全都没有成绩。 公民十岁时会将基本稳定了的基因录入基因库中,同时还要进行普测。普测除了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为必测外,其余的成绩随本人主观意愿决定是否测试。 必测以外的项目的成绩只有本人从事特殊职业,如入伍,才需要,且随时可以补测或者进行成绩更新。 选择不测量的人也没有什么。但作为闵天桁未来的妻子来说,没有成绩却似乎成了一项错误。 单明薇这二十年生命中,除了在大学录取考试中以极好的的成绩考入陇坤大学外再无令人瞩目的事迹。 即使考上陇坤大学拿着全奖,单明薇在所有同学的眼中她还是十分低调的。 从小到大她交友广泛,但和谁都不是特别要好,全是一毕业就不再联系的那种。 所以,当全联邦的人都在深扒单明薇的资料的时候,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愕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切说出单明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这场婚姻在从头到尾就是不公平的。 明明是因为闵天桁野性难驯,总是泡在最危险的战场对抗虫族的进攻、抵抗帝国的骚扰,闵崇森夫妇才和儿子商量着让他早点结婚。单明薇在此中没做出任何意思表示行为,完全是被动的。 但即使有人不喜欢这两人的婚姻,被黑的也只有单明薇。 闵天桁与虫族的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直到结果出来时,两人都不曾见过一面。 单明薇对于闵天桁的认知还处于大众的认识水平上,而闵天桁和闵崇森夫妇桌上已经摆上了单明薇从小到大、公开的不公开的、应该能查出来和不应该能查出来的所有资料。 单明薇在结果出来后的一个月被强令搬回了单家,一个月的生活内容只有高水平高强度的礼仪课。而闵天桁却在战场的第一线,肆意挥洒汗水,享受着战争,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订婚后,只要闵天桁不反对,他们就将结婚,而且闵天桁结婚后不久,一定将再次奔赴战场。 而单明薇能继续自己喜欢的工作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单明薇的理想职业是星际旅者,一个被认为社会地位低下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闵崇森夫妇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会在星际中流浪,甚至几年都联系不上。 —————— “单明薇在会场吗?” “男神好帅!舔屏的同时我不禁要问,单明薇多大脸,我男神都来了她还不出来!” “不知道男神会不会看上单明薇……” ………… 闵天桁的座驾一停下,就有女仆奔跑着上楼催促单明薇下来。 闵天桁刚步入会场中央,单明薇就从楼梯的转角处出现走了下来。 没见过单明薇本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张脸完美至极,简直是造物主呕心泣血做出的珍宝!她眉眼精致绝伦,黑发如瀑柔顺地贴在少女身侧;红唇不点而朱,鲜艳似血;皮肤莹润白皙犹如极品的羊脂玉;眼眸漆黑似墨,吸了人的三魂七魄,让人见之难忘。 宽大的裙摆完全遮住了脚面,然而向上看去,两侧自胯部开始向内收紧,直到腰际猛然收缩,惊心动魄地勾勒出的惊人纤细的曲线,那种感觉仿佛是在乐曲的结尾处突然奏出意想不到的激情篇章,却又戛然而止,令人久久回味。 再向上是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饱满的胸脯。 光是看这身打扮就能感觉出这场婚姻对单明薇的不平等。明明现在民风开放,但为了看起来配得上闵天桁以讨好闵家,就让她打扮的成熟,衣着也是分外保守。 莫说胸型完美的胸脯只露出了小部分,这身衣裙竟然还是极为复古有袖的样式,只露出了半截小臂。 也幸亏单明薇样貌极美,穿着这身在联邦会被吐槽为“老修女”款式的礼服也美得让人窒息。 猛然处于众多大人物的目光焦点,单明薇依旧神色泰然,这份悠闲的气度倒是令不少人好感大增。 如果基因匹配度很高,那么两个人即使事先不知道结果,相遇的时候也会有特别的感应。 闵天桁感受到自己忽然加快了的心跳,看着面色平静走向自己的少女,忽的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结婚的对象是她,似乎还不赖。 单明薇一出现,星网上又是一个评论高峰段: “卧槽,太美了!!!这双眼睛绝对没有做过,只有自然生成的才能如此的完美!!!!卧槽我已转颜粉了!!!” “颜粉+1” “单明薇竟然这么漂亮【目瞪口呆】就算只是花瓶,这么美我也认了!” “颜粉+1” “颜粉+1” …… 在众多直接或掩饰的目光中,单明薇走到了闵天桁面前,微微点头当作问好。 “闵先生好。听闻前线战事顺利,祝贺闵先生又获得一次胜利。”闵天桁看到单明薇微微侧头,“不知闵先生是否愿意移步说话?” 闵天桁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顶着现场以及星网众人暧昧的眼光走到了专门的谈话间,打开了透明的隔音罩。 闵天桁看到单明薇语气平静的问他,“不知闵先生是怎么看这场婚姻的?” 闵天桁看不出喜怒地看着她。倘若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住他这浑身的煞气而变得退缩。可单明薇却像是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危险,淡淡地看着他。 “那你有什么看法?” 面对闵天桁反把问题丢回来的行径,单明薇倒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没有感情基础之前,我拒绝与你订婚。” 天边已经看得到大片的黑点急速地向单家过来,站在单家门外空旷的草坪上的单明薇还是有闲情逸趣地继续说着: “基因强大就生而高贵,基因弱小就是浪费社会资源?我真的是不明白,明明现在都已经走到了社会资源的高度富裕阶段,所有人的生命需求都能够满足,为什么还会出现社会阶级分层、会有人去掠夺社会资源?” 说到这里,单明薇轻笑一声,却被众人听出了无限的讽刺。 机甲的破空声已经近在耳畔。 “不觉的可笑吗?我的强大你们有目共睹。我都觉得基因决定论十足的荒谬,难道你们这些理论上基因不如我、力量远低于我的人,真的不考虑一下正在走向歧途的基因制度那些巨大的、明显的、被你们视而不见的危害吗? “讽刺的是,联邦的第一强者,当然算上全帝国的人来比较也是最强大的,闵天桁,他同样反对如今的基因制度。说起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去坚持基因论?” 一千米外,国安军的机甲队统一按下了攻击键。 然而他们同样在攻击尚未发出前,驾驶舱全部被腰斩成两截。 寂静之中,驾驶仓内的报警器未曾报警,说明驾驶员并没有生命危险。 远程监控着单家的军部顿时陷入了极端的寂静,一股极然的恐慌如同海洋将他们淹没。 那是怎样的一击? 竟然能瞬间切开机甲最坚硬的驾驶舱部分,快到,连机甲本身感知到危险自主进行空间穿越的机能都没被触发! 每次国安军被派出,一定是首都星发生了极大的危机。作为守护首都星的最终力量,国安军所配备的从来都是联邦最顶尖的机甲!最高飞行速度是三分之一的光速,能使用曲速,利用科技进行空间压缩、定点传送。 机甲本身的材质便能够抵御行星爆炸的瞬间能量冲击,给驾驶员进行空间跳跃的逃生时间! 可以说,这一款机甲,自出世以来,从未有过直面毁灭的记录! 他们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空间中直线一千米的距离的天空之上,用精神力将五十个驾驶舱分毫不差的拦腰切断,甚至还没有伤害到驾驶员的性命!单不说精神力外放的距离限制,这代表着的是何等令人恐惧的敏锐感知和精微控制! 人体的精神力难道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在这个临时组建的指挥室里,有的人大汗淋漓,有的人面色苍白,有的人瘫坐在指挥椅上。 “已递交使用‘高山流水’号宇宙航母申请。等待表决。” 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呆滞地移到那个等待表决的浮空面板上。 …… “啪——” “啪——” “啪——” “啪——” “啪——” “啪——” “同意人数已超过总人数半数。表决完毕。申请成功。等待‘高山流水’号宇宙航母接受指令。” 话音刚落,所有人,不论是按下同意的人还是未曾按下同意的人,全部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场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决策者,现在这把年纪,没有人还能记得什么是后悔,那么现在考虑的便只能是如何去“拯救”现在的困局。 这一边,单明薇觉得自己简直把过去几十年没用出的嘴炮都一气儿用光了。 “今天的闹剧就这么结束吧。正在星网上看直播的人,这些人足以了解今夜的真相。但联邦更多的,是没有看到直播的人。我猜,在‘民主’若今日的社会,关于今晚的事情还是会被封锁,甚至会被某些人歪曲事实来抹黑我。” 现场某些被说中想法的人老脸下意识地一僵。 “……” 看到耀眼的恒星被遮天盖地的巨物挡住的瞬间,整个星网都沉默了: “军部,是想毁灭首都星吗?” “呵,总算是发生了些我没预料到的情况。”单明薇平静的表情让旁人猜不到她的内心是讽刺是愤怒还是无奈。 “这群疯子到底在想什么!” 闵崇森元帅已经来到了闵天桁身边,显然,闵天桁这句话就是对闵崇森所说的。 “天桁,你有把握制服她吗?” “绝无可能。” “我知道了。” 从来都是星际最强大的人的闵天桁,这一次意外的没有感到任何因为认输所产生烦躁。 闵天桁解下身侧从不离身,在战场上伴随他十二年出生入死的军刀,抬手扔了出去。 “喂!” 心有灵犀一般,单明薇转身的同时,伸手接住了被抛过来的军刀。 “嗯?”单明薇微微挑眉,这是第二次让她感到意外了。 “拿好。”闵天桁用着比聊家常更平淡的语气道。 他仿佛不知道他的行为会将他和单明薇联系在一起,联邦里卑鄙龌龊的小人会给制造出闵家都得感到头疼的麻烦。 单明薇手上转了一个复杂而华丽的刀花。 这把军刀不比新刀闪闪发亮,相反,它在白日里黯淡无光,仿佛躲藏在暗处等待给猎物致命一击的猎手。 显然,这是真正的在战场上择人而噬的凶兵。 69.天命之子(一)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48小时后显示正常章节。  单明薇半垂眼帘慵懒地看着在场之人, 任何人一旦触及她的目光,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再是作为一个人的存在。 不曾理会他们,单明薇此刻如同此前一样恬淡, 却又多了放纵不拘的气场,悠悠走向门外。 她的步伐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灵魂深处,是那么的深深地吸引着人的目光。越是基因等级优秀的人, 越是能够感到她看似简单的走路是格外引人迷醉。 因为, 她的步伐符合法则。 在她经过之处的雷喻阳受不住她身上那令灵魂震颤的威压,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恐惧、震颤、战栗、怖惧……一切负面情感纷至沓来, 只消瞬间就被黑暗的一面淹没。 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是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时突然爆发的勇气,雷喻阳下意识地在单明薇靠近之时飞扑向单明薇发出全力一击! 这一刻,他的力量空前强大! 飞扑过来的身体摩擦空气竟然发出令人震惊的破空声! 那速度,赫然能超过了闵天桁日常训练时的成绩! 单明薇甚至不曾抬一下眼睛去注意他,她的动作和她的神态一样的平淡,信手一挥,那雷喻阳就承受不住的倒飞出去, 砸倒一面墙壁。 星网上一片寂静。 在场之人变得像石像一样安静, 有一种错觉, 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蝼蚁。 虫子停止鸣叫,天空没了飞鸟, 连树叶也不再摆动。 只有一个人有了动作, 仿佛瞬移一样来到单明薇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 闵天桁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你究竟是谁!”闵天桁瞳孔紧缩。那人是何等的强大,竟然如同深邃宽广的星河! 越是靠近她,他就将感知力提得更高。但无论他将感知力提升到何等境界,甚至久违地超越极限,逼出了自己的潜力。但无论如何,他感受到的都是浩如烟海的无可探知的深度。 那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他如何试探都探不到底,仿佛宇宙最深之处,黑暗透不出光芒,四面都传来了压迫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不断的告诉他,这个“人”的危险。 苏格拉底曾经说,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好比一个圆,这个圆越大,越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空白有多大。 闵天桁作为最强的人类,便是最深刻地感受到单明薇力量。这种强大,甚至超过了虫族现在的王,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的! 难道她是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新的王?! 他努力想让自己理清头绪,却无法成功。 她是谁?她是崆山伯单逸誉的女儿单明薇。但除了单明薇,她还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解除婚约?她已经做到了,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究竟有多强?他得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回答:无从可知。只能说强大到难以想象! 她为何以如此强大?以至于推导出的下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人类? 有可能吗?太有可能了,毕竟如他所说,她自出生后三个月就被送离单家,长久相伴的只有一个智能机器人,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在这个时候,就连她入学至今从不引人注意的作风都变得十分可疑。 这一刻,就连冷漠如他都开始恼怒单逸誉,为何偏偏这么巧,将她驱逐出单家! 以她这份空前绝后的强大实力,连他曾经怀疑她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显得格外可笑起来。 闵天桁甚至有一种预感,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甚至帝国和联邦之争都显得不足为道! 单明薇没有无视闵天桁,毕竟他之前表现地挺叫她满意的,所以她对他有几分好感。 单明薇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我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我就是单明薇,单逸誉与周光华的亲生女儿。既然我在这里说了,以后在这点上我不希望有人再做任何文章。” 倒没用精神力去威震他,而是以一种对比对他人可说是对万物平等到极致变成的冷漠的态度来说,难能可贵的用另眼相待的语气和他说:“我可不想跟你动手,毕竟之前我们之前的谈话算得上愉快,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单明薇平淡地说出能够令人误会的语句,但现场凝滞到顶点的气氛并没有缓解。 单明薇微叹一声,轻笑道:“你们难道还在怀疑我有什么阴谋?或者觉得我是什么势力的间谍、恐怖分子?我永远也猜不出你们能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上去,我也懒得去猜。说真的,就算是联邦和帝国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人类和虫族亦是如此。” 单明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无论是语言提醒人类还是在这里出言解释,都不是她平时“能动手绝不多说”的风格。 “当然,我这么说,野心家、阴谋论者是无法理解的。换句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讲:以我的实力,两国之间的争斗、两族之间的战争都不被我放在眼里。” “嘀——嘀——嘀——三级警报,三级警报,公民单明薇听着,你的公民号已经被临时冻结。首都公共安全部检测到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公共秩序,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请你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听从警察的指示。从现在起,你的一切反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国家的挑衅,情节严重者将以叛国罪通缉!” 二十个高达两米三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在单家门外聚集完毕。 看来,刚才不知是谁报了警,且报警者身份定然不低。二十个机器人警察小队出行已经是警察初次出动的最高规模了。 再往上,就是国安军驾驶的机甲分队,那一级已经是检测到有对首都星有被毁灭、颠覆等极强威胁的大事件才会触动的。 在这个时代,警察这种高危职业已经被机器人所取代。警察机器人有很多种,包括疏散人群机器人、对人机器人、对武器机器人、对建筑机器人等等。因为机器人不像人类还有人渣,所以自诞生起,机器人警察队就获得了好评无数。 如今超先进的运输技术,使得警察分队能够在接到报警后一分钟内传送到达首都星公共场所的任意地点。私人场所被法律所保护,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能通过传送进入。 托单家财大气粗地占有巨大面积的私人住宅的福,机器人警察在被传送到距离单家最近的公共场所后,还得用些时间开足马力飞到单家的宴厅。 面对这些加起来火力全开能在五分钟内毁灭单家的机器人警察队单明薇自然不会害怕。 单明薇无甚感情地扫视一眼警队,却也早已预料到如此场面。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危险度,人类对她有畏惧之心是正常的,很多人觉得对于危险就要尽早控制在手上。很不幸,联邦的当权者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单明薇没有那种闲心陪人类玩这种阴谋游戏,她皱眉厌恶地说: “我会离开联邦,我不会插手人类的任何事情,包括人类和虫族的战争。乖乖听话就好,不要来烦我,我的耐心有限。” 单明薇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倡导“平等与自由”时铮铮傲骨的正面形象,相反,此时她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像是远在云端的神祇俯视地面上的人类,不管人类的内心想法而强硬的下达单方面的命令,不屑又轻蔑。明明是对他们说的话,眼中却一点没有他们的存在。 说完之后单明薇已经走出了大门。奇怪的是,在她前行道路上的闵天桁也没有阻拦。 谁也不知道闵天桁内心其实极其愤怒,愤怒于有人竟然这么没脑子,叫来警察,将自己硬生生逼得无法挽回场面,连他去挽留她都没了立场! 那些人叫来警察,给单明薇扣上扰乱公共秩序的大帽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就是看到这个势单力薄的少女却拥有着空前强大的力量,便控制不住贪欲要掌控她为己所用,不然就要就地灭杀! 出身单家这个首都星数得上的豪门贵族又如何?单家的族长单逸誉如今生死未明,再考虑到单明薇与单家毫无感情,单家也未必会站在单明薇这边。 强悍的肉躯、不够强硬的后台,就足以是这个少女的罪过! 虽然出身于超级世家,但闵天桁对于那些人龌龊的思想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简单换位思考一下,若现在是他面对这么一群已经表达了明显恶意的人,哪怕是抛却所有,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这不仅仅是自尊,这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那些人可还有脑子?竟然如此盲目地动手,手段之粗暴简直如孩童一般! 单明薇这连自己都无法探知能力有多强大的怪物,哪是他们能掌握得了的。 且是无端地将一个原本应当偏向联邦的超级强者硬生生逼出联邦! 一切都叫这帮傻逼给毁了。 闵天桁静默地站在原地,深深地盯着单明薇的往前走的每一步,双拳紧握,拳上青筋暴露。 机器人警察队设定的“泰阳警告”说了两遍,倒计时结束,眼睛处变成了瞄准的红光,然而抬起枪的瞬间,所有机器人全部化为了齑粉。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是幻觉一般,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闵天桁的拳头用力一个深握后便失掉了全部力气,默默垂在身侧。 这队机器人警察的兵种本就是被用来对付强大的匪徒的,简称对人机器人。火力十分强大,最重要的是机动性极高。但在闵天桁眼里,这些机器人却并不难对付。这确实就是基因等级不同带来的天堑般的差异。 如果他没有任何武器,这些机器人十几回合就会被他斩首。比起体能的力量,精神力则威力更大、更隐蔽、更快捷,但也很容易对本体造成伤害。 闵天桁估算的差不多,若是不顾一切的使用精神力碾压机器人,他同样也可以将机器人粉碎,但决不能做到如单明薇一样,快得即使是他也难以察觉。他也不能如她一样,瞬间将机器人碾为“粉末”。 以前,即使遇到过对抗不了的对手,他也从没有过自卑感。那些一时比他更强大的对手、敌人反而将他激起了无限斗志。 因为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超过这些人。他要做的,只是付出极限地努力变强,以及,默默等着时间后移,等到他成长到巅峰。 以往,闵天桁和联邦凤毛麟角的S级人才之间的差距,犹如一座大山。 今天,他第一次知道那些S级人才仰望他的感受——如今他在山底,她在山顶——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竟连她身影他都看不见! “我们家明薇真美!若是以往你也像今天这样好好打扮一下,‘联邦明珠’该是你才对!听文英说你跟马夫人学这一个月的礼仪课效果卓然,明薇,今日晚宴上你绝对不能出半分差错。闵天桁大校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衣着讲究相貌英俊,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男子眉开眼笑地说道。 虽说是为了今日的晚宴而刻意哄少女,但盛装打扮后的少女那绝色的容颜确实也让他万分惊艳。 看着少女这极盛的相貌,男子胸中的自负膨胀爆棚。有道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她这样的美貌怎么怕闵天桁不动心,除非他不是男人!而闵天桁怎么可能不是男人,他可甚至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百倍!这不恰似神将吕布遇见了貂蝉、楚霸王爱上了虞美人! 在这个男人眼里,少女服从他的命令是和吃饭呼吸一样天经地义。少女唯一的靠山可不就是他,即使少女将要嫁给超级贵族闵家,但婚后还不是得依靠单家。 他将她抚育长大,从前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现在就是她回报单家一直以来的厚待的时候了! “明薇,我最爱的女儿,你继承了我的血脉,所以从出生到现在,单家一直让你享受着最上等的生活,精舍、美食、华服这些都是单家提供给你的;你受着最好的教育,便是你身上现在随便拿一件首饰,都足够普通家庭数年的开销。 “这些单家都不曾要求你回报过什么,就是四年前你选择去读一所公立综合大学,我也不曾阻止过你,甚至替你提供了大学期间所支出的一切花销。若非你出身单家,别说陇坤大学每年一笔巨大数字的开销,便是陇坤大学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男人用着深入骨髓的贵族式委婉细数着单家对少女的恩德。 陇坤大学,首都星乃至全联邦最顶尖的综合大学,在联邦版图如此庞大的情况中,边远地区甚至一个星球十几亿人每年只有一个录取名额。名声在外的有三大特色:师资极强、后台极硬、非考试通过则不予录取。 单明薇,四年前作为首都星地区的考生考入陇坤大学,因为入学成绩极为优异,获得四年陇坤大学全额奖学金。 陇坤大学奖学金,分两种,一种用于资助贫困学生,一种奖励最优秀的10%学生。前者学费全免,提供免费餐饮和免费宿舍,提供勤工助学工作;后者学费全免,提供单人宿舍,校内一切衣食住行的生活类支出限额内全报销,学习用品有一定金额补助,超过补助的在校购买仍有一定折扣优惠。 恰巧,单明薇大学四年内的花费从没超过奖学金的补助上限。 联邦法律规定,子女未满二十二岁,父母作为法定监护人,应承担抚养义务,并承担一切合理花费。 大学期间的开销,按照法律规定,应由父母承担。单明薇在此期间由父亲承担的花销为,零。 男人对此一无所知。 单明薇卧室里占地足有十几平方米的衣橱里塞满了一线大牌的最新产品。其中,二十三件衣服,包括衣裤裙袜鞋和一个手表,是一个月前购置的,使用年限多在一年以上,因为不合衣柜的档次而应被做垃圾处理,可惜被单明薇阻止,只能委屈价值百万的衣橱用其中二十个抽屉之一来承装。 “现在,你多么幸运,将嫁给闵天桁大校。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嫁给这样一个让所有联邦人为之疯狂的男人。 “明薇,你要记得你姓‘单’,你从出生时起就是单家这个家族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即使你嫁给闵天桁大校冠上了‘闵’姓,你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是‘单’。它永远不会消失。 “你和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到了闵家,单家还是和你紧密相连。等嫁到闵家,你要竭尽全力来回报单家。单明薇,那是你应当做的。” 刚结束礼仪课程的少女还穿着今晚宴会用的礼服佩、戴着全套的首饰,不仅看着美丽,重量也十分美丽。 教导礼仪课的马夫人一离开,男人便连分毫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少女,直接进来态度居高临下的告诫少女:不准忘记单家对她的恩德,不准忘记他因慈爱而对她的宽容,必须心怀感恩,回报单家。 70.天命之子(二)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怎样,还有什么想要的祝福吗?不是太贪心我就给你。” 她的话说得好像是拿着宝物引诱人出卖灵魂的恶魔。 闵天桁看起来非常冷静, 无欲无求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 也许是让的能力在起作用, 尚云这么想, 当然,是开玩笑的。 “不需要其他,有了这些帮助我就非常感激了。那么作为回报, 需要我为神明大人做什么吗?”闵天桁在见识了尚云的另一个身份后没有变得诚惶诚恐,因为既然此前尚云与他是如此相处的,那么不管尚云的身份不论如何变化,她仍然是尚云这个人。 ——她更喜欢他了。 尚云没有做出例如作为神灵叱责人类不自量力的反应,反而露出认真思索他的话的样子。 她收敛了笑容, 用他从未见到过的认真说:“虔诚信仰祂们。智慧与真理之神让、胜利之神曜、命运之神瑜、铸造与工艺之神能, 用你的灵魂感激祂们。” 他没有疑问,比如为什么要感激和信仰的神灵中不包括她——战争之神尚云。他同样认真而严肃地回答她:“好, 我保证。” 他并非开空头支票。他诚心的承诺质量很高。 尚云眼中, 一缕缕金色的信仰光团穿过房顶,穿过这个宇宙, 穿越了数个世界,直到飞的太远太远她看不见为止。 ——虽然你们并不需要这些,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我的挚友们。 她的眼神变得亘古而恒久,她的眼睛仿佛就代表了时间的长河, 蕴藏了一个世界的初生到灭亡。 她站起身回避了闵天桁注视过来的目光, 否则看到她具有神性的眼睛闵天桁将迷失在精神世界中。 她的挚友们生活在一个永远平和幸福快乐的世界。祂们天生便是神明, 是受世界宠爱的天之骄子,祂们的任何欲求世界都会满足祂们。 渴了,土地会流出甘甜的泉水;饿了,大地会结出美味的食物;想要光明,天地就会生出光亮;想要清凉,暑热将永远离去。 祂们的神职都是因其所好而产生,喜欢光明的神神职就是光明,如果祂转而喜欢黑暗那么祂的神职就变成了黑暗。 祂们是受到世界宠爱的神明。 祂们的生活永远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祂们每一个神彼此之间都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相亲相爱,每一个神对自己和其他神的感情都是同等的。没有算计,没有争斗,任何负面的事物都自惭形秽地远离祂们,祂们是至纯至美的奇迹。 她是闯入原界的怪人。 她刚从战争炼狱脱离便来到了原界——这个和平、没有一丝阴翳的世界。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彼时疯狂地战意已刻入骨髓,于是被世界寄予了战神的神职。 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争斗。战神是与这个和平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神职。但祂们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她,像对待其他所有神明一样将她视为亲密的兄弟姐妹。 她的挚友们拯救了她的灵魂,于是才有了如今恣意人生的她。 她经历了无数个世界,原界的生活对她人格的塑造起了最关键也是最重大的影响。她的人生分为两部分,前半生是来到原界之前随波逐流的流浪人生,后半生是离开了原界后洒脱随心的人生。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情,不管过去了多少时间,她仍然做的是她自己,想爱就爱,想恨就恨。 在她即将离开原界时,她的挚友们将祂们神职分给她一半,将祂们的权能与她共享。她永远可以以祂们之名代行祂们的神职。祂们不在乎祂们的神力被分走一半,祂们说如果能在她以后的生活中帮助到她,祂们就再开心不过了。 祂们是她在经历的无数世界中第一次遇见神族,也是遇见的等级最高的神明。 在之后的世界里,她遇见过无数次号称为神的神族。她有时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有时是与之相对的其他种族。那些神族与人一样拥有各种欲望、算计、阴谋、战争,她从不承认他们的神明之名。 在她眼里,真正的神族的只有她的挚友们。那些所谓的神不过是恰好重名的种族而已。 ———— 没有维度的障碍,闵天桁救出了他的部下们。 这不并不意外。 闵天桁是达到人类极限的最强,他的强大对于多拉玛来说也是碾压级别的存在。他战胜多拉玛的困难只是他不熟悉和高维生物进行战斗,只要他克服这一点,那么胜利是毫无意外的。 说起来多拉玛还是她引来的麻烦。神是十一维的——此处特指原界的神族——是最高维度的存在,是她的存在让多拉玛和这个世界有了交集。而也是因为神是最高维度的,所以她能让闵天桁超越自身维度的极限 她离开联邦在远方选择了这个星球,这个星球北地的风景就是她的手笔。她只改造这个星球的一半没着急继续工作而是停下来睡了一觉,这一睡就是三个月。 在她睡觉时,这个星球竟然巧合地遇上了虫洞来到了离联邦不远的混乱星域地界。而多拉玛也以她为坐标出现在这个星球。 即使闵天桁没有动手,在她把星球完全改造成自己的领地后多拉玛若没有眼力地还滞留在这个星球,她就会清理多拉玛。但她不是好杀之人,等她不耐烦多拉玛了再出手,闵天桁的部下们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他的部下们从维度空间里出来后都回到了原地。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们说不清自己经历了什么,对时间的概念也有些模糊。最近较为清晰的记忆是被浓雾笼罩,然后身上和附近的所有金属制品都奇异地不见了,他们在雾中走了很久雾突然消散,然后就看见了闵大校。 只有体质在S级的人看见了雾中的多拉玛,然而他们面对多拉玛毫无反抗之力。 闵天桁告诉他们这个星球存在一种奇异的怪兽,天赋速度极快并能制造出特殊的雾气以隐匿其中。它们喜欢食用金属制品,而他已经将怪兽全部解决了。队员们们信任闵天桁的实力,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他们非常庆幸,多拉玛并不喜食用他们衣服的用料,所以他们的衣着无损,但衣服上的所有精巧的设备都被多拉玛吃掉了。 他们的机甲、星舰全没了,但令万幸的是,他们在火流星的位置找到了储存储备星舰的压缩设备——它因为材质特殊而免于受难。 备用星舰体积只是火流星的四分之一,但足够承载他们所有人。压缩设备中还储存了部分器械,其中包括了收集数据的专用设备。 其实距离他们到达这个星球也不过过去了四天时间,还没有超过军.部的任务所要求的时间,即使他们卡着时间回去军.部也只会猜测是闵天桁故意离开联邦而不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星球遇见单明薇。 他安排了人手去继续任务,可他却不务正业地天天去北地找尚云。那里有她的结界,只有闵天桁这种等级的精神力才能发现结界,其他人只会像是被下了驱散咒一样自动避开这里。 任务完成的那天,闵天桁来找尚云告别。 “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我留在这。你想见我的话以后就多出来走走,我将来会四处旅游。以后会有见面的时候。” 她出乎意料的拒绝了他。他以为这些天他们的关系已经成为恋爱关系,但她却没有改变主意。事实上,谈恋爱不会让她选择委屈自己。 去联邦要过怎样的生活?联邦虽大,但闵天桁却没有完全的自由。她的实力会被人觊觎,总会有不自量力的人想要控制她、研究她、得到她,当然,她能解决任何情况下的问题,但这样的生活会很烦人。 人类对她烦人的算计也很好解决,她可以修改全体人类的意识,让人类下意识地忘掉对她的算计——这并不难做到。但闵天桁是军人,他的理想和爱好就是留在联邦前线战斗。他想要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又不是菟丝花要事事依从他,他去哪里她跟到哪里,他喜欢什么她就要喜欢什么。 她不喜欢战斗,准确地说,是因为她认真起来要想对付联邦、消灭虫族都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这让她觉得插手人类的战争会很无聊。 当然,她尊重闵天桁的喜好,正如她尊重她自己内心选择的生活方式。她不会强行让他改变当军.人的想法,但同样她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想要的生活。 她用了二十年来了解这个世界,她判定这个世界非常适合旅游。星际时代的特点就是其多样性。不同星球、不同星系、不同星域都有其值得欣赏和参观的事物。 如今,她的名字在人类社会恐怕无人不知。 她引发了第一次废除基因歧视浪潮,这把革.命的火焰从联邦传到帝国,让套在人类脖子上的枷锁被松开了一个口子。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直接用基因制度歧视别人了,当然,生活中实质的基因歧视还是存在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解.放战争总要慢慢来。 对于人类社会做出这样的影响让她已经足够满意了,剩下的路就要由人类自己走了。至于她,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四处旅行。 闵天桁也想到了她回去联邦会遇见的种种问题,同时他还想到了真有不死心试图在星网抹黑尚云最后自食其果死了不少人的联邦官.员。 他目光深切地看着她,隐忍又克制:“好。但是必须常和我联系。” 回到联邦后的闵天桁生活回归了平常。科学部认定极有开发价值的M1星球进入另一个虫洞离开了混乱星域,从此消失在联邦人眼中。这让很多联邦官员扼腕惋惜。 联邦的明眼人都看出来闵天桁的变化。他仍然冲锋在虫族战斗的最前线,无愧其战神之名,创造战场上一个又一个奇迹,令敌人闻风丧胆,让己方踔厉风发。 但闵天桁却不再没日没夜泡在战场上,每年总有一两个月他会离开战场,并且行踪成谜。 有人见过他开着机甲匆匆飞到以独特景观著名联邦的景区星球,有人在混乱星域一个鱼龙混杂的星球上的特色酒吧看见他和一个身材性感的女士喝酒,时不时还会有他在某某星球打击恶吏/挫败阴谋/整治纨绔子弟等故事登上新闻。 闵天桁回家后和父母细谈过后,他们不再要求他结婚生子,这方面的事情毕竟得由他自己做主。 数十年过去,联邦心照不宣地知道闵天桁元帅有一个“不知姓名”的恋人,陪伴了他以后的全部人生。 闵天桁死后,联邦举行国丧,亿万人自发为闵元帅吊唁。帝国皇室降半旗致哀,以致敬闵天桁这个令他们敬畏的战神和保护人类对抗虫族的英雄。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本次事件所燃起的大火终究是烧到了他们。联邦民众开始思考,我们究竟是为什么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力?而这个几乎算得上是漫无边际权力给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被良好的使用来保护我们?以及……他们是不是应当收回这个权力? 难道智商高的人就能拥有决定他们是生是死?基因等级高的人天生就注定会更加成功所以天生应当享受更多的社会资源?基因等级高的人凭什么就应当社会地位更加崇高? 联邦进行了一次社会性的公投,决定是否要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防卫权”的废除进行审议。 公投结束后,联邦最高法院已接手案件,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紧急防卫权”的合法性进行审核。而目前为止,审核的结果倾向于对军部十分不利的地位。 联邦最高法院代表人在发布会上宣布:“……如果确定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指挥权’违宪,那么‘紧急防卫权’将退出历史。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应当做好应对任何情况准备。” 事件冲击所带来的另一个重大影响,就是狠狠动摇了即将成为最基本社会制度的基因等级制度。甚至可以预见,基因等级制度在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真正站稳脚跟。 对此,社会各领域、各阶层人都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 71.这是伪更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在这个男人眼里,少女服从他的命令是和吃饭呼吸一样天经地义。少女唯一的靠山可不就是他, 即使少女将要嫁给超级贵族闵家, 但婚后还不是得依靠单家。 他将她抚育长大, 从前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现在就是她回报单家一直以来的厚待的时候了! “明薇,我最爱的女儿, 你继承了我的血脉,所以从出生到现在,单家一直让你享受着最上等的生活,精舍、美食、华服这些都是单家提供给你的;你受着最好的教育,便是你身上现在随便拿一件首饰, 都足够普通家庭数年的开销。 “这些单家都不曾要求你回报过什么, 就是四年前你选择去读一所公立综合大学,我也不曾阻止过你, 甚至替你提供了大学期间所支出的一切花销。若非你出身单家, 别说陇坤大学每年一笔巨大数字的开销,便是陇坤大学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男人用着深入骨髓的贵族式委婉细数着单家对少女的恩德。 陇坤大学, 首都星乃至全联邦最顶尖的综合大学,在联邦版图如此庞大的情况中,边远地区甚至一个星球十几亿人每年只有一个录取名额。名声在外的有三大特色:师资极强、后台极硬、非考试通过则不予录取。 单明薇,四年前作为首都星地区的考生考入陇坤大学,因为入学成绩极为优异, 获得四年陇坤大学全额奖学金。 陇坤大学奖学金, 分两种, 一种用于资助贫困学生,一种奖励最优秀的10%学生。前者学费全免,提供免费餐饮和免费宿舍,提供勤工助学工作;后者学费全免,提供单人宿舍,校内一切衣食住行的生活类支出限额内全报销,学习用品有一定金额补助,超过补助的在校购买仍有一定折扣优惠。 恰巧,单明薇大学四年内的花费从没超过奖学金的补助上限。 联邦法律规定,子女未满二十二岁,父母作为法定监护人,应承担抚养义务,并承担一切合理花费。 大学期间的开销,按照法律规定,应由父母承担。单明薇在此期间由父亲承担的花销为,零。 男人对此一无所知。 单明薇卧室里占地足有十几平方米的衣橱里塞满了一线大牌的最新产品。其中,二十三件衣服,包括衣裤裙袜鞋和一个手表,是一个月前购置的,使用年限多在一年以上,因为不合衣柜的档次而应被做垃圾处理,可惜被单明薇阻止,只能委屈价值百万的衣橱用其中二十个抽屉之一来承装。 “现在,你多么幸运,将嫁给闵天桁大校。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嫁给这样一个让所有联邦人为之疯狂的男人。 “明薇,你要记得你姓‘单’,你从出生时起就是单家这个家族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即使你嫁给闵天桁大校冠上了‘闵’姓,你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是‘单’。它永远不会消失。 “你和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到了闵家,单家还是和你紧密相连。等嫁到闵家,你要竭尽全力来回报单家。单明薇,那是你应当做的。” 刚结束礼仪课程的少女还穿着今晚宴会用的礼服佩、戴着全套的首饰,不仅看着美丽,重量也十分美丽。 教导礼仪课的马夫人一离开,男人便连分毫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少女,直接进来态度居高临下的告诫少女:不准忘记单家对她的恩德,不准忘记他因慈爱而对她的宽容,必须心怀感恩,回报单家。 只可惜他的慈爱甚至不能让他稍等片刻让少女换回常服。 自从男人进来伊始,看到的便是少女坐在高背椅中安静地翻阅着手上的书。他说了这么多,对他的回应是将这本书继续看了五页。 阳光被窗栏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柱射过空气落到地板上。太阳也不是愿意停歇的,光柱也跟着太阳转动,慢慢爬上少女宽大的裙角,而上面特殊材质的金丝绣成的花纹因此反射出淡淡的金芒。 这身裙子为突出少女在今晚宴席的主角地位,整体装扮得华美异常,宽大的裙摆上花纹极为繁复且装饰精巧。裙子与首饰是设计师独具匠心的配套作品,极为奢华典雅,却也容易使穿者流于庸俗。 令人惊奇的是,无论外表的衣着为如何,少女都能轻松驾驭。 少女本身的气度将外表的浮华完全压制住,即使穿着暴发户一般的衣服,少女却仍有一种令人感到安然的气场。 那是大隐于市,繁华中的清泉,仿佛回归了自然本真,有一种横卧山头田野漫看云卷云舒的超脱世俗的悠然。 但托了这身打扮过于庄严的设计的福,少女看着成熟了将近十岁。不过考虑到宴会的另一主角确实大了少女十多岁,这身打扮真也恰如其分。 男人从不担心少女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只是少女二十年来都住在外面这个事实确实有些不好办。 “你也莫要怪我这些年来冷落了你。你要知道,你母亲是我最爱的女人,她因生你而去世,这让我很难面对你。我也不想将你的母亲、我最爱的女人的死迁怒在你身上。加上这些年你慢慢长大,每当看到你,我简直就像又看见了你的母亲,所以我才刻意地避开你。 “可你要知道,我这是太爱你的母亲,太爱你了!我怕我会不小心伤害你才不得已将你推开。 “你的这双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当年你母亲就是在桥边的一回眸惊艳了我,这才有了你。” 男人用那低哑醇厚的嗓音谆谆细语,一双桃花眼认真地盯着单明薇,眸中波光粼粼,满含柔情。 光看这一双不必刻意就天生深情的双眸,就怪不得男人纵横花场数十年都不曾失败过。 只是,若是把这副深情的表情对着的对象,换成男人众多情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无半分不和谐。 他倒也真的不尴尬。 少女此前二十年的生活里,死了母亲,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他却有着迷之自信,认为少女此刻的冷淡不过是被稍稍忽略的女儿想借此机会吸引他的关注,求取他的怜爱。 为了消弭少女的芥蒂,男人可谓是倾力演出。男人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在他这样说话后毫无所动。 站在上帝的视角来看男人的举动,当真是十分荒诞可笑。 只因不曾将女儿养在身边,男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父亲,竟然把哄情人的手段用在亲生的女儿身上。 单明薇之母是他最爱的女人,这个不假。 因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爱,所以对单明薇母亲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就足以让她被称作是他最爱的女人。 单明薇之母品貌具优,但可惜出身微末;而男人虽然堪称内里人渣,可外部条件十分优秀,且是豪门独子。 就是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因难产而死去,得到的却只有他的一句“可惜了”。 “罗江宏关于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单物质经过三系旋绕运动后,经由巴士络连接器起复翻转转入暗物质通道可转换为伴行物质,后可连接双接机或……” “这个方程对应上一个世界是格德赫方程与三切合理论。根据宇宙空间特性不同应有所修改,所以,罗江宏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还可以进一步简化或直接修改。初步推断有31种方式,若追求效益最大化,可排除其中的26种,进一部计算不如使用实验证明……” “这男人真无聊……” 一边看书思考书上的知识、一边推导出远超出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理论、一边还在听男人说话,这对单明薇来说可以轻易做到。 不过,虽然研究此世界的宇宙真理能给她带来稍许愉悦感,但这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扭曲事实、毫无意义的话也让她感到厌烦。 对于男人一无所知地说着的破绽百出的话,单明薇没有打断或者进行反驳。 那是无意义的行为。 无论是指责男人二十年间不管不顾现在还想妄想让她给单家带来好处,还是强烈反对男人不顾她本人意愿让她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都是毫无意义的。 没能力反抗强大的敌人的人,言辞犀利又如何,就像是小猫挥着稚嫩的爪子,还幻想着自己是雄狮是凛然不可侵犯,可是敌人一只有力的手就能将这只小猫轻松压制。 而有能力反对的人,不屑于争口舌之利。况且这像种脑子已经变成烂泥人是不能理解他所认知的事物以外的东西。 “我母亲是双眼皮的杏眼,我是丹凤眼,看着是双眼皮是眼影的功效。我这双眼睛,和母亲可是一点不像。” 男人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单明薇的眼睛,发现确实是因为眼线看着像是双眼皮,且眼形和她母亲确实完全不同。 神祗是美德的代名词,崇尚真实而厌恶虚假,所以单明薇对于别人错误的认知总是忍不住出言纠正。 明明单明薇是丝毫不加个人感情、纯粹只是纠正他话中错误的话语,却被男人理解成她是在控诉他对她毫不关心、嘲笑他的错误。 男人瞬间被他脑补的内容气的深吸一口气,眼睛瞪若铜铃。坐久了家主之位的他不怒自威,犹如愤怒的雄狮一言不发地冲出房间,到了门口,他稍作停顿: “一笔写不出两个单字,你就算怨恨我又如何,单家倒了你也落不得好,外界都将说你是白眼狼、是毒妇!即使到了闵家,能帮你的也只有单家。你自己,好·自·为·之!” “……因为在真空半元领域中,异派的极值趋于无限大,故而任意形式的暗物质在三元极性转换器内经由范式压缩后,利用极性键旋转,可被能源异化器捕捉,用于C型机甲。” “长得还不错,可惜生起气来面色狰狞也不好看了。” 单明薇看着书想着,头也不抬对着门的方向说: “你倒是用一笔给我写一个‘单’字看看。” 并不是想不到这句话会被男人当成是挑衅,但事实就是事实。 从房间向外看,门外已经没人了,但单明薇却知道,星际人民的身体素质极佳,只要开着门,这点距离还不能让男人听不见。 在男人看来,这是一次话不投机的谈话。 在单明薇看来,男人的说话声与蝉鸣鸟啼无任何区别。 转眼间,金乌西沉,天空染上霞色之时,单家这个金碧辉煌如同城堡一样的房子灯火通明,从空中,从地上,四面八方聚来了各种款式的豪奢的交通工具。参加晚宴的这些人,无一不是联邦最上层的人物。 即使只是一个订婚晚宴,但因为其中一方是星际中的庞然大物闵家,就让这场晚宴变得意义重大! 另一边,闵天桁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让剩余的人立刻就近集合并向火流星返回。但即便如此,最后他依旧失去了探测部队所有人的联系。 他的部下都是精英,部队配备的机甲每个都拥有至少轰灭半个星球的火力,若说连消息都来不及传过来就被干掉他不相信,所以他认为是M1特殊的能量场破坏了机甲的通讯器。 机甲配备的通讯器用的是最新科技,利用的是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微方粒子传播信号,这项技术极为先进,甚至都能避免虫洞的干扰。信号不会被干扰不代表通讯器不会被破坏,这总比所有的队员无声无息地被全灭好相信得多。 下一刻闵天桁的直觉发出危险的警报,眨眼的功夫他就操控机甲灵活至极地翻转回挡屈膝侧头做了不下一百个动作。 闵天桁眼神一厉预知到外部的危险源下一次攻击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白面四肢齐长身子尖细没有手脚怪模怪样的生物,那生物速度极快。机甲拔出的光剑将怪兽齐腰斩过,然而令人心惊的是,怪兽毫发无损地向机甲冲来被他躲过后隐没于雾中。 ——他已经发现周围的雾升起的速度并非寻常。 发现无法伤害雾中怪兽后闵天桁开始躲避它们的攻击。它们速度极快,交手中闵天桁断定攻击他的怪兽是有十三只,它们的长相和攻击一模一样。 战斗中一心二用接起雷喻正的通讯请求,这让他的机甲被怪兽咬掉了一块肩甲。看着机甲反馈回来的伤害报告,闵天桁的眼神晦暗不明。 简练地告知雷喻正情报并下达返航命令后他便挂断了通讯。 他差不多已经承认,因为军部的信息偏差太大以及他的错误指挥,探测部的20名部下英魂尽归浩瀚。 他必须将悔恨和悲痛留在战斗之后。现在,他冷静地分析面前的问题,攻击雾中怪兽时雾中怪兽没有实体,但如果雾中怪兽真的没有实体是不可能吃到他的机甲。 是的,这些怪兽吃了他的机甲。 他需要找出雾中怪兽的秘密并且……杀光他们! 闵天桁在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躲避雾中怪兽的同时开始向北方移动。 ——雾气正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闵天桁在路上不怕浪费能源地将队友搜索仪开到最大,试图找到装在每个士兵军服心脏处的信号器。然而此举始终无果——无论是生是死什么信号都没有得到。 雾中怪兽越聚越多,他向北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最开始被雾中怪兽打的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适应了雾中怪兽的攻击模式。他闪避的动作越来越少,幅度也越来越小,但每次都能正好避开雾中怪兽的攻击。 光剑、精神力、超声波、辐射、毒素甚至故意受伤来抓住雾中怪兽变成实体的瞬间,闵天桁几乎用了所有手段都无有成效。 ——因为雾中怪兽即使在攻击的时候也不存在实体。 当然,用大火力武器将这个星球泯灭是一了百了的手段,星球都没了这些怪兽自然也葬身茫茫宇宙中。 但泯灭星球是最最下等的考虑,泯灭星球同样会将在这个星球下落不明的部下们最后的生机断绝。更重要的是,出于道德考量,他们联邦才是M1星球的入侵者,这个星球在宇宙存在了不知几十亿年,星球自有其稳定的生态圈,他们作为入侵者受到星球生物的反击是正常不过的。联邦征服星球以获得资源,若将破坏星球认为是正义之举就太过无耻了。 闵天桁不眠不休地向北前行了三天,他不见疲态,速度不见变慢,持续稳定地向计划的方向前行。 周边环境一成不变的情况下,他走了三日,直到他看见前方有一道极其强烈的光芒。 雾气骤然退去,不,准确说是他穿过了雾区。离开雾气的同时来自雾中怪兽的攻击也同一时间消失。 虚空中,闵天桁的机甲呆滞地停在空中。突然,黑色的人形机甲明显地震颤了一下,像是人向前迈步然后突然被地面高压电击中的模样。 72.这是个伪更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在她经过之处的雷喻阳受不住她身上那令灵魂震颤的威压,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恐惧、震颤、战栗、怖惧……一切负面情感纷至沓来, 只消瞬间就被黑暗的一面淹没。 心跳骤然加速, 仿佛是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时突然爆发的勇气, 雷喻阳下意识地在单明薇靠近之时飞扑向单明薇发出全力一击! 这一刻,他的力量空前强大! 飞扑过来的身体摩擦空气竟然发出令人震惊的破空声! 那速度,赫然能超过了闵天桁日常训练时的成绩! 单明薇甚至不曾抬一下眼睛去注意他, 她的动作和她的神态一样的平淡,信手一挥,那雷喻阳就承受不住的倒飞出去,砸倒一面墙壁。 星网上一片寂静。 在场之人变得像石像一样安静,有一种错觉, 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蝼蚁。 虫子停止鸣叫, 天空没了飞鸟,连树叶也不再摆动。 只有一个人有了动作, 仿佛瞬移一样来到单明薇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 闵天桁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你究竟是谁!”闵天桁瞳孔紧缩。那人是何等的强大,竟然如同深邃宽广的星河! 越是靠近她, 他就将感知力提得更高。但无论他将感知力提升到何等境界,甚至久违地超越极限,逼出了自己的潜力。但无论如何,他感受到的都是浩如烟海的无可探知的深度。 那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他如何试探都探不到底, 仿佛宇宙最深之处, 黑暗透不出光芒, 四面都传来了压迫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不断的告诉他,这个“人”的危险。 苏格拉底曾经说,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好比一个圆,这个圆越大,越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空白有多大。 闵天桁作为最强的人类,便是最深刻地感受到单明薇力量。这种强大,甚至超过了虫族现在的王,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的! 难道她是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新的王?! 他努力想让自己理清头绪,却无法成功。 她是谁?她是崆山伯单逸誉的女儿单明薇。但除了单明薇,她还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解除婚约?她已经做到了,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究竟有多强?他得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回答:无从可知。只能说强大到难以想象! 她为何以如此强大?以至于推导出的下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人类? 有可能吗?太有可能了,毕竟如他所说,她自出生后三个月就被送离单家,长久相伴的只有一个智能机器人,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在这个时候,就连她入学至今从不引人注意的作风都变得十分可疑。 这一刻,就连冷漠如他都开始恼怒单逸誉,为何偏偏这么巧,将她驱逐出单家! 以她这份空前绝后的强大实力,连他曾经怀疑她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显得格外可笑起来。 闵天桁甚至有一种预感,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甚至帝国和联邦之争都显得不足为道! 单明薇没有无视闵天桁,毕竟他之前表现地挺叫她满意的,所以她对他有几分好感。 单明薇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我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我就是单明薇,单逸誉与周光华的亲生女儿。既然我在这里说了,以后在这点上我不希望有人再做任何文章。” 倒没用精神力去威震他,而是以一种对比对他人可说是对万物平等到极致变成的冷漠的态度来说,难能可贵的用另眼相待的语气和他说:“我可不想跟你动手,毕竟之前我们之前的谈话算得上愉快,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单明薇平淡地说出能够令人误会的语句,但现场凝滞到顶点的气氛并没有缓解。 单明薇微叹一声,轻笑道:“你们难道还在怀疑我有什么阴谋?或者觉得我是什么势力的间谍、恐怖分子?我永远也猜不出你们能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上去,我也懒得去猜。说真的,就算是联邦和帝国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人类和虫族亦是如此。” 单明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无论是语言提醒人类还是在这里出言解释,都不是她平时“能动手绝不多说”的风格。 “当然,我这么说,野心家、阴谋论者是无法理解的。换句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讲:以我的实力,两国之间的争斗、两族之间的战争都不被我放在眼里。” “嘀——嘀——嘀——三级警报,三级警报,公民单明薇听着,你的公民号已经被临时冻结。首都公共安全部检测到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公共秩序,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请你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听从警察的指示。从现在起,你的一切反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国家的挑衅,情节严重者将以叛国罪通缉!” 二十个高达两米三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在单家门外聚集完毕。 看来,刚才不知是谁报了警,且报警者身份定然不低。二十个机器人警察小队出行已经是警察初次出动的最高规模了。 再往上,就是国安军驾驶的机甲分队,那一级已经是检测到有对首都星有被毁灭、颠覆等极强威胁的大事件才会触动的。 在这个时代,警察这种高危职业已经被机器人所取代。警察机器人有很多种,包括疏散人群机器人、对人机器人、对武器机器人、对建筑机器人等等。因为机器人不像人类还有人渣,所以自诞生起,机器人警察队就获得了好评无数。 如今超先进的运输技术,使得警察分队能够在接到报警后一分钟内传送到达首都星公共场所的任意地点。私人场所被法律所保护,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能通过传送进入。 托单家财大气粗地占有巨大面积的私人住宅的福,机器人警察在被传送到距离单家最近的公共场所后,还得用些时间开足马力飞到单家的宴厅。 面对这些加起来火力全开能在五分钟内毁灭单家的机器人警察队单明薇自然不会害怕。 单明薇无甚感情地扫视一眼警队,却也早已预料到如此场面。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危险度,人类对她有畏惧之心是正常的,很多人觉得对于危险就要尽早控制在手上。很不幸,联邦的当权者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单明薇没有那种闲心陪人类玩这种阴谋游戏,她皱眉厌恶地说: “我会离开联邦,我不会插手人类的任何事情,包括人类和虫族的战争。乖乖听话就好,不要来烦我,我的耐心有限。” 单明薇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倡导“平等与自由”时铮铮傲骨的正面形象,相反,此时她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像是远在云端的神祇俯视地面上的人类,不管人类的内心想法而强硬的下达单方面的命令,不屑又轻蔑。明明是对他们说的话,眼中却一点没有他们的存在。 说完之后单明薇已经走出了大门。奇怪的是,在她前行道路上的闵天桁也没有阻拦。 谁也不知道闵天桁内心其实极其愤怒,愤怒于有人竟然这么没脑子,叫来警察,将自己硬生生逼得无法挽回场面,连他去挽留她都没了立场! 那些人叫来警察,给单明薇扣上扰乱公共秩序的大帽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就是看到这个势单力薄的少女却拥有着空前强大的力量,便控制不住贪欲要掌控她为己所用,不然就要就地灭杀! 出身单家这个首都星数得上的豪门贵族又如何?单家的族长单逸誉如今生死未明,再考虑到单明薇与单家毫无感情,单家也未必会站在单明薇这边。 强悍的肉躯、不够强硬的后台,就足以是这个少女的罪过! 虽然出身于超级世家,但闵天桁对于那些人龌龊的思想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简单换位思考一下,若现在是他面对这么一群已经表达了明显恶意的人,哪怕是抛却所有,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这不仅仅是自尊,这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那些人可还有脑子?竟然如此盲目地动手,手段之粗暴简直如孩童一般! 单明薇这连自己都无法探知能力有多强大的怪物,哪是他们能掌握得了的。 且是无端地将一个原本应当偏向联邦的超级强者硬生生逼出联邦! 一切都叫这帮傻逼给毁了。 闵天桁静默地站在原地,深深地盯着单明薇的往前走的每一步,双拳紧握,拳上青筋暴露。 机器人警察队设定的“泰阳警告”说了两遍,倒计时结束,眼睛处变成了瞄准的红光,然而抬起枪的瞬间,所有机器人全部化为了齑粉。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是幻觉一般,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闵天桁的拳头用力一个深握后便失掉了全部力气,默默垂在身侧。 这队机器人警察的兵种本就是被用来对付强大的匪徒的,简称对人机器人。火力十分强大,最重要的是机动性极高。但在闵天桁眼里,这些机器人却并不难对付。这确实就是基因等级不同带来的天堑般的差异。 如果他没有任何武器,这些机器人十几回合就会被他斩首。比起体能的力量,精神力则威力更大、更隐蔽、更快捷,但也很容易对本体造成伤害。 闵天桁估算的差不多,若是不顾一切的使用精神力碾压机器人,他同样也可以将机器人粉碎,但决不能做到如单明薇一样,快得即使是他也难以察觉。他也不能如她一样,瞬间将机器人碾为“粉末”。 以前,即使遇到过对抗不了的对手,他也从没有过自卑感。那些一时比他更强大的对手、敌人反而将他激起了无限斗志。 因为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超过这些人。他要做的,只是付出极限地努力变强,以及,默默等着时间后移,等到他成长到巅峰。 以往,闵天桁和联邦凤毛麟角的S级人才之间的差距,犹如一座大山。 今天,他第一次知道那些S级人才仰望他的感受——如今他在山底,她在山顶——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竟连她身影他都看不见! “好了好了”感受到他的抗拒,尚云看起来并不开心,她的表情和语气明显疏淡了几分,身子后倾给他留出安全距离。 “你来这里,那么代表联邦已经有了占领这个星球的计划。你过来是联邦计划的第一步,并且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其他军.队的人跟着你过来。你的队伍在这个星球遇上了多拉玛。但联邦至今还没有对付多拉玛的手段,所以最后只有你逃了出来。” 尚云恢复了类似最初见面时的对陌生人礼貌疏离、冷淡而并不过分冰冷的态度来对待他了。这让闵天桁有点后悔。 他没发现之后尚云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就像他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做错惹得大人不开心偷偷观察大人的小孩子。 尚云很容易就看出他下意识躲闪原来不是抗拒她的靠近,而是在害羞。 但显然,闵天桁并不知道内心突然涌出的懊悔是为什么。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尚云的话。闵天桁通过她的话知道了那些雾中怪兽叫多拉玛,他对在这个星球的遭遇没有隐瞒,承认了她的话。 尚云:“多拉玛是比人类更高一个维度的生物,三维世界的所有攻击手段对它们都无效。不过多拉玛这种生物食谱上的都是无机物,泥石金银之类的,但最爱吃的是各种金属。你们受到攻击是因为你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金属制品,而且你们带到这个星球的金属制品体数量和体积很可观,多拉玛自然会盯上你们。至于跟你一起来的人——多拉玛根本不会攻击生命体。” 闵天桁闻言眼睛骤然一亮,眉头舒展开来。多拉玛喜食金属,那么他失联的队员们的生命信号发射器应当是丢失了。他的队员们一定能在这个星球生存到他找到他们。这是一个好消息。 闵天桁觉得尚云有读心的能力,因为她似乎在回答他刚刚的想法一样,等他高兴过了才大喘气一样补上了后面的话:“虽然多拉玛不会攻击你的队员,但你想将他们带回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他停顿了下,方道:“为何?” 尚云抬手随意在空中一挥,他们两人中间出现了一团白雾,和他遇见怪兽时的雾一模一样。 “你来这里之前看到过这个吧。”不用他回答,她继续说道,“这不是普通的雾气,事实上这是维度折射造成的光膜现象。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是两个维度空间接触时的交错产生的维度墙壁。 “我之前说过,多拉玛是更高纬度的生物。低维生物无法触碰和理解高维生物,一般情况下高维生物想要接触到低维生物需要进行降维。……不同纬度空间交错呈现的光膜现象所在的空间无限的进行折叠重复,人类很容易被多拉玛被动地带到它们所在的高纬度空间。” 高纬度元素很难用低纬度的语言恰当的描述,她已经尽可能把诘屈聱牙的科学用简单的语言来表达。 闵天桁垂眸思索她的话,然后说:“是类似于冲锋者号星舰穿越虫洞时同时使用曲率折叠跳跃空间折叠超过极限后理论上迷失在某种维度中的情况?” 尚云高兴地笑着拍掌赞赏道:“这是最贴近的例子!” 冲锋者号事件是联邦初始使用宇宙历发生的事情,那时还没探索出空间学中“空间无法二次重叠”的基本常识,于是发生了历史有名的悲剧事件,冲锋者号就此消失在虫洞中。 科学家认为,冲锋者号并没有消失,而是进入了人类未知的维度领域。也许他们还在原地或者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中,但不能为人类所感知,和人类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但尽管他们所处的空间发生巨变,他们的时间却是不变的,因为时间是独立于空间之外的伪维度。 最终冲锋者号的去向仍不为人类所知。 “眉头都要打结啦。”尚云把手往旁边一支撑在床上,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只要把多拉玛都打倒,它们不在了异常的维度自然会恢复,世界的自我调节力很强大,到时候你的部下们也就回来了。人类没办法解决多拉玛,我可以。” 她的手指近乎轻佻的在他脸颊划过,落在线条深刻的下巴上,轻轻落在那里:“我蛮喜欢你的,我可以帮你解决多拉玛的问题。不过,我说过我不会插手人类和其他种族的战斗,所以我不会动手。” 闵天桁感觉自己脸上的触觉仿佛被扩大了一千倍一万倍!她手指温度、细腻纤毫毕现,手指划过的痕迹像是被熔浆流过的,从他的脸上开始将他整个人熔化殆尽。 73.这是一个伪更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闵天桁大校,你早就知道单明薇不是坐那架游龙式机甲离开的联邦是不是!为什么不将你的发现上报给军部?”郑掷声元帅面黑若阎王, 身上煞气鄙人。 “你可知军部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声望, 极其重视这次搜查行动, 也联系了联邦的官方媒体。可结果是联邦的媒体将我们没有抓到单明薇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时时直播给了联邦民众,导致军部的声望更加危急!你知情不报究竟是有何居心? “我倒是差点忘了,这次危机可都是你的责任!那单明薇可不就是因为要和你订婚才叛逃出联邦的, 怎么,你和那王八蛋是不是还藕断丝连着,看着她叛逃成功很开心是不是,看着她在联邦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爽得很是不是?她走的那天你还给她你佩戴多年的军刀,或许她叛逃是幌子, 你们有什么其他的密谋才是真的吧!那天没看牢, 我看说不得你也得背叛联邦! “闵天桁大校,你需要给我一个足够让我相信你的解释。不然, 呵, 下一次我们可就得在军事法庭上见面了!” 郑掷声目光极具压迫力,会议室中一时安静至极, 仿佛泰山狠狠压在了这座房间之中。 闵天桁面色不动,但战场上练就出的警觉让他对别人的敌意和无形的危险极为敏感,衣服之下的肌肉绷起,随时可以挥出足以在砸破会议室用特别材料制成的墙壁。 闵天桁的眼睛锐利似猛虎盯上了领地上出现的猛兽,与郑掷声两目相对直视, 同时两人的气场本能对撞, 会议室内现场竟然瞬间真得刮起了一阵急促的旋风。 他缓缓说道:“郑元帅可真是会推卸责任。不断派出首都星的武装部队意图就地格杀单明薇的是张奇峰、李明生, 决定不顾首都星公民性命使用终极武器逼走单明薇的是张奇峰、刘光海为首的十一位紧急制动司指挥长,推理出方案的是郑元帅你和张奇峰等人,做出贿买媒体报道你们搜捕单明薇的是你郑元帅,给你提建议的是你的心腹李明达。说此事责任全在我,这话郑元帅竟然也说得出口。” 郑元帅怒喝:“你不要在这里狡辩。” 闵天桁轻嗤:“是郑元帅在这里胡搅蛮缠吧。” “那你又如何解释军部抓住游龙机甲里混乱星域的那个间谍的同时,你依据间谍逃脱时留下的线索将混乱星域的‘红枫’星盗团彻底消灭?这速度说明你对那间谍早有所知!”郑元帅眯眼,缓缓爆发出仿佛将人的灵魂都要碾碎的恐怖气势。 闵天桁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梳到脑后,气势恢宏仿若强大的雄狮,不屑之意瞬间溢于言表。 郑元帅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冷冷道:“拐弯抹角的话不要多说了,你这幅做派真是给身上这套元帅服丢份。不论单明薇的基因等级是什么,她首先是联邦的公民,受到的应该是联邦的保护而不是肆意的伤害。过于强大不是犯罪,拥有力量也不代表命运就此被人决定。我留在战场是一种选择,而单明薇去读大学、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也是一种选择。一个联邦人,在数以亿计的人民面前,仅仅因为自己生而天赋卓越便被联邦的军队攻击,这简直是联邦成立数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之笑话!荒谬至极! “我从来不是正义的人,战争中追求正义就是个笑话。但联邦从一开始无故向单明薇进行武力制裁就是毫无正当性并且是完全不能被忍耐的错误。之后联邦的阵势越大,这个荒谬的错误就越大,乃至最后远远超过了原则的底线。如今军部和政府的声望跌至谷底的原因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反思吗?你们现在唯一的想法竟然是继续向单明薇挑衅和攻击,对此我只说两点:第一,这次是军部的错误,你们该做的是坦诚道歉,再不济是联合政府平息人民的愤怒;第二,别去惹单明薇,能够一击摧毁宇宙航母,她的力量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想象。 闵天桁的画风和军部的高层截然不同,简单直白,完全不似军部一些人不是政客却胜似政客的做法。 然而别的不说,军部和政府对立已久,因为战况频发,军部一直占据上风。要军部低头寻求政府的合作,那却是那些心高气傲、目无下尘的军部高层不可能接受的。 闵天桁的话受到了很多人的攻讦。 哪怕在场多数人都知道闵天桁的话是对的,而且大概是当下最合适的处理方法,但那些死鸭子嘴硬的人却不吝啬各种歪理来唱反调。 闵天桁冷漠不语,不屑地仿佛再看跳梁小丑。一时间他竟看着像是落在了下风,好似有无数人在说他、反对他,仗着他不开口反倒是自己气焰高涨起来。 但是,闵天桁在军部从不是孤身一人的。 他的身后,还站着联盟军衔最高的元帅之一,他的父亲——闵崇森。说到底,闵崇森才是联邦实打实的军功堆积起来的正统的元帅,而郑掷声,不过是通过钻营又碰了大运才拿到了一个元帅之位。 闵天桁辉煌的人生经历让他的声望和闵崇森平起平坐,哪怕闵天桁不需要闵崇森的保护,但闵崇森却不会袖手旁观。 郑掷声如今看似是在追究闵天桁的责任,但实则目的却还是在攻击和打压闵崇森一系的力量。那看似声势浩大的声讨,其实不过还是借题发挥的大型表演。 闵崇森进入了战斗,两方派系便开始了名目不同但内里和例常的派系斗争全然相同的争吵。 闵天桁冰冷着脸大步离开了会议室,无视了任何人的喝阻,连自己父亲的面子都不管,更不要说那个处处刁难的郑掷声。 又没多久,闵天桁带着任务,与部队离开了首都星,开往混乱星域开发某个新星球。那个星球常年笼罩着奇怪的磁场,大气密度很大,联邦最先进的仪器都不能探测到地表的情况。根据《联邦公民人身保护协定》之前到来的开发组因为危险未知所以退出了开发,将任务转交给上级。 闵天桁将这个任务当成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却不成想在这里硬是栽了跟头。   这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事情,天道想让尚云帮忙清除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从异世而来,依靠第三个世界的一个高级文明发明的科技产物的力量穿越到它的世界。那个科技产物被男人称为系统。 第三个世界的文明研究到了气运的层面,系统通过男人为媒介掠夺这个世界的气运然后反馈给男人。 系统还具备释放能量以异化别人思维的功能,如让同性无理由地臣服这个男人、让异性自发妥协与别的女人共享这个男人等。 只要这个男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他就像寄生虫一样掠夺本体的营养,还传播细菌意图感染健康的本体,让无疑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他和系统感到非常恶心。 当然,作为一个强壮、完整、健康、严谨并且相对来说非常活跃的天道,系统的病毒功能根本无法突破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发挥效用,它无法削弱男人身边人的思维功能。但因为那个异世界科技产物的存在,天道想要捏死身上的寄生虫还真是稍微有点麻烦。 而且作为一条意识河,天道的时间概念可不同于人类,等到天道有效打击世界的寄生虫时,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道正觉恶心之时,刚好尚云来到这个世界,天道干脆上门让她帮忙清理一下世界里的寄生虫。 尚云随意看了看目标的资料: 清河崔氏崔旷的嫡子崔云阳,中秋诗会中与人争执被推落湖中,获救后感染风寒,却被异世之人陈达趁其虚弱夺取了躯体。 陈达,异世界平凡男子一个,穿越后社会地位一跃成为贵族阶级中的大贵族,发现穿越附赠金手指系统,脑中还有莫名出现的剧情,大喜推断自己是穿越文主角,上天给他争霸天下威震八方,成为千古一帝,做出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彪炳史册的伟大事业的使命。 屯粮,偷偷开发铁矿、冶铁、使用改进锻造术铸造兵器,“发明”玻璃、水泥赚钱,募集部曲、调.教孤儿发展人手。崔云阳瞒着崔家广积粮、高筑墙成了江南一方土豪列强,把崔家逼上了他的船。 穿越后十五年,他决定剑指帝都。 ……然后失败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身前站着系统,身后靠着一等豪门崔氏的资源,这样还能失败,也是种本事。 要清除陈达这个人的话…… 尚云选择了陈达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的时间点进入世界。 ———— 陈达,现在应当叫做崔云阳,正漫不经心地走在崔府的花园里,只见面前满园□□、花团锦簇。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弄清楚原身的身份背景。 原身名为崔云阳,是士族门第一等姓氏清河崔氏二房嫡子,今年十五岁,与当地世族卢氏嫡女卢兰心指腹为婚。如今的母亲范氏为继母,有一同胞妹妹、两个庶妹,两个庶弟和异母嫡弟。 原身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还天生聪颖,相貌出众,简直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虽然有些傲慢但人缘很好。一个月前中秋诗会上有人给原身设圈套,先是故意侮辱原身的好友惹原身动手,后又让同伙在原身背后偷袭使原身掉入湖中,这才让他有了机会穿越到原身身上。 既然机缘巧合占了原身的身体,他就不矫情地觉得对不起原身了。他会感激原身,但若原身还想回这具身体,他也只能说一句抱歉啦。他自己的身体估计已经变成一堆骨灰,原身要想回来这身体,那他可就无处可去了。 不过他既然接手了原身的身体,他自然会为原身报仇。那么那些在中秋诗会上欺负原身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为原身报这夺命之仇,也算是给占了原身身体的补偿吧。 有了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他陈达必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宏图伟业,让崔云阳这三个字名震千古,让万世传颂! 他有这个勃勃雄心也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时代。 如今是隋朝初期,大一统的王朝已有未来盛世之相。他虽然平时不爱读历史,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大学教育也是知道隋朝二世而亡的常识。 他查了系统,隋朝存在的时间只有三十年,三十年后他正值壮年,但隋失其鹿,天下逐之,届时群雄并起,阀门割据。他即出身一等豪门的崔氏,何不在这天下之战中建立自己的王朝! 要知道陇西李氏在这个时候,不过是一个二等阀门! 李世民那个老小子能做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 他可是来自21世纪经历过现代信息大爆炸时代信息轰炸过的新新人类,所见所闻之广阔可不是封建时代的老古董能比得上的,更别说他还有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系统。 他的系统拥有最完备的资料库,现代出现过的所有学科都能在系统里找到,堪称随身的百度!不,他的系统比百度更厉害,应该说是随身谷歌! 一股他无法描述的豪迈和激情在胸中燃起,老子要在这片土地建立一个远超唐朝的盛世,让下一个朝代改姓为崔! 老子受过未来新时代教育,建立的王朝必定更加繁华、更加开放,倡导男女平等以解放妇女劳动力,推行科举制选拔任用人才,使用六部制提高政治效率,新疆那边肯定还是要收归中华,但西域都护府的面积还应该再加上吐蕃那里吧。旁边的岛国肯定要打下来,不打不是穿越者! 如此,未来史书上记载,开创中华最伟大的盛世的是千古第一皇帝崔云阳! 不过古代一夫多妻是个好制度,他就不违逆光大男同胞们的本能需要取消掉了。来到古代还不享受三妻四妾的美好,那他还不如穿回现代。 再说,现代说是不能一夫多妻,可实际上哪个男人有钱有势了不养几个情人。公猴子打败了猴王猴群的母猴子都是一拥而上给公猴子抓虱子、挠痒痒讨好它。人类自然也是这个道理,如此可见,一夫一妻制是反人类的发明! 有系统外挂在身,他不信他还比不过李世民了。有他在,灭亡隋朝的时间肯定用不了三十多年! 第一步计划,他要在古代建立自己的名声。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要成为这个时代的超级文学家! 让他无比兴奋的是,这个世界才刚刚来到晋朝,还没有经历过文学的璀璨时代——唐朝,这代表了什么! 唐诗宋词、古文名著…… 他完全可以将后世那些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著上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冒充大文豪,还是那种天赋鬼才、篇篇诗文都能流传千古、让一个时代的人都黯淡无光的那种!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抄袭,在这个时间,原作者都还没出生,谁来告他抄袭?而且看了他的诗作,原作者们说不定还会做出更高超的作品,毕竟他们可是站在他陈达巨人的肩膀上。 这么说来,将来那些原作者说不定还要感激他和膜拜他。他们会想:几百年前的诗人/文学家崔云阳怎么能写出这么符合他们想法的诗文!果然不愧是千古第一文豪,写出来的文章即使过了百千年依旧有现实意义、发人深省! 李白说:论作诗我不如太.祖一毫。 杜甫说:写现实,比起太.祖我自叹弗如。 白居易说:描写民生疾苦,太.祖超越我太多。 苏轼说:论写文章,崔云阳陛下的水平我实在望尘莫及。 李清照说:看过崔云阳陛下的作品后,他就是妾最敬佩最爱慕的人,只可惜妾未能生在崔云阳陛同一个时代! “嘿嘿嘿嘿嘿……”他发出猥琐的笑声,因为他想到这个时代也有很才貌双全的贵女淑女。身负惊世才华,他未来少说得有几个红颜知己,他自信来自开放的21世纪的自己可比古代封建时候的男人更懂得怜香惜玉! 当然,这三十年他不仅要成就大文豪之名,他还要建立他自己的武装力量! 文学库不过是系统的一小部分功能,他的系统资料库囊括世界所有学科的资料!唐诗宋词元曲、冶铁农耕水利、数理化生政史地…… 有系统在手,他能建造出超越现在科技两千年的武器!而他用现代军事训练计划训练的军队与现在野路子训练出来的军队相比,战斗力简直是刀和豆腐渣的对比! 有这么一支横扫天下的无敌之师在手,他若不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简直愧对上天对他的机遇! 心中豪情万丈幻想着将来称王称霸的前程,崔云阳的幻想突然被人打断。花丛里冷不丁的窜出一个人撞到他身上。 “兄长~”崔秀秀开心地扑进胞兄怀里,一众下人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提醒小姐要稳重些。 下意识接住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小姑娘,看她转头俏皮地向下人吐舌头做滑稽相,心中像是被羽毛刮蹭似的心头痒痒的。 他心道:萝莉赛高!老子最喜欢这种又萌又美还整天甜甜的叫自己哥哥的萝莉,如果小萝莉和这身体不是亲兄妹,哪怕是表兄妹也好,他这个怪叔叔就能对小萝莉做嘿嘿嘿的事了。 他隐晦地可惜的扫过崔秀秀的小脸,盯着崔秀秀伸在外面的一小节粉嫩可爱的小香舌,心痒地幻想她长大后是秀美佳人还是活泼小辣椒美人还是端庄大气的仕女典范。 小萝莉崔秀秀将来的长相很有保证,他便宜爹是玉树临风的美男,早死的娘据说是涿州第一美人,他本人是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帅哥,以此可见,他亲妹的颜值绝不会差。 说实在,被他穿越的崔云阳一家人颜值都很高,继母是艳若桃李、顾盼生姿的熟女,便宜爹的几个妾室春花秋月各有其美,连带着生下来的几个庶子庶女都是一等一的相貌。 便宜爹也真是好生有福气,左拥右抱,娇妻美妾,不过他陈达将来的桃花运必不比便宜爹差,他可是开了金手指的穿越者! 论感动,他有“一生一代一双人”。 论深情,他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论动人,他有“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论撩人,他有“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手握系统情诗库,教你分分钟变身古代感天动地泡妹三千深情情圣! 陈达心中得意洋洋地想着,现实中,他开始了每日一次的哄妹大业。他陈达二十年来没什么大作为,但为了生计东奔西跑,他早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炮技能。 活泼单纯又自小就分外崇敬兄长的崔秀秀很快被陈达妙语连珠的话语逗得喜笑颜开,咯咯笑个不停。 陈达随手用系统探查崔秀秀的心理活动,得意地看到崔秀秀心里说:“最近大兄越来越爱逗人开心了,秀秀更喜欢大兄了!” 没办法,哥就是这么迷人! 机甲的破空声已经近在耳畔。 “不觉的可笑吗?我的强大你们有目共睹。我都觉得基因决定论十足的荒谬,难道你们这些理论上基因不如我、力量远低于我的人,真的不考虑一下正在走向歧途的基因制度那些巨大的、明显的、被你们视而不见的危害吗? “讽刺的是,联邦的第一强者,当然算上全帝国的人来比较也是最强大的,闵天桁,他同样反对如今的基因制度。说起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去坚持基因论?” 一千米外,国安军的机甲队统一按下了攻击键。 然而他们同样在攻击尚未发出前,驾驶舱全部被腰斩成两截。 74.她是Omega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街道的裴翊注意力完全不在街景上, 虽然背对着厢房的入口,但从背影来看就看得出他有些焦躁, 好像等待着什么。 他自听到被博士在前带领的上楼的脚步声就开始坐立不安。 “云阳, 真的是你!”裴翊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崔云阳的臂肘。 不管挚友因为何种理由被判了死刑, 但在看到挚友还活着的这一刻, 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心中有的只有高兴。 陈达手臂一僵, 不自在起来。 ——头号小弟怎么这么基, 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 这么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避开裴翊抓着他的手。 只见陈达面色不变,一看到裴翊眼睛里立刻明显浮现一丝激动, 手臂一转从被裴翊手中离开,把手放在裴翊伸出的手上, 紧紧一握随即自然地放下,行云流水地表达出他内心激动却又克制的信号。 五年时间过去, 他的交际手段成熟了许多。 “翊弟, 许久不见!这里人多眼杂, 让我们进屋里说话。” 进屋后, 他们屏退了其他人,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落座后, 裴翊无心面前的饭菜,一坐下便有些踯躅地问: “云阳,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陈达伸手止住裴翊的提问, 没有说话, 但是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半晌,语气沉凝地说:“我知道翊弟想问我什么,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会再向你隐瞒这些。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若非信任翊弟,我今日绝不会过来。可以说,我出现在你面前是有很大风险的。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过来,但我相信翊弟不会出卖我,所以力排众议决心与你一见。” “我裴翊自然不会妄作小人!云阳兄这么说,看来当年的事情确有蹊跷可是?” 原身崔云阳和裴翊长幼相差不过一个月,故而从小都是以姓名相称。而陈达见面以来一直以“翊弟”为称呼,裴翊自然而然的被带着喊起陈达兄长。 裴翊倒是没想很多,相比而言,当年的“真相”才是他所关心的。 裴翊和崔云阳年幼相识,已有近十年的交情,崔云阳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崔云阳个性骄傲,而且性子急,所以在中秋诗会上才会轻易被人算计。但崔云阳品性却是上佳,虽然年轻有些不够沉稳,但称其为君子也不为过。 崔云阳并非是叛逆父母之人,往日从未见有不顺父母之言,怎会突然成为忤逆不孝之人,还因为不孝之罪名而被父亲亲手送上绝路? 陈达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不着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当年的事情着实不好开口。兄长这次来,还是要感谢翊弟。这三年,翊弟与我有过多次合作,着实助兄长良多。虽然翊弟也在你我合作之中获益斐然,但兄长承了翊弟之情,兄长在此谢过翊弟,干了这杯酒!” 裴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杯酒。 陈达不紧不慢地道:“东海的商路真是多亏翊弟家族一路护持才得以安全。说来东海航线上多事艰难险道,但却也多有奇珍异宝。兄长的船队向东北前进,从海外带回了大量金银财物。 “海外有一岛屿,土地贫瘠难以生长粮食作物,而且岛上人民生产力低下,生活用品极其稀缺。但此岛地下储有极多金银矿产,一匹中原普通的布料就能换得白银十两,一套完整的茶具便能换得黄金数十两,而依据兄长现在掌握的航线,一来一往多则三月,少则一月,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兄长不必多说了。不知翊弟……有没有心动呢。” 陈达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料定裴翊定然会为这海上的暴利疯狂。只要裴翊被海上的利益所诱惑,那将裴家收为他的势力还远吗。 裴家在中原有足够的影响力,可在这海上,他陈达才是有船队、有海图、有人手的那个。他们裴家若想在海上分一杯羹,就得依仗他陈达的势力。以海运为契机,徐徐图之,让裴家习惯了以他为首,这裴家不就不就被他收入麾下了吗。 陈达算盘打得好,且他有系统为助力,蚕食裴家还真不是不可能。 裴翊想了想,道:“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但我裴家在海上几乎毫无根基,在海上发展并不容易,家族内也没有熟悉海上又忠心稳当的人手,招齐一支船队并非一时之功。且我裴家身在中原,海岸离中原较远,海上之事多有不及,开辟海线必会消耗我裴家大量精力,岂不是舍重逐末。再者,海上贸易虽然收获金银众多,但我裴家并非寒族,族内金银之物并不紧缺,财物过多还易招致祸患。” 隋朝社会士庶阶级分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写照。士族不仅不缺钱,而且如果表现出太过热衷金钱显得流于庸俗,反而叫其他家族看不起。 而陈达画出的馅饼实则为陷阱,可是他却小瞧了古代士族嫡长子的能耐,故而海运实际的利弊皆被裴翊一一挑破。 陈达单提海运能带来巨大利润,不说海运的困难之处,将海运描述的毫无坏处、美好无比。但实际上海运风险同样很大,海上风云莫测,成不成空大部分要靠老天赏脸,一场风暴就有可能让本次航行失败,让行船者血本无归。 再者现在造船技术有限,要想要更精良的船只还得靠陈达的系统,裴家若要造船技术必定得拿出一定的利益来交换,如此,最终受益的可不就是陈达。 若是真的为裴家着想,那陈达在说明时必定会点明利弊,只有在框人设下静的时候才会只把事情往好里说而将坏处大而化之一笔带过甚至只字不提。 裴翊虽察觉不对,却没想到陈达是在算计自己,他和崔云阳是自小相交的至交好友,自中秋诗会后他都未见过陈达,故而对陈达的认知还是在“崔云阳”之上。 陈达发现裴翊察觉到他的陷阱,一瞬间血涌上脸颊,瞬间恼羞成怒,不再像之前那般气定神闲,有几分急迫地道:“海运利益极大,翊弟先不要着急拒绝,还是与令尊商量过后再来决定。” 陈达这一着急,裴翊却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双眉皱起,打量起陈达。裴翊那满含深意的眼神瞧得陈达心头发虚,赶紧拿起酒杯喝一杯酒挡住裴翊的眼睛。 陈达这遮遮掩掩的动作让裴翊更是心生疑惑,裴翊轻咦一声,皱眉慢声道:“现今参与海运的只有那些其余末流的世家,海运之于世家的利弊,云阳,你不应该不清楚的。” 陈达闻言更觉心虚,因为他是占了原身的身体,而不是崔云阳本人。 “兄长不过是在海运收获巨大,便想让翊弟也来分一杯羹,于此兄长绝无坏心。只是利益总是和风险相伴,翊弟不愿加入自然也有翊弟的道理,倒是兄长着相了。来,翊弟,喝了这杯酒,原谅了兄长的不是。” 两人举酒碰杯,只是裴翊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陈达再次开口便立刻转移话题,说起裴翊特别想知道的所谓的“当年的真相”。 “我知道翊弟一直好奇当年我们家……当年崔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唉,说起来一言难尽,就算是翊弟你我亲近至此,我也不好多说。唉,因为真的是,家门不幸啊。” 陈达长吁短叹,一句话便叹息数次,这般惺惺作态倒让裴翊侧目过来,不再深究之前的事情。 “可是不便多言?” 陈达沉吟一下,道:“翊弟觉得,若将我除去,崔家是何人受益最多?” 裴翊未语。 陈达也不需要他回答,接着自己回答道:“我若不在了,我的嫡弟便能继承崔家。我嫡弟是后母所生,后母进门后,自然不如亲生母亲在世的日子。便是自己生的孩子母亲尚且有所偏爱,更遑论是不同女子所生的孩子……后宅里的倾轧,你我心知肚明,真是不能与外人言道。” 裴翊一惊,手上的杯子磕放在桌上,震惊道:“难不成竟是令堂算计你,好让她的幼子继承崔家?” 世家动辄百千人聚居,腌臜龌龊之事也时有发生,这是大家族子弟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像嫡母算计嫡子,在世家是很少发生的,毕竟世家中男子可是家族兴旺的支柱。更遑论嫡长子,那可是未来继承家族的顶梁柱,是父亲最重视的孩子,一个家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是随便能动手算计得了的! 虽然孝道上父母在子女之上,可嫡长子的地位却是相当特殊的,因为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父亲这支血脉的家业,成为这个家的家长。母亲谋害嫡长子,那是家业不能长久的乱象之兆,是父亲决不能容忍的。 再说,哪有人能陷害嫡长子会有像这次这么大的动静,把嫡长子弄去官府以“不孝”之罪夺其性命,还昭告世人,哪家的母亲有这么疯狂! 他自听到被博士在前带领的上楼的脚步声就开始坐立不安。 “云阳,真的是你!”裴翊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崔云阳的臂肘。 不管挚友因为何种理由被判了死刑,但在看到挚友还活着的这一刻,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心中有的只有高兴。 陈达手臂一僵,不自在起来。 ——头号小弟怎么这么基,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 这么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避开裴翊抓着他的手。 只见陈达面色不变,一看到裴翊眼睛里立刻明显浮现一丝激动,手臂一转从被裴翊手中离开,把手放在裴翊伸出的手上,紧紧一握随即自然地放下,行云流水地表达出他内心激动却又克制的信号。 五年时间过去,他的交际手段成熟了许多。 “翊弟,许久不见!这里人多眼杂,让我们进屋里说话。” 进屋后,他们屏退了其他人,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落座后,裴翊无心面前的饭菜,一坐下便有些踯躅地问: “云阳,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陈达伸手止住裴翊的提问,没有说话,但是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半晌,语气沉凝地说:“我知道翊弟想问我什么,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会再向你隐瞒这些。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若非信任翊弟,我今日绝不会过来。可以说,我出现在你面前是有很大风险的。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过来,但我相信翊弟不会出卖我,所以力排众议决心与你一见。” “我裴翊自然不会妄作小人!云阳兄这么说,看来当年的事情确有蹊跷可是?” 原身崔云阳和裴翊长幼相差不过一个月,故而从小都是以姓名相称。而陈达见面以来一直以“翊弟”为称呼,裴翊自然而然的被带着喊起陈达兄长。 裴翊倒是没想很多,相比而言,当年的“真相”才是他所关心的。 裴翊和崔云阳年幼相识,已有近十年的交情,崔云阳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崔云阳个性骄傲,而且性子急,所以在中秋诗会上才会轻易被人算计。但崔云阳品性却是上佳,虽然年轻有些不够沉稳,但称其为君子也不为过。 崔云阳并非是叛逆父母之人,往日从未见有不顺父母之言,怎会突然成为忤逆不孝之人,还因为不孝之罪名而被父亲亲手送上绝路? 陈达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不着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当年的事情着实不好开口。兄长这次来,还是要感谢翊弟。这三年,翊弟与我有过多次合作,着实助兄长良多。虽然翊弟也在你我合作之中获益斐然,但兄长承了翊弟之情,兄长在此谢过翊弟,干了这杯酒!” 75.心的羁绊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难得想跟你们讲一次道理, 你们竟然和我动起手了?” 单明薇半垂眼帘慵懒地看着在场之人,任何人一旦触及她的目光, 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再是作为一个人的存在。 不曾理会他们,单明薇此刻如同此前一样恬淡,却又多了放纵不拘的气场, 悠悠走向门外。 她的步伐有种说不出的美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灵魂深处,是那么的深深地吸引着人的目光。越是基因等级优秀的人, 越是能够感到她看似简单的走路是格外引人迷醉。 因为, 她的步伐符合法则。 在她经过之处的雷喻阳受不住她身上那令灵魂震颤的威压,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恐惧、震颤、战栗、怖惧……一切负面情感纷至沓来,只消瞬间就被黑暗的一面淹没。 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是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时突然爆发的勇气, 雷喻阳下意识地在单明薇靠近之时飞扑向单明薇发出全力一击! 这一刻,他的力量空前强大! 飞扑过来的身体摩擦空气竟然发出令人震惊的破空声! 那速度,赫然能超过了闵天桁日常训练时的成绩! 单明薇甚至不曾抬一下眼睛去注意他,她的动作和她的神态一样的平淡,信手一挥,那雷喻阳就承受不住的倒飞出去,砸倒一面墙壁。 星网上一片寂静。 在场之人变得像石像一样安静,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蝼蚁。 虫子停止鸣叫, 天空没了飞鸟, 连树叶也不再摆动。 只有一个人有了动作, 仿佛瞬移一样来到单明薇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闵天桁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你究竟是谁!”闵天桁瞳孔紧缩。那人是何等的强大,竟然如同深邃宽广的星河! 越是靠近她,他就将感知力提得更高。但无论他将感知力提升到何等境界,甚至久违地超越极限,逼出了自己的潜力。但无论如何,他感受到的都是浩如烟海的无可探知的深度。 那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他如何试探都探不到底,仿佛宇宙最深之处,黑暗透不出光芒,四面都传来了压迫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不断的告诉他,这个“人”的危险。 苏格拉底曾经说,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好比一个圆,这个圆越大,越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空白有多大。 闵天桁作为最强的人类,便是最深刻地感受到单明薇力量。这种强大,甚至超过了虫族现在的王,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的! 难道她是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新的王?! 他努力想让自己理清头绪,却无法成功。 她是谁?她是崆山伯单逸誉的女儿单明薇。但除了单明薇,她还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解除婚约?她已经做到了,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究竟有多强?他得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回答:无从可知。只能说强大到难以想象! 她为何以如此强大?以至于推导出的下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人类? 有可能吗?太有可能了,毕竟如他所说,她自出生后三个月就被送离单家,长久相伴的只有一个智能机器人,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在这个时候,就连她入学至今从不引人注意的作风都变得十分可疑。 这一刻,就连冷漠如他都开始恼怒单逸誉,为何偏偏这么巧,将她驱逐出单家! 以她这份空前绝后的强大实力,连他曾经怀疑她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显得格外可笑起来。 闵天桁甚至有一种预感,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甚至帝国和联邦之争都显得不足为道! 单明薇没有无视闵天桁,毕竟他之前表现地挺叫她满意的,所以她对他有几分好感。 单明薇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我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我就是单明薇,单逸誉与周光华的亲生女儿。既然我在这里说了,以后在这点上我不希望有人再做任何文章。” 倒没用精神力去威震他,而是以一种对比对他人可说是对万物平等到极致变成的冷漠的态度来说,难能可贵的用另眼相待的语气和他说:“我可不想跟你动手,毕竟之前我们之前的谈话算得上愉快,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单明薇平淡地说出能够令人误会的语句,但现场凝滞到顶点的气氛并没有缓解。 单明薇微叹一声,轻笑道:“你们难道还在怀疑我有什么阴谋?或者觉得我是什么势力的间谍、恐怖分子?我永远也猜不出你们能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上去,我也懒得去猜。说真的,就算是联邦和帝国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人类和虫族亦是如此。” 单明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无论是语言提醒人类还是在这里出言解释,都不是她平时“能动手绝不多说”的风格。 “当然,我这么说,野心家、阴谋论者是无法理解的。换句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讲:以我的实力,两国之间的争斗、两族之间的战争都不被我放在眼里。” “嘀——嘀——嘀——三级警报,三级警报,公民单明薇听着,你的公民号已经被临时冻结。首都公共安全部检测到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公共秩序,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请你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听从警察的指示。从现在起,你的一切反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国家的挑衅,情节严重者将以叛国罪通缉!” 二十个高达两米三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在单家门外聚集完毕。 看来,刚才不知是谁报了警,且报警者身份定然不低。二十个机器人警察小队出行已经是警察初次出动的最高规模了。 再往上,就是国安军驾驶的机甲分队,那一级已经是检测到有对首都星有被毁灭、颠覆等极强威胁的大事件才会触动的。 在这个时代,警察这种高危职业已经被机器人所取代。警察机器人有很多种,包括疏散人群机器人、对人机器人、对武器机器人、对建筑机器人等等。因为机器人不像人类还有人渣,所以自诞生起,机器人警察队就获得了好评无数。 如今超先进的运输技术,使得警察分队能够在接到报警后一分钟内传送到达首都星公共场所的任意地点。私人场所被法律所保护,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能通过传送进入。 托单家财大气粗地占有巨大面积的私人住宅的福,机器人警察在被传送到距离单家最近的公共场所后,还得用些时间开足马力飞到单家的宴厅。 面对这些加起来火力全开能在五分钟内毁灭单家的机器人警察队单明薇自然不会害怕。 单明薇无甚感情地扫视一眼警队,却也早已预料到如此场面。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危险度,人类对她有畏惧之心是正常的,很多人觉得对于危险就要尽早控制在手上。很不幸,联邦的当权者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单明薇没有那种闲心陪人类玩这种阴谋游戏,她皱眉厌恶地说: “我会离开联邦,我不会插手人类的任何事情,包括人类和虫族的战争。乖乖听话就好,不要来烦我,我的耐心有限。” 单明薇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倡导“平等与自由”时铮铮傲骨的正面形象,相反,此时她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像是远在云端的神祇俯视地面上的人类,不管人类的内心想法而强硬的下达单方面的命令,不屑又轻蔑。明明是对他们说的话,眼中却一点没有他们的存在。 说完之后单明薇已经走出了大门。奇怪的是,在她前行道路上的闵天桁也没有阻拦。 谁也不知道闵天桁内心其实极其愤怒,愤怒于有人竟然这么没脑子,叫来警察,将自己硬生生逼得无法挽回场面,连他去挽留她都没了立场! 那些人叫来警察,给单明薇扣上扰乱公共秩序的大帽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就是看到这个势单力薄的少女却拥有着空前强大的力量,便控制不住贪欲要掌控她为己所用,不然就要就地灭杀! 出身单家这个首都星数得上的豪门贵族又如何?单家的族长单逸誉如今生死未明,再考虑到单明薇与单家毫无感情,单家也未必会站在单明薇这边。 强悍的肉躯、不够强硬的后台,就足以是这个少女的罪过! 虽然出身于超级世家,但闵天桁对于那些人龌龊的思想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简单换位思考一下,若现在是他面对这么一群已经表达了明显恶意的人,哪怕是抛却所有,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这不仅仅是自尊,这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那些人可还有脑子?竟然如此盲目地动手,手段之粗暴简直如孩童一般! 单明薇这连自己都无法探知能力有多强大的怪物,哪是他们能掌握得了的。 且是无端地将一个原本应当偏向联邦的超级强者硬生生逼出联邦! 一切都叫这帮傻逼给毁了。 闵天桁静默地站在原地,深深地盯着单明薇的往前走的每一步,双拳紧握,拳上青筋暴露。 机器人警察队设定的“泰阳警告”说了两遍,倒计时结束,眼睛处变成了瞄准的红光,然而抬起枪的瞬间,所有机器人全部化为了齑粉。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是幻觉一般,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闵天桁的拳头用力一个深握后便失掉了全部力气,默默垂在身侧。 这队机器人警察的兵种本就是被用来对付强大的匪徒的,简称对人机器人。火力十分强大,最重要的是机动性极高。但在闵天桁眼里,这些机器人却并不难对付。这确实就是基因等级不同带来的天堑般的差异。 如果他没有任何武器,这些机器人十几回合就会被他斩首。比起体能的力量,精神力则威力更大、更隐蔽、更快捷,但也很容易对本体造成伤害。 闵天桁估算的差不多,若是不顾一切的使用精神力碾压机器人,他同样也可以将机器人粉碎,但决不能做到如单明薇一样,快得即使是他也难以察觉。他也不能如她一样,瞬间将机器人碾为“粉末”。 以前,即使遇到过对抗不了的对手,他也从没有过自卑感。那些一时比他更强大的对手、敌人反而将他激起了无限斗志。 因为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超过这些人。他要做的,只是付出极限地努力变强,以及,默默等着时间后移,等到他成长到巅峰。 以往,闵天桁和联邦凤毛麟角的S级人才之间的差距,犹如一座大山。 今天,他第一次知道那些S级人才仰望他的感受——如今他在山底,她在山顶——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竟连她身影他都看不见! 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街道的裴翊注意力完全不在街景上,虽然背对着厢房的入口,但从背影来看就看得出他有些焦躁,好像等待着什么。 他自听到被博士在前带领的上楼的脚步声就开始坐立不安。 “云阳,真的是你!”裴翊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崔云阳的臂肘。 不管挚友因为何种理由被判了死刑,但在看到挚友还活着的这一刻,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心中有的只有高兴。 陈达手臂一僵,不自在起来。 ——头号小弟怎么这么基,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 这么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避开裴翊抓着他的手。 只见陈达面色不变,一看到裴翊眼睛里立刻明显浮现一丝激动,手臂一转从被裴翊手中离开,把手放在裴翊伸出的手上,紧紧一握随即自然地放下,行云流水地表达出他内心激动却又克制的信号。 五年时间过去,他的交际手段成熟了许多。 “翊弟,许久不见!这里人多眼杂,让我们进屋里说话。” 进屋后,他们屏退了其他人,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落座后,裴翊无心面前的饭菜,一坐下便有些踯躅地问: “云阳,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陈达伸手止住裴翊的提问,没有说话,但是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半晌,语气沉凝地说:“我知道翊弟想问我什么,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会再向你隐瞒这些。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若非信任翊弟,我今日绝不会过来。可以说,我出现在你面前是有很大风险的。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过来,但我相信翊弟不会出卖我,所以力排众议决心与你一见。” “我裴翊自然不会妄作小人!云阳兄这么说,看来当年的事情确有蹊跷可是?” 原身崔云阳和裴翊长幼相差不过一个月,故而从小都是以姓名相称。而陈达见面以来一直以“翊弟”为称呼,裴翊自然而然的被带着喊起陈达兄长。 裴翊倒是没想很多,相比而言,当年的“真相”才是他所关心的。 裴翊和崔云阳年幼相识,已有近十年的交情,崔云阳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崔云阳个性骄傲,而且性子急,所以在中秋诗会上才会轻易被人算计。但崔云阳品性却是上佳,虽然年轻有些不够沉稳,但称其为君子也不为过。 崔云阳并非是叛逆父母之人,往日从未见有不顺父母之言,怎会突然成为忤逆不孝之人,还因为不孝之罪名而被父亲亲手送上绝路? 陈达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不着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当年的事情着实不好开口。兄长这次来,还是要感谢翊弟。这三年,翊弟与我有过多次合作,着实助兄长良多。虽然翊弟也在你我合作之中获益斐然,但兄长承了翊弟之情,兄长在此谢过翊弟,干了这杯酒!” 裴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杯酒。 陈达不紧不慢地道:“东海的商路真是多亏翊弟家族一路护持才得以安全。说来东海航线上多事艰难险道,但却也多有奇珍异宝。兄长的船队向东北前进,从海外带回了大量金银财物。 “海外有一岛屿,土地贫瘠难以生长粮食作物,而且岛上人民生产力低下,生活用品极其稀缺。但此岛地下储有极多金银矿产,一匹中原普通的布料就能换得白银十两,一套完整的茶具便能换得黄金数十两,而依据兄长现在掌握的航线,一来一往多则三月,少则一月,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兄长不必多说了。不知翊弟……有没有心动呢。” 陈达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料定裴翊定然会为这海上的暴利疯狂。只要裴翊被海上的利益所诱惑,那将裴家收为他的势力还远吗。 裴家在中原有足够的影响力,可在这海上,他陈达才是有船队、有海图、有人手的那个。他们裴家若想在海上分一杯羹,就得依仗他陈达的势力。以海运为契机,徐徐图之,让裴家习惯了以他为首,这裴家不就不就被他收入麾下了吗。 陈达算盘打得好,且他有系统为助力,蚕食裴家还真不是不可能。 裴翊想了想,道:“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但我裴家在海上几乎毫无根基,在海上发展并不容易,家族内也没有熟悉海上又忠心稳当的人手,招齐一支船队并非一时之功。且我裴家身在中原,海岸离中原较远,海上之事多有不及,开辟海线必会消耗我裴家大量精力,岂不是舍重逐末。再者,海上贸易虽然收获金银众多,但我裴家并非寒族,族内金银之物并不紧缺,财物过多还易招致祸患。” 76.这是伪更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因为, 她的步伐符合法则。 在她经过之处的雷喻阳受不住她身上那令灵魂震颤的威压, 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恐惧、震颤、战栗、怖惧……一切负面情感纷至沓来,只消瞬间就被黑暗的一面淹没。 心跳骤然加速, 仿佛是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时突然爆发的勇气, 雷喻阳下意识地在单明薇靠近之时飞扑向单明薇发出全力一击! 这一刻,他的力量空前强大! 飞扑过来的身体摩擦空气竟然发出令人震惊的破空声! 那速度,赫然能超过了闵天桁日常训练时的成绩! 单明薇甚至不曾抬一下眼睛去注意他,她的动作和她的神态一样的平淡,信手一挥,那雷喻阳就承受不住的倒飞出去, 砸倒一面墙壁。 星网上一片寂静。 在场之人变得像石像一样安静,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蝼蚁。 虫子停止鸣叫,天空没了飞鸟, 连树叶也不再摆动。 只有一个人有了动作, 仿佛瞬移一样来到单明薇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 闵天桁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你究竟是谁!”闵天桁瞳孔紧缩。那人是何等的强大, 竟然如同深邃宽广的星河! 越是靠近她, 他就将感知力提得更高。但无论他将感知力提升到何等境界, 甚至久违地超越极限,逼出了自己的潜力。但无论如何, 他感受到的都是浩如烟海的无可探知的深度。 那是一个无底洞, 无论他如何试探都探不到底, 仿佛宇宙最深之处, 黑暗透不出光芒,四面都传来了压迫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不断的告诉他,这个“人”的危险。 苏格拉底曾经说,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好比一个圆,这个圆越大,越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空白有多大。 闵天桁作为最强的人类,便是最深刻地感受到单明薇力量。这种强大,甚至超过了虫族现在的王,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的! 难道她是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新的王?! 他努力想让自己理清头绪,却无法成功。 她是谁?她是崆山伯单逸誉的女儿单明薇。但除了单明薇,她还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解除婚约?她已经做到了,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究竟有多强?他得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回答:无从可知。只能说强大到难以想象! 她为何以如此强大?以至于推导出的下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人类? 有可能吗?太有可能了,毕竟如他所说,她自出生后三个月就被送离单家,长久相伴的只有一个智能机器人,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在这个时候,就连她入学至今从不引人注意的作风都变得十分可疑。 这一刻,就连冷漠如他都开始恼怒单逸誉,为何偏偏这么巧,将她驱逐出单家! 以她这份空前绝后的强大实力,连他曾经怀疑她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显得格外可笑起来。 闵天桁甚至有一种预感,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甚至帝国和联邦之争都显得不足为道! 单明薇没有无视闵天桁,毕竟他之前表现地挺叫她满意的,所以她对他有几分好感。 单明薇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我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我就是单明薇,单逸誉与周光华的亲生女儿。既然我在这里说了,以后在这点上我不希望有人再做任何文章。” 倒没用精神力去威震他,而是以一种对比对他人可说是对万物平等到极致变成的冷漠的态度来说,难能可贵的用另眼相待的语气和他说:“我可不想跟你动手,毕竟之前我们之前的谈话算得上愉快,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单明薇平淡地说出能够令人误会的语句,但现场凝滞到顶点的气氛并没有缓解。 单明薇微叹一声,轻笑道:“你们难道还在怀疑我有什么阴谋?或者觉得我是什么势力的间谍、恐怖分子?我永远也猜不出你们能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上去,我也懒得去猜。说真的,就算是联邦和帝国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人类和虫族亦是如此。” 单明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无论是语言提醒人类还是在这里出言解释,都不是她平时“能动手绝不多说”的风格。 “当然,我这么说,野心家、阴谋论者是无法理解的。换句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讲:以我的实力,两国之间的争斗、两族之间的战争都不被我放在眼里。” “嘀——嘀——嘀——三级警报,三级警报,公民单明薇听着,你的公民号已经被临时冻结。首都公共安全部检测到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公共秩序,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请你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听从警察的指示。从现在起,你的一切反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国家的挑衅,情节严重者将以叛国罪通缉!” 二十个高达两米三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在单家门外聚集完毕。 看来,刚才不知是谁报了警,且报警者身份定然不低。二十个机器人警察小队出行已经是警察初次出动的最高规模了。 再往上,就是国安军驾驶的机甲分队,那一级已经是检测到有对首都星有被毁灭、颠覆等极强威胁的大事件才会触动的。 在这个时代,警察这种高危职业已经被机器人所取代。警察机器人有很多种,包括疏散人群机器人、对人机器人、对武器机器人、对建筑机器人等等。因为机器人不像人类还有人渣,所以自诞生起,机器人警察队就获得了好评无数。 如今超先进的运输技术,使得警察分队能够在接到报警后一分钟内传送到达首都星公共场所的任意地点。私人场所被法律所保护,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能通过传送进入。 托单家财大气粗地占有巨大面积的私人住宅的福,机器人警察在被传送到距离单家最近的公共场所后,还得用些时间开足马力飞到单家的宴厅。 面对这些加起来火力全开能在五分钟内毁灭单家的机器人警察队单明薇自然不会害怕。 单明薇无甚感情地扫视一眼警队,却也早已预料到如此场面。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危险度,人类对她有畏惧之心是正常的,很多人觉得对于危险就要尽早控制在手上。很不幸,联邦的当权者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单明薇没有那种闲心陪人类玩这种阴谋游戏,她皱眉厌恶地说: “我会离开联邦,我不会插手人类的任何事情,包括人类和虫族的战争。乖乖听话就好,不要来烦我,我的耐心有限。” 单明薇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倡导“平等与自由”时铮铮傲骨的正面形象,相反,此时她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像是远在云端的神祇俯视地面上的人类,不管人类的内心想法而强硬的下达单方面的命令,不屑又轻蔑。明明是对他们说的话,眼中却一点没有他们的存在。 说完之后单明薇已经走出了大门。奇怪的是,在她前行道路上的闵天桁也没有阻拦。 谁也不知道闵天桁内心其实极其愤怒,愤怒于有人竟然这么没脑子,叫来警察,将自己硬生生逼得无法挽回场面,连他去挽留她都没了立场! 那些人叫来警察,给单明薇扣上扰乱公共秩序的大帽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就是看到这个势单力薄的少女却拥有着空前强大的力量,便控制不住贪欲要掌控她为己所用,不然就要就地灭杀! 出身单家这个首都星数得上的豪门贵族又如何?单家的族长单逸誉如今生死未明,再考虑到单明薇与单家毫无感情,单家也未必会站在单明薇这边。 强悍的肉躯、不够强硬的后台,就足以是这个少女的罪过! 虽然出身于超级世家,但闵天桁对于那些人龌龊的思想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简单换位思考一下,若现在是他面对这么一群已经表达了明显恶意的人,哪怕是抛却所有,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这不仅仅是自尊,这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那些人可还有脑子?竟然如此盲目地动手,手段之粗暴简直如孩童一般! 单明薇这连自己都无法探知能力有多强大的怪物,哪是他们能掌握得了的。 且是无端地将一个原本应当偏向联邦的超级强者硬生生逼出联邦! 一切都叫这帮傻逼给毁了。 闵天桁静默地站在原地,深深地盯着单明薇的往前走的每一步,双拳紧握,拳上青筋暴露。 机器人警察队设定的“泰阳警告”说了两遍,倒计时结束,眼睛处变成了瞄准的红光,然而抬起枪的瞬间,所有机器人全部化为了齑粉。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是幻觉一般,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闵天桁的拳头用力一个深握后便失掉了全部力气,默默垂在身侧。 这队机器人警察的兵种本就是被用来对付强大的匪徒的,简称对人机器人。火力十分强大,最重要的是机动性极高。但在闵天桁眼里,这些机器人却并不难对付。这确实就是基因等级不同带来的天堑般的差异。 如果他没有任何武器,这些机器人十几回合就会被他斩首。比起体能的力量,精神力则威力更大、更隐蔽、更快捷,但也很容易对本体造成伤害。 闵天桁估算的差不多,若是不顾一切的使用精神力碾压机器人,他同样也可以将机器人粉碎,但决不能做到如单明薇一样,快得即使是他也难以察觉。他也不能如她一样,瞬间将机器人碾为“粉末”。 以前,即使遇到过对抗不了的对手,他也从没有过自卑感。那些一时比他更强大的对手、敌人反而将他激起了无限斗志。 因为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超过这些人。他要做的,只是付出极限地努力变强,以及,默默等着时间后移,等到他成长到巅峰。 以往,闵天桁和联邦凤毛麟角的S级人才之间的差距,犹如一座大山。 今天,他第一次知道那些S级人才仰望他的感受——如今他在山底,她在山顶——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竟连她身影他都看不见! 因为,她的步伐符合法则。 在她经过之处的雷喻阳受不住她身上那令灵魂震颤的威压,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恐惧、震颤、战栗、怖惧……一切负面情感纷至沓来,只消瞬间就被黑暗的一面淹没。 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是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时突然爆发的勇气,雷喻阳下意识地在单明薇靠近之时飞扑向单明薇发出全力一击! 这一刻,他的力量空前强大! 飞扑过来的身体摩擦空气竟然发出令人震惊的破空声! 那速度,赫然能超过了闵天桁日常训练时的成绩! 单明薇甚至不曾抬一下眼睛去注意他,她的动作和她的神态一样的平淡,信手一挥,那雷喻阳就承受不住的倒飞出去,砸倒一面墙壁。 星网上一片寂静。 在场之人变得像石像一样安静,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蝼蚁。 虫子停止鸣叫,天空没了飞鸟,连树叶也不再摆动。 只有一个人有了动作,仿佛瞬移一样来到单明薇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闵天桁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你究竟是谁!”闵天桁瞳孔紧缩。那人是何等的强大,竟然如同深邃宽广的星河! 越是靠近她,他就将感知力提得更高。但无论他将感知力提升到何等境界,甚至久违地超越极限,逼出了自己的潜力。但无论如何,他感受到的都是浩如烟海的无可探知的深度。 那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他如何试探都探不到底,仿佛宇宙最深之处,黑暗透不出光芒,四面都传来了压迫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不断的告诉他,这个“人”的危险。 苏格拉底曾经说,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好比一个圆,这个圆越大,越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空白有多大。 闵天桁作为最强的人类,便是最深刻地感受到单明薇力量。这种强大,甚至超过了虫族现在的王,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的! 难道她是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新的王?! 他努力想让自己理清头绪,却无法成功。 她是谁?她是崆山伯单逸誉的女儿单明薇。但除了单明薇,她还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解除婚约?她已经做到了,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究竟有多强?他得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回答:无从可知。只能说强大到难以想象! 她为何以如此强大?以至于推导出的下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人类? 有可能吗?太有可能了,毕竟如他所说,她自出生后三个月就被送离单家,长久相伴的只有一个智能机器人,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在这个时候,就连她入学至今从不引人注意的作风都变得十分可疑。 这一刻,就连冷漠如他都开始恼怒单逸誉,为何偏偏这么巧,将她驱逐出单家! 以她这份空前绝后的强大实力,连他曾经怀疑她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显得格外可笑起来。 闵天桁甚至有一种预感,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甚至帝国和联邦之争都显得不足为道! 单明薇没有无视闵天桁,毕竟他之前表现地挺叫她满意的,所以她对他有几分好感。 单明薇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我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我就是单明薇,单逸誉与周光华的亲生女儿。既然我在这里说了,以后在这点上我不希望有人再做任何文章。” 倒没用精神力去威震他,而是以一种对比对他人可说是对万物平等到极致变成的冷漠的态度来说,难能可贵的用另眼相待的语气和他说:“我可不想跟你动手,毕竟之前我们之前的谈话算得上愉快,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单明薇平淡地说出能够令人误会的语句,但现场凝滞到顶点的气氛并没有缓解。 单明薇微叹一声,轻笑道:“你们难道还在怀疑我有什么阴谋?或者觉得我是什么势力的间谍、恐怖分子?我永远也猜不出你们能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上去,我也懒得去猜。说真的,就算是联邦和帝国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人类和虫族亦是如此。” 单明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无论是语言提醒人类还是在这里出言解释,都不是她平时“能动手绝不多说”的风格。 “当然,我这么说,野心家、阴谋论者是无法理解的。换句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讲:以我的实力,两国之间的争斗、两族之间的战争都不被我放在眼里。” “嘀——嘀——嘀——三级警报,三级警报,公民单明薇听着,你的公民号已经被临时冻结。首都公共安全部检测到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公共秩序,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请你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听从警察的指示。从现在起,你的一切反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国家的挑衅,情节严重者将以叛国罪通缉!” 二十个高达两米三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在单家门外聚集完毕。 看来,刚才不知是谁报了警,且报警者身份定然不低。二十个机器人警察小队出行已经是警察初次出动的最高规模了。 再往上,就是国安军驾驶的机甲分队,那一级已经是检测到有对首都星有被毁灭、颠覆等极强威胁的大事件才会触动的。 在这个时代,警察这种高危职业已经被机器人所取代。警察机器人有很多种,包括疏散人群机器人、对人机器人、对武器机器人、对建筑机器人等等。因为机器人不像人类还有人渣,所以自诞生起,机器人警察队就获得了好评无数。 如今超先进的运输技术,使得警察分队能够在接到报警后一分钟内传送到达首都星公共场所的任意地点。私人场所被法律所保护,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能通过传送进入。 托单家财大气粗地占有巨大面积的私人住宅的福,机器人警察在被传送到距离单家最近的公共场所后,还得用些时间开足马力飞到单家的宴厅。 面对这些加起来火力全开能在五分钟内毁灭单家的机器人警察队单明薇自然不会害怕。 单明薇无甚感情地扫视一眼警队,却也早已预料到如此场面。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危险度,人类对她有畏惧之心是正常的,很多人觉得对于危险就要尽早控制在手上。很不幸,联邦的当权者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单明薇没有那种闲心陪人类玩这种阴谋游戏,她皱眉厌恶地说: “我会离开联邦,我不会插手人类的任何事情,包括人类和虫族的战争。乖乖听话就好,不要来烦我,我的耐心有限。” 单明薇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倡导“平等与自由”时铮铮傲骨的正面形象,相反,此时她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像是远在云端的神祇俯视地面上的人类,不管人类的内心想法而强硬的下达单方面的命令,不屑又轻蔑。明明是对他们说的话,眼中却一点没有他们的存在。 说完之后单明薇已经走出了大门。奇怪的是,在她前行道路上的闵天桁也没有阻拦。 谁也不知道闵天桁内心其实极其愤怒,愤怒于有人竟然这么没脑子,叫来警察,将自己硬生生逼得无法挽回场面,连他去挽留她都没了立场! 那些人叫来警察,给单明薇扣上扰乱公共秩序的大帽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就是看到这个势单力薄的少女却拥有着空前强大的力量,便控制不住贪欲要掌控她为己所用,不然就要就地灭杀! 出身单家这个首都星数得上的豪门贵族又如何?单家的族长单逸誉如今生死未明,再考虑到单明薇与单家毫无感情,单家也未必会站在单明薇这边。 77.这是章伪更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闵天桁的部队首先围绕M1星球巡视一圈, 因为M1的大气密度极高, 整个星球从星球外部看白茫茫一片,部队带来的远程探测设备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精确度略有下降。 M1星球40%是海洋, 60%是陆地, 如之前探测到的情报一样,有水和植物。保险起见,闵天桁选择在南半球中纬度的一个高原地形降落。 从进入这个星球的大气层起,M1星球独一无二的强大磁场就让星舰上所有通讯设备和探测设备成了摆设,绝大多数精密仪器也受到磁场影响而无法使用。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不是没有前例。毕竟宇宙何其广阔, 星系和星系之间、星球和星球之间的差异不可相提并论,联邦军部的仪器保证在99.99%的宇宙环境中绝对保证质量,但没有任何科技能保证仪器百分之一百不出问题。 他们是在首都星时间晚上7:30登陆这个星球。首都星时间晚上八点开始,从M1星球内部爆发出数场伴随着伽马级别的能量场爆发的电磁波。 首都星8:47分开始, M1星球爆发出的电磁波波幅降低, 磁场开始趋于稳定。 “推进器都烧了!”维修火流星星舰的维修部队员恨恨地锤了一下星舰机体, 将这个坏消息上报上去。 走在M1上, 回到星舰内部之前, 维修部队员看了看四周, 这个星球大气密度很大,周围像是透过有水渍的玻璃看外面一样, 空中淡淡地笼罩着一层雾气。 这里快起雾了, 看来晚一会儿会下雨, 她想。 星舰中。 莹蓝色的光门在空中消散, 雷喻正进入星舰总控室后,墙壁上的一个指节大小的光源机座调整过来再次形成一道光门。 驾驶部的人员目前都在这里,此刻正在忙着检测火流星的系统。 “大校,检测结果传回来了。” “嗯。” “M1星球内部爆发的能量场同调了火流星的能量核,后勤部及时用方阵封闭了能量核,目前星舰剩余的能量可以支持火流星返航,但一旦将方阵关闭能量核又将无可避免地发生能量散逸。火流星的推进器都在能量核旁边,三个推进器全部损毁,后勤部缺少可以维修主推进器的资源,需要回军部调配资源。探测设备和通讯设备仍然无法使用,只能用星球表面的用的短途通讯器。另外,星球的磁场非常活跃,并且伴随着周期性爆发的能量场。实验部建议在星球磁场和能量场的衰弱期返航,预计衰弱期时间为首都星时间上午十时五分至十时三十三分及下午四时十三分至四时四十分。” 闵天桁眉头微皱:“后勤部不应该保证有火流星所有部件的更换零件吗?” 雷喻正有些尴尬地压了压帽檐:“出发前您说要精简部队尽快出发,后勤部权衡下就没有带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毕竟主推进器是星舰最坚固的部件之一,一般很少有损坏的可能。而且主推进器的更换零件质量很大,对于远途航行来说会增加很多的能源消耗。这次只是在联邦边境探测新星球的任务,后勤部没想到会遇见主推进器损坏的可能,” 闵天桁下意识一压眉头,心道他说的精简部队是不要带太多人出来,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就是在抱怨了,这样的解释也可以接受。 他“嗯”了一声,道:“让武装部的人登上机甲,五分钟后出发。让探测部派成意过来。你和顾行之留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你拥有星舰最高权限,必要时可以不向我申请直接命令火流星返航。” 雷喻正站直两腿并拢,军靴的鞋帮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声音,一手将文件抱在肋下有力地回应:“是。” 他并未质疑闵天桁的命令,毕竟他做闵天桁的副官的时间不短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探测新星球的任务,但像往常一样,闵大校对此严阵以待,甚至交代了最坏情况下的处置办法。 闵天桁虽然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人类,但他并未因此而自大傲慢,相反他称得上冷静谨慎,全力以赴全部任务无论难易。 五分钟后,火流星内部开启机甲通道,刚刚编成的探测部队准时出发。“唰-唰-唰-”数十个两米高的机甲开着推动器流星一样落到地面笔直地排成一排。一个更加高大看起来更加冷酷危险的机甲轻巧地落在地面。 相比起闵天桁,雷喻正就没有这么认真了。 虽然M1星着实有几分古怪,但宇宙中更危险、更紧急的情况多了去了。M1的磁场爆发确实对他们造成了影响,可对于以宇宙级别制造的机甲来说这点磁场爆发根本无伤大雅。联邦改造星球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等他们把星球的数据带回去,联邦就能使用合适的设备和技术改变M1的环境,将之改造成宜居星球。 再说了,探测部队带队的人是谁?带队的可是他们联邦的战神闵天桁!雷喻正放定了心,他估摸着,以这个星球的大小,星球探测估计要花个两小时时间。 脑海中走神着,双手插兜就差找个地方翘着二郎腿坐着,突然他听到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 总控室蓝色的光屏上跳出来红色的紧急消息:“荧光号失去联系!” 雷喻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指挥台,看到信号分布图上代表探测队成员的一个红色信号点消失在地图上:“立刻连接距离荧光号最近的队员……” 距离荧光号信号消失前最近的信号点在下一秒熄灭了。 “嘀嘀嘀嘀——” “火星号失去联系……” “黑熊号失去联系……” “刀锋号失去联系……” ………… 雷喻正瞳孔骤然放大,近乎呆滞地看到满地图的信号点在两秒钟内仿佛被一只大手擦掉了一样,只剩下离火流星号最近的五个信号点以及屏幕上靠近左上方的橘色队长信号点。 他反应极快,手指在操纵台上飞快点拨留下道道残影,语音控制指挥台连接闵天桁的机甲通讯频道,连通的瞬间语速飞快地说:“大校发生了什么十六个机甲失去信号” “避开雾、雾里黑色白面生物、无实体攻击无效、立刻返航!” 雷喻正听到闵大校语速极快地说了几个关键词,通讯就被闵天桁挂断了。 雷喻正目光凝视着屏幕,在接通闵天桁通话的前一刻,最后的五个信号点消失了。 橙色的队长信号点如同他的心跳一样在屏幕上跳动着。 雷喻正当机立断打开火流星紧急事态广播器:“火流星号所有成员立刻回到星舰内部进行紧急返航。火流星号所有成员立刻回到星舰内部进行紧急返航。完毕。” 在总控室修理总控台的驾驶部成员也听到了雷喻正和闵天桁的话。总控室的时间仿佛停滞了瞬间,他们怔愣了一下但立刻投身驾驶台履行自己的工作,继而有条不紊地向星舰所有部门分发下去指令。 冷静地发布着命令的雷喻正将两只手手心的汗轻轻擦裤子上,这个星球上存在着什么,探测部在这个星球究竟遇到了什么…… 雷喻正命令驾驶部打开方阵,开启火流星两侧的推进器。从封闭环境离开的能量源以正常速度三倍的速度流逝着能量,但即使如此剩下的能源也足够支持火流星回到首都星了。 火流星号刚刚离地,雷喻正通过总控台看到星舰外部的监测画面全部变成了白色。 火流星号被大雾笼罩了。 子女如果违反父亲的意志,父亲便可以行使惩戒权对子女加以惩责。母亲教育子女的权力来自于父亲,所以母亲对孩子的教导权不能超越父亲,但母亲同样拥有惩戒孩子的权力。 父母在扑责子女的过程中若将子女殴伤致死,其受法律惩罚的程度也会较常人轻。历史上,不同朝代对父母扑杀子女的惩罚宽严程度不同。同时,法律还给予父母以送惩权,即请求地方政府代为执行对子女的惩罚的权力。 除此之外,父母还掌握着子女的生杀权。用个比喻来讲,子女对于父母就像财产一样,父母将子女是杀了还是卖了都是被法律所承认的。因为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伦常的问题。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家中央集权将所有人的生杀权集中在国家机构手中,即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杀死子女。父母只能扑责子女,如果杀死了子女就要受到国家的制裁。 但这并不意味着父母失去了对子女生杀的控制权。国家集权中收回的是父母生杀子女的权力,但父母生杀子女的意志力却并未影响。也就是说,父母仍然可以决定子女是生是死,但执行程序则要给予地方政府。 从目前的情况下来看,尚云是可以即刻当场杖杀崔云阳的。 崔云阳身为儿子,在父母责骂时而和父母分辨讲理,甚至顶撞不服崔旷的惩戒,这在孝的伦理上明显构成了不孝之举。 惩戒违背教令的子女时导致子女死亡是违背国家法律的,但在古代,不孝的罪责远比违背父母教令严重得多。即使崔旷以后被追究私杀崔云阳的责任,在法律上崔旷也是无罪,并且是“免议”即无需讨论便可确定无罪责的。 但是尚云不想亲自动手,虽然他被天道拜托了过来清理寄生虫。 首先,他考虑到让自己媳妇亲眼目睹杖杀活人,媳妇不说能不能接受但她一定不会喜欢。陈达这货惹得天道不爽快就算了,省的再来祸害他媳妇! 其次,他尚云一手开天一脚裂地多么豪气冲天,叫他不得不装出平常人的力气一杖一杖打死陈达他心里是拒绝的。 所以尚云把陈达送去官府,让他们来处理,干净了事。 刘宋时代父母告子不孝,欲杀者皆许之,无需罪致死,亦无需提出确证。在隋朝,不孝更是属于十恶重罪之一,不必等到秋后便可问斩。 陈达一直到带着不孝的罪名被绳子绑着被部曲压着跪上府衙大堂的地上时都是懵着的。 他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展到这种情况的。 不是要把他除名吗,怎么变成要杀了他了? 当他听见崔旷说:“此子不孝无赖,不顺父母,不从教令,玷辱祖宗。吾不欲其活。”时,他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急吼吼地为自己辩解,话语中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满满都是苍凉之感:“儿子醉酒做了错事,然而儿子已经认错并且努力加以补偿,父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再说儿子不过睡了一个婢女,无论如何父亲也不能因此要我性命啊!” 他倒是打得好主意,他知道崔旷为了保护崔秀秀的名字必定不会将实情说出,不见崔旷与清河尹数落他的罪名也不曾说他奸.淫胞妹,可见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睡一个女人,睡得还只是个丫鬟,在良贱分明的古代,根本连罪名都算不上,他又凭何巧立罪名让他去死?! 他此话一出,堂中所有声音顿时消失,一下子变得非常寂静,无端叫他毛骨悚然。 他显然忘了问系统,所以他不清楚在古代父母想要杀孩子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证据的。他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儿子对于父亲的任何话都必须完全顺从,即使父亲打他、要他性命也必须听从。并且虽挞之流血,亦“不敢疾怨”,仍得颜色婉愉,“起敬起孝”。① 在这个脱口而出一句“老不死”都是谋杀,辱骂父母、祖父母就是绞罪,且列入不孝重罪,位列十恶之内的古代社会,崔云阳明晃晃的出言顶撞父母明晃晃地就是的不孝。 “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犯十恶及故杀人狱成者,虽会赦,犹除名。”② 原本清河尹还打着劝解崔旷的念头的。在他看来,崔云阳是少年英才,一首《青玉案·元夕》让崔云阳声名远扬,观诗便可见其才华出众,又是如此年少,将来指不定如何光宗耀祖。再者父母舐犊情深,怕崔旷只是逞一时气愤,将来又将时时惦念亲子,便想劝崔旷想清楚,不要到将来儿子已经身死再后悔。 然而清河尹深受儒家教育,自幼学习君臣、父子的伦理纲常,故而劝解崔旷也是站在崔旷的角度替他着想。当他一听崔云阳出言顶撞崔旷,心道在他面前竟还敢如此忤逆不孝,可想而知平时又是有多么无法无天,当下便气了个倒仰。 只见清河尹双眉倒竖用力拍响惊堂木:“呔!竖子大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岂有你妄言父母之理!果真乃不孝无耻之徒!” 不孝乃十恶重罪,不必等到秋后即可问斩。当然,忤逆的不孝并非如殴伤父母一般判处斩刑,而是被判次一等的绞刑。 清河尹当下对崔旷言:“可买棺材来。”③ 这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事情,天道想让尚云帮忙清除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从异世而来,依靠第三个世界的一个高级文明发明的科技产物的力量穿越到它的世界。那个科技产物被男人称为系统。 第三个世界的文明研究到了气运的层面,系统通过男人为媒介掠夺这个世界的气运然后反馈给男人。 系统还具备释放能量以异化别人思维的功能,如让同性无理由地臣服这个男人、让异性自发妥协与别的女人共享这个男人等。 只要这个男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他就像寄生虫一样掠夺本体的营养,还传播细菌意图感染健康的本体,让无疑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他和系统感到非常恶心。 当然,作为一个强壮、完整、健康、严谨并且相对来说非常活跃的天道,系统的病毒功能根本无法突破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发挥效用,它无法削弱男人身边人的思维功能。但因为那个异世界科技产物的存在,天道想要捏死身上的寄生虫还真是稍微有点麻烦。 而且作为一条意识河,天道的时间概念可不同于人类,等到天道有效打击世界的寄生虫时,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道正觉恶心之时,刚好尚云来到这个世界,天道干脆上门让她帮忙清理一下世界里的寄生虫。 尚云随意看了看目标的资料: 清河崔氏崔旷的嫡子崔云阳,中秋诗会中与人争执被推落湖中,获救后感染风寒,却被异世之人陈达趁其虚弱夺取了躯体。 陈达,异世界平凡男子一个,穿越后社会地位一跃成为贵族阶级中的大贵族,发现穿越附赠金手指系统,脑中还有莫名出现的剧情,大喜推断自己是穿越文主角,上天给他争霸天下威震八方,成为千古一帝,做出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彪炳史册的伟大事业的使命。 屯粮,偷偷开发铁矿、冶铁、使用改进锻造术铸造兵器,“发明”玻璃、水泥赚钱,募集部曲、调.教孤儿发展人手。崔云阳瞒着崔家广积粮、高筑墙成了江南一方土豪列强,把崔家逼上了他的船。 穿越后十五年,他决定剑指帝都。 ……然后失败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身前站着系统,身后靠着一等豪门崔氏的资源,这样还能失败,也是种本事。 要清除陈达这个人的话…… 尚云选择了陈达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的时间点进入世界。 ———— 陈达,现在应当叫做崔云阳,正漫不经心地走在崔府的花园里,只见面前满园□□、花团锦簇。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弄清楚原身的身份背景。 原身名为崔云阳,是士族门第一等姓氏清河崔氏二房嫡子,今年十五岁,与当地世族卢氏嫡女卢兰心指腹为婚。如今的母亲范氏为继母,有一同胞妹妹、两个庶妹,两个庶弟和异母嫡弟。 原身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还天生聪颖,相貌出众,简直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虽然有些傲慢但人缘很好。一个月前中秋诗会上有人给原身设圈套,先是故意侮辱原身的好友惹原身动手,后又让同伙在原身背后偷袭使原身掉入湖中,这才让他有了机会穿越到原身身上。 既然机缘巧合占了原身的身体,他就不矫情地觉得对不起原身了。他会感激原身,但若原身还想回这具身体,他也只能说一句抱歉啦。他自己的身体估计已经变成一堆骨灰,原身要想回来这身体,那他可就无处可去了。 不过他既然接手了原身的身体,他自然会为原身报仇。那么那些在中秋诗会上欺负原身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为原身报这夺命之仇,也算是给占了原身身体的补偿吧。 有了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他陈达必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宏图伟业,让崔云阳这三个字名震千古,让万世传颂! 他有这个勃勃雄心也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时代。 如今是隋朝初期,大一统的王朝已有未来盛世之相。他虽然平时不爱读历史,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大学教育也是知道隋朝二世而亡的常识。 他查了系统,隋朝存在的时间只有三十年,三十年后他正值壮年,但隋失其鹿,天下逐之,届时群雄并起,阀门割据。他即出身一等豪门的崔氏,何不在这天下之战中建立自己的王朝! 要知道陇西李氏在这个时候,不过是一个二等阀门! 李世民那个老小子能做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 他可是来自21世纪经历过现代信息大爆炸时代信息轰炸过的新新人类,所见所闻之广阔可不是封建时代的老古董能比得上的,更别说他还有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系统。 他的系统拥有最完备的资料库,现代出现过的所有学科都能在系统里找到,堪称随身的百度!不,他的系统比百度更厉害,应该说是随身谷歌! 一股他无法描述的豪迈和激情在胸中燃起,老子要在这片土地建立一个远超唐朝的盛世,让下一个朝代改姓为崔! 老子受过未来新时代教育,建立的王朝必定更加繁华、更加开放,倡导男女平等以解放妇女劳动力,推行科举制选拔任用人才,使用六部制提高政治效率,新疆那边肯定还是要收归中华,但西域都护府的面积还应该再加上吐蕃那里吧。旁边的岛国肯定要打下来,不打不是穿越者! 如此,未来史书上记载,开创中华最伟大的盛世的是千古第一皇帝崔云阳! 不过古代一夫多妻是个好制度,他就不违逆光大男同胞们的本能需要取消掉了。来到古代还不享受三妻四妾的美好,那他还不如穿回现代。 再说,现代说是不能一夫多妻,可实际上哪个男人有钱有势了不养几个情人。公猴子打败了猴王猴群的母猴子都是一拥而上给公猴子抓虱子、挠痒痒讨好它。人类自然也是这个道理,如此可见,一夫一妻制是反人类的发明! 有系统外挂在身,他不信他还比不过李世民了。有他在,灭亡隋朝的时间肯定用不了三十多年! 第一步计划,他要在古代建立自己的名声。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要成为这个时代的超级文学家! 让他无比兴奋的是,这个世界才刚刚来到晋朝,还没有经历过文学的璀璨时代——唐朝,这代表了什么! 唐诗宋词、古文名著…… 他完全可以将后世那些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著上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冒充大文豪,还是那种天赋鬼才、篇篇诗文都能流传千古、让一个时代的人都黯淡无光的那种!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抄袭,在这个时间,原作者都还没出生,谁来告他抄袭?而且看了他的诗作,原作者们说不定还会做出更高超的作品,毕竟他们可是站在他陈达巨人的肩膀上。 这么说来,将来那些原作者说不定还要感激他和膜拜他。他们会想:几百年前的诗人/文学家崔云阳怎么能写出这么符合他们想法的诗文!果然不愧是千古第一文豪,写出来的文章即使过了百千年依旧有现实意义、发人深省! 李白说:论作诗我不如太.祖一毫。 杜甫说:写现实,比起太.祖我自叹弗如。 白居易说:描写民生疾苦,太.祖超越我太多。 苏轼说:论写文章,崔云阳陛下的水平我实在望尘莫及。 李清照说:看过崔云阳陛下的作品后,他就是妾最敬佩最爱慕的人,只可惜妾未能生在崔云阳陛同一个时代! “嘿嘿嘿嘿嘿……”他发出猥琐的笑声,因为他想到这个时代也有很才貌双全的贵女淑女。身负惊世才华,他未来少说得有几个红颜知己,他自信来自开放的21世纪的自己可比古代封建时候的男人更懂得怜香惜玉! 当然,这三十年他不仅要成就大文豪之名,他还要建立他自己的武装力量! 78.这是个伪更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过去, 总会引起不少人的讨论: “刚才过去的那是税务局的一把手吧, 他竟然也来了?” “我男神最帅!” “刚才那个是税务局的李闻达,听说最近和新老婆闹不和了, 这次带的女伴都是自己的闺女, 传闻看来是真的,估计没几个月又得离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四个老婆。” “李闻达也来了?像这种离了两次婚的男人竟然还来别人订婚宴,呵呵” …… “单明薇怎么还没出来?强烈要求要看本人长相!” 这条留言一出,整个留言区画风就变了,开始聊起订婚宴的主角们。 不过对于单明薇这个人,民众基本都不怎么认识: “虽然单家也是豪门, 但单明薇意外没什么名气呢。” “不管长的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家男神,果断黑,呵呵。” “一个综合大学的垃圾。” “大学读的是陇坤大学,据说还是全奖生, 应该还挺优秀的。” “楼上怎么说话的, 综合大学有什么问题吗?单明薇上的是陇坤大学, 你考陇坤大学试试啊, 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考不上我们陇坤在那里说葡萄酸的人了。” …… “有人是单明薇的同学吗?能出来说说单明薇是怎样的人吗?” 突然, 整个评论区都停止了刷新, 现场也有几秒的安静,因为联邦男神闵天桁到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啊啊啊啊啊!!!!!” 闵天桁长相极为俊美, 身高腿长, 呈现完美的黄金比例。体态匀称、肌肉饱满, 也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眼似晨星, 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留着利落的短发竟然不是很整齐反而显出一种凌乱的美感。他好看的嘴唇习惯性地抿着,眼睛半阖,所见之处气氛骤然凝滞。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透着一股红光,仿佛映照出了满是血液的战场。 他步伐不急不缓,似草原上的王者、一头威武凛冽的雄狮,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他身上的血腥之气虽然稍加收敛,但刻进骨子里的危险气息无法隐藏。 他就是活的战神! 从单家乃至整个联邦,任谁都无法事先预料到,那个有着有史以来的最强人类称号的闵天桁大校,基因匹配度最高的竟然是眼前这个过去毫无名声的少女!两人的相适度,竟然还是前所未有的96%! 这个匹配度数据和这个匹配结果,如果不是最具权威的国家基因评测中心给出的结果,联邦的人恐怕任谁都不能相信。 闵天桁大校的精神力与身体强度全部突破人类极限,达到理论上存在的三S的级别!而接下来的神经反应速度、耐力、爆发力、精准率等测试更是全部满分! 经过几百年的验证,一般来说,基因匹配后相适度在80%以上就是难得的佳偶一双,85%以上就是天作之合。 在此以前,基因匹配度的最高记录不过是91%的相适度,那就是闵崇森元帅夫妇。而他们的孩子闵天桁大校,体能指标刷新了联邦全部的记录,而他现在,还远未成长到极限! 故而联邦和帝国的人都在猜测,将来闵天桁和单明薇生出的孩子是否将像父亲闵天桁一样,不断打破父亲创造出的记录! 闵天桁从小就读军校,因为体能记录,自入校始起就大放异彩,吸引了全联邦的瞩目。而之后,他也从没让人失望,不断给联邦人民带来惊喜。 直到现在,他不过32岁就已经是大校军衔,差一步就能升到将级! 由此也可见,他那极高的身体天赋给他的仕途带来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闵天桁的事迹在联邦几乎无人不知,甚至在帝国也是上至白发老人下至黄发小儿皆耳熟能详。 单明薇与他相比则低调得多。 单明薇十岁时公民普测的成绩是双A,基因不过是一般的优秀水平。而其他的测试项目大概当时放弃了测量,全都没有成绩。 公民十岁时会将基本稳定了的基因录入基因库中,同时还要进行普测。普测除了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为必测外,其余的成绩随本人主观意愿决定是否测试。 必测以外的项目的成绩只有本人从事特殊职业,如入伍,才需要,且随时可以补测或者进行成绩更新。 选择不测量的人也没有什么。但作为闵天桁未来的妻子来说,没有成绩却似乎成了一项错误。 单明薇这二十年生命中,除了在大学录取考试中以极好的的成绩考入陇坤大学外再无令人瞩目的事迹。 即使考上陇坤大学拿着全奖,单明薇在所有同学的眼中她还是十分低调的。 从小到大她交友广泛,但和谁都不是特别要好,全是一毕业就不再联系的那种。 所以,当全联邦的人都在深扒单明薇的资料的时候,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愕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切说出单明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这场婚姻在从头到尾就是不公平的。 明明是因为闵天桁野性难驯,总是泡在最危险的战场对抗虫族的进攻、抵抗帝国的骚扰,闵崇森夫妇才和儿子商量着让他早点结婚。单明薇在此中没做出任何意思表示行为,完全是被动的。 但即使有人不喜欢这两人的婚姻,被黑的也只有单明薇。 闵天桁与虫族的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直到结果出来时,两人都不曾见过一面。 单明薇对于闵天桁的认知还处于大众的认识水平上,而闵天桁和闵崇森夫妇桌上已经摆上了单明薇从小到大、公开的不公开的、应该能查出来和不应该能查出来的所有资料。 单明薇在结果出来后的一个月被强令搬回了单家,一个月的生活内容只有高水平高强度的礼仪课。而闵天桁却在战场的第一线,肆意挥洒汗水,享受着战争,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订婚后,只要闵天桁不反对,他们就将结婚,而且闵天桁结婚后不久,一定将再次奔赴战场。 而单明薇能继续自己喜欢的工作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单明薇的理想职业是星际旅者,一个被认为社会地位低下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闵崇森夫妇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会在星际中流浪,甚至几年都联系不上。 —————— “单明薇在会场吗?” “男神好帅!舔屏的同时我不禁要问,单明薇多大脸,我男神都来了她还不出来!” “不知道男神会不会看上单明薇……” ………… 闵天桁的座驾一停下,就有女仆奔跑着上楼催促单明薇下来。 闵天桁刚步入会场中央,单明薇就从楼梯的转角处出现走了下来。 没见过单明薇本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张脸完美至极,简直是造物主呕心泣血做出的珍宝!她眉眼精致绝伦,黑发如瀑柔顺地贴在少女身侧;红唇不点而朱,鲜艳似血;皮肤莹润白皙犹如极品的羊脂玉;眼眸漆黑似墨,吸了人的三魂七魄,让人见之难忘。 宽大的裙摆完全遮住了脚面,然而向上看去,两侧自胯部开始向内收紧,直到腰际猛然收缩,惊心动魄地勾勒出的惊人纤细的曲线,那种感觉仿佛是在乐曲的结尾处突然奏出意想不到的激情篇章,却又戛然而止,令人久久回味。 再向上是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饱满的胸脯。 光是看这身打扮就能感觉出这场婚姻对单明薇的不平等。明明现在民风开放,但为了看起来配得上闵天桁以讨好闵家,就让她打扮的成熟,衣着也是分外保守。 莫说胸型完美的胸脯只露出了小部分,这身衣裙竟然还是极为复古有袖的样式,只露出了半截小臂。 也幸亏单明薇样貌极美,穿着这身在联邦会被吐槽为“老修女”款式的礼服也美得让人窒息。 猛然处于众多大人物的目光焦点,单明薇依旧神色泰然,这份悠闲的气度倒是令不少人好感大增。 如果基因匹配度很高,那么两个人即使事先不知道结果,相遇的时候也会有特别的感应。 闵天桁感受到自己忽然加快了的心跳,看着面色平静走向自己的少女,忽的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结婚的对象是她,似乎还不赖。 单明薇一出现,星网上又是一个评论高峰段: “卧槽,太美了!!!这双眼睛绝对没有做过,只有自然生成的才能如此的完美!!!!卧槽我已转颜粉了!!!” “颜粉+1” “单明薇竟然这么漂亮【目瞪口呆】就算只是花瓶,这么美我也认了!” “颜粉+1” “颜粉+1” …… 在众多直接或掩饰的目光中,单明薇走到了闵天桁面前,微微点头当作问好。 “闵先生好。听闻前线战事顺利,祝贺闵先生又获得一次胜利。”闵天桁看到单明薇微微侧头,“不知闵先生是否愿意移步说话?” 闵天桁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顶着现场以及星网众人暧昧的眼光走到了专门的谈话间,打开了透明的隔音罩。 闵天桁看到单明薇语气平静的问他,“不知闵先生是怎么看这场婚姻的?” 闵天桁看不出喜怒地看着她。倘若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住他这浑身的煞气而变得退缩。可单明薇却像是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危险,淡淡地看着他。 “那你有什么看法?” 面对闵天桁反把问题丢回来的行径,单明薇倒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没有感情基础之前,我拒绝与你订婚。” 但显然,闵天桁并不知道内心突然涌出的懊悔是为什么。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尚云的话。闵天桁通过她的话知道了那些雾中怪兽叫多拉玛,他对在这个星球的遭遇没有隐瞒,承认了她的话。 尚云:“多拉玛是比人类更高一个维度的生物,三维世界的所有攻击手段对它们都无效。不过多拉玛这种生物食谱上的都是无机物,泥石金银之类的,但最爱吃的是各种金属。你们受到攻击是因为你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金属制品,而且你们带到这个星球的金属制品体数量和体积很可观,多拉玛自然会盯上你们。至于跟你一起来的人——多拉玛根本不会攻击生命体。” 闵天桁闻言眼睛骤然一亮,眉头舒展开来。多拉玛喜食金属,那么他失联的队员们的生命信号发射器应当是丢失了。他的队员们一定能在这个星球生存到他找到他们。这是一个好消息。 闵天桁觉得尚云有读心的能力,因为她似乎在回答他刚刚的想法一样,等他高兴过了才大喘气一样补上了后面的话:“虽然多拉玛不会攻击你的队员,但你想将他们带回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他停顿了下,方道:“为何?” 尚云抬手随意在空中一挥,他们两人中间出现了一团白雾,和他遇见怪兽时的雾一模一样。 “你来这里之前看到过这个吧。”不用他回答,她继续说道,“这不是普通的雾气,事实上这是维度折射造成的光膜现象。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是两个维度空间接触时的交错产生的维度墙壁。 “我之前说过,多拉玛是更高纬度的生物。低维生物无法触碰和理解高维生物,一般情况下高维生物想要接触到低维生物需要进行降维。……不同纬度空间交错呈现的光膜现象所在的空间无限的进行折叠重复,人类很容易被多拉玛被动地带到它们所在的高纬度空间。” 高纬度元素很难用低纬度的语言恰当的描述,她已经尽可能把诘屈聱牙的科学用简单的语言来表达。 闵天桁垂眸思索她的话,然后说:“是类似于冲锋者号星舰穿越虫洞时同时使用曲率折叠跳跃空间折叠超过极限后理论上迷失在某种维度中的情况?” 尚云高兴地笑着拍掌赞赏道:“这是最贴近的例子!” 冲锋者号事件是联邦初始使用宇宙历发生的事情,那时还没探索出空间学中“空间无法二次重叠”的基本常识,于是发生了历史有名的悲剧事件,冲锋者号就此消失在虫洞中。 科学家认为,冲锋者号并没有消失,而是进入了人类未知的维度领域。也许他们还在原地或者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中,但不能为人类所感知,和人类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但尽管他们所处的空间发生巨变,他们的时间却是不变的,因为时间是独立于空间之外的伪维度。 最终冲锋者号的去向仍不为人类所知。 “眉头都要打结啦。”尚云把手往旁边一支撑在床上,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只要把多拉玛都打倒,它们不在了异常的维度自然会恢复,世界的自我调节力很强大,到时候你的部下们也就回来了。人类没办法解决多拉玛,我可以。” 她的手指近乎轻佻的在他脸颊划过,落在线条深刻的下巴上,轻轻落在那里:“我蛮喜欢你的,我可以帮你解决多拉玛的问题。不过,我说过我不会插手人类和其他种族的战斗,所以我不会动手。” 闵天桁感觉自己脸上的触觉仿佛被扩大了一千倍一万倍!她手指温度、细腻纤毫毕现,手指划过的痕迹像是被熔浆流过的,从他的脸上开始将他整个人熔化殆尽。 她的肌肤怎能如此柔嫩?与她的手指相比,他的脸颊竟像是粗粝的砂石。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被她的手指压倒又颤巍巍地站起,脸上细碎的麻痒连带着心脏变得酸软发痒,他甚至想浑身发抖来摆脱软弱的身体。 他的耳根泛红,逐渐侵染到两颊,墨色的双眸变得更加明亮,却毫不躲闪地看着她。 尚云对他很有好感,正直但不迂腐,强大骄傲但不傲慢自大,价值观成熟并且坚定笃行。 在单家的那天,联邦夸张地派出宇宙母舰来对付她,明眼人都看出来联邦做得太过分了,只有他给了两手空空的她一把武器。 这是明分对错,相信于自己的选择的理智成熟并且自身的强大足够承担行为的后果。 ——他相当迷人。 尚云的手指上滑直指闵天桁眉心灵台,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以尚云之名,代行智慧与真理之神让之权能,赐予你看见万物的真理之眼和过人智慧,以及在任何情况下都有保持冷静的能力。” “以尚云之名,代行胜利之神曜之权能,赐予你在战斗中永远受到胜利的指引的祝福。” “以尚云之名,代行命运之神瑜之权能,赐予你有较常人更好的运气。” “以尚云之名,代行铸造与工艺之神能之权能,赐予你在需要之时发挥器物超越其本身属性极限的能力。” 在闵天桁眼中的尚云身体发光,给她增添无数圣洁崇高的光辉,像是告诫人类不可注视神灵的威严。 他忍住了低下头的本能,她还像平常那样肆意地笑着,半点没有神话传说中神灵的庄重威严。 “最后,以战神尚云之名,赐予你无人可敌的英勇及举世无双的力量、敏捷以及超人的恢复力;你的肉体和力量达到巅峰后将永不会衰老;我赐予你战斗运格,在战斗中你将永远得到气运的偏爱。” 光芒散去,尚云收回手指,面色没有变化,她说:“我给你一个亲手打败的可能。” 这就是她给他的帮助。 人类打败多拉玛的可能为0,而在得到尚云增持的力量之后的闵天桁打败多拉玛的可能则变为了0.7。 真理之眼让他能超越人类所限可以看到和理解多拉玛的存在,而她身为战神的祝福则可以触碰多拉玛与之战斗。人类又总是使用各种器物来进行战斗,所以她让他的武器和铠甲成为超越人类铸造工艺的产物,在多拉玛面前发挥作用。至于永生伴随他的好运则是她对他的祝福。 “是。清点航母被烧毁的内部设施以及比对设备残骸时,发现有一架游龙式三转复合型轻态机甲消失。军部判断,单明薇在半空中瞬间消失的原因,既是趁人不备抢夺了此机甲逃离联邦。该机甲储备有联邦秘密身份序列,在穿越联邦地域时可以躲避联邦检查机关的搜捕。军部紧急搜捕该机甲行踪,目前该机甲已经到达联邦边境,正在接近混乱星域。” 游龙式机甲为轻捷式机甲,速度极快,油料充足时航行距离长,通常是作战部队的尖刀,故而军部认为,这是单明薇逃亡时首选装甲。 闵天桁不明意义的嗯了一声。雷喻正揣摩闵天桁的神情,却猜不出他的想法,这让他有点失望。 雷喻正主动提问:“大校,您是怎么看的?” “细节勘测的很到位,甚至有七处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勘测结果分析的不错,他们通过现场的情况能推测出来的情况全都涵盖了;这个可能性最大的路线也逻辑分明、条理清晰,而且很符合现场的所有细节。” “但是他们预测错了?”雷喻正眉梢微挑。 闵天桁没有说话,默认了雷喻正的话,把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全体紧急集合连夜做出的勘测结果以及计划部署文件握在手上,随意地抖了抖。 “为什么?”雷喻正接过闵天桁随手递过来的文件。再看一遍,还是觉得是一份精彩至极的、缜密无漏、堪称完美无缺的推理逻辑。他很疑惑。 没有接触过军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些来自全联邦的最顶级的智囊人才们不过是徒有虚名、尸位素餐的人,甚至觉得这些人做个计划完全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毕竟在众多次战役中,军部的命令有时实在是匪夷所思,甚至在当时看起来滑稽可笑的决定。可是只有观察了事后发展才能发现,这些决议往往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真正见过这些人就会体会到,他们也许会为了权力代表着不同派系的利益,但是他们智慧、理性、果决、冷静、见识渊博。和他们作对,不知道会被玩成什么样子。 这次在首都星上派出宇宙航母,让军部的名望一落千丈。如今,以首都星为首的各大星球接连不断有联邦公民上街游.行抗议,弄得联邦政府焦头烂额。 这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派出了从警察队到能够毁灭一个星系的宇宙航母的首都星全部等级的防卫部队来对付一个人,这在联邦民众看来,军部的人脑子里全都装了翔! 但是,能在如此急转而下的情形中,用极短的时间,敏锐的察觉单明薇潜在的极巨大的威胁力,在万千种计划中果断选择出解决方案,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行动,从某种程度上看,雷厉风行地可怕。 只有体会过单明薇的强大、那些真正了解内.幕的人,才真的知道,如果单明薇有意摧毁联邦,那么联邦将会付出的代价何止数以亿亿计!那么冷静以权衡,牺牲一个星球的部分人的性命来消弭这个巨大的潜在的隐患,也并非不可取。 但是这些人却忘了,现在不是战争中的危急时刻。这里不是帝国和联邦交战的前线,他们武器对着的,是无数的联邦公民。 在战争中,弃车保帅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但在和平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不能被任意剥夺! 如果为了一个潜在的、不确定的危险就能牺牲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一部分无辜者的性命;如果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少部分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在涉及重大领导时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如果人民的性命在涉及重大领导时可以被牺牲,那么在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被牺牲了。 这些“冷酷理智”的决策者将生命以数字化进行权衡时,就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法治的底线,就侵犯了人性中最基本的、不被任意剥夺生命的需求。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人的生命,恰恰是不能被数字化权衡的! “我还是不明白”想了十来分钟,跟在闵天桁左后方行走的雷喻正说,四周冷冽的金属墙壁映出雷喻正模糊的影子。 闵天桁甩甩张扬凌乱的短发,五指张开从头顶侧面顺着梳下去,懒散地说:“对于青蛙来说,一只猴子是庞然大物,一头老虎也是庞然大物,一头大象还是庞然大物。但它却不知道‘庞然大物’和‘庞然大物’也是有区别的。” 回过头来斜睨雷喻正:“好歹是只猴子,老虎和大象努一努力还是能分清的,别学那群青蛙。” 狮子一样霸气慵懒的男人嫌弃军部智囊团的表情可真是有趣的紧,雷喻阳心里一时却忍不住走神的想到。 雷喻正一顿,敏锐地抓住了闵天桁话中给他带来的那一线灵感。 他也不着急说,因为他知道他还会继续说明。 “张奇峰、刘光海,这些人确实有够聪明的,但是被养的太脱离社会了,以为一切都能用智谋来解决,把任何地方都当成了正在厮杀的战场。更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自以为的战场,真正的面目是瞬息万变的。哪里有完全的计策!这份推理看似逻辑缜密,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以至多体能等级为A的人为目标思考。 “这份文件,若是放在我身上,大概也能有60%是预测的准确的。 “但是啊,单明薇,她比我更强大……不,她几乎是进入了另一种层次……这份文件准确预测的可能性,只有0。” 雷喻正眼睛睁大,目光瞬间有些呆滞,只从影像资料中了解事件事实的他,第一次对于单明薇的强大有了一种直观的理解。 “联邦追踪不到单明薇的。她离开联邦没有靠任何科技产品。”闵天桁淡淡抛下一枚□□。 闻言雷喻正大惊,脱口而出:“人怎么可能自己在宇宙中穿梭?不可能!无论是行星、恒星的引力,宇宙中三十八种高危能量,又或者虫洞的高维射线,都是不是人体所能抵御得了的!” 闵天桁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眸让雷喻正想到了影像中的单明薇,一样的幽静、深黑,如同神秘浩瀚的宇宙。 “呵——”闵天桁自己清楚,便是他的肉体暴露在宇宙也不会受到致命损害,他在宇宙中也能靠精神力为动力而非科技器械辅助来自行移动,就算无防护措施地进行短时间的虫洞穿梭也无大碍。 人这种动物,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思考,殊不知自己做不到的事,总有别人能做得到! 这正是雷喻正无法明白的层次,即使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是万不存一的S级体制。S与SS,看似只是一级之差,实则已经发生了量变。SS,不过是S级以上实力的泛称,意思是,已经超出了现在人所能理解的程度! 雷喻正想起了刚才青蛙和猴子的话题,有些纠结:“那她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难道她有超能力可以打开虫洞进行空间穿越?” “不,”闵天桁眼中闪过那日的情景,“速度快而已。” “!!!!!!”雷喻正心中如同万马在驰骋奔腾。速度快?!还而已?!这可是首都星,联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首都星! 首都星防护系统最强的检测手段都亮出来了,五分之一光速的机甲都逃不过首都星的探查。别说空中飞过一个人,地面上一只蚂蚁都照的清清楚楚。 我去,这单明薇的速度是得多快?得接近光速了吧! “那我们通知军部,不要去追踪那架失踪的机甲了?”雷喻正木着问。 “那个时候趁乱逃走的人,不是单明薇,逃不开是帝国和九星域这几处的探子。” “明白!”雷喻正立正站好大声回复。 但是,关于单明薇我们怎么办? 闵天桁说完就进到屋子里。 79.伪更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坐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联邦民众虽然还在紧张期待联邦男神闵天桁的出现, 但也禁不住被眼前觥筹交错, 旖旎奢华的宴会吸引了注意。 少女贵妇的衣香鬓影,男士笔挺英俊的身姿, 能够参与这场订婚宴的人无一不是在联邦一手遮云的大人物, 而在联邦,越高层的人物相貌就越加出色。 联邦人数极多,评论区的留言几乎五秒就会生成新的一页,刚发出去的评论一会儿可能连自己都找不着,必须靠着智能搜索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由此也可见这次订婚宴关注度之高,超乎想象。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过去, 总会引起不少人的讨论: “刚才过去的那是税务局的一把手吧,他竟然也来了?” “我男神最帅!” “刚才那个是税务局的李闻达,听说最近和新老婆闹不和了,这次带的女伴都是自己的闺女, 传闻看来是真的, 估计没几个月又得离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四个老婆。” “李闻达也来了?像这种离了两次婚的男人竟然还来别人订婚宴, 呵呵” …… “单明薇怎么还没出来?强烈要求要看本人长相!” 这条留言一出, 整个留言区画风就变了, 开始聊起订婚宴的主角们。 不过对于单明薇这个人, 民众基本都不怎么认识: “虽然单家也是豪门,但单明薇意外没什么名气呢。” “不管长的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家男神, 果断黑, 呵呵。” “一个综合大学的垃圾。” “大学读的是陇坤大学, 据说还是全奖生, 应该还挺优秀的。” “楼上怎么说话的,综合大学有什么问题吗?单明薇上的是陇坤大学,你考陇坤大学试试啊,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考不上我们陇坤在那里说葡萄酸的人了。” …… “有人是单明薇的同学吗?能出来说说单明薇是怎样的人吗?” 突然,整个评论区都停止了刷新,现场也有几秒的安静,因为联邦男神闵天桁到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啊啊啊啊啊!!!!!” 闵天桁长相极为俊美,身高腿长,呈现完美的黄金比例。体态匀称、肌肉饱满,也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眼似晨星,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留着利落的短发竟然不是很整齐反而显出一种凌乱的美感。他好看的嘴唇习惯性地抿着,眼睛半阖,所见之处气氛骤然凝滞。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透着一股红光,仿佛映照出了满是血液的战场。 他步伐不急不缓,似草原上的王者、一头威武凛冽的雄狮,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他身上的血腥之气虽然稍加收敛,但刻进骨子里的危险气息无法隐藏。 他就是活的战神! 从单家乃至整个联邦,任谁都无法事先预料到,那个有着有史以来的最强人类称号的闵天桁大校,基因匹配度最高的竟然是眼前这个过去毫无名声的少女!两人的相适度,竟然还是前所未有的96%! 这个匹配度数据和这个匹配结果,如果不是最具权威的国家基因评测中心给出的结果,联邦的人恐怕任谁都不能相信。 闵天桁大校的精神力与身体强度全部突破人类极限,达到理论上存在的三S的级别!而接下来的神经反应速度、耐力、爆发力、精准率等测试更是全部满分! 经过几百年的验证,一般来说,基因匹配后相适度在80%以上就是难得的佳偶一双,85%以上就是天作之合。 在此以前,基因匹配度的最高记录不过是91%的相适度,那就是闵崇森元帅夫妇。而他们的孩子闵天桁大校,体能指标刷新了联邦全部的记录,而他现在,还远未成长到极限! 故而联邦和帝国的人都在猜测,将来闵天桁和单明薇生出的孩子是否将像父亲闵天桁一样,不断打破父亲创造出的记录! 闵天桁从小就读军校,因为体能记录,自入校始起就大放异彩,吸引了全联邦的瞩目。而之后,他也从没让人失望,不断给联邦人民带来惊喜。 直到现在,他不过32岁就已经是大校军衔,差一步就能升到将级! 由此也可见,他那极高的身体天赋给他的仕途带来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闵天桁的事迹在联邦几乎无人不知,甚至在帝国也是上至白发老人下至黄发小儿皆耳熟能详。 单明薇与他相比则低调得多。 单明薇十岁时公民普测的成绩是双A,基因不过是一般的优秀水平。而其他的测试项目大概当时放弃了测量,全都没有成绩。 公民十岁时会将基本稳定了的基因录入基因库中,同时还要进行普测。普测除了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为必测外,其余的成绩随本人主观意愿决定是否测试。 必测以外的项目的成绩只有本人从事特殊职业,如入伍,才需要,且随时可以补测或者进行成绩更新。 选择不测量的人也没有什么。但作为闵天桁未来的妻子来说,没有成绩却似乎成了一项错误。 单明薇这二十年生命中,除了在大学录取考试中以极好的的成绩考入陇坤大学外再无令人瞩目的事迹。 即使考上陇坤大学拿着全奖,单明薇在所有同学的眼中她还是十分低调的。 从小到大她交友广泛,但和谁都不是特别要好,全是一毕业就不再联系的那种。 所以,当全联邦的人都在深扒单明薇的资料的时候,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愕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切说出单明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这场婚姻在从头到尾就是不公平的。 明明是因为闵天桁野性难驯,总是泡在最危险的战场对抗虫族的进攻、抵抗帝国的骚扰,闵崇森夫妇才和儿子商量着让他早点结婚。单明薇在此中没做出任何意思表示行为,完全是被动的。 但即使有人不喜欢这两人的婚姻,被黑的也只有单明薇。 闵天桁与虫族的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直到结果出来时,两人都不曾见过一面。 单明薇对于闵天桁的认知还处于大众的认识水平上,而闵天桁和闵崇森夫妇桌上已经摆上了单明薇从小到大、公开的不公开的、应该能查出来和不应该能查出来的所有资料。 单明薇在结果出来后的一个月被强令搬回了单家,一个月的生活内容只有高水平高强度的礼仪课。而闵天桁却在战场的第一线,肆意挥洒汗水,享受着战争,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订婚后,只要闵天桁不反对,他们就将结婚,而且闵天桁结婚后不久,一定将再次奔赴战场。 而单明薇能继续自己喜欢的工作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单明薇的理想职业是星际旅者,一个被认为社会地位低下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闵崇森夫妇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会在星际中流浪,甚至几年都联系不上。 —————— “单明薇在会场吗?” “男神好帅!舔屏的同时我不禁要问,单明薇多大脸,我男神都来了她还不出来!” “不知道男神会不会看上单明薇……” ………… 闵天桁的座驾一停下,就有女仆奔跑着上楼催促单明薇下来。 闵天桁刚步入会场中央,单明薇就从楼梯的转角处出现走了下来。 没见过单明薇本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张脸完美至极,简直是造物主呕心泣血做出的珍宝!她眉眼精致绝伦,黑发如瀑柔顺地贴在少女身侧;红唇不点而朱,鲜艳似血;皮肤莹润白皙犹如极品的羊脂玉;眼眸漆黑似墨,吸了人的三魂七魄,让人见之难忘。 宽大的裙摆完全遮住了脚面,然而向上看去,两侧自胯部开始向内收紧,直到腰际猛然收缩,惊心动魄地勾勒出的惊人纤细的曲线,那种感觉仿佛是在乐曲的结尾处突然奏出意想不到的激情篇章,却又戛然而止,令人久久回味。 再向上是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饱满的胸脯。 光是看这身打扮就能感觉出这场婚姻对单明薇的不平等。明明现在民风开放,但为了看起来配得上闵天桁以讨好闵家,就让她打扮的成熟,衣着也是分外保守。 莫说胸型完美的胸脯只露出了小部分,这身衣裙竟然还是极为复古有袖的样式,只露出了半截小臂。 也幸亏单明薇样貌极美,穿着这身在联邦会被吐槽为“老修女”款式的礼服也美得让人窒息。 猛然处于众多大人物的目光焦点,单明薇依旧神色泰然,这份悠闲的气度倒是令不少人好感大增。 如果基因匹配度很高,那么两个人即使事先不知道结果,相遇的时候也会有特别的感应。 闵天桁感受到自己忽然加快了的心跳,看着面色平静走向自己的少女,忽的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结婚的对象是她,似乎还不赖。 单明薇一出现,星网上又是一个评论高峰段: “卧槽,太美了!!!这双眼睛绝对没有做过,只有自然生成的才能如此的完美!!!!卧槽我已转颜粉了!!!” “颜粉+1” “单明薇竟然这么漂亮【目瞪口呆】就算只是花瓶,这么美我也认了!” “颜粉+1” “颜粉+1” …… 在众多直接或掩饰的目光中,单明薇走到了闵天桁面前,微微点头当作问好。 “闵先生好。听闻前线战事顺利,祝贺闵先生又获得一次胜利。”闵天桁看到单明薇微微侧头,“不知闵先生是否愿意移步说话?” 闵天桁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顶着现场以及星网众人暧昧的眼光走到了专门的谈话间,打开了透明的隔音罩。 闵天桁看到单明薇语气平静的问他,“不知闵先生是怎么看这场婚姻的?” 闵天桁看不出喜怒地看着她。倘若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住他这浑身的煞气而变得退缩。可单明薇却像是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危险,淡淡地看着他。 “那你有什么看法?” 面对闵天桁反把问题丢回来的行径,单明薇倒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没有感情基础之前,我拒绝与你订婚。” 陈达手臂一僵,不自在起来。 ——头号小弟怎么这么基,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 这么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避开裴翊抓着他的手。 只见陈达面色不变,一看到裴翊眼睛里立刻明显浮现一丝激动,手臂一转从被裴翊手中离开,把手放在裴翊伸出的手上,紧紧一握随即自然地放下,行云流水地表达出他内心激动却又克制的信号。 五年时间过去,他的交际手段成熟了许多。 “翊弟,许久不见!这里人多眼杂,让我们进屋里说话。” 进屋后,他们屏退了其他人,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落座后,裴翊无心面前的饭菜,一坐下便有些踯躅地问: “云阳,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陈达伸手止住裴翊的提问,没有说话,但是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半晌,语气沉凝地说:“我知道翊弟想问我什么,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会再向你隐瞒这些。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若非信任翊弟,我今日绝不会过来。可以说,我出现在你面前是有很大风险的。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过来,但我相信翊弟不会出卖我,所以力排众议决心与你一见。” “我裴翊自然不会妄作小人!云阳兄这么说,看来当年的事情确有蹊跷可是?” 原身崔云阳和裴翊长幼相差不过一个月,故而从小都是以姓名相称。而陈达见面以来一直以“翊弟”为称呼,裴翊自然而然的被带着喊起陈达兄长。 裴翊倒是没想很多,相比而言,当年的“真相”才是他所关心的。 裴翊和崔云阳年幼相识,已有近十年的交情,崔云阳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崔云阳个性骄傲,而且性子急,所以在中秋诗会上才会轻易被人算计。但崔云阳品性却是上佳,虽然年轻有些不够沉稳,但称其为君子也不为过。 崔云阳并非是叛逆父母之人,往日从未见有不顺父母之言,怎会突然成为忤逆不孝之人,还因为不孝之罪名而被父亲亲手送上绝路? 陈达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不着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当年的事情着实不好开口。兄长这次来,还是要感谢翊弟。这三年,翊弟与我有过多次合作,着实助兄长良多。虽然翊弟也在你我合作之中获益斐然,但兄长承了翊弟之情,兄长在此谢过翊弟,干了这杯酒!” 裴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杯酒。 陈达不紧不慢地道:“东海的商路真是多亏翊弟家族一路护持才得以安全。说来东海航线上多事艰难险道,但却也多有奇珍异宝。兄长的船队向东北前进,从海外带回了大量金银财物。 “海外有一岛屿,土地贫瘠难以生长粮食作物,而且岛上人民生产力低下,生活用品极其稀缺。但此岛地下储有极多金银矿产,一匹中原普通的布料就能换得白银十两,一套完整的茶具便能换得黄金数十两,而依据兄长现在掌握的航线,一来一往多则三月,少则一月,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兄长不必多说了。不知翊弟……有没有心动呢。” 陈达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料定裴翊定然会为这海上的暴利疯狂。只要裴翊被海上的利益所诱惑,那将裴家收为他的势力还远吗。 裴家在中原有足够的影响力,可在这海上,他陈达才是有船队、有海图、有人手的那个。他们裴家若想在海上分一杯羹,就得依仗他陈达的势力。以海运为契机,徐徐图之,让裴家习惯了以他为首,这裴家不就不就被他收入麾下了吗。 陈达算盘打得好,且他有系统为助力,蚕食裴家还真不是不可能。 裴翊想了想,道:“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但我裴家在海上几乎毫无根基,在海上发展并不容易,家族内也没有熟悉海上又忠心稳当的人手,招齐一支船队并非一时之功。且我裴家身在中原,海岸离中原较远,海上之事多有不及,开辟海线必会消耗我裴家大量精力,岂不是舍重逐末。再者,海上贸易虽然收获金银众多,但我裴家并非寒族,族内金银之物并不紧缺,财物过多还易招致祸患。” 隋朝社会士庶阶级分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写照。士族不仅不缺钱,而且如果表现出太过热衷金钱显得流于庸俗,反而叫其他家族看不起。 而陈达画出的馅饼实则为陷阱,可是他却小瞧了古代士族嫡长子的能耐,故而海运实际的利弊皆被裴翊一一挑破。 陈达单提海运能带来巨大利润,不说海运的困难之处,将海运描述的毫无坏处、美好无比。但实际上海运风险同样很大,海上风云莫测,成不成空大部分要靠老天赏脸,一场风暴就有可能让本次航行失败,让行船者血本无归。 再者现在造船技术有限,要想要更精良的船只还得靠陈达的系统,裴家若要造船技术必定得拿出一定的利益来交换,如此,最终受益的可不就是陈达。 若是真的为裴家着想,那陈达在说明时必定会点明利弊,只有在框人设下静的时候才会只把事情往好里说而将坏处大而化之一笔带过甚至只字不提。 裴翊虽察觉不对,却没想到陈达是在算计自己,他和崔云阳是自小相交的至交好友,自中秋诗会后他都未见过陈达,故而对陈达的认知还是在“崔云阳”之上。 陈达发现裴翊察觉到他的陷阱,一瞬间血涌上脸颊,瞬间恼羞成怒,不再像之前那般气定神闲,有几分急迫地道:“海运利益极大,翊弟先不要着急拒绝,还是与令尊商量过后再来决定。” 陈达这一着急,裴翊却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双眉皱起,打量起陈达。裴翊那满含深意的眼神瞧得陈达心头发虚,赶紧拿起酒杯喝一杯酒挡住裴翊的眼睛。 陈达这遮遮掩掩的动作让裴翊更是心生疑惑,裴翊轻咦一声,皱眉慢声道:“现今参与海运的只有那些其余末流的世家,海运之于世家的利弊,云阳,你不应该不清楚的。” 陈达闻言更觉心虚,因为他是占了原身的身体,而不是崔云阳本人。 “兄长不过是在海运收获巨大,便想让翊弟也来分一杯羹,于此兄长绝无坏心。只是利益总是和风险相伴,翊弟不愿加入自然也有翊弟的道理,倒是兄长着相了。来,翊弟,喝了这杯酒,原谅了兄长的不是。” 两人举酒碰杯,只是裴翊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陈达再次开口便立刻转移话题,说起裴翊特别想知道的所谓的“当年的真相”。 “我知道翊弟一直好奇当年我们家……当年崔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唉,说起来一言难尽,就算是翊弟你我亲近至此,我也不好多说。唉,因为真的是,家门不幸啊。” 陈达长吁短叹,一句话便叹息数次,这般惺惺作态倒让裴翊侧目过来,不再深究之前的事情。 “可是不便多言?” 陈达沉吟一下,道:“翊弟觉得,若将我除去,崔家是何人受益最多?” 裴翊未语。 陈达也不需要他回答,接着自己回答道:“我若不在了,我的嫡弟便能继承崔家。我嫡弟是后母所生,后母进门后,自然不如亲生母亲在世的日子。便是自己生的孩子母亲尚且有所偏爱,更遑论是不同女子所生的孩子……后宅里的倾轧,你我心知肚明,真是不能与外人言道。” 裴翊一惊,手上的杯子磕放在桌上,震惊道:“难不成竟是令堂算计你,好让她的幼子继承崔家?” 世家动辄百千人聚居,腌臜龌龊之事也时有发生,这是大家族子弟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像嫡母算计嫡子,在世家是很少发生的,毕竟世家中男子可是家族兴旺的支柱。更遑论嫡长子,那可是未来继承家族的顶梁柱,是父亲最重视的孩子,一个家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是随便能动手算计得了的! 虽然孝道上父母在子女之上,可嫡长子的地位却是相当特殊的,因为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父亲这支血脉的家业,成为这个家的家长。母亲谋害嫡长子,那是家业不能长久的乱象之兆,是父亲决不能容忍的。 再说,哪有人能陷害嫡长子会有像这次这么大的动静,把嫡长子弄去官府以“不孝”之罪夺其性命,还昭告世人,哪家的母亲有这么疯狂! 难道智商高的人就能拥有决定他们是生是死?基因等级高的人天生就注定会更加成功所以天生应当享受更多的社会资源?基因等级高的人凭什么就应当社会地位更加崇高? 联邦进行了一次社会性的公投,决定是否要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防卫权”的废除进行审议。 公投结束后,联邦最高法院已接手案件,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紧急防卫权”的合法性进行审核。而目前为止,审核的结果倾向于对军部十分不利的地位。 联邦最高法院代表人在发布会上宣布:“……如果确定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指挥权’违宪,那么‘紧急防卫权’将退出历史。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应当做好应对任何情况准备。” 事件冲击所带来的另一个重大影响,就是狠狠动摇了即将成为最基本社会制度的基因等级制度。甚至可以预见,基因等级制度在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真正站稳脚跟。 对此,社会各领域、各阶层人都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 当下,点击量最多的当属某知名人物在星网晒博发的一篇文章: “我是A级人,对,没错,就是你们羡慕嫉妒的A等级人,但我也是‘仇基因论者’。很多人刚认识我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以为我是基因制度下的获利者,但实际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基因制度。我时常和我的朋友们说‘去他妈的基因,让基因制度见鬼去吧!’然而我却也知道,仅凭我是无法动摇这个危害社会的大毒瘤、大狗屎。 “今天,我的话终于被人听到了。感谢单明薇让联邦的人们终于用大脑思考基因制度的利弊。有的人质疑我是不是趁着热点新闻在炒作,如果你们听我讲完我的经历你就知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父亲的养父是星际异民,因为长相不同于人类而备受歧视,但不论受到多少人类的恶意攻击,他却以难以想象的宽容对人类保持一丝善意。他收养了我的父亲,一个被遗弃在垃圾场的弃婴,并将他养大。 “我的父亲是最深切的感受到种族歧视给人心带来的黑暗能量,他是最痛恨种族主义和血统主义的人。当基因主义兴起之时,他难以置信这种变相的血统主义论、改了名姓的种族主义,是如何在联邦占据一席之地,还以铺天盖地之势呼啸而来。就连去世之前,他都还在为此而担心,说:‘基因等级制度毁了联邦!’如果看到这里,你还觉得我是在炒作,我无话可说。我在这里还是要说:‘让基因制度见鬼去吧!’” 对此,基因等级制度的捍卫者也纷纷发文攻讦。他们又受到反对基因等级制度的人的反扑。双方你来我往,在星网上的争论引发了腥风血雨。 81.结束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因为他们的职权中就包含在紧急情况下调动一切防卫武装力量的权力, 他们若是证明此次情况属于足够危机且紧急不可以平常手段处置,那么他们就是权限内做出的行动。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 本次事件所燃起的大火终究是烧到了他们。联邦民众开始思考,我们究竟是为什么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力?而这个几乎算得上是漫无边际权力给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被良好的使用来保护我们?以及……他们是不是应当收回这个权力? 难道智商高的人就能拥有决定他们是生是死?基因等级高的人天生就注定会更加成功所以天生应当享受更多的社会资源?基因等级高的人凭什么就应当社会地位更加崇高? 联邦进行了一次社会性的公投, 决定是否要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防卫权”的废除进行审议。 公投结束后, 联邦最高法院已接手案件, 对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紧急防卫权”的合法性进行审核。而目前为止, 审核的结果倾向于对军部十分不利的地位。 联邦最高法院代表人在发布会上宣布:“……如果确定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的‘紧急指挥权’违宪,那么‘紧急防卫权’将退出历史。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应当做好应对任何情况准备。” 事件冲击所带来的另一个重大影响,就是狠狠动摇了即将成为最基本社会制度的基因等级制度。甚至可以预见, 基因等级制度在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真正站稳脚跟。 对此, 社会各领域、各阶层人都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 当下, 点击量最多的当属某知名人物在星网晒博发的一篇文章: “我是A级人,对,没错,就是你们羡慕嫉妒的A等级人, 但我也是‘仇基因论者’。很多人刚认识我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以为我是基因制度下的获利者,但实际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基因制度。我时常和我的朋友们说‘去他妈的基因, 让基因制度见鬼去吧!’然而我却也知道, 仅凭我是无法动摇这个危害社会的大毒瘤、大狗屎。 “今天, 我的话终于被人听到了。感谢单明薇让联邦的人们终于用大脑思考基因制度的利弊。有的人质疑我是不是趁着热点新闻在炒作, 如果你们听我讲完我的经历你就知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父亲的养父是星际异民,因为长相不同于人类而备受歧视,但不论受到多少人类的恶意攻击,他却以难以想象的宽容对人类保持一丝善意。他收养了我的父亲,一个被遗弃在垃圾场的弃婴,并将他养大。 “我的父亲是最深切的感受到种族歧视给人心带来的黑暗能量,他是最痛恨种族主义和血统主义的人。当基因主义兴起之时,他难以置信这种变相的血统主义论、改了名姓的种族主义,是如何在联邦占据一席之地,还以铺天盖地之势呼啸而来。就连去世之前,他都还在为此而担心,说:‘基因等级制度毁了联邦!’如果看到这里,你还觉得我是在炒作,我无话可说。我在这里还是要说:‘让基因制度见鬼去吧!’” 对此,基因等级制度的捍卫者也纷纷发文攻讦。他们又受到反对基因等级制度的人的反扑。双方你来我往,在星网上的争论引发了腥风血雨。 然而,基因制度既然称之为是基本制度,那么它至少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了。可以说,基因制度已经是和社会人文紧紧缠绕在一起,要拔除这个毒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知道,人们已经开始用理性的视角观察基因等级制度的利与弊,而并非被政府褒扬论、全优论所蒙蔽。如今,那些高唱“基因好就是高等人种”的高等级基因者,人们已经不再是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他们,转而变成了一种复杂、冷静、理性、甚至是反感的眼神来审视他们。 单明薇事件对联邦社会造成的震荡在史书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明察秋毫的历史学家们用客观的笔锋记录下了单明薇事件的始末。 一切的一切,只源于一个美貌的‘花瓶’女儿被利欲熏心、泯灭人性的父亲。这个蔑视女儿的父亲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的可怕之处,更是没能想到,他的行为竟然导致全联邦发生了山崩地裂的后续反应。 然而现在,谁还敢说单明薇是一个‘花瓶’?又还有多少人在关注这场逼婚? 单明薇放出的一个个炸弹掀起了整个社会的变革。这场逼婚从头到尾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闹剧。 单明薇没有和那群头脑空白的奇葩白费功夫以求争个口舌之利,她的眼界远远超过了一个家庭、一个家族, 她不曾真正将这场闹剧放在心上,可这群胆子大得竟敢算计到平行世界的她的身上,那么她直截了当的碾压了这群胆大妄为令人恶心的奇葩以做回敬。解决奇葩的手段是如此光明正大,同时又异常气势磅礴! 她就是这么一个能动手绝不逼逼的耿直girl。 —————— 首都星政府办公大楼正被□□抨击当届政府下台的首都星居民包围了起来时,这边军部的大会议室之中,整个联邦将级以上军官大部分都出席了会议,唯一不是将级军官的只有闵天桁在内的几个大校。 这种程度的会议,在帝国和联邦边界相对稳定,没有出现大的交锋,并且混乱星域也没有搞事情的情况下举办,实际上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了。 作为军部最高军衔的元帅一级按理说应当是只有一人的,但考虑到联邦幅员辽阔、战事多发的情况,元帅是三人分权制衡。闵家在军部扎根极深,闵崇森更是年纪轻轻便位列三位元帅之一。 这次会议一开始,其中一位元帅,郑掷声元帅,首先向闵天桁发难。 郑掷声目光极具压迫力,会议室中一时安静至极,仿佛泰山狠狠压在了这座房间之中。 闵天桁面色不动,但战场上练就出的警觉让他对别人的敌意和无形的危险极为敏感,衣服之下的肌肉绷起,随时可以挥出足以在砸破会议室用特别材料制成的墙壁。 闵天桁的眼睛锐利似猛虎盯上了领地上出现的猛兽,与郑掷声两目相对直视,同时两人的气场本能对撞,会议室内现场竟然瞬间真得刮起了一阵急促的旋风。 他缓缓说道:“郑元帅可真是会推卸责任。不断派出首都星的武装部队意图就地格杀单明薇的是张奇峰、李明生,决定不顾首都星公民性命使用终极武器逼走单明薇的是张奇峰、刘光海为首的十一位紧急制动司指挥长,推理出方案的是郑元帅你和张奇峰等人,做出贿买媒体报道你们搜捕单明薇的是你郑元帅,给你提建议的是你的心腹李明达。说此事责任全在我,这话郑元帅竟然也说得出口。” 郑元帅怒喝:“你不要在这里狡辩。” 闵天桁轻嗤:“是郑元帅在这里胡搅蛮缠吧。” “那你又如何解释军部抓住游龙机甲里混乱星域的那个间谍的同时,你依据间谍逃脱时留下的线索将混乱星域的‘红枫’星盗团彻底消灭?这速度说明你对那间谍早有所知!”郑元帅眯眼,缓缓爆发出仿佛将人的灵魂都要碾碎的恐怖气势。 闵天桁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梳到脑后,气势恢宏仿若强大的雄狮,不屑之意瞬间溢于言表。 郑元帅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冷冷道:“拐弯抹角的话不要多说了,你这幅做派真是给身上这套元帅服丢份。不论单明薇的基因等级是什么,她首先是联邦的公民,受到的应该是联邦的保护而不是肆意的伤害。过于强大不是犯罪,拥有力量也不代表命运就此被人决定。我留在战场是一种选择,而单明薇去读大学、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也是一种选择。一个联邦人,在数以亿计的人民面前,仅仅因为自己生而天赋卓越便被联邦的军队攻击,这简直是联邦成立数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之笑话!荒谬至极! “我从来不是正义的人,战争中追求正义就是个笑话。但联邦从一开始无故向单明薇进行武力制裁就是毫无正当性并且是完全不能被忍耐的错误。之后联邦的阵势越大,这个荒谬的错误就越大,乃至最后远远超过了原则的底线。如今军部和政府的声望跌至谷底的原因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反思吗?你们现在唯一的想法竟然是继续向单明薇挑衅和攻击,对此我只说两点:第一,这次是军部的错误,你们该做的是坦诚道歉,再不济是联合政府平息人民的愤怒;第二,别去惹单明薇,能够一击摧毁宇宙航母,她的力量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想象。 闵天桁的画风和军部的高层截然不同,简单直白,完全不似军部一些人不是政客却胜似政客的做法。 然而别的不说,军部和政府对立已久,因为战况频发,军部一直占据上风。要军部低头寻求政府的合作,那却是那些心高气傲、目无下尘的军部高层不可能接受的。 闵天桁的话受到了很多人的攻讦。 哪怕在场多数人都知道闵天桁的话是对的,而且大概是当下最合适的处理方法,但那些死鸭子嘴硬的人却不吝啬各种歪理来唱反调。 闵天桁冷漠不语,不屑地仿佛再看跳梁小丑。一时间他竟看着像是落在了下风,好似有无数人在说他、反对他,仗着他不开口反倒是自己气焰高涨起来。 但是,闵天桁在军部从不是孤身一人的。 他的身后,还站着联盟军衔最高的元帅之一,他的父亲——闵崇森。说到底,闵崇森才是联邦实打实的军功堆积起来的正统的元帅,而郑掷声,不过是通过钻营又碰了大运才拿到了一个元帅之位。 闵天桁辉煌的人生经历让他的声望和闵崇森平起平坐,哪怕闵天桁不需要闵崇森的保护,但闵崇森却不会袖手旁观。 郑掷声如今看似是在追究闵天桁的责任,但实则目的却还是在攻击和打压闵崇森一系的力量。那看似声势浩大的声讨,其实不过还是借题发挥的大型表演。 闵崇森进入了战斗,两方派系便开始了名目不同但内里和例常的派系斗争全然相同的争吵。 闵天桁冰冷着脸大步离开了会议室,无视了任何人的喝阻,连自己父亲的面子都不管,更不要说那个处处刁难的郑掷声。 又没多久,闵天桁带着任务,与部队离开了首都星,开往混乱星域开发某个新星球。那个星球常年笼罩着奇怪的磁场,大气密度很大,联邦最先进的仪器都不能探测到地表的情况。根据《联邦公民人身保护协定》之前到来的开发组因为危险未知所以退出了开发,将任务转交给上级。 闵天桁将这个任务当成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却不成想在这里硬是栽了跟头。   他恨恨道:“单明薇,你如果不想订婚为何不早点跟我说,非得我把宾客都请来了才在大家面前下我面子!你有没考虑过你的行为会给单家带来什么后果!” 明知他一定是在狡辩,但星网前的观众却一时情不自禁地想到:是啊,为什么她不早点拒绝呢?是想故意闹出事故吸引大众的注意? 若她是想借此手段吸引闵男神的注意,那她一定是成功了。但同时,她也绝对不会得到闵男神的喜爱。就算是基因配适度高到逆天,闵男神也绝不会和她结合。 闵天桁,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啊! 所有人都被单明薇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但此时,却没有人站在单明薇的角度上想。就算单明薇只是一个普通人,难道她就没有自己的自尊了吗? 宴会上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自然知道单逸誉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没被他误导。 不过,说好的订婚晚宴现在说取消就取消,他们来这一趟不就变得尴尬了吗。对于单明薇,他们也是毫无好感。 炸了整个联邦的单明薇气定神闲。 “你既然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许诺我与闵天桁的婚约,那么我可以合理推断出,即使我跟你表达了我拒绝的意思,你不仅不会传达我的拒绝意思,而且会为改变我的意愿做出其他行为。既然我的意愿不能得到我想要达到的效果,我为何要做无用功?” 星网的人听此言,顿时反应过来他们陷入了单逸誉的语言陷阱。 仔细推敲单逸誉的话,听他的意思,他好像还真的没问单明薇的意思。 这可就有趣了。 星网上,一些以为要有冗长的开幕词的民众喝水的/吃饭的/上厕所的/洗澡去的被亲朋好友又叫了回来。 “卧槽,前方高能预警!” “撕起来了!我原本只是来看男神的女盆友长什么样,看到她长得不错就安心了,刚关了星网就被闺蜜叫了回来。万万没想到,单明薇竟然还能闹这一出!” “单明薇:老夫语不惊人死不休” “男神你怎么了,面对拒绝你的小妖精,是男人就得硬起来,给她一个壁咚啊!‘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脑补的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 …… 被当众拒绝的闵天桁神色不变,懒洋洋地半阖着眼睛不置可否,让别人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供人娱乐的小丑。 ————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男神和单明薇好像单独说了会儿话,还开了隔音罩。感觉里面水.很.深。” “有没有人知道刚才他们说了什么话?” “刚才男神和单明薇说了什么?难道单明薇告诉男神她有了喜欢的人?不会这么狗血吧……” “有没有人想过,刚才男神和单明薇在单独说话的时候就是再商量一会儿拒绝订婚?” …… 星网上沸反盈天,宴会上除却当事人的声音,现场却是掉针可闻。 单逸誉威胁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给你一次收回话的机会,单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想逼我把你赶出单家吗!”单逸誉失去了理智,甚至顾不得自己这段威胁人的话会把他的形象拉黑成什么样子。 单逸誉是真后悔,为了炫耀,请了星网最大的直播平台直播这场订婚宴。现在全联邦不知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呢! 而现场,最开心的就是单明薇的继母刘文英和异母妹妹单明蕙。 “下贱人生的就是下贱人,当众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对她有什么好。闵天桁这么好的丈夫都不要,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82.见家长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尚云去过许多世界,一般而言从她到来到离开世界, 天道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如今天道找上门来让尚云帮个小忙, 尚云相当客气的欣然应允。 这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事情,天道想让尚云帮忙清除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从异世而来, 依靠第三个世界的一个高级文明发明的科技产物的力量穿越到它的世界。那个科技产物被男人称为系统。 第三个世界的文明研究到了气运的层面,系统通过男人为媒介掠夺这个世界的气运然后反馈给男人。 系统还具备释放能量以异化别人思维的功能, 如让同性无理由地臣服这个男人、让异性自发妥协与别的女人共享这个男人等。 只要这个男人还活在这个世界, 他就像寄生虫一样掠夺本体的营养, 还传播细菌意图感染健康的本体,让无疑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他和系统感到非常恶心。 当然, 作为一个强壮、完整、健康、严谨并且相对来说非常活跃的天道, 系统的病毒功能根本无法突破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发挥效用,它无法削弱男人身边人的思维功能。但因为那个异世界科技产物的存在,天道想要捏死身上的寄生虫还真是稍微有点麻烦。 而且作为一条意识河,天道的时间概念可不同于人类, 等到天道有效打击世界的寄生虫时,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道正觉恶心之时, 刚好尚云来到这个世界, 天道干脆上门让她帮忙清理一下世界里的寄生虫。 尚云随意看了看目标的资料: 清河崔氏崔旷的嫡子崔云阳, 中秋诗会中与人争执被推落湖中,获救后感染风寒, 却被异世之人陈达趁其虚弱夺取了躯体。 陈达, 异世界平凡男子一个, 穿越后社会地位一跃成为贵族阶级中的大贵族, 发现穿越附赠金手指系统,脑中还有莫名出现的剧情,大喜推断自己是穿越文主角,上天给他争霸天下威震八方,成为千古一帝,做出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彪炳史册的伟大事业的使命。 屯粮,偷偷开发铁矿、冶铁、使用改进锻造术铸造兵器,“发明”玻璃、水泥赚钱,募集部曲、调.教孤儿发展人手。崔云阳瞒着崔家广积粮、高筑墙成了江南一方土豪列强,把崔家逼上了他的船。 穿越后十五年,他决定剑指帝都。 ……然后失败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身前站着系统,身后靠着一等豪门崔氏的资源,这样还能失败,也是种本事。 要清除陈达这个人的话…… 尚云选择了陈达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的时间点进入世界。 ———— 陈达,现在应当叫做崔云阳,正漫不经心地走在崔府的花园里,只见面前满园春色、花团锦簇。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弄清楚原身的身份背景。 原身名为崔云阳,是士族门第一等姓氏清河崔氏二房嫡子,今年十五岁,与当地世族卢氏嫡女卢兰心指腹为婚。如今的母亲范氏为继母,有一同胞妹妹、两个庶妹,两个庶弟和异母嫡弟。 原身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还天生聪颖,相貌出众,简直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虽然有些傲慢但人缘很好。一个月前中秋诗会上有人给原身设圈套,先是故意侮辱原身的好友惹原身动手,后又让同伙在原身背后偷袭使原身掉入湖中,这才让他有了机会穿越到原身身上。 既然机缘巧合占了原身的身体,他就不矫情地觉得对不起原身了。他会感激原身,但若原身还想回这具身体,他也只能说一句抱歉啦。他自己的身体估计已经变成一堆骨灰,原身要想回来这身体,那他可就无处可去了。 不过他既然接手了原身的身体,他自然会为原身报仇。那么那些在中秋诗会上欺负原身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为原身报这夺命之仇,也算是给占了原身身体的补偿吧。 有了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他陈达必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宏图伟业,让崔云阳这三个字名震千古,让万世传颂! 他有这个勃勃雄心也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时代。 如今是隋朝初期,大一统的王朝已有未来盛世之相。他虽然平时不爱读历史,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大学教育也是知道隋朝二世而亡的常识。 他查了系统,隋朝存在的时间只有三十年,三十年后他正值壮年,但隋失其鹿,天下逐之,届时群雄并起,阀门割据。他即出身一等豪门的崔氏,何不在这天下之战中建立自己的王朝! 要知道陇西李氏在这个时候,不过是一个二等阀门! 李世民那个老小子能做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 他可是来自21世纪经历过现代信息大爆炸时代信息轰炸过的新新人类,所见所闻之广阔可不是封建时代的老古董能比得上的,更别说他还有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系统。 他的系统拥有最完备的资料库,现代出现过的所有学科都能在系统里找到,堪称随身的百度!不,他的系统比百度更厉害,应该说是随身谷歌! 一股他无法描述的豪迈和激情在胸中燃起,老子要在这片土地建立一个远超唐朝的盛世,让下一个朝代改姓为崔! 老子受过未来新时代教育,建立的王朝必定更加繁华、更加开放,倡导男女平等以解放妇女劳动力,推行科举制选拔任用人才,使用六部制提高政治效率,新疆那边肯定还是要收归中华,但西域都护府的面积还应该再加上吐蕃那里吧。旁边的岛国肯定要打下来,不打不是穿越者! 如此,未来史书上记载,开创中华最伟大的盛世的是千古第一皇帝崔云阳! 不过古代一夫多妻是个好制度,他就不违逆光大男同胞们的本能需要取消掉了。来到古代还不享受三妻四妾的美好,那他还不如穿回现代。 再说,现代说是不能一夫多妻,可实际上哪个男人有钱有势了不养几个情人。公猴子打败了猴王猴群的母猴子都是一拥而上给公猴子抓虱子、挠痒痒讨好它。人类自然也是这个道理,如此可见,一夫一妻制是反人类的发明! 有系统外挂在身,他不信他还比不过李世民了。有他在,灭亡隋朝的时间肯定用不了三十多年! 第一步计划,他要在古代建立自己的名声。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要成为这个时代的超级文学家! 让他无比兴奋的是,这个世界才刚刚来到晋朝,还没有经历过文学的璀璨时代——唐朝,这代表了什么! 唐诗宋词、古文名著…… 他完全可以将后世那些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著上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冒充大文豪,还是那种天赋鬼才、篇篇诗文都能流传千古、让一个时代的人都黯淡无光的那种!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抄袭,在这个时间,原作者都还没出生,谁来告他抄袭?而且看了他的诗作,原作者们说不定还会做出更高超的作品,毕竟他们可是站在他陈达巨人的肩膀上。 这么说来,将来那些原作者说不定还要感激他和膜拜他。他们会想:几百年前的诗人/文学家崔云阳怎么能写出这么符合他们想法的诗文!果然不愧是千古第一文豪,写出来的文章即使过了百千年依旧有现实意义、发人深省! 李白说:论作诗我不如太.祖一毫。 杜甫说:写现实,比起太.祖我自叹弗如。 白居易说:描写民生疾苦,太.祖超越我太多。 苏轼说:论写文章,崔云阳陛下的水平我实在望尘莫及。 李清照说:看过崔云阳陛下的作品后,他就是妾最敬佩最爱慕的人,只可惜妾未能生在崔云阳陛同一个时代! “嘿嘿嘿嘿嘿……”他发出猥琐的笑声,因为他想到这个时代也有很才貌双全的贵女淑女。身负惊世才华,他未来少说得有几个红颜知己,他自信来自开放的21世纪的自己可比古代封建时候的男人更懂得怜香惜玉! 当然,这三十年他不仅要成就大文豪之名,他还要建立他自己的武装力量! 文学库不过是系统的一小部分功能,他的系统资料库囊括世界所有学科的资料!唐诗宋词元曲、冶铁农耕水利、数理化生政史地…… 有系统在手,他能建造出超越现在科技两千年的武器!而他用现代军事训练计划训练的军队与现在野路子训练出来的军队相比,战斗力简直是刀和豆腐渣的对比! 有这么一支横扫天下的无敌之师在手,他若不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简直愧对上天对他的机遇! 心中豪情万丈幻想着将来称王称霸的前程,崔云阳的幻想突然被人打断。花丛里冷不丁的窜出一个人撞到他身上。 “兄长~”崔秀秀开心地扑进胞兄怀里,一众下人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提醒小姐要稳重些。 下意识接住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小姑娘,看她转头俏皮地向下人吐舌头做滑稽相,心中像是被羽毛刮蹭似的心头痒痒的。 他心道:萝莉赛高!老子最喜欢这种又萌又美还整天甜甜的叫自己哥哥的萝莉,如果小萝莉和这身体不是亲兄妹,哪怕是表兄妹也好,他这个怪叔叔就能对小萝莉做嘿嘿嘿的事了。 他隐晦地可惜的扫过崔秀秀的小脸,盯着崔秀秀伸在外面的一小节粉嫩可爱的小香舌,心痒地幻想她长大后是秀美佳人还是活泼小辣椒美人还是端庄大气的仕女典范。 小萝莉崔秀秀将来的长相很有保证,他便宜爹是玉树临风的美男,早死的娘据说是涿州第一美人,他本人是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帅哥,以此可见,他亲妹的颜值绝不会差。 说实在,被他穿越的崔云阳一家人颜值都很高,继母是艳若桃李、顾盼生姿的熟女,便宜爹的几个妾室春花秋月各有其美,连带着生下来的几个庶子庶女都是一等一的相貌。 便宜爹也真是好生有福气,左拥右抱,娇妻美妾,不过他陈达将来的桃花运必不比便宜爹差,他可是开了金手指的穿越者! 论感动,他有“一生一代一双人”。 论深情,他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论动人,他有“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论撩人,他有“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手握系统情诗库,教你分分钟变身古代感天动地泡妹三千深情情圣! 陈达心中得意洋洋地想着,现实中,他开始了每日一次的哄妹大业。他陈达二十年来没什么大作为,但为了生计东奔西跑,他早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炮技能。 活泼单纯又自小就分外崇敬兄长的崔秀秀很快被陈达妙语连珠的话语逗得喜笑颜开,咯咯笑个不停。 陈达随手用系统探查崔秀秀的心理活动,得意地看到崔秀秀心里说:“最近大兄越来越爱逗人开心了,秀秀更喜欢大兄了!” 没办法,哥就是这么迷人!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父权社会。父亲对于子女的意志和权力几乎是绝对的,并且还是永久的,即使子孙成年也不能获得自主权依旧要听父亲的教令。 子女如果违反父亲的意志,父亲便可以行使惩戒权对子女加以惩责。母亲教育子女的权力来自于父亲,所以母亲对孩子的教导权不能超越父亲,但母亲同样拥有惩戒孩子的权力。 父母在扑责子女的过程中若将子女殴伤致死,其受法律惩罚的程度也会较常人轻。历史上,不同朝代对父母扑杀子女的惩罚宽严程度不同。同时,法律还给予父母以送惩权,即请求地方政府代为执行对子女的惩罚的权力。 除此之外,父母还掌握着子女的生杀权。用个比喻来讲,子女对于父母就像财产一样,父母将子女是杀了还是卖了都是被法律所承认的。因为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伦常的问题。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家中央集权将所有人的生杀权集中在国家机构手中,即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杀死子女。父母只能扑责子女,如果杀死了子女就要受到国家的制裁。 但这并不意味着父母失去了对子女生杀的控制权。国家集权中收回的是父母生杀子女的权力,但父母生杀子女的意志力却并未影响。也就是说,父母仍然可以决定子女是生是死,但执行程序则要给予地方政府。 从目前的情况下来看,尚云是可以即刻当场杖杀崔云阳的。 崔云阳身为儿子,在父母责骂时而和父母分辨讲理,甚至顶撞不服崔旷的惩戒,这在孝的伦理上明显构成了不孝之举。 惩戒违背教令的子女时导致子女死亡是违背国家法律的,但在古代,不孝的罪责远比违背父母教令严重得多。即使崔旷以后被追究私杀崔云阳的责任,在法律上崔旷也是无罪,并且是“免议”即无需讨论便可确定无罪责的。 但是尚云不想亲自动手,虽然他被天道拜托了过来清理寄生虫。 首先,他考虑到让自己媳妇亲眼目睹杖杀活人,媳妇不说能不能接受但她一定不会喜欢。陈达这货惹得天道不爽快就算了,省的再来祸害他媳妇! 其次,他尚云一手开天一脚裂地多么豪气冲天,叫他不得不装出平常人的力气一杖一杖打死陈达他心里是拒绝的。 所以尚云把陈达送去官府,让他们来处理,干净了事。 刘宋时代父母告子不孝,欲杀者皆许之,无需罪致死,亦无需提出确证。在隋朝,不孝更是属于十恶重罪之一,不必等到秋后便可问斩。 陈达一直到带着不孝的罪名被绳子绑着被部曲压着跪上府衙大堂的地上时都是懵着的。 他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展到这种情况的。 不是要把他除名吗,怎么变成要杀了他了? 当他听见崔旷说:“此子不孝无赖,不顺父母,不从教令,玷辱祖宗。吾不欲其活。”时,他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急吼吼地为自己辩解,话语中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满满都是苍凉之感:“儿子醉酒做了错事,然而儿子已经认错并且努力加以补偿,父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再说儿子不过睡了一个婢女,无论如何父亲也不能因此要我性命啊!” 他倒是打得好主意,他知道崔旷为了保护崔秀秀的名字必定不会将实情说出,不见崔旷与清河尹数落他的罪名也不曾说他奸.淫胞妹,可见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睡一个女人,睡得还只是个丫鬟,在良贱分明的古代,根本连罪名都算不上,他又凭何巧立罪名让他去死?! 他此话一出,堂中所有声音顿时消失,一下子变得非常寂静,无端叫他毛骨悚然。 他显然忘了问系统,所以他不清楚在古代父母想要杀孩子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证据的。他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儿子对于父亲的任何话都必须完全顺从,即使父亲打他、要他性命也必须听从。并且虽挞之流血,亦“不敢疾怨”,仍得颜色婉愉,“起敬起孝”。① 在这个脱口而出一句“老不死”都是谋杀,辱骂父母、祖父母就是绞罪,且列入不孝重罪,位列十恶之内的古代社会,崔云阳明晃晃的出言顶撞父母明晃晃地就是的不孝。 “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犯十恶及故杀人狱成者,虽会赦,犹除名。”② 原本清河尹还打着劝解崔旷的念头的。在他看来,崔云阳是少年英才,一首《青玉案·元夕》让崔云阳声名远扬,观诗便可见其才华出众,又是如此年少,将来指不定如何光宗耀祖。再者父母舐犊情深,怕崔旷只是逞一时气愤,将来又将时时惦念亲子,便想劝崔旷想清楚,不要到将来儿子已经身死再后悔。 然而清河尹深受儒家教育,自幼学习君臣、父子的伦理纲常,故而劝解崔旷也是站在崔旷的角度替他着想。当他一听崔云阳出言顶撞崔旷,心道在他面前竟还敢如此忤逆不孝,可想而知平时又是有多么无法无天,当下便气了个倒仰。 只见清河尹双眉倒竖用力拍响惊堂木:“呔!竖子大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岂有你妄言父母之理!果真乃不孝无耻之徒!” 不孝乃十恶重罪,不必等到秋后即可问斩。当然,忤逆的不孝并非如殴伤父母一般判处斩刑,而是被判次一等的绞刑。 清河尹当下对崔旷言:“可买棺材来。”③ 只见前方的来者是一身姿窈窕、体态婀娜的杏衫少女,杏眼蜜桃脸,五官无一丝缺陷,相貌出挑,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女性的娇艳。乌黑的发辫在一边耳侧垂下,发髻上沾染了几片飘落的花瓣。 她怀中抱着一枝刚从树上剪下的桃树枝,那正是崔秀秀让她采来放在闺房花瓶中的桃花。桃树枝选得很好,其上长着数朵盛开的浅粉色桃花,又点缀着几只颜色浓艳的花骨朵。 此情此景直叫陈达看得痴迷,心道:“老子今天才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什么样子了!” 他目光邪肆地上下扫视少女的体态身躯,重点看那突出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和两腿间的位置,忍不住搓着手指,心里暗暗发誓,这么正点的妞儿老子一定要泡到手!小说真没骗人,穿来古代就是有艳福,这深宅大院里个顶个的都是美人胚子,怪不得自古常有少爷与丫鬟的风流韵事。 他想,以往看的小说里,男主穿越到古代睡的第一个女人,不是身边美艳的丫鬟就是自小有婚约的贤惠正妻,其他各色各样的美人就更多了,还有高贵公主、刁蛮郡主、秀丽才女、美艳刺客、火辣外族公主,再来几段青楼艳遇,收几个雍容美丽却深陷泥淖的花魁作红颜知己,穿越古代真TM爽! 陈达做出少有才名的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之状,另外还带着淡淡傲骨的模样,只是他未发觉自己眼睛里的欲念挡都挡不住。继而他又努力用让人如沐春风的平易近人的语气说:“来者可是我妹妹身边的净蕖?” 少女将怀中抱着的花枝偏向一侧,规矩周备地向陈达行礼:“回大郎君的话,奴婢正是净蕖。” “好!多日未见净蕖,我竟快认不出眼前这身姿窈窕动人的女子了呢。” “回大郎君,奴婢今年已及笄。” 【系统,及笄是几岁?!】 【西周礼制,女子十五而及笄。】 陈达想想这个时候普遍的结婚年龄,心下放心,十五岁是女子可以出嫁的年纪,又和原身是一样的年纪,他舔舔嘴唇,半点顾忌也没了。 83.相看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游龙式机甲为轻捷式机甲, 速度极快, 油料充足时航行距离长,通常是作战部队的尖刀,故而军部认为,这是单明薇逃亡时首选装甲。 闵天桁不明意义的嗯了一声。雷喻正揣摩闵天桁的神情, 却猜不出他的想法,这让他有点失望。 雷喻正主动提问:“大校, 您是怎么看的?” “细节勘测的很到位, 甚至有七处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勘测结果分析的不错,他们通过现场的情况能推测出来的情况全都涵盖了;这个可能性最大的路线也逻辑分明、条理清晰, 而且很符合现场的所有细节。” “但是他们预测错了?”雷喻正眉梢微挑。 闵天桁没有说话,默认了雷喻正的话,把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全体紧急集合连夜做出的勘测结果以及计划部署文件握在手上, 随意地抖了抖。 “为什么?”雷喻正接过闵天桁随手递过来的文件。再看一遍, 还是觉得是一份精彩至极的、缜密无漏、堪称完美无缺的推理逻辑。他很疑惑。 没有接触过军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些来自全联邦的最顶级的智囊人才们不过是徒有虚名、尸位素餐的人,甚至觉得这些人做个计划完全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毕竟在众多次战役中, 军部的命令有时实在是匪夷所思,甚至在当时看起来滑稽可笑的决定。可是只有观察了事后发展才能发现, 这些决议往往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真正见过这些人就会体会到, 他们也许会为了权力代表着不同派系的利益, 但是他们智慧、理性、果决、冷静、见识渊博。和他们作对, 不知道会被玩成什么样子。 这次在首都星上派出宇宙航母, 让军部的名望一落千丈。如今, 以首都星为首的各大星球接连不断有联邦公民上街游.行抗议,弄得联邦政府焦头烂额。 这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派出了从警察队到能够毁灭一个星系的宇宙航母的首都星全部等级的防卫部队来对付一个人,这在联邦民众看来,军部的人脑子里全都装了翔! 但是,能在如此急转而下的情形中,用极短的时间,敏锐的察觉单明薇潜在的极巨大的威胁力,在万千种计划中果断选择出解决方案,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行动,从某种程度上看,雷厉风行地可怕。 只有体会过单明薇的强大、那些真正了解内.幕的人,才真的知道,如果单明薇有意摧毁联邦,那么联邦将会付出的代价何止数以亿亿计!那么冷静以权衡,牺牲一个星球的部分人的性命来消弭这个巨大的潜在的隐患,也并非不可取。 但是这些人却忘了,现在不是战争中的危急时刻。这里不是帝国和联邦交战的前线,他们武器对着的,是无数的联邦公民。 在战争中,弃车保帅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但在和平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不能被任意剥夺! 如果为了一个潜在的、不确定的危险就能牺牲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一部分无辜者的性命;如果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少部分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在涉及重大领导时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如果人民的性命在涉及重大领导时可以被牺牲,那么在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被牺牲了。 这些“冷酷理智”的决策者将生命以数字化进行权衡时,就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法治的底线,就侵犯了人性中最基本的、不被任意剥夺生命的需求。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人的生命,恰恰是不能被数字化权衡的! “我还是不明白”想了十来分钟,跟在闵天桁左后方行走的雷喻正说,四周冷冽的金属墙壁映出雷喻正模糊的影子。 闵天桁甩甩张扬凌乱的短发,五指张开从头顶侧面顺着梳下去,懒散地说:“对于青蛙来说,一只猴子是庞然大物,一头老虎也是庞然大物,一头大象还是庞然大物。但它却不知道‘庞然大物’和‘庞然大物’也是有区别的。” 回过头来斜睨雷喻正:“好歹是只猴子,老虎和大象努一努力还是能分清的,别学那群青蛙。” 狮子一样霸气慵懒的男人嫌弃军部智囊团的表情可真是有趣的紧,雷喻阳心里一时却忍不住走神的想到。 雷喻正一顿,敏锐地抓住了闵天桁话中给他带来的那一线灵感。 他也不着急说,因为他知道他还会继续说明。 “张奇峰、刘光海,这些人确实有够聪明的,但是被养的太脱离社会了,以为一切都能用智谋来解决,把任何地方都当成了正在厮杀的战场。更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自以为的战场,真正的面目是瞬息万变的。哪里有完全的计策!这份推理看似逻辑缜密,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以至多体能等级为A的人为目标思考。 “这份文件,若是放在我身上,大概也能有60%是预测的准确的。 “但是啊,单明薇,她比我更强大……不,她几乎是进入了另一种层次……这份文件准确预测的可能性,只有0。” 雷喻正眼睛睁大,目光瞬间有些呆滞,只从影像资料中了解事件事实的他,第一次对于单明薇的强大有了一种直观的理解。 “联邦追踪不到单明薇的。她离开联邦没有靠任何科技产品。”闵天桁淡淡抛下一枚□□。 闻言雷喻正大惊,脱口而出:“人怎么可能自己在宇宙中穿梭?不可能!无论是行星、恒星的引力,宇宙中三十八种高危能量,又或者虫洞的高维射线,都是不是人体所能抵御得了的!” 闵天桁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眸让雷喻正想到了影像中的单明薇,一样的幽静、深黑,如同神秘浩瀚的宇宙。 “呵——”闵天桁自己清楚,便是他的肉体暴露在宇宙也不会受到致命损害,他在宇宙中也能靠精神力为动力而非科技器械辅助来自行移动,就算无防护措施地进行短时间的虫洞穿梭也无大碍。 人这种动物,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思考,殊不知自己做不到的事,总有别人能做得到! 这正是雷喻正无法明白的层次,即使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是万不存一的S级体制。S与SS,看似只是一级之差,实则已经发生了量变。SS,不过是S级以上实力的泛称,意思是,已经超出了现在人所能理解的程度! 雷喻正想起了刚才青蛙和猴子的话题,有些纠结:“那她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难道她有超能力可以打开虫洞进行空间穿越?” “不,”闵天桁眼中闪过那日的情景,“速度快而已。” “!!!!!!”雷喻正心中如同万马在驰骋奔腾。速度快?!还而已?!这可是首都星,联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首都星! 首都星防护系统最强的检测手段都亮出来了,五分之一光速的机甲都逃不过首都星的探查。别说空中飞过一个人,地面上一只蚂蚁都照的清清楚楚。 我去,这单明薇的速度是得多快?得接近光速了吧! “那我们通知军部,不要去追踪那架失踪的机甲了?”雷喻正木着问。 “那个时候趁乱逃走的人,不是单明薇,逃不开是帝国和九星域这几处的探子。” “明白!”雷喻正立正站好大声回复。 但是,关于单明薇我们怎么办? 闵天桁说完就进到屋子里。 这是……放任不管的意思?雷喻正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游龙式机甲为轻捷式机甲,速度极快,油料充足时航行距离长,通常是作战部队的尖刀,故而军部认为,这是单明薇逃亡时首选装甲。 闵天桁不明意义的嗯了一声。雷喻正揣摩闵天桁的神情,却猜不出他的想法,这让他有点失望。 雷喻正主动提问:“大校,您是怎么看的?” “细节勘测的很到位,甚至有七处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勘测结果分析的不错,他们通过现场的情况能推测出来的情况全都涵盖了;这个可能性最大的路线也逻辑分明、条理清晰,而且很符合现场的所有细节。” “但是他们预测错了?”雷喻正眉梢微挑。 闵天桁没有说话,默认了雷喻正的话,把联邦中央国土安全与军事作战总部全体紧急集合连夜做出的勘测结果以及计划部署文件握在手上,随意地抖了抖。 “为什么?”雷喻正接过闵天桁随手递过来的文件。再看一遍,还是觉得是一份精彩至极的、缜密无漏、堪称完美无缺的推理逻辑。他很疑惑。 没有接触过军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些来自全联邦的最顶级的智囊人才们不过是徒有虚名、尸位素餐的人,甚至觉得这些人做个计划完全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毕竟在众多次战役中,军部的命令有时实在是匪夷所思,甚至在当时看起来滑稽可笑的决定。可是只有观察了事后发展才能发现,这些决议往往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真正见过这些人就会体会到,他们也许会为了权力代表着不同派系的利益,但是他们智慧、理性、果决、冷静、见识渊博。和他们作对,不知道会被玩成什么样子。 这次在首都星上派出宇宙航母,让军部的名望一落千丈。如今,以首都星为首的各大星球接连不断有联邦公民上街游.行抗议,弄得联邦政府焦头烂额。 这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派出了从警察队到能够毁灭一个星系的宇宙航母的首都星全部等级的防卫部队来对付一个人,这在联邦民众看来,军部的人脑子里全都装了翔! 但是,能在如此急转而下的情形中,用极短的时间,敏锐的察觉单明薇潜在的极巨大的威胁力,在万千种计划中果断选择出解决方案,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行动,从某种程度上看,雷厉风行地可怕。 只有体会过单明薇的强大、那些真正了解内.幕的人,才真的知道,如果单明薇有意摧毁联邦,那么联邦将会付出的代价何止数以亿亿计!那么冷静以权衡,牺牲一个星球的部分人的性命来消弭这个巨大的潜在的隐患,也并非不可取。 但是这些人却忘了,现在不是战争中的危急时刻。这里不是帝国和联邦交战的前线,他们武器对着的,是无数的联邦公民。 在战争中,弃车保帅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但在和平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不能被任意剥夺! 如果为了一个潜在的、不确定的危险就能牺牲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一部分无辜者的性命;如果可以为了其他重大的利益牺牲少部分无辜者的性命,那么就可以在涉及重大领导时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如果人民的性命在涉及重大领导时可以被牺牲,那么在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被牺牲了。 这些“冷酷理智”的决策者将生命以数字化进行权衡时,就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法治的底线,就侵犯了人性中最基本的、不被任意剥夺生命的需求。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人的生命,恰恰是不能被数字化权衡的! “我还是不明白”想了十来分钟,跟在闵天桁左后方行走的雷喻正说,四周冷冽的金属墙壁映出雷喻正模糊的影子。 闵天桁甩甩张扬凌乱的短发,五指张开从头顶侧面顺着梳下去,懒散地说:“对于青蛙来说,一只猴子是庞然大物,一头老虎也是庞然大物,一头大象还是庞然大物。但它却不知道‘庞然大物’和‘庞然大物’也是有区别的。” 回过头来斜睨雷喻正:“好歹是只猴子,老虎和大象努一努力还是能分清的,别学那群青蛙。” 狮子一样霸气慵懒的男人嫌弃军部智囊团的表情可真是有趣的紧,雷喻阳心里一时却忍不住走神的想到。 雷喻正一顿,敏锐地抓住了闵天桁话中给他带来的那一线灵感。 他也不着急说,因为他知道他还会继续说明。 “张奇峰、刘光海,这些人确实有够聪明的,但是被养的太脱离社会了,以为一切都能用智谋来解决,把任何地方都当成了正在厮杀的战场。更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自以为的战场,真正的面目是瞬息万变的。哪里有完全的计策!这份推理看似逻辑缜密,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以至多体能等级为A的人为目标思考。 “这份文件,若是放在我身上,大概也能有60%是预测的准确的。 “但是啊,单明薇,她比我更强大……不,她几乎是进入了另一种层次……这份文件准确预测的可能性,只有0。” 雷喻正眼睛睁大,目光瞬间有些呆滞,只从影像资料中了解事件事实的他,第一次对于单明薇的强大有了一种直观的理解。 “联邦追踪不到单明薇的。她离开联邦没有靠任何科技产品。”闵天桁淡淡抛下一枚□□。 闻言雷喻正大惊,脱口而出:“人怎么可能自己在宇宙中穿梭?不可能!无论是行星、恒星的引力,宇宙中三十八种高危能量,又或者虫洞的高维射线,都是不是人体所能抵御得了的!” 闵天桁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眸让雷喻正想到了影像中的单明薇,一样的幽静、深黑,如同神秘浩瀚的宇宙。 “呵——”闵天桁自己清楚,便是他的肉体暴露在宇宙也不会受到致命损害,他在宇宙中也能靠精神力为动力而非科技器械辅助来自行移动,就算无防护措施地进行短时间的虫洞穿梭也无大碍。 人这种动物,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思考,殊不知自己做不到的事,总有别人能做得到! 这正是雷喻正无法明白的层次,即使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是万不存一的S级体制。S与SS,看似只是一级之差,实则已经发生了量变。SS,不过是S级以上实力的泛称,意思是,已经超出了现在人所能理解的程度! 雷喻正想起了刚才青蛙和猴子的话题,有些纠结:“那她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难道她有超能力可以打开虫洞进行空间穿越?” “不,”闵天桁眼中闪过那日的情景,“速度快而已。” “!!!!!!”雷喻正心中如同万马在驰骋奔腾。速度快?!还而已?!这可是首都星,联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首都星! 首都星防护系统最强的检测手段都亮出来了,五分之一光速的机甲都逃不过首都星的探查。别说空中飞过一个人,地面上一只蚂蚁都照的清清楚楚。 我去,这单明薇的速度是得多快?得接近光速了吧! “那我们通知军部,不要去追踪那架失踪的机甲了?”雷喻正木着问。 “那个时候趁乱逃走的人,不是单明薇,逃不开是帝国和九星域这几处的探子。” “明白!”雷喻正立正站好大声回复。 但是,关于单明薇我们怎么办? 闵天桁说完就进到屋子里。 这是……放任不管的意思?雷喻正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单明薇的神情仿佛在说“希望您在晚宴中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一样,竟然就是这么漫不经心地拒绝了闵天桁,这个联邦的万人迷男神! 闵天桁眉头轻挑,抬眼慵懒地将单明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个男人散发出的危险感,好似狮王抓住了猎物后打量这个食物可不可口。那种目光让单明薇身后仅仅被余光扫到的人后背骤然发僵,感觉到极强的威胁感。 收回目光,看着单明薇的妆容精致的脸,嘴角一勾失笑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线低沉,每个字都被慢慢地咬出。那是闵天桁极具个人特点的语调,慵慵懒懒,随性而威严。 受到闵天桁几乎称得上无礼地打量,单明薇依然态度大方坦然,没有任何怖惧之态,只是微微蹙眉,表现出被冒犯的微怒。 明明是从小没离开过首都星的温室花朵,甚至上的大学与军事也毫无关系,在他的气势之下竟然毫不退缩,甚至自然而然地将她看做和自己是同等地位的人,会为他不尊重的视线感到冒犯而生气。 想到自己观察到的,闵天桁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而非之前带着讽刺的嘲笑。这一笑,让他从令人望而却步的食人花变成了一朵绝色倾国的……食人花。 单明薇吗? 有点意思。 闵天桁是个高傲的人,但他不是不懂的礼貌的人。感受到她的不快,他就将自己的行为收敛了几分。 虽然大脑还是不断叫嚣着危险赶快撤离,但是却又本能的被那绝美的外表所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就是闵天桁。 不用说,星网上隐约看到闵天桁难得一笑的联邦民众们顿时又沸腾起来了! 然而因为隔音罩的质量着实不错,两人之间对话的内容并没有被录到。星网上的人只能看到两人进行“有爱”的交谈,而周围人都在用祝福(?)的眼光看着他们。 单明薇轻轻扫了眼停下和闵崇森元帅谈话,并且一起往这边走的单逸誉,认真地看着闵天桁。 “单逸誉自作主张和你们达成了订婚合约,请来众多贵宾来参加晚宴,将事情弄成现在这样并非我意。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在没有爱上你的前提下与你订婚。我不能保证我会爱上你,而订婚在法律上也是具有约束力的,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同意这次订婚。现在只看你的意思了,闵先生” “哼”闵天桁冷冷地哼笑一声,他也是真不明白她为何会拒绝他,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但直觉却让闵天桁觉得单明薇并不是用这种可笑手段的人。 “既然你坚持拒绝订婚,那为何还要我的意见?还是你想借此来让我对你做出保证? “不过,你难道以为你在今天拒绝了我,还会有机会和我,培养感情?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单小姐。” “我肯定会拒绝今日订婚,只是你的态度会决定我取消婚约的方式。” “如果你真的不想订婚,为何不在一开始就说服你父亲呢?” 闵天桁当然知道单逸誉是个汲汲营营的政治家,为了利益当然不会管女儿的意愿。闵家是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为了巴上闵家,一个女儿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他还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联邦第一强者!若非上天的玩笑,让他们基因相配,否则两个人绝没有机会在一起! 这么问自然是在为难单明薇。 当他是没脾气的吗? 总是被拒绝,他怎么可能没有火气! 然而又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单明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他问了一个傻问题。 闵天桁皱眉。 “婚姻行为和订婚行为只是当事人之间的事情,与别人的意愿无关。我为何要征求他的意见?他自作主张单方面向你们提出订婚的意愿,而你们却从来没向我确认过我的意愿。你们才真是奇怪。而且所谓的‘婚约’,竟然是在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的,这难道不可笑吗?” 单明薇明明只是正常的说着,闵天航却觉得她心里想的是:“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种常识性问题,不过我还是解释一下吧。” 同样被父母“包办婚姻”的闵天桁膝盖中了一箭。 闵天桁突然非常想笑。 这个人,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天真好还是说她傻好。 大家都知道法律明文写着“婚姻自由”,但现实中又有多少人是不能自由结成婚姻的呢。 明明想耻笑她的这种天真,可是看到她认真的脸庞,他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了。 眼前的人刚刚大学毕业,还没从学校的象牙塔里走出来,她是真的天真地认定了联邦的法律作为生存准则。 不知怎的,闵天桁心中一软。在联邦的边界和虫族搏斗,还要抵御帝国和其他势力的骚扰,战士们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给联邦的民众们一个纯净的乐土吗。 闵天桁垂眸看着单明薇浅笑,像是被驯化的猛兽收敛了自己的不羁。 “如果你不想订婚,那就将这次晚宴取消吧。” 单明薇没有去探知他的心理活动,自然不知道他误解了什么。她既不是天真也不是傻,她只是不能用世俗的心态来思考问题,她在用她的逻辑方式来做出行为。 “你这么说问题就好解决的多了。” 单明薇满意地点点头,关上了隔音罩,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正巧遇上了走了过来的闵崇森和单逸誉。 “闵元帅好。”单明薇颔首问好。 闵崇森对她称呼“元帅”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对她寒暄了几句。 另一旁的闵天桁则更简略,只是抬眼看了看单逸誉,十分漫不经心 “单先生”。 这句话看不出喜怒,单逸誉也不知道两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在他们面前,单逸誉对单明薇笑得眉眼慈祥,但单明薇却丝毫不理会,与以往一样不为所动。 四个人里三个人都聊兴淡淡,单逸誉凭借高超的交谈技巧,好歹没让气氛冷了下去。最后却也是坚持不住提出与众人登台,由闵崇森元帅宣布晚宴开始。 虽然他没说,但大家也都知道他的也要在那时宣布他们的订婚的消息。 即使冷漠如闵天桁,此时也不由得看了单明薇一眼,不过并未作停留就转回头去。 这一眼不知道被单逸誉脑补了什么,只见他笑意加深了三分。 闵崇森状似无意扫了一眼儿子,看不出什么意思。 而单明薇隐隐成了另三人关注的焦点,可她毫无所动,也仿佛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一件怎样轰动的事情似的,泰然自若地走在闵天桁身边。 闵天桁觉得自己都有点欣赏她了。 —————— “众位贵宾能够抽时间赶来,单某万分感谢。今日大家难得聚于一堂,作为主人,能让大家享受到一次愉快的宴会,那将是单某的荣幸。” 现在的科技极其发达,扩音器被做成米粒大小,自然不用像几千年前傻傻的举着话筒。不过联邦的人民身体素质强悍,即使不用扩音器,房内的所有人其实也能听得见台上的人在说什么。 单逸誉在聚光灯下笑得完美无缺,若只看外表的话,穿着华丽的礼服的单逸誉倒也真是人模人样。 “今日的晚会,有主要两件内容。一个是我们的闵天桁大校在前线取得大胜归来,至于具体的任务内容请允许我卖个关子,由闵天桁大校亲自来说。闵大校,这次的胜利你觉得会不会给你带来一个将官的头衔?” 单逸誉仿佛技术娴熟的记者,可惜闵天桁完全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对“准岳父”稍加辞色,轻描淡写的撇了他一眼,轻缓慵懒地说: “明天的新闻就会讲,具体情况属于军事机密。单逸誉先生不是记者,还是不要这么好奇的好。” 这么一下仿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让他很是下不了台。他恼羞成怒,不敢对闵家有所怨言,却是深恨单明薇这个无能的下贱胚子竟然没能迷住闵天桁,害得他丢大了脸! ——星网上—— “闵男神这么说自己的岳父好吗,明明是想同情单逸誉的,不过我为何笑的喷了出来233333333” “男神说得好,哈哈哈哈哈,老子看单逸誉那种心机man不顺眼很久了。” “男神这个脸打得漂亮!” “心疼单逸誉和单明薇【笑哭】【笑哭】【笑哭】” 84.毕业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春华楼中上演了大抵可以称之为“故友重逢”的场景。 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街道的裴翊注意力完全不在街景上, 虽然背对着厢房的入口, 但从背影来看就看得出他有些焦躁,好像等待着什么。 他自听到被博士在前带领的上楼的脚步声就开始坐立不安。 “云阳, 真的是你!”裴翊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崔云阳的臂肘。 不管挚友因为何种理由被判了死刑,但在看到挚友还活着的这一刻,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心中有的只有高兴。 陈达手臂一僵, 不自在起来。 ——头号小弟怎么这么基, 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 这么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避开裴翊抓着他的手。 只见陈达面色不变,一看到裴翊眼睛里立刻明显浮现一丝激动,手臂一转从被裴翊手中离开, 把手放在裴翊伸出的手上, 紧紧一握随即自然地放下,行云流水地表达出他内心激动却又克制的信号。 五年时间过去,他的交际手段成熟了许多。 “翊弟,许久不见!这里人多眼杂,让我们进屋里说话。” 进屋后,他们屏退了其他人, 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落座后,裴翊无心面前的饭菜,一坐下便有些踯躅地问: “云阳,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陈达伸手止住裴翊的提问, 没有说话, 但是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半晌,语气沉凝地说:“我知道翊弟想问我什么,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会再向你隐瞒这些。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若非信任翊弟,我今日绝不会过来。可以说,我出现在你面前是有很大风险的。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过来,但我相信翊弟不会出卖我,所以力排众议决心与你一见。” “我裴翊自然不会妄作小人!云阳兄这么说,看来当年的事情确有蹊跷可是?” 原身崔云阳和裴翊长幼相差不过一个月,故而从小都是以姓名相称。而陈达见面以来一直以“翊弟”为称呼,裴翊自然而然的被带着喊起陈达兄长。 裴翊倒是没想很多,相比而言,当年的“真相”才是他所关心的。 裴翊和崔云阳年幼相识,已有近十年的交情,崔云阳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崔云阳个性骄傲,而且性子急,所以在中秋诗会上才会轻易被人算计。但崔云阳品性却是上佳,虽然年轻有些不够沉稳,但称其为君子也不为过。 崔云阳并非是叛逆父母之人,往日从未见有不顺父母之言,怎会突然成为忤逆不孝之人,还因为不孝之罪名而被父亲亲手送上绝路? 陈达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不着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当年的事情着实不好开口。兄长这次来,还是要感谢翊弟。这三年,翊弟与我有过多次合作,着实助兄长良多。虽然翊弟也在你我合作之中获益斐然,但兄长承了翊弟之情,兄长在此谢过翊弟,干了这杯酒!” 裴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杯酒。 陈达不紧不慢地道:“东海的商路真是多亏翊弟家族一路护持才得以安全。说来东海航线上多事艰难险道,但却也多有奇珍异宝。兄长的船队向东北前进,从海外带回了大量金银财物。 “海外有一岛屿,土地贫瘠难以生长粮食作物,而且岛上人民生产力低下,生活用品极其稀缺。但此岛地下储有极多金银矿产,一匹中原普通的布料就能换得白银十两,一套完整的茶具便能换得黄金数十两,而依据兄长现在掌握的航线,一来一往多则三月,少则一月,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兄长不必多说了。不知翊弟……有没有心动呢。” 陈达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料定裴翊定然会为这海上的暴利疯狂。只要裴翊被海上的利益所诱惑,那将裴家收为他的势力还远吗。 裴家在中原有足够的影响力,可在这海上,他陈达才是有船队、有海图、有人手的那个。他们裴家若想在海上分一杯羹,就得依仗他陈达的势力。以海运为契机,徐徐图之,让裴家习惯了以他为首,这裴家不就不就被他收入麾下了吗。 陈达算盘打得好,且他有系统为助力,蚕食裴家还真不是不可能。 裴翊想了想,道:“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但我裴家在海上几乎毫无根基,在海上发展并不容易,家族内也没有熟悉海上又忠心稳当的人手,招齐一支船队并非一时之功。且我裴家身在中原,海岸离中原较远,海上之事多有不及,开辟海线必会消耗我裴家大量精力,岂不是舍重逐末。再者,海上贸易虽然收获金银众多,但我裴家并非寒族,族内金银之物并不紧缺,财物过多还易招致祸患。” 隋朝社会士庶阶级分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写照。士族不仅不缺钱,而且如果表现出太过热衷金钱显得流于庸俗,反而叫其他家族看不起。 而陈达画出的馅饼实则为陷阱,可是他却小瞧了古代士族嫡长子的能耐,故而海运实际的利弊皆被裴翊一一挑破。 陈达单提海运能带来巨大利润,不说海运的困难之处,将海运描述的毫无坏处、美好无比。但实际上海运风险同样很大,海上风云莫测,成不成空大部分要靠老天赏脸,一场风暴就有可能让本次航行失败,让行船者血本无归。 再者现在造船技术有限,要想要更精良的船只还得靠陈达的系统,裴家若要造船技术必定得拿出一定的利益来交换,如此,最终受益的可不就是陈达。 若是真的为裴家着想,那陈达在说明时必定会点明利弊,只有在框人设下静的时候才会只把事情往好里说而将坏处大而化之一笔带过甚至只字不提。 裴翊虽察觉不对,却没想到陈达是在算计自己,他和崔云阳是自小相交的至交好友,自中秋诗会后他都未见过陈达,故而对陈达的认知还是在“崔云阳”之上。 陈达发现裴翊察觉到他的陷阱,一瞬间血涌上脸颊,瞬间恼羞成怒,不再像之前那般气定神闲,有几分急迫地道:“海运利益极大,翊弟先不要着急拒绝,还是与令尊商量过后再来决定。” 陈达这一着急,裴翊却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双眉皱起,打量起陈达。裴翊那满含深意的眼神瞧得陈达心头发虚,赶紧拿起酒杯喝一杯酒挡住裴翊的眼睛。 陈达这遮遮掩掩的动作让裴翊更是心生疑惑,裴翊轻咦一声,皱眉慢声道:“现今参与海运的只有那些其余末流的世家,海运之于世家的利弊,云阳,你不应该不清楚的。” 陈达闻言更觉心虚,因为他是占了原身的身体,而不是崔云阳本人。 “兄长不过是在海运收获巨大,便想让翊弟也来分一杯羹,于此兄长绝无坏心。只是利益总是和风险相伴,翊弟不愿加入自然也有翊弟的道理,倒是兄长着相了。来,翊弟,喝了这杯酒,原谅了兄长的不是。” 两人举酒碰杯,只是裴翊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陈达再次开口便立刻转移话题,说起裴翊特别想知道的所谓的“当年的真相”。 “我知道翊弟一直好奇当年我们家……当年崔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唉,说起来一言难尽,就算是翊弟你我亲近至此,我也不好多说。唉,因为真的是,家门不幸啊。” 陈达长吁短叹,一句话便叹息数次,这般惺惺作态倒让裴翊侧目过来,不再深究之前的事情。 “可是不便多言?” 陈达沉吟一下,道:“翊弟觉得,若将我除去,崔家是何人受益最多?” 裴翊未语。 陈达也不需要他回答,接着自己回答道:“我若不在了,我的嫡弟便能继承崔家。我嫡弟是后母所生,后母进门后,自然不如亲生母亲在世的日子。便是自己生的孩子母亲尚且有所偏爱,更遑论是不同女子所生的孩子……后宅里的倾轧,你我心知肚明,真是不能与外人言道。” 裴翊一惊,手上的杯子磕放在桌上,震惊道:“难不成竟是令堂算计你,好让她的幼子继承崔家?” 世家动辄百千人聚居,腌臜龌龊之事也时有发生,这是大家族子弟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像嫡母算计嫡子,在世家是很少发生的,毕竟世家中男子可是家族兴旺的支柱。更遑论嫡长子,那可是未来继承家族的顶梁柱,是父亲最重视的孩子,一个家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是随便能动手算计得了的! 虽然孝道上父母在子女之上,可嫡长子的地位却是相当特殊的,因为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父亲这支血脉的家业,成为这个家的家长。母亲谋害嫡长子,那是家业不能长久的乱象之兆,是父亲决不能容忍的。 再说,哪有人能陷害嫡长子会有像这次这么大的动静,把嫡长子弄去官府以“不孝”之罪夺其性命,还昭告世人,哪家的母亲有这么疯狂! 那是源于联邦法律的至高的权威和那震撼人心的公平正义! 在平台上留言的,不仅有爱看八卦的民众,逐渐越来越多的是法律、政治、哲学、社会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们。他们对单明薇的话语表示出了极高的赞扬。 所有进步社会的运动,到此处为止,是一个“从身份到契约”的运动。 人类用了几千年才进步到现在,而一个基因制度竟然隐隐让人类社会从“契约社会”退回到“身份社会”当中! 有识之士骤然警醒。他们从未有过如此寒透骨髓的恐惧! 人类只看到了基因制度再短时间内让人类社会极迅速发展,却忽视了这种进步加剧了人类之间的囚徒竞争,如今基因等级差的人还受着法律的保护,但将来这个社会当中的基因歧视一定会愈演愈烈! 基因制度把人的社会等级从出生就定了下来。现在似乎有一种趋势,正在逐渐否定人的后天努力! 似乎有人忘了,很多以智慧、强大闻名的名人,在身体上都有缺陷。 最著名的例子,某过于被称为“星空之父”的霍金先生患有运动神经元症;创立“相对论”学说的爱因斯坦有着阅读障碍症! 照基因论者的理想发展下去,这个社会必将走入可怕的末路! “所以,作为订婚的当事人,我拒绝接受单逸誉以我的名义发出的订婚决定。”说到这里,单明薇的表情有些微妙,“我与闵天桁先生进行过沟通,闵天桁先生尊重我的决定。” 虽然是无可避免地把闵天桁牵扯进来了,不过单明薇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他不像这些人那么傻逼。 “我是受害人之一。我很好奇,为何会有人责问我这个受害人为什么没有阻止今天的晚宴,竟无人去声讨单逸誉? “至于众位因为单逸誉的欺骗而造成的损失,无论是精神损失还是物质损失,请找单逸誉进行损害赔偿要求。也许我会被人当做是逃避责任,但是,我并没有任何错误。哪里有错?难道是没有服从他人强加的意愿? “联邦法律的精神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在追求正义,保护社会的公序良俗。我们的法律难道会因为加害人强大而要求受害人进行损害赔偿?” 单明薇微微一笑,“若有人真想找我的麻烦,我真要看看,这个社会的法律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这个社会的法道德何在?这个社会的正义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联邦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国度。法治社会让社会秩序的维护者变成了法官和律师,所以“嘴炮”技能在联邦的杀伤力最为强大! 君可见联邦各州星的官员、议员,想要上任都得靠出色的口才,让选民愿意支持他们。至于总统,那更得是强大的演说家,全国各地做演讲,靠嘴皮子上任。 ——某处—— 李闻达变成了【目瞪口呆.jpg】,半晌拾起了掉在地上的下巴,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好友雷喻明说:“这姑娘是干律师的吗?这些话拉出去都能直接上法院了。” 雷喻阳的堂哥雷喻明也装出面试官看资料的架势,打开光脑,上面是本应为不对外公开的单明薇的陇坤大学在校成绩单。 “不,她在陇坤大学主修建筑,还辅修美术双学位。法律的话,只有上过一节‘法律与文学’的课。不过,呃,等等!”雷喻明挑眉将光脑的索引条从上拉到下。 “乖乖,这姑娘了不得啊!陇坤大学157个专业的课她竟然全都选过!而且,竟然都是A?!” 陇坤大学对于成绩为A的学生的名额是有限制的,每门课只有5%的人能拿到A。而且单明薇选的可不只有任选课、选修课,甚至还有不少的专业必修课呢! “这话说出去可了不得啊,以后联邦的法学家恐怕忘不了这姑娘的这些话。”李闻达笑的十分温柔,“多少年了,那些自诩高贵的人恐怕都忘了,联邦是民主法治社会,在所有人之上,还有法律。” “那姑娘现在是不是还没工作,给她发个工作邀请,就说我财务局的法律顾问缺她一个。 “专业知识少了不怕因为还可以学,但现在还有几人把法律当成精神的信仰,太难能可贵了。” ———— 下一刻,变故突生! ———— “女神小心” “小心!” “小心啊!!!” “躲开!” “傻逼住手!” …… 星网上提醒单明薇小心的留言将评论区瞬间屠版!但隔着屏幕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无法阻止现场的意外! 一道精神力凝成了粗大的蓝色实体狠狠扑向单明薇! 贱种去死! 精神力S级体能B级的单逸誉面色狰狞地瞪视单明薇。 就算杀了她也远比现在这个场面好得多,若是让这个贱种再说下去,他才是真正被刻上耻辱柱,担上永世的骂名! 单逸誉形状好看的眼睛充血突出,神色变成恶鬼一样恐怖! 他不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唯一失算的就是他小瞧了她单明薇。 闵天桁眉头狠皱,联邦最强可不光是说这好听的! 单逸誉竟然敢在他面前动手! 几乎如同电影里的瞬移一样,闵天桁在人类以超越普通人目力的速度瞬间到达单明薇身边,浩瀚的精神力喷薄而出与单逸誉撞在一起! “砰——————” 单逸誉身体向后飞去,撞破一道墙壁摔进落下来的碎石中! ———— “男神好帅!!!!” “英雄救美~” “女神:‘英雄此恩无以回报,当以身相报’” “我打赌女神一定动心了,我男神的背影好帅(ˉ﹃ˉ)口水” “支持男神和女神在一起!支持女神对渣父打脸,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如果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之前闹出这么多事来很不值当诶。星网的小伙伴们快来开解我!” …… 在星网的民众想象中,闵天桁应该一脸风淡云轻的来安慰单明薇。 然而 闵天桁震惊地回头看单明薇。 不对,他的精神力根本没有碰上单逸誉! 有什么比他更快、更强的东西先于他一步!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这么快?那是精神力吗?人的精神力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吗?! 众人一致懵逼地看着闵天桁的神情。 下意识顺着闵天桁的视线看过去,他看的人竟然是……单明薇? 85.清理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机甲配备的通讯器用的是最新科技, 利用的是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微方粒子传播信号, 这项技术极为先进,甚至都能避免虫洞的干扰。信号不会被干扰不代表通讯器不会被破坏,这总比所有的队员无声无息地被全灭好相信得多。 下一刻闵天桁的直觉发出危险的警报, 眨眼的功夫他就操控机甲灵活至极地翻转回挡屈膝侧头做了不下一百个动作。 闵天桁眼神一厉预知到外部的危险源下一次攻击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白面四肢齐长身子尖细没有手脚怪模怪样的生物,那生物速度极快。机甲拔出的光剑将怪兽齐腰斩过,然而令人心惊的是,怪兽毫发无损地向机甲冲来被他躲过后隐没于雾中。 ——他已经发现周围的雾升起的速度并非寻常。 发现无法伤害雾中怪兽后闵天桁开始躲避它们的攻击。它们速度极快, 交手中闵天桁断定攻击他的怪兽是有十三只,它们的长相和攻击一模一样。 战斗中一心二用接起雷喻正的通讯请求, 这让他的机甲被怪兽咬掉了一块肩甲。看着机甲反馈回来的伤害报告,闵天桁的眼神晦暗不明。 简练地告知雷喻正情报并下达返航命令后他便挂断了通讯。 他差不多已经承认,因为军部的信息偏差太大以及他的错误指挥,探测部的20名部下英魂尽归浩瀚。 他必须将悔恨和悲痛留在战斗之后。现在,他冷静地分析面前的问题,攻击雾中怪兽时雾中怪兽没有实体, 但如果雾中怪兽真的没有实体是不可能吃到他的机甲。 是的, 这些怪兽吃了他的机甲。 他需要找出雾中怪兽的秘密并且……杀光他们! 闵天桁在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躲避雾中怪兽的同时开始向北方移动。 ——雾气正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闵天桁在路上不怕浪费能源地将队友搜索仪开到最大,试图找到装在每个士兵军服心脏处的信号器。然而此举始终无果——无论是生是死什么信号都没有得到。 雾中怪兽越聚越多,他向北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最开始被雾中怪兽打的措手不及, 但很快他就适应了雾中怪兽的攻击模式。他闪避的动作越来越少, 幅度也越来越小, 但每次都能正好避开雾中怪兽的攻击。 光剑、精神力、超声波、辐射、毒素甚至故意受伤来抓住雾中怪兽变成实体的瞬间, 闵天桁几乎用了所有手段都无有成效。 ——因为雾中怪兽即使在攻击的时候也不存在实体。 当然,用大火力武器将这个星球泯灭是一了百了的手段,星球都没了这些怪兽自然也葬身茫茫宇宙中。 但泯灭星球是最最下等的考虑,泯灭星球同样会将在这个星球下落不明的部下们最后的生机断绝。更重要的是,出于道德考量,他们联邦才是M1星球的入侵者,这个星球在宇宙存在了不知几十亿年,星球自有其稳定的生态圈,他们作为入侵者受到星球生物的反击是正常不过的。联邦征服星球以获得资源,若将破坏星球认为是正义之举就太过无耻了。 闵天桁不眠不休地向北前行了三天,他不见疲态,速度不见变慢,持续稳定地向计划的方向前行。 周边环境一成不变的情况下,他走了三日,直到他看见前方有一道极其强烈的光芒。 雾气骤然退去,不,准确说是他穿过了雾区。离开雾气的同时来自雾中怪兽的攻击也同一时间消失。 虚空中,闵天桁的机甲呆滞地停在空中。突然,黑色的人形机甲明显地震颤了一下,像是人向前迈步然后突然被地面高压电击中的模样。 机甲仿佛人一样失毫无反应地失去悬空的力量掉了下来,掉在草地上溅起一圈泥石。 机甲内的闵天桁在踏入此地的瞬间精神海受到攻击而昏迷。 黑色的人形机甲仿佛有意识向前方伸出一只手的样子仿佛不甘心在此倒下,就连五指都伸展着指向前方。 机甲周边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正前方巨大的不知名植物有的如草杆有的如树木郁郁葱葱直插天际。天空洒下的光芒穿过植物的叶片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画。淙淙的小溪闪烁着缤纷的光彩。 无数种色彩与浓淡不一的光影构成的眼前这一幕画面,美轮美奂梦幻绚丽精彩至极,好像地上的伊甸园天上的天堂。 这一片天堂美景与雾中杀机形成鲜明对比。 “簌簌——”地上的草叶纷纷拉长身躯自动缔结出一条地毯,供一人踏过。 长袍撩拨得地面的花草笑得花枝乱颤,那人悠悠走到外形威武恐怖的机甲面前,她伸出手的同时,地上的机甲无声无息地消失。 弯下腰,两只手指捻着闵天桁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呵呵。瞧这是谁来了。” —— 闵天桁一睁眼看到的是嵌着金线构成繁复花纹的白色天花板。 一瞬间他全力放出感知力:周围没有任何声息。 以他能覆盖直径千米范围的感知力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动物的生命气息,非常奇怪。 因为怕在不明情况下打草惊蛇,他没有冒然动用精神力。仅凭感知他通过房间、走廊中空气流动的声音,慢慢将所在的建筑物的构成绘制出立体的模型。 再往外,离开建筑内部,外面有簌簌风声,风吹草叶的摩擦声,草叶间碰撞的细碎声音,但是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痕迹。这显然不正常的情况。 他保持身体的静止,仅仅转动眼球来观察这个房间,这是类人造建筑的模样,是一个发展程度很高的文明的产物。这个房屋绝不是自然产生的。 天花板上的金线构成的花纹图案非常繁复,是那些上流人士追求的复杂而不失精致,风格典雅高贵。他心中谨慎地记下这些图案,也许在这个文明体系中这样的花纹有特殊意义或者能力,禁锢、监视、祈祷、诅咒、增强力量、结界…… 他躺在这里的时间已经长得足以让他的身体不再发出触觉信号,他调动身体的感官: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但是没有外套——外套在离他六米远的衣架上——他睡的地方应该是床或者相同用途的东西,盖着的被子是纯白的。他的身体告诉他被子和床榻非常软,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地甚至难以着力。 他将目光紧盯在挂着他外套的衣架上——在他躺在这里的角度仅通过转动眼球,这个衣架可以看到的面积最大也最完整。 主干的左边两支前后错开的圆弧分支,一支大致呈上弧线,一支大致呈下弧线,如果放在二维平面,两根弧线两侧端点在垂直水平线上。主干右侧在近乎顶端的位置垂下一条分支像是镜面翻转后的“∫”。主干也不是垂直的而是带着弧度,上面凹凸不平地刻着花纹,抽象一些看的话……像一个心情激动地双手伸出有着长马尾的人? 他花了不到一秒钟观察这个衣架,接着目光转移到这个房间的门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简直太有意思了!”一阵毫不收敛的放肆地大笑声几乎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他掩盖着被褥下的身体猛然绷紧,但下一瞬眼睛瞪大异常震惊。 那人之前并不在房间里,她是瞬间出现在房间里的。 他感觉那人走到床边,然后那人弯下腰,他的眼睛里直直对着那人骤然放大的脸庞。 那人带着坏笑着懒懒地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又见面了啊,闵大校。” 明亮的双眸满满都是笑意直对着他,眼底却深邃无际,像星辰大海一样辽阔精彩。然而有着深不可测的精神世界的人却不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相对了解她了之后,他发现她实际上是喜怒随心的直爽性格。开心就笑,悲伤就哭,她是这种人。 “睡醒了就起来吧。放心好了,天花板上的不是有神秘力量的花纹,整个屋子包括那个衣架你看着眼熟是因为它们都是哥翰墨斯富勒风格的装修。真没想到闵大校短短时间内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联想呢”那人用哪种憋着笑声线忽高忽低的语气来说,“现在联邦用什么话形容来着?闵大校脑洞很大啊~” 她取笑他的话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恼之意。对此的表现是他用力拉开被褥猛地坐直——她顺势站直避开他坐起来的避开他拔高的脸——看着这个搅得联邦一团乱的女人他目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缓缓说道:“单明薇,你竟然在这里。这个星球是你的手笔?” “不是。”那人嗤笑一声,不在意似的摆摆手:“得了,别叫我那个名字了。叫我尚云。” “你果然不是单逸誉的女儿?”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陈述句,这表明他其实并不在意她的答案。 “没凭没据地别胡说八道”她笑骂道,“单明薇这名字太弱气,我本就打算等到二十二岁能自己登记就去改名叫尚云。” 他感觉到床榻微微一凹,那是她坐到了床边。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让闵天桁身体下意识地再次紧绷起来。 少女贵妇的衣香鬓影,男士笔挺英俊的身姿,能够参与这场订婚宴的人无一不是在联邦一手遮云的大人物,而在联邦,越高层的人物相貌就越加出色。 联邦人数极多,评论区的留言几乎五秒就会生成新的一页,刚发出去的评论一会儿可能连自己都找不着,必须靠着智能搜索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由此也可见这次订婚宴关注度之高,超乎想象。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过去,总会引起不少人的讨论: “刚才过去的那是税务局的一把手吧,他竟然也来了?” “我男神最帅!” “刚才那个是税务局的李闻达,听说最近和新老婆闹不和了,这次带的女伴都是自己的闺女,传闻看来是真的,估计没几个月又得离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四个老婆。” “李闻达也来了?像这种离了两次婚的男人竟然还来别人订婚宴,呵呵” …… “单明薇怎么还没出来?强烈要求要看本人长相!” 这条留言一出,整个留言区画风就变了,开始聊起订婚宴的主角们。 不过对于单明薇这个人,民众基本都不怎么认识: “虽然单家也是豪门,但单明薇意外没什么名气呢。” “不管长的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家男神,果断黑,呵呵。” “一个综合大学的垃圾。” “大学读的是陇坤大学,据说还是全奖生,应该还挺优秀的。” “楼上怎么说话的,综合大学有什么问题吗?单明薇上的是陇坤大学,你考陇坤大学试试啊,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考不上我们陇坤在那里说葡萄酸的人了。” …… “有人是单明薇的同学吗?能出来说说单明薇是怎样的人吗?” 突然,整个评论区都停止了刷新,现场也有几秒的安静,因为联邦男神闵天桁到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啊啊啊啊啊!!!!!” 闵天桁长相极为俊美,身高腿长,呈现完美的黄金比例。体态匀称、肌肉饱满,也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眼似晨星,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留着利落的短发竟然不是很整齐反而显出一种凌乱的美感。他好看的嘴唇习惯性地抿着,眼睛半阖,所见之处气氛骤然凝滞。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透着一股红光,仿佛映照出了满是血液的战场。 他步伐不急不缓,似草原上的王者、一头威武凛冽的雄狮,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他身上的血腥之气虽然稍加收敛,但刻进骨子里的危险气息无法隐藏。 他就是活的战神! 从单家乃至整个联邦,任谁都无法事先预料到,那个有着有史以来的最强人类称号的闵天桁大校,基因匹配度最高的竟然是眼前这个过去毫无名声的少女!两人的相适度,竟然还是前所未有的96%! 这个匹配度数据和这个匹配结果,如果不是最具权威的国家基因评测中心给出的结果,联邦的人恐怕任谁都不能相信。 闵天桁大校的精神力与身体强度全部突破人类极限,达到理论上存在的三S的级别!而接下来的神经反应速度、耐力、爆发力、精准率等测试更是全部满分! 经过几百年的验证,一般来说,基因匹配后相适度在80%以上就是难得的佳偶一双,85%以上就是天作之合。 在此以前,基因匹配度的最高记录不过是91%的相适度,那就是闵崇森元帅夫妇。而他们的孩子闵天桁大校,体能指标刷新了联邦全部的记录,而他现在,还远未成长到极限! 故而联邦和帝国的人都在猜测,将来闵天桁和单明薇生出的孩子是否将像父亲闵天桁一样,不断打破父亲创造出的记录! 闵天桁从小就读军校,因为体能记录,自入校始起就大放异彩,吸引了全联邦的瞩目。而之后,他也从没让人失望,不断给联邦人民带来惊喜。 直到现在,他不过32岁就已经是大校军衔,差一步就能升到将级! 由此也可见,他那极高的身体天赋给他的仕途带来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闵天桁的事迹在联邦几乎无人不知,甚至在帝国也是上至白发老人下至黄发小儿皆耳熟能详。 单明薇与他相比则低调得多。 单明薇十岁时公民普测的成绩是双A,基因不过是一般的优秀水平。而其他的测试项目大概当时放弃了测量,全都没有成绩。 公民十岁时会将基本稳定了的基因录入基因库中,同时还要进行普测。普测除了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为必测外,其余的成绩随本人主观意愿决定是否测试。 必测以外的项目的成绩只有本人从事特殊职业,如入伍,才需要,且随时可以补测或者进行成绩更新。 选择不测量的人也没有什么。但作为闵天桁未来的妻子来说,没有成绩却似乎成了一项错误。 单明薇这二十年生命中,除了在大学录取考试中以极好的的成绩考入陇坤大学外再无令人瞩目的事迹。 即使考上陇坤大学拿着全奖,单明薇在所有同学的眼中她还是十分低调的。 从小到大她交友广泛,但和谁都不是特别要好,全是一毕业就不再联系的那种。 所以,当全联邦的人都在深扒单明薇的资料的时候,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愕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切说出单明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这场婚姻在从头到尾就是不公平的。 明明是因为闵天桁野性难驯,总是泡在最危险的战场对抗虫族的进攻、抵抗帝国的骚扰,闵崇森夫妇才和儿子商量着让他早点结婚。单明薇在此中没做出任何意思表示行为,完全是被动的。 但即使有人不喜欢这两人的婚姻,被黑的也只有单明薇。 闵天桁与虫族的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直到结果出来时,两人都不曾见过一面。 单明薇对于闵天桁的认知还处于大众的认识水平上,而闵天桁和闵崇森夫妇桌上已经摆上了单明薇从小到大、公开的不公开的、应该能查出来和不应该能查出来的所有资料。 单明薇在结果出来后的一个月被强令搬回了单家,一个月的生活内容只有高水平高强度的礼仪课。而闵天桁却在战场的第一线,肆意挥洒汗水,享受着战争,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86.计划 朱晟忙声打断:“等一下, 你想对金沙区域的星盗下手?” 他笑了:“以常中将的能耐, 解决星盗当然不是问题,可金沙区域于我们星耀国根本是无法收纳入疆土的地区, 这是常识,需要我再向常中将说一遍为什么数百年来我们都没有将金沙区域收入囊中吗?” 带着些嘲讽的意味,朱晟道:“金沙区域与我们星耀国之间有一条叶彼伦指数在3.0以上的行星带, 开出一条供民用的航路基本是没有可能的, 那些无规则运动的小行星在开出道路的瞬间就会重新填满。就算是用黄龙曲率空间折叠器开辟传送通道, 空间折叠器那过高的能耗就注定了不可能长期开启。 “我们是无法收纳金沙区域的, 常中将倒是说说, 你解决了星盗团之后打算拿金沙区域怎么办?那地方鱼龙混杂的, 消灭了现在的星盗,没多久又出来新的星盗。” 金沙区域和星盗团息息相关,无论是提起哪一个都不可避免地要说起另一个。 金沙区域没有政.府机构,非常杂乱, 这是因为因为金沙区域历史上曾经是关押犯人的监狱星区。 因监狱星区与人类有一层天然的屏障,所以被放逐的犯人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五百余年前人类在探索星空的路途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敌人。敌人因形似地球上的节肢动物,故被称为虫族。 而人类最初对上虫族时屡战屡败, 根本没有办法对抗这群生物。不得已, 人类占据的星域边境线一缩再缩。 监狱星区倒是与人类发现虫族的地点相隔了人类国度一个对角线的距离,虽然安全, 但人类那是也没有心思再去管理进出都很麻烦的监狱星区了。 金沙区域在过去就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历史环境下独立出来的。 监狱星区里关押的本就是犯了重罪的人, 都将面临着在监狱星承受终身□□的命运。对于这些星球上的犯人来说, 人类政府放弃了他们本就也不是什么噩耗。 就在人类各个国度为了抗击强大的虫族完成大统一、建立了现在的星耀国的同时,监狱星区也发展出了现在的金沙区域的雏形。 被放逐的犯人里并非没有智力卓绝之人。他们在手头上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在荒凉且几乎未曾开发的星球上竟然白手起家,利用各星球上贫瘠的资源一步步发展出了另一片文明地带。 如果金沙区域不是以混乱和星盗闻名,那么金沙区域的崛起历史恐怕也该是历史书上记下一笔的星区崛起的故事。 在过去的五百年里,星耀国都没有将金沙区域纳入版图,因为星耀国没有制定出切实可行计划。 除非科学界有重大的技术突破,星耀国就只能放任金沙区域攀附在星耀国身上成为一个除之无益、留之受害的毒瘤。 “百年前,金沙区域有四大星盗团;百年后,金沙区域有七大星盗团;而如今,金沙区域只有六大星盗团。只要金沙区域还在,星盗就无法被根除,但是——星耀国可以控制金沙区域中的星盗团的发展。” “哈?我不明白的你意思。”朱晟皱起眉头,挑起一边的眉毛,“不过——我觉得你的话里似乎有些意思,我倒是愿意听你说说你的想法。” 说完,面色已然变得平静,目光盯着。 常云道:“星耀国可以在金沙区域里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一行动所要达成的目标是能够规范往后金沙区域内所有星盗的行动,甚至是一定范围内的控制所有星盗团的行动。 周亚平觉得这是异想天开而忍不住发笑,但心里又明白常云不可能是没头没脑的随便提出一个计划,于是反问了道: “现在的六大星盗团统治着金沙区域好好的,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能从他们手上抢到金沙区域的管理权?” 常云回答道: “因为金沙区域没有一个官方的权力机构。最有话语权的是金沙区域内最大的几个星盗团。这种权力分散的情况也导致了他们对于外来势力入侵不能组织起有效率的反抗。 “星耀国在金沙区域发展自己的势力,但并非是向金沙区域输送我们自己的人。就具体的操作方案而言,我认为从金沙区域现有的星盗团中寻找愿意供星耀国驱使的星盗团,让它们代替星耀国管理金沙区域,省时也省力。” 常云继续解释道:“被选中的星盗团在以后要为星耀国监督和管制金沙区域所有星盗团的行动,保证金沙区域内所有星盗团的行动都不能超过我们给出行动底线。 “当然,这个底线当然不可能太高。要星盗团完全放弃黑色领域和灰色领域的行动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从‘禁止星盗团攻击平民星球’、‘禁止星盗团进攻与虫族交战设定的军用通道’、‘禁止星盗团劫掠民用商船’等基本但需求也最迫切方面加以限制。” “作为帮星耀国管理金沙区域的交换,”常云轻轻一笑,“我们也会给为我们服务的星盗团一些好处。比如……他们往后未底线的活动都将得到星耀国官方的承认。又或者该星盗团的成员若符合星耀国移民标准,星耀国可以准许其获得星耀国的公民身份;星盗团成员若对星耀国有重大贡献,过去所犯的罪行可以一笔勾销。” 先不说前一个比如,便说后者,对于金沙区域的人来说就未必不是一个诱惑。 金沙区域没有官方机构,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穷凶极恶的星盗,这就导致区域内人员成分复杂,社会混乱。 金沙区域的人在这种环境中成长出来,生活上适应了这样的大环境,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的。 人心思安,厌倦了罪恶的生活想要回归和平生活的人可不在少数。 尤其是金沙区域中的Omega,生活之境况最为惨烈——就像曾经监狱星独立出来后最先遭难的就是监狱星上的Omega一样。 金沙区域不像星耀国对Omega有着极为严密的法律制度保护,这就导致涉及Omega的犯罪极其严重。在那里,没遭遇强.奸、能保持处.子之身到成年的发情期的Omega屈指可数 相比起来,星耀国虽然内部也有种种不理想的现象,但比起金沙区域来说,却已然是一个法制严明的理想国度。 虽然偶尔有人制造假.身份成功混入星耀国生活,但星耀国对于金沙区域的人一直保持着完全拒绝的态度,决不允许金沙区域出身的人获得星耀国的公民资格,哪怕孩子父母中有一方的血统是星耀国居民也不行。 常云这却是打算松动五百年来星耀国对金沙区域的闭锁。 不过后者是政.府的外交部要考虑的事情,军.部的将领们关注点在前者。 朱晟问:“他们的一切活动都会得到星耀国的认可?可是除去我们设定的底线行为,他们还能做什么了。” “能做的多了。”常云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星耀国并不禁止被选中的星盗团进行的所有不法行为。只要不触及底线,一切行动都会得到允许。” 常云轻声强调道,“底线,也只是底线。” 军.部的老油条们自然都心知肚明金沙区域的黑市有多少埋藏在地下的交易链条,又有多少种不合法但能让星盗团获取暴利的行动。 被这么一点醒,在座的将领们都各自联想到了不少内容,一时间都有些咋舌。 如果真的得到了星耀国的官方许可,往后这些的地下交易都不会再受到星耀国的打击,将来星盗团能从中获取的利益将会增加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么想来,愿意接受星耀国的条件的星盗团恐怕不在少数,而星耀国怕还有对星盗团挑挑拣拣的余地。 毕竟金沙区域的星盗团可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更没有什么团结合作、一致对外的美好品德。 想要说动某些星盗团与星耀国合作对抗其他的星盗团,仔细想想应当也是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另外,能得到星耀国给出的特权的,只有被选中的星盗团。其他的星盗团若果有违反我们禁止的行动,被选中的星盗团要配合星耀国军.方对其余星盗团一同进行攻击和阻截。这是被选中的星盗团要支付给我们的对价。” 在座的将领都明白到,原来常云所说的星耀国在金沙区域发展势力,就是在金沙区域里寻找星盗团进行合作。 不过这种合作方式,听起来确实是解决金沙区域的星盗问题的好方法。星耀国既绕过了天文问题造成的管辖困难,又解决了星岛猖獗的问题,当真不错。 想到计划的可行性很大,魏平声音平和了许多,问道:“那么常中将有属意的星盗团了吗?” 常云道:“尚且没有。目前,除去最大的六家星盗团,数得上名的还有一百三十二个规模不一的星盗团。除此之外还有,还有大量游散于各个星盗团与黑白势力之间的星际佣兵。 “至于星盗团的人选,我认为就不是军部该插手的问题了。如果这个计划想要顺利执行,军.部绕不开政.府。毕竟是关于星耀国外的非战争事务,政府那边,至少外交部一定会插一手。为了军.部与政府内部的合作,选哪个星盗团的权利军.部可以让给政府。” 常云的话,其他将领倒没有反对。 如果能够实现了星盗对抗星盗的布局,军部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虽然计划成功后对于政府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政绩,但政府的人胃口个个不小,不再让给他们些利益,怕是他们还要平添事端。 政.府的官员们怵头军.部大佬们的蛮横强硬,可军.部的人又何尝不怵头政.府成员的心计百出。 “稍微等一等。常中将,你刚刚说给星盗团的禁止中,有一条是禁止星盗劫掠民用商船?”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周亚平冷静地皱眉道,“可这怎么可能禁止得了?不劫掠商船的星盗还如何能称为星盗?” “那不然呢?”常云笑了,“难不成我们要让某些星盗团合法劫掠民众的商船吗?那可就真的是成了官匪一家了。 常云目光一冽,声音坚定有力地说:“不管星盗团做到这一点有多么困难,这一条必定要有。而且我的立场是:坚持这一条作为不可协商、不可退让的款项。我们的目的是要管制金沙区域的星盗,而不是去助纣为虐!不要将我们的目的和手段本末倒置了。” 周亚平沉默半晌,思考了下,眉头舒缓开来:“坚持这一条倒也不是不可行。” 说完,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常云冲他点了点头:“今日我召集大家来便是为了一起商量具体的行动事宜和条款内容,军.部这边确定之后,还要与政府那边进行磋商。” “以诸位的军事才能,当然能看出现在是整治金沙区域的最好时机。这次行动,至少要三五年才能有所成效,因为涉及到的前期投入可能不在少数,所以我想让大家协商出一个可以认可的行动计划,并在以后不要中途放弃。 “虽然这个计划的结果还是未知,而且在最初的可能较长一段时间中收益并不明显。为了让诸位不对最终的成果产生犹疑,我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个计划确实是有利可图的。” 常云问:“诸位可知道每年金沙区域制造出的经济收益有多少吗?” 常云停顿了一下,便自己给出了回答:“财政部曾拟算了金沙区域近五年的年平均人民生产总值,我从财政部那边得到了一些数据和信息。” 常云口中爆出了一个近乎是天文数字的数字。 “怎么可能!”魏平眼睛骤然一震,“金沙区域只有九颗星球而已!” 常云神色冷静地颔首,道:“是的,金沙区域仅有九颗星球,但金沙区域的生产效益却几乎与星耀国一个税收总量评级为较高的、拥有二十余颗星球的星区相等。 “对于一个资源贫瘠、不事生产的区域来说,这么高的收益来自于何处?很明显,都取自星耀国。如果我们能控制金沙区域,减少向外流失的经济利益,星耀国将受益良多。” 那么军.部能得到多少利益?军.部又能获得多少荣誉? 常云看到的,是其余人燃着熊熊火焰的目光。 “我想并非没有前人想到了类似这样的计划,只是我们星耀国长期困于与虫族交战的战场上,而这样的计划又注定要投入不少的人力财力,星耀国没有足够的资本一心二用,耗费气力在金沙区域中抢下一块肥肉对金沙区域进行制衡。 “而且对于过去的年代来说,金沙区域的问题比起无力抵抗的虫族侵略问题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而且在过去,星盗也没有如今这么猖獗,整编金沙区域于星耀国没有过高的价值。 “但现在,我们击退了虫族,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现在,人类的外敌已退,正是星耀国整治内敌的大好时机。 “今日,希望军.部的诸位,能与我同心协力。” 87.派出 多亏了常云开会前把每个派系里能左右党派意见的中流砥柱都叫来了, 军.部的大佬们难得一次齐心协力, 讨论出一个上下一致通过的方案。 三个月后,政.府与军.部磋商完毕。 ——外交部内。 “令仪, 我认为你还是该和你的丈夫商量一下,光你自己做决定的话太莽撞了。常将军不会同意的。你这样,常家会觉得你这个媳妇缺乏教养, 根本不把夫家放在眼里。就算你不想想你的丈夫、你的家庭, 也该想想你的后半生啊。如果你惹得夫家不喜, 哪怕碍于法律常家不能苛待你, 但你也会失去丈夫的宠爱啊。一个失去丈夫宠爱的Omega这辈子可就没有希望了!令仪, 你可不笨, 你不会做那种蠢Omega才做的事对吗?” ——保持人格独立性并不是蠢事,谢谢。 程令仪脸上出于社交需求挂着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甚至都减淡了几分,变成了微不可见的弧度,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面前这个妆容齐整、连发梢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职业装女性满脸不赞同地看着程令仪。 若光是不赞同那倒也没什么。可她看着程令仪的目光,给人的感觉是被注视的那个人是个非常娇蛮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这便过分了。 魏晓云是个Beta女性,专业能力好, 办事效率高, 故而年纪不大却进入了外交部的核心工作小组。 只是她这人的性格特点也过于明显,任何人认识她用不了三天就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她是个无可救药的Alpha至上主义者, 保守, 死板, 还颇喜欢对人指手画脚。 在这个追求个性和差别的年代,魏晓云每天上班都会穿着其他人只在重大场合时才会穿的职业装。当然,职业装是工作手册中指定的服饰之一,但大家平时都不会穿罢了。 魏晓云颇有些自卑于自己的Beta性别,因此每日都会精心打扮,举止过分追求礼仪,以至于讲究到了让人有些不适的程度,过犹不及。 对于能够嫁给Alpha中的Alpha的战神常云的程令仪,魏晓云是有些嫉妒的,所以她总觉得程令仪更应该回家待嫁,然后给常云生下一儿半女,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出来工作。 不过,平时和程令仪一起工作的时候她倒不会多嘴说什么,可程令仪这一有特别任务在身,她便忍不住来到程令仪面前指指点点。 魏晓云的性格可以说是不讨人喜欢的,所以她能进核心工作小组,却迟迟得不到晋升的机会,平时的工作内容仅限于部门内的企划和文书工作,不涉及任何对外的工作。 不过……她也没什么坏心就是了。 她跟程令仪说这些,倒还真是出于好意,只是她的好意程令仪接受不了。 程令仪提提嘴角,对着魏晓云倒也没针锋相对的心情,不咸不淡地说:“外派工作这件事我自然会和家里说明。不过,我工作上的事情,总不能事事都向别人请求指示。我出来工作,家人是希望我能报效祖国,而不是做个应声虫。” 她这边刚说完,程令仪隔壁办公室的姑娘路过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敲了敲她的门:“令仪,阴老大叫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抱歉,我有事,先挂断了。”魏晓云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自然不会阻拦,程令仪便顺着这个机会摆脱了魏晓云。 浅黄色的门板升起后,程令仪看到敲门的姑娘还在原地没有先走,而是等着她一起。 “魏晓云又来找你传授她的‘女德’了啊?”穿着宽松衣裙的小姑娘手上端着奶茶挑挑眉问道。 “‘女德’?哈哈,算是吧。”程令仪被她逗得小声笑出声来。 程令仪还真没把魏晓云的话放在心上。 “人类都进入星际时代多少年了,怎么感觉她还是生活在上古封建时代似的。”小姑娘翻了个白眼,“我刚来的时候,以为她是对Omega有些偏见;后来才发现,她是整个人都歪了。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Beta有什么不好的。” Beta小姑娘皱了皱眉,略有些迟疑地说:“我很支持Omega选择出来工作,那个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令仪,你要去金沙区域那种地方的话,会很不安全的吧……金沙区域对Omega来说,真的太危险了。” “领导既然把事情交给我,那大概是认为我有能力胜任这一工作。再说,阴老大都把名单交上去了,我要是还想在外交部干下去,就不管怎样都得硬着头皮去了。” 面对着小姑娘惊讶中夹杂着犹疑的目光,程令仪笑了笑,没有解释说其实自己都觉得惊讶阴钺为什么会派她去金沙区域做这个任务。 阴钺的办公室很有魔幻主义色彩。 程令仪进门后,那背对着门口的椅背无声地旋转一百八十度,程令仪便对上了阴钺显得莫测的神色上。 “坐。”阴钺简洁明了地说。 “谢谢,不用了。”程令仪目不斜视,状似从来都没把注意力放到过旁边那张骨爪一样的座椅上似的,面色严肃地说,“之前在办公室中坐得久了,现在想站一会儿。” 阴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花时间,开门见山地问道:“程令仪,这次派你去金沙区域,你有什么意见吗?” 程令仪微微一怔,而后神色颇有些无奈地道:“组长,您现在才问我这个问题,哪怕我有意见也已经晚了吧。” 阴钺听后,没有多做犹豫便点了点头,然后道:“如果你的回答是没有意见自然是最好的,但你若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便需要讨论一下该怎么解决。”。 商量问题该怎么解决而不是讨论她要不要去,这其中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明白她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了,程令仪嘴角动了动,算是笑了下,也没有说话。 金沙区域那边,她到底是得了些内部消息,如果做得出色了确实是个快速晋升的好途径。 但她在哪里不能得到机会,非得去金沙区域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个地方,可是连生命安全都没法得到保证。 她现在在政.府工作的主要目标是积累政治人脉,她可并不想冒着生命危险搏杀出一条晋升之路。 “其实我们外交部本来人手就少,现阶段有这个能力胜任任务并且能够派遣出去的人还真是难找……这样,我坦白跟你讲吧,这次任务只有你去了,军.部才能更尽心尽力与政府合作,也只有派你过去,军.部才会没有人敢浑水摸鱼。”阴钺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抵着下巴,面容肃穆。 “看来我的存在意义相当重要呢。”程令仪顺着阴钺的话说,别的话半字未提。 “当然,除了外部原因,你的才能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星耀国的外交部里能说会道的人不少,可你却是极少数有能力胜任这个任务的人之一。抛开这些不好的一面,你去那里也不算亏。这可是个肥差,很容易就能做出成绩来。哪怕你表现得相当平庸也能拿到不错的政绩,回来怎么都会给你升一升。毕竟,风险和机遇总是相伴相生。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机遇的。” 外交部部长阴钺如是说道。 程令仪眉头微动,目光转移到阴钺的眼睛上,认真的说:“我还以为组长您会觉得该让我呆在办公室里平平淡淡的工作会更好。” “不不不……你身上有一股向上的气。在政.府里工作得久了就会有眼力分辨出谁来政.府是想积攒人脉以图未来的职业发展,谁又是想在政.治这条路上走得更远。”阴钺声音不疾不徐地说。 而后,他露出了一个颇为笃定的笑:“而你应当是不会甘心止步于现在这个位置的人。” “您说的或许不错。我也许想要在政.府中继续晋升,没准还想做星耀国的总统。”程令仪笑了笑,却道,“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会想去一个让我感觉生命朝不保夕的地方。尤其是,您知道的,那地方对Omega来说非常残酷。” 阴钺一瞬微微睁大了眼睛,难得有些怔愣。 他摸摸下巴,眼中的笃定减少了几分,有点探究意味地看着程令仪:“那可怎么办?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你们每个人的拟相仪和证件了。” 虽然阴钺这话听起来没有这么强硬了,但程令仪可心知肚明阴钺根本还是没有给她进行选择的机会。 “工作总不可能尽如人意,这个任务还在我可承受的范围中。所以我想,我们还是跳过这些个话题来讨论工作安排吧。” 话都说到这了,锅也不可能甩出去了,程令仪也知情知趣地不再抱怨,那样反倒消磨部长这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阴钺看起来很欣慰于她明智地选择了接下任务,从自己的智脑中拉出来几份文件通过投影悬浮在空中。 阴钺投影出文件的行动毫无迟疑,几乎就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程令仪做出接下任务以外的答复。 场面话说完了,阴钺开始进入正题: “政府将派出十七支外交团,分别派往不同的星盗团,观察、了解、谈判,并最终遴选出一至三支星盗团,与星耀国达成一定期限的合作关系。” 星耀国和星盗合作,不仅前所未闻,哪怕现在说一说都觉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次的事情结束后必定得向公众告知,那之后,民众的舆论会不会影响到本届政.府的政.权稳定都是个未知数。 程令仪虽然对这些事早就有所察觉,但不比现在是当面听闻,现在听了还是觉得这是个非常大胆的尝试。 这次尝试无论成败,其结果都是将柄双刃剑。 不过,她却并不看衰本次行动。 “金沙区域原本有七大星盗团:东井、舆鬼、长蛇、昴毕、巨爵、天仓、七星。其中,东井在六年前被剿灭,如今只剩下六大星盗团。次一层级的星盗团大致有二十四个,你们的任务对象都在这一层级中。 “再往后的一百零八个星盗团无需你们观察,但这共计一百三十二个星盗团被星耀国所掌握的资料,你们能够知道并且应当知道的,全都在这里。” 程令仪触碰到空中悬浮的文件,将它们拉近大致扫了几眼——都是星盗团的资料——便将其塞入自己的智脑。 几份文件变成了晶莹的光点,化作数据流汇入程令仪的智脑。 “因为我们外交部人手有限,所以其他部门也会派人。除此之外,你或许也是知道的,军部不止扮演策划的角色,同时也会派人参与这场行动。这次行动的人员成分复杂,每个部门都希望自己抢到最大的功劳。不管你在生活中是什么身份,在这次行动中,你要为外交部尽全力做出成绩。” 阴钺最后尽责地提点了一句。 “我明白。”程令仪颔首应下。 “你们要去考察的是毕乌星盗团。首先,从综合实力大概仅在六大星盗团之下,在其余的二线星盗团中,属于中等以上实力。其次,从资料上看,毕乌的资金来源里涉及人口交易等在星耀国提出的合约中未来绝对禁止的行动的并不多。 “综合来讲,政.府和毕乌星盗团达成合作的可能性看起来比较高,而且就算遴选不上毕乌,借此机会从中周旋从毕乌身上获得利益的可能也相当大。” 阴钺读着手上投影出来的文件,说完又道:“这是明面上关于毕乌的情报。看起来到毕乌的潜力相当不错。但这些情报,看看就算了。” 阴钺提着页脚,很是随意地抖了抖文件:“这些东西怕是连参考的价值都没有。” 程令仪:“……” “那您有什么比较有参考价值的建议给我吗?” 阴钺没有卖关子:“毕乌现在做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行动。毕乌的势力主要在近虫端,与金沙区域相距将近四分之一个星耀国东西直径的距离。最近政.府观测到他们将自己驻扎在势力点的星舰撤回一部分到金沙区域内。不论这是毕乌的行为还是金沙区域星盗团们的行动,这个代表异常信号不容忽视。程令仪,此行你一定要小心。” 程令仪点头,表示知道了。 忽然手指一点,点在了行动人员的名单上的某一处,阴钺手上的文件也变成了这份名单的投影,同时显示出了程令仪所指画的地方。 “承蒙部长的信任,我也觉得我有能力满足行动支队的需求,甚至于——”程令仪点着的地方,上面写着“副队长:程令仪”。 程令仪道:“——甚至于比现在的安排还要超出更多。” 程令仪手上将自己的名字拖到了“队长”之后,而原本在队长一栏的“荀雁秋”,则被挤到了副队长一栏。 阴钺看着手上经过修改的名单,笑了笑,抬手,点在了“确认修改”键上。 88.围截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只见前方的来者是一身姿窈窕、体态婀娜的杏衫少女, 杏眼蜜桃脸, 五官无一丝缺陷, 相貌出挑,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女性的娇艳。乌黑的发辫在一边耳侧垂下,发髻上沾染了几片飘落的花瓣。 她怀中抱着一枝刚从树上剪下的桃树枝,那正是崔秀秀让她采来放在闺房花瓶中的桃花。桃树枝选得很好, 其上长着数朵盛开的浅粉色桃花, 又点缀着几只颜色浓艳的花骨朵。 此情此景直叫陈达看得痴迷, 心道:“老子今天才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什么样子了!” 他目光邪肆地上下扫视少女的体态身躯, 重点看那突出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和两腿间的位置,忍不住搓着手指, 心里暗暗发誓,这么正点的妞儿老子一定要泡到手!小说真没骗人,穿来古代就是有艳福,这深宅大院里个顶个的都是美人胚子,怪不得自古常有少爷与丫鬟的风流韵事。 他想, 以往看的小说里,男主穿越到古代睡的第一个女人, 不是身边美艳的丫鬟就是自小有婚约的贤惠正妻,其他各色各样的美人就更多了,还有高贵公主、刁蛮郡主、秀丽才女、美艳刺客、火辣外族公主,再来几段青楼艳遇, 收几个雍容美丽却深陷泥淖的花魁作红颜知己, 穿越古代真TM爽! 陈达做出少有才名的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之状, 另外还带着淡淡傲骨的模样,只是他未发觉自己眼睛里的欲念挡都挡不住。继而他又努力用让人如沐春风的平易近人的语气说:“来者可是我妹妹身边的净蕖?” 少女将怀中抱着的花枝偏向一侧,规矩周备地向陈达行礼:“回大郎君的话,奴婢正是净蕖。” “好!多日未见净蕖,我竟快认不出眼前这身姿窈窕动人的女子了呢。” “回大郎君,奴婢今年已及笄。” 【系统,及笄是几岁?!】 【西周礼制,女子十五而及笄。】 陈达想想这个时候普遍的结婚年龄,心下放心,十五岁是女子可以出嫁的年纪,又和原身是一样的年纪,他舔舔嘴唇,半点顾忌也没了。 “今日见了净蕖,我心中诗兴踊跃,欲为净蕖作诗一首。”陈达执扇点在下巴作认真作诗的模样。 【系统,给我找一首赞叹‘净蕖’的诗词!】 片刻后,陈达眉头舒展,一副诗作完成的愉悦又禁不住有些得意的样子,道: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净蕖不理解诗的意思,但他知道大郎君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他做了一首诗给她,又听到“碧荷”、“秀色”、“馨香”便知晓他是在写诗夸自己,生出一种受到异性夸奖的得意,又禁不住有些羞涩。 净蕖微微避开大郎君的目光侧目低头羞涩一笑,心道,大郎君果真疼爱大娘子,这惹人开心的功力也是越发出色,爱屋及乌对她也这般和颜悦色。 “艳且鲜”、“绝世”、“秀色”、“绝世”、“馨香”,他可不就是在夸净蕖长得美嘛! 陈达见净蕖双颊染粉,心中得意的大笑。果然古代的女人就是单纯又害羞,随便做做诗就能勾得她们面红耳赤,反观现代那些男人婆、女老虎,哪有古代女子的温柔可爱。 陈达不反思自己性格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在现代单身了二十一年,是因为现代时他身边的女人都太过刚硬、强势、固执,不够柔顺听话,没有女人味,让他没有做大男人的满足感,所以他的桃花运都攒着留到了古代。 崔秀秀懵懂地看看净蕖又看看陈达,思考时眼睛下意识向上转去,看起来疑惑极了又可爱极了。 唔……大兄感叹自己才华无人赏识是因为在外受了欺负,写诗送给净蕖的意思是想要净蕖安慰他吗? 崔秀秀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她深叹一声,感慨父亲说过大丈夫顶天立地必须忍得艰苦磨难,大兄如此才华出众却还会受到外人的欺侮,真是令人心疼。 崔秀秀自忖没办法帮到大兄,但自小仰慕兄长的她心疼地抱住大兄安慰他:“大兄,秀秀也在这,秀秀抱抱大兄,大兄就开心了。” 崔秀秀看到兄长露出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甜甜地发笑,又自豪地认为自己把兄长哄开心了。 陈达揉揉怀中的人儿的小圆髻,心中却是麻痒地心想,这小萝莉见哥哥喜欢别的女人还会吃醋,妹妹娇俏地表达独占欲可是哥哥的福利呦吼吼吼。 —————— 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原身落水后的风寒总算痊愈,陈达表示当年原身在中秋诗会收到的欺侮他会十倍百倍还回去! 当年欺负过原身的人你们听好了,乖乖给老子把脸伸出来,老子要把你们的脸一个一个打回去! 元宵诗会上,崔云阳连作三十首沉博绝丽、辞致雅赡诗文博得满堂喝彩,又凭一首《青玉案·元夕》声名鹊起,很快名声传出了清河郡,让中原地区的文人墨客对崔云阳这个名字都有所耳闻。 没人知道陈达仰着鼻子得意洋洋地心想,若不是为了打脸,他才不屑于在这小小的诗会上拿出这种名震千古的重量级诗作。 名声更响了,邀请他的人也多了。 他参加了在古代的第一个酒会,看周围人都忙不及拍马须溜,用各种方式恭维谄媚他,他的傲慢越发膨胀,以至于喝了一壶又一壶酒都不自知。 醉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想,都没发明出蒸馏酿酒方式的古代的酒淡的和水似的,和现代没得比,真是该让这些无知的古代人见识见识现代琳琅满目的酒。就他在现代练出来的酒量,这种味道稀薄的酒他可是千杯不倒的! 然而现代的他是现代的他,崔云阳的酒量并不高。 陈达喝得烂醉如泥被送回崔府。 翌日,当陈达醒过来时,头痛得厉害,这让他其他的感官迟钝了很多,沙哑着嗓子喊:“拿水来。” 他先是为自己的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接着发现自己大腿、腰侧、腹部、肩膀大片的地方逐渐传来钝钝的痛感,接着背后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用针划开了皮肉似的。 宿醉的哑火顿时燃起,是谁敢趁他不知道的时候暗算了他,等他找到了那个人他不扒了他的皮! 他面容一下子变得险恶起来,努力睁开眼睛,下一刻看见的场景让大吃一惊,接着又生出狂喜和心愿得偿地满足和骄傲,最后愧疚着嗓音对床上的净蕖说:“抱歉,净蕖,我昨晚喝了太多酒,昨夜我不是故意的,我愿意对你负责,你不要难过。” 净蕖光裸着身子背对着他躺在他身侧,他起身带着被子向下滑落露出了净蕖大半的后背和香肩,她身上的模样可比他凄惨了十倍不止。 半晌,陈达都没有听到净蕖的声音,他忍不住又说:“好净蕖,昨夜是我的错,千错万错你都该怪我,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理理我好吗。你理理我,你不说话叫我好生难受。”说着,他一只手抚上了净蕖露出来的香肩,上面有骇人眼球的大片青紫,好似撞伤的痕迹。 —————— 陈达是被人强套上衣服拖拉着出门的。 八个壮妇牢牢将他架在中间,他前后左右各有一壮妇,另外四人则稳健地围在外侧。他几乎是脚底悬空着穿过九曲回廊,一路直奔某个方向。一路上他狂怒地大声斥骂这些以下犯上、无法无天的奴才,竟敢这么对待嫡长公子。 陈达此时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他陈达可是旷世文豪,未来的千古第一帝王,这时候却被一群老女人夹在中间反抗不得,让他不得不直视现实中的自己的弱小,让他怎能不恼恨。 他嘴上骂着这些妇人,心里却在破口大骂系统,没有小说里常备的神器仙宠给他就算了,连个让他洗精伐髓成为武林高手的绝世秘籍、仙丹灵药也没有,就只能给他当做随身谷歌使用,老子真有危险了你TM有个屁用! 他的斥骂一刻不曾停下,仿佛一旦停下就让他失了威风。陈达的大吼大叫声充斥不绝,而那八个壮妇却眼耳嘴八风不动,面色板直地疾步向前。 崔府仆从部曲繁多,但陈达一路上都不曾看见一个人,大抵是下人发现端倪在他看见前提前隐匿了去,主人家的笑话可不是好看的。 陈达被带进了荣禧堂。进入堂前,八壮妇团像是设定好了程序似的有序走向房屋两侧,而陈达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自穿越后,他愈发惫懒度日,心里倒是雄心壮志。 崔云阳受传统儒家的君子教育,小学学得便是礼乐射御书数,体能尚算不错。可陈达光是幻想成为最强武林高手,却成日缺乏运动,将崔云阳留下来的身体底子都败坏了几分。 崔云阳一手撑地稳住身体,举止优雅风度翩翩地站直身子,只是这种强行做出的逼格十分令人尴尬。 但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严整,无一人因他变换颜色,堂内气氛让陈达有些站立不安。 他看向前方,一成年男子坐在主座,面容肃穆,一双丹凤眼不怒而威叫人看不出情绪,却叫陈达心头发寒。另有一面容姝丽,发髻高耸的妇人坐在主座,背脊坐得笔直,一双杏眼冷凝,桃色的面容结上冰霜,同样是气势逼人。 二人身侧,有府内的管事、嬷嬷,无一不是崔府中重量级人物。 陈达面上倒是一片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阿耶阿娘如此着急让儿前来所为何事,竟让儿连穿上衣裳的功夫都等不得。” 89.劫持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在这个男人眼里,少女服从他的命令是和吃饭呼吸一样天经地义。少女唯一的靠山可不就是他, 即使少女将要嫁给超级贵族闵家, 但婚后还不是得依靠单家。 他将她抚育长大, 从前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现在就是她回报单家一直以来的厚待的时候了! “明薇, 我最爱的女儿,你继承了我的血脉, 所以从出生到现在,单家一直让你享受着最上等的生活, 精舍、美食、华服这些都是单家提供给你的;你受着最好的教育, 便是你身上现在随便拿一件首饰,都足够普通家庭数年的开销。 “这些单家都不曾要求你回报过什么, 就是四年前你选择去读一所公立综合大学,我也不曾阻止过你,甚至替你提供了大学期间所支出的一切花销。若非你出身单家,别说陇坤大学每年一笔巨大数字的开销,便是陇坤大学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男人用着深入骨髓的贵族式委婉细数着单家对少女的恩德。 陇坤大学,首都星乃至全联邦最顶尖的综合大学, 在联邦版图如此庞大的情况中,边远地区甚至一个星球十几亿人每年只有一个录取名额。名声在外的有三大特色:师资极强、后台极硬、非考试通过则不予录取。 单明薇, 四年前作为首都星地区的考生考入陇坤大学, 因为入学成绩极为优异, 获得四年陇坤大学全额奖学金。 陇坤大学奖学金, 分两种, 一种用于资助贫困学生,一种奖励最优秀的10%学生。前者学费全免,提供免费餐饮和免费宿舍,提供勤工助学工作;后者学费全免,提供单人宿舍,校内一切衣食住行的生活类支出限额内全报销,学习用品有一定金额补助,超过补助的在校购买仍有一定折扣优惠。 恰巧,单明薇大学四年内的花费从没超过奖学金的补助上限。 联邦法律规定,子女未满二十二岁,父母作为法定监护人,应承担抚养义务,并承担一切合理花费。 大学期间的开销,按照法律规定,应由父母承担。单明薇在此期间由父亲承担的花销为,零。 男人对此一无所知。 单明薇卧室里占地足有十几平方米的衣橱里塞满了一线大牌的最新产品。其中,二十三件衣服,包括衣裤裙袜鞋和一个手表,是一个月前购置的,使用年限多在一年以上,因为不合衣柜的档次而应被做垃圾处理,可惜被单明薇阻止,只能委屈价值百万的衣橱用其中二十个抽屉之一来承装。 “现在,你多么幸运,将嫁给闵天桁大校。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嫁给这样一个让所有联邦人为之疯狂的男人。 “明薇,你要记得你姓‘单’,你从出生时起就是单家这个家族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即使你嫁给闵天桁大校冠上了‘闵’姓,你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是‘单’。它永远不会消失。 “你和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到了闵家,单家还是和你紧密相连。等嫁到闵家,你要竭尽全力来回报单家。单明薇,那是你应当做的。” 刚结束礼仪课程的少女还穿着今晚宴会用的礼服佩、戴着全套的首饰,不仅看着美丽,重量也十分美丽。 教导礼仪课的马夫人一离开,男人便连分毫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少女,直接进来态度居高临下的告诫少女:不准忘记单家对她的恩德,不准忘记他因慈爱而对她的宽容,必须心怀感恩,回报单家。 只可惜他的慈爱甚至不能让他稍等片刻让少女换回常服。 自从男人进来伊始,看到的便是少女坐在高背椅中安静地翻阅着手上的书。他说了这么多,对他的回应是将这本书继续看了五页。 阳光被窗栏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柱射过空气落到地板上。太阳也不是愿意停歇的,光柱也跟着太阳转动,慢慢爬上少女宽大的裙角,而上面特殊材质的金丝绣成的花纹因此反射出淡淡的金芒。 这身裙子为突出少女在今晚宴席的主角地位,整体装扮得华美异常,宽大的裙摆上花纹极为繁复且装饰精巧。裙子与首饰是设计师独具匠心的配套作品,极为奢华典雅,却也容易使穿者流于庸俗。 令人惊奇的是,无论外表的衣着为如何,少女都能轻松驾驭。 少女本身的气度将外表的浮华完全压制住,即使穿着暴发户一般的衣服,少女却仍有一种令人感到安然的气场。 那是大隐于市,繁华中的清泉,仿佛回归了自然本真,有一种横卧山头田野漫看云卷云舒的超脱世俗的悠然。 但托了这身打扮过于庄严的设计的福,少女看着成熟了将近十岁。不过考虑到宴会的另一主角确实大了少女十多岁,这身打扮真也恰如其分。 男人从不担心少女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只是少女二十年来都住在外面这个事实确实有些不好办。 “你也莫要怪我这些年来冷落了你。你要知道,你母亲是我最爱的女人,她因生你而去世,这让我很难面对你。我也不想将你的母亲、我最爱的女人的死迁怒在你身上。加上这些年你慢慢长大,每当看到你,我简直就像又看见了你的母亲,所以我才刻意地避开你。 “可你要知道,我这是太爱你的母亲,太爱你了!我怕我会不小心伤害你才不得已将你推开。 “你的这双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当年你母亲就是在桥边的一回眸惊艳了我,这才有了你。” 男人用那低哑醇厚的嗓音谆谆细语,一双桃花眼认真地盯着单明薇,眸中波光粼粼,满含柔情。 光看这一双不必刻意就天生深情的双眸,就怪不得男人纵横花场数十年都不曾失败过。 只是,若是把这副深情的表情对着的对象,换成男人众多情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无半分不和谐。 他倒也真的不尴尬。 少女此前二十年的生活里,死了母亲,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他却有着迷之自信,认为少女此刻的冷淡不过是被稍稍忽略的女儿想借此机会吸引他的关注,求取他的怜爱。 为了消弭少女的芥蒂,男人可谓是倾力演出。男人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在他这样说话后毫无所动。 站在上帝的视角来看男人的举动,当真是十分荒诞可笑。 只因不曾将女儿养在身边,男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父亲,竟然把哄情人的手段用在亲生的女儿身上。 单明薇之母是他最爱的女人,这个不假。 因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爱,所以对单明薇母亲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就足以让她被称作是他最爱的女人。 单明薇之母品貌具优,但可惜出身微末;而男人虽然堪称内里人渣,可外部条件十分优秀,且是豪门独子。 就是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因难产而死去,得到的却只有他的一句“可惜了”。 “罗江宏关于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单物质经过三系旋绕运动后,经由巴士络连接器起复翻转转入暗物质通道可转换为伴行物质,后可连接双接机或……” “这个方程对应上一个世界是格德赫方程与三切合理论。根据宇宙空间特性不同应有所修改,所以,罗江宏第三宇宙能量应用方法还可以进一步简化或直接修改。初步推断有31种方式,若追求效益最大化,可排除其中的26种,进一部计算不如使用实验证明……” “这男人真无聊……” 一边看书思考书上的知识、一边推导出远超出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理论、一边还在听男人说话,这对单明薇来说可以轻易做到。 不过,虽然研究此世界的宇宙真理能给她带来稍许愉悦感,但这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扭曲事实、毫无意义的话也让她感到厌烦。 对于男人一无所知地说着的破绽百出的话,单明薇没有打断或者进行反驳。 那是无意义的行为。 无论是指责男人二十年间不管不顾现在还想妄想让她给单家带来好处,还是强烈反对男人不顾她本人意愿让她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都是毫无意义的。 没能力反抗强大的敌人的人,言辞犀利又如何,就像是小猫挥着稚嫩的爪子,还幻想着自己是雄狮是凛然不可侵犯,可是敌人一只有力的手就能将这只小猫轻松压制。 而有能力反对的人,不屑于争口舌之利。况且这像种脑子已经变成烂泥人是不能理解他所认知的事物以外的东西。 “我母亲是双眼皮的杏眼,我是丹凤眼,看着是双眼皮是眼影的功效。我这双眼睛,和母亲可是一点不像。” 男人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单明薇的眼睛,发现确实是因为眼线看着像是双眼皮,且眼形和她母亲确实完全不同。 神祗是美德的代名词,崇尚真实而厌恶虚假,所以单明薇对于别人错误的认知总是忍不住出言纠正。 明明单明薇是丝毫不加个人感情、纯粹只是纠正他话中错误的话语,却被男人理解成她是在控诉他对她毫不关心、嘲笑他的错误。 男人瞬间被他脑补的内容气的深吸一口气,眼睛瞪若铜铃。坐久了家主之位的他不怒自威,犹如愤怒的雄狮一言不发地冲出房间,到了门口,他稍作停顿: “一笔写不出两个单字,你就算怨恨我又如何,单家倒了你也落不得好,外界都将说你是白眼狼、是毒妇!即使到了闵家,能帮你的也只有单家。你自己,好·自·为·之!” “……因为在真空半元领域中,异派的极值趋于无限大,故而任意形式的暗物质在三元极性转换器内经由范式压缩后,利用极性键旋转,可被能源异化器捕捉,用于C型机甲。” “长得还不错,可惜生起气来面色狰狞也不好看了。” 单明薇看着书想着,头也不抬对着门的方向说: “你倒是用一笔给我写一个‘单’字看看。” 并不是想不到这句话会被男人当成是挑衅,但事实就是事实。 从房间向外看,门外已经没人了,但单明薇却知道,星际人民的身体素质极佳,只要开着门,这点距离还不能让男人听不见。 在男人看来,这是一次话不投机的谈话。 在单明薇看来,男人的说话声与蝉鸣鸟啼无任何区别。 转眼间,金乌西沉,天空染上霞色之时,单家这个金碧辉煌如同城堡一样的房子灯火通明,从空中,从地上,四面八方聚来了各种款式的豪奢的交通工具。参加晚宴的这些人,无一不是联邦最上层的人物。 即使只是一个订婚晚宴,但因为其中一方是星际中的庞然大物闵家,就让这场晚宴变得意义重大! 子女如果违反父亲的意志,父亲便可以行使惩戒权对子女加以惩责。母亲教育子女的权力来自于父亲,所以母亲对孩子的教导权不能超越父亲,但母亲同样拥有惩戒孩子的权力。 父母在扑责子女的过程中若将子女殴伤致死,其受法律惩罚的程度也会较常人轻。历史上,不同朝代对父母扑杀子女的惩罚宽严程度不同。同时,法律还给予父母以送惩权,即请求地方政府代为执行对子女的惩罚的权力。 除此之外,父母还掌握着子女的生杀权。用个比喻来讲,子女对于父母就像财产一样,父母将子女是杀了还是卖了都是被法律所承认的。因为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伦常的问题。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家中央集权将所有人的生杀权集中在国家机构手中,即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杀死子女。父母只能扑责子女,如果杀死了子女就要受到国家的制裁。